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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嫁奸臣後一心想和離 第117章 茫茫(4) 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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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4)
她死了。

剛生長出的綠葉,
‘啪嗒’隨風而落,砸在蕭敘肩頭?,彈在握著火龍尾巴的手邊。

月色下斑駁的樹影在側臉忽明忽暗搖曳,
他?不?知在想什麼,
拿著火龍發呆。

“少主,
蘇二小姐背後接下原來吳梁的茶商生意,
日後一月往宮中送一次茶。”周叔前來彙報,順口道:“李澈的郎中已給蘇二小姐診治,她失血過多昏迷不?醒,
肚子裡的孩子暫且沒事……就是?郎中入宮將?事稟告給李澈,
現下沒有收到回?音動向,應是?視而不?見。”

周叔掃了眼燒毀的小火龍燈籠,
沏了杯茶推到蕭敘手邊,“少主……蘇二小姐得李澈信任,恕我多嘴,恩愛的戲碼不?該繼續演嗎?”

“不?用?,隻要她肚子裡有那條命就行。”蕭敘漫不?經心搖晃茶水,
“臨安之事派人查清。”

周叔:“是?。茶商之事可要派人盯緊?”

“不?必。遠青觀什麼近況?”

“顧小公子領兵探查,翻出十箱翻新後的新武器,不?過暫未彙給李澈。”

蕭敘放下茶盞若有所思,
“嗯。”

周叔:“穀倉已換成我們的人,糧草在商公子的操控下可各地隨時為我們供糧。”

“嗯。”

片刻後,
周叔拿起爐子上的茶壺準備去添水,
忽然一個侍從火急火燎衝進來。

“周管事,少主他?在……何?處……”侍從瞧見兩人後,一時慌張沒反應過來,驟然愣了會兒。

周叔:“什麼事,
這麼急急燥燥,不?是?讓你啟程去臨安?”

侍從淨忙閃到廊角,大喚叫人趕緊進來。

兩個下人一前一後擡著擔架,滿身是?血的封言奄奄一息躺在上麵。

手中茶盞轟然落地,在蕭敘腳邊摔成碎片,“去拿紙筆!!!”

封言手骨被擰斷,蕭敘沉著臉,拽住他?的骨頭?一摁,清脆一響,給他?按回?原位。

封言顫著腫大的手,哆嗦著簡述臨安遇到的事,話?還沒說完,蕭敘已轉身回?房換上盔甲,取過長槍翻身上馬。

近乎眨眼間,他?已獨自駕馬立在府門前。

“少主!”周叔上前勸阻,“遠青觀動向不?清,很可能?是?調虎離山之計。”

“盯緊京城,整軍備戰。”蕭敘去意已決,丟下一句,勒緊韁繩,連夜出京獨自前往戎蕪。

……

戎蕪城內大戰過一場,城中破敗不?堪,商販屍體掛在攤架,鮮血似泉水淌下,盛滿空置的破碗。

蘇雲青裹緊泥色頭?紗,繼續往前走,又一次回?到這座城池。或許她的命格裡,本就是?個該死之人,逆天改命,破不?了生死。

她費儘心思,機關算儘,隻想活下去,最後發現全天上下,想取她命之人如此?之多。

而今又回?到原先身死之地,來赴她的死局。

打鐵鋪子,清脆有勁,聲音傳進她的耳朵,駐足,望著鋪子牆麵掛的一把小巧又鋒利的彎月匕首,沉思片刻。

戎蕪叛軍暗兵不?絕,三天兩頭?一場小戰。

不?遠處兵刃相見,刀槍相撞,刺耳聲陣陣。

她站在黑暗的拐角,靜默看著黑甲軍廝殺而入,與擦肩而過的‘百姓’動起手。暗兵喬裝打扮,真假難分,有時黑甲軍僅是?路過,被一刀破喉是?常有之事。

戎蕪不?得失手。失手,賀三七會因賀老將?軍‘叛國’之罪牽連,被一紙命下,當眾處罰。

如今局勢,幾方牽製,各懷鬼胎。

一場小戰平息,街邊又添幾具新屍,無人問?津。風沙席捲,夜深人靜,便是?一座鬼魅幽鳴的鬼城。

蘇雲青幾次經過終是?不?忍,尋來幾個草蓆蓋屍,阻擋風沙。

蓋屍那日後,城中異動,開始尋找蓋屍人。追殺她的刺客追到城中,與暗兵接頭?,四?處搜尋她的下落。

蘇雲青對戎蕪還算熟悉,那三處集合地,她摸了進去。在城中這些時日,大致查清暗兵分佈地,足夠黑甲軍以最少軍力一舉奪城,歸為己有,甚至還能?摸透李淮現有可調大軍數量。

暗兵人手一張畫像,查尋她的位置,如計劃那般,她被困在城中,五日來隻能?提心吊膽蜷縮在屍山成堆的驛站歇息,血猩味衝鼻不?斷折磨著她。

邊關營帳,賀三七意氣風發褪去,下顎青茬冒出,發絲淩亂,曲起左腿坐在主位,包紮胳膊上皮開肉綻的刀傷。

“主將?。”黑甲軍遞上一張印有虎印的追殺令,“殺了兩個烏餘刺客,從他?們懷裡搜到少夫人的追殺令。”

黑甲軍的虎印在賀老將?軍戰敗被殺後離奇消失,虎印麾下十萬大軍被暗算,生還不?過寥寥。

賀三七愣住,奪到手中打量,蹙起眉頭?,“蘇雲青?在哪?”

“戎蕪。”

……

一抹赤色狂奔在飛沙走石間,跑向整個戎蕪最高的戈壁。

“抓住她!!!”

鮮紅的頭紗襯著她玉脂般的肌膚愈發蒼白,她跑得很快,往上爬的路,沙石不?穩,她幾次為躲暗器滑倒,又很快提起裙擺爬起來,追兵對準她的手腳,折磨擦傷,不?要她的命,避開要害。

“往哪跑!”

蘇雲青刹在懸崖儘頭?,亂石從腳尖滾下。一雙堅毅的眼睛從頭紗間露出,凝視崖壁之下密密麻麻拉滿弓對準她的人。

“抓活的!”一個刺客突然吼了一句。

她眯起漂亮的眼睛,猜到其中緣由。他?們知道她能?解毒,自是?以為她也能?製毒,若非能?製毒,又從何?習得解毒之法。

蘇雲青目光掃過另一側崖壁下吃人的流沙坑,那是?她給自己準備的‘墓地’。遠處的沙暴狂嘯而來,黃沙遮天。

於此?同?時,一隊黑甲軍殺進敵中,與戈壁下的暗兵打鬥起來。埋伏在城中的黑甲軍數量不?多,很快被圍困其中。

廝殺不?斷,暗劍偷襲。

“錚——!”

長槍如虹劃破空氣,自後貫穿背後偷襲之人的胸膛,暗兵身形一滯,噴出血霧,雙膝重重跪地砸進黃沙。

滾滾黃沙中,戰馬嘶鳴,前蹄高擡,玄色戰袍在風中怒濤翻滾。

蕭敘隻身撞入敵陣,快馬踏沙,蹄聲如雷,手腕猝然發力,從屍體中抽出長槍,寒光揮過,暗兵轟然倒地,劈出一片血地,踩屍而來。

蘇雲青定定站在高處,感受亂沙拍打裙擺。紛飛的紅裙下她瘦弱的身軀,像風一吹就會消散的楓葉,抵抗不?了絲毫風沙。她一把扯下亂舞的頭?紗,鬆開手,任由頭?紗在黃沙朦朧的天際下劃出一抹耀眼的赤色。

他?們在雜亂的兵器相撞間四?目相對。

馬背上的人威嚴依舊,令人膽寒。蕭敘的突然出現令她感到意外,那條從京趕到邊關的路,太長了,長到宛若奔過四?季,長到沒有片刻停歇。

壓迫的沙牆像天傾倒而下,模糊的視線裡他?們看不?清彼此?眼中的神情,他?廝殺的輪廓逐漸被黃沙淹沒。

一把刀從後架上蘇雲青,冰冷的觸感刺進皮肉,“本王覺得又能?談一樁好生意了!”

這聲音無比熟悉,黑衣取下麵罩,緩步走到蘇雲青身旁。

居高臨下看向被包圍的蕭敘,李淮大笑?道:“蕭宴山!!!你的身份我已查清。你母親惠妃的背景和你的資訊,此?刻,應該在那個傻子李澈手裡了!”

“你隻有一條路,與我為伍!成為我麾下的不?敗將?軍,我們攜手殺回?京城,如何??”

暗兵停下動作,矛尖對準蕭敘。

蕭敘並不?理會李淮的鬼叫,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從始至終一直注視蘇雲青,望著許久未見的人。

她瘦了很多。

李淮不?耐煩道:“民間在傳,你蕭敘背信棄義,一紙休書趕走發妻。今日怎麼又來了?”

“你與我合作,我放過她。”

在看不?見的角度,蘇雲青後腰被匕首抵住。

蕭敘就算答應此?事,李淮也不?會放她一條命。

蕭敘薄唇緊繃,攥緊長槍,仰頭?望著她。他?想看清她的神情,他?們相隔太遠,他?碰不?到她。

李淮抖出追殺令,亮到蘇雲青麵前,“不?光休妻,還要殺妻!”

他?陰狠道:“你還真是?多年未變,一樣的冷血無情!幼時為奪太子之位殺你最愛的狗,向你父親展露天子冷漠的魄力。少時國破,為躲追殺,殺母求生。如今,同?樣為了權勢,殺妻掩事!”

蕭敘五指收緊,大腦閃過一片血色,鮮紅的血染紅他?的眼,狂躁之意像被點燃的烽火,她的紅裙叫囂助興,再難平息。

過往哀傷與崩潰衝擊下遺忘已久的記憶,逐漸清晰浮現。

他?親手殺了他?的母親……她死在他?的懷裡……求他?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

李淮得意道:“蘇雲青你怕是?不?瞭解,與你許下海誓山盟,同?床共枕的人,如何?算計你!讓你吞下私銀,那麼多賬本,足夠要你的腦袋!是?這賬本把你逼到死路!給李澈緣由,讓他?與蕭敘聯手殺你!”

“我知道。”蘇雲青紅唇蠕動,平淡的語氣隨狂風拂麵灌耳。

那陣風吹開陰霾,讓他?看清她的眼底,是?一灘毫不?在意的死水,平靜、平淡,沒有波瀾。

沉重的錘子狠狠錘向蕭敘心臟,疼得他?呼吸都在抽痛。有那麼一刻,他?平生出後悔之意,後悔那夜用?此?事試探她,把她逼如絕境。

“蘇……瑤……”他?眸眼驟變,溢滿殺氣的眸子盯住李淮,開始觀察從何?殺上去。

李淮狂笑?不?止,“蕭宴山,如今同?為謀逆!誰輸誰是?叛軍!!!”

“傻子皇帝需要一支鎮國強軍,就看你死我活,誰能?活到最後!”

蕭敘挺直脊背,槍橫身前,戰鬥之態,掀起眼皮,字字有力,“蘇雲青,招花宴,紅袖高塔,我握住了你的緣袖。”

他?們有緣,緣分不?淺。

蘇雲青怔愣半晌,刹那明白他?話?中之意,是?讓她信他?一回?,如招花宴那日,從高塔一躍而下,他?會接住她。

但她不?想要了,她要搏自己的自由。

“蕭宴山,我再問?一次,你信任過我嗎?”

回?答她的,是?沉默。

她忽而嘲諷低笑?,看著蕭敘,卻對李淮道:“李淮,我是?迫不?得已與他?成婚,為了茍活,向虎山而行。那顧家小姐呢?蕭敘背信棄義,你又是?個什麼好東西?”

李淮笑?意僵在嘴角,握劍的手竟然開始顫抖,往日儒雅不?翼而飛,怒吼道:“她是?我的皇後!!!”

“若非她主動和親,她應該是?我的!”

他?突然像瘋了魔,“是?我的……我不?嫌她臟,不?嫌她嫁過人,我會娶她做我的皇後。”

李淮加大手裡的力道,威脅蕭敘,“你手上握著多少兵權?不?如交我半數以表誠意!我會放過她!!!”

蕭敘不?會同?意這筆交易,她的命在他?眼中不?足輕重,不?足以他?為此?付出代價,哪怕是?假意順從。

蕭敘直接動槍,殺除暗兵奪弓,箭如電射出,擊穿李淮手腕,威脅在蘇雲青脖側的劍‘咣當’落地。

他?長槍一掃,朝她奔去。

“碰——!”信彈升空!

賀三七攜帶人馬而來,半空握住旋迴?破陣的長劍,他?麵濺褐血,風塵仆仆,宛若剛從另個戰場凱旋,馬不?停蹄趕往此?地。

沙暴逼近。

蘇雲青閉了閉眼,後腰的匕首徒然抽離,揚起對準她的脖子。

她猛然睜眼,小巧的彎刀從袖口滑落,她拽緊刀,眉頭?一凝,轉身甩手,動作瞬速,學蕭敘殺人的模樣,搶先一步,一刀殺了暗兵,重重的一刀從暗兵脖子劃過,鮮血飛濺在她蒼白的臉上。

殺法果斷,巨大的力量從她瘦小的身子裡爆發,讓所有人為之震歎。她冷眼看著停在自己側臉的匕首,看著麵前的暗兵轟然倒地。

側過的身子,讓躲在身後暗殺她的暗兵暴露視野,自此?,讓所有人得知,她的身後還有一把威脅她的刀,眼見的事,未必為實。

蕭敘離她越來越近,再靠近一點,他?能?毫無偏差接住她。

“蘇雲青!”他?大喊她的名?字,讓她朝他?的方向躍下。

“上!”

刺客把蘇雲青堵在崖邊,亂箭避開要害朝她射去。

蘇雲青長裙一甩,轉頭?往蕭敘另一頭?,沙坑之地跑,赤紅的紗裙穿破黃沙,奔在亂箭雨林,利箭劃開她的衣裳,從她眼前擦身而過。突然,她對著崖下不?帶一絲猶豫縱身一躍!

蕭敘:“蘇瑤!!!”

萬沒想到她奔死而去。

他?長槍殺敵,踏馬飛身而起,伸直臂膀去接。

一支箭從她身後射來,貫穿她的肩膀,蘇雲青一口血霧噴濺。

“少主!!!”

黑甲軍朝他?甩出一根長繩,蕭敘長槍纏繩,伸直長臂,在蘇雲青即將?墜地之際,將?人撈住,一同?摔進柔軟的流沙之中。黑甲軍猛抽麻繩,蕭敘腿一蹬,掙脫吃人的流沙,回?到平地。

他?半跪在地,劫後餘生,怒斥道:“蘇雲青你瘋了!!!”

掌心傳來一股熱流,低頭?一瞧,滿是?蘇雲青嘔出的血,鮮血源源不?斷,順著她的嘴角流到脖子。

蕭敘心中一震,眉心不?安猛跳,霎時感覺不?對。懷中之人沒有動靜,沒有神情,如此?淡然。

他?晃了晃胳膊,她沒有半分反應。

“蘇瑤?蘇雲青?!”他?呢喃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他?手指哆嗦探到她鼻下,又壓在她脖子處再次確定。

沒有鼻息,沒有脈搏!

死了。

那瞬間,從未有過的恐懼像此?時籠城的黃沙,鋪天蓋地。

他?不?死心一次又一次確認,以至於喊出的話?,如此?破碎。

“軍、軍醫!去叫軍醫!”

蕭敘單手圈抱血泊中撈出的人,血染甲冑,理智崩塌,殺意衝天,長槍凶狠,在敵圈殺出一條血路。

赤紅令他?狂躁,頭?腦近乎爆裂的脹痛,蓋過身體一道道劍鋒交錯的傷痕。

“少主!!!”

他?殺紅了眼,一柄銀槍,以一敵百,從壓迫窒息的沙暴中闖出。

他?環視屍山遍野,視野裡吞噬他?們的黃沙變成嗆眼的紅,一口血噴濺而出,驟然脫力跪地,橫七豎八的箭貫穿他?的後背,未傷及她分毫,長槍遁地,她的紅裙鋪在黃沙之上,與風共舞……

……

她死的太突然,突然到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三日後,蕭敘醒來時,她還是?那般一動不?動躺著,如何?都喚不?醒,查不?出她死亡原因,找不?到致命傷口。

可她就是?死了,在他?懷裡斷氣,在他?懷裡變得冰冷。

那襲紅裙刺痛他?的眼,她從戈壁一躍而下的身影,成為他?久久難散的夢魘。

蕭敘上身纏滿紗布,安靜坐在她的床邊,指腹從她處理包紮的肩傷掠過。

“少主……”賀三七在外猶豫良久,才掀簾踏進營帳。

他?癡癡看著蘇雲青不?知在想什麼,手下來報,他?坐在營帳之中一日未挪半分。

蕭敘沒有回?答,垂著眼眸。

賀三七遞上一張信紙,他?本是?想說:她死前攥在手中的。

話?到嘴邊又止住。

“她攥在手裡的信紙,是?她潛伏在戎蕪多日,收集來的資訊,應該是?……給我們的。”

他?邊說,視線邊挪向蘇雲青沉靜的麵容。如他?從前認識的那般,她是?一個十分心狠的人,所決定的事,不?會輕易改變,亦如被逼入絕境,決心赴死,也要自由而亡,不?死於旁人劍下。

“軍醫呢?”蕭敘難得開了口,嗓音嘶啞,“她死了嗎?”

賀三七啞然,“你昏迷不?醒的三日,營中軍醫、鄰城大夫,全部仔細查過一遍,她……確實……沒了……心跳……”

“致命傷是?什麼?”

“……沒查出來……不?知是?不?是?……毒……”

不?知是?不?是?她又給自己下了毒。

“蘇家沒敗,她的仇沒報,她會一心赴死嗎?”蕭敘質問?著,不?知是?問?賀三七還是?問?他?自己。

戈壁之上,她平淡的眼神再次在眼前浮現,他?看不?明、猜不?透、理不?清。

賀三七從一旁取來乾淨的水藍色衣裙,放置在床頭?,“營中無女?子……她的衣裳沒換……”

“我知道了。”

蕭敘從那日後,把自己與她的屍身關在一起,同?吃同?住同?睡,為她沐浴,為她更衣,一如往常。他?的神情總是?淡淡的,沒有過多的情緒。

活人的傷口能?癒合,死人的不?會。

她的不?會。

三日後,他?似乎認清了這個事實。

他?們和離了。

她死了。

他?勾起她柔軟的發,用?銀梳從頭?梳到尾,搭在肩前,擋住傷痕,擋住心口。

撩開營帳,下令道:“給她下葬。”

棺槨在他?眼前合攏,隔絕一襲嫁衣蓋著蓋頭?的人。她的手中握著一紙婚書,他?重新簽訂一份,與她合葬。

蘇雲青葬在黃沙陵墓,那是?多年前,他?為自己準備的陵墓,如今葬了他?的發妻。

她的陪葬品很多,數不?清的金銀珠寶,青銅玉器。陵墓佈置的像個巨大的宅院,有前廳有院子,有主臥書房。

房中有衣櫃,有她喜歡的裙子,有華麗的首飾,有梳妝台,甚至還有炭盆浴桶,能?有之物,一個不?少,全部擺放整齊。

風沙而過,陵墓洞口在戈壁中消失,她被藏了起來。

高束的發尾在風中亂揚,他?孤身立在黃沙,像尊石像,心底是?說不?出來的感受。

數月以來,他?一遍遍告訴自己,在他?悠長的一生裡,她是?無關緊要的存在,對他?而言,她僅僅是?擋他?謀權篡位的阻礙。

他?不?明白心臟為何?空了一塊,隻是?一想起他?再也觸控不?到她了,難免濕了眼眶。

“蘇瑤,火龍沒有了。”

輕飄飄的聲音被風沙吹散。

……

散氣丸可假死七日,掩蓋身上所有氣息,包括肚子裡的生命,真真實實像死了一般。

功效很猛,蘇雲青也未料到,等她醒來,意外得來的小孩,差點胎死腹中。而她的肩傷皮肉腐爛,成一塊爛肉。

她在漆黑的棺槨中猛然睜開眼,費力推開棺蓋,揭開蓋頭?發現是?一身金鳳嫁衣,而手中握著的,是?他?簽過姓名?摁過指印嶄新的婚書。

蘇雲青望著婚書愣了會兒神,嫁娶之日,是?她下葬之日,他?這是?冥婚?

她把婚書留在棺槨裡,蓋回?棺槨,翻身出去。

棺外燭火如晝,十分明亮,能?燃三天三夜不?熄。

蘇雲青望著宅院般的陵墓發愣,她的棺槨擺在正?廳之位,沒有立碑。紅色嫁衣太招搖,她在陵墓中逛了一圈,驟然見到一處安靜的宅院,裡麵沒有半點陰冷之氣,敞開的宅門前立了一塊石碑,模糊的字跡寫著莊憶之,是?他?母親的墓。

她在門前駐足,放眼在敞開的房門裡瞧見一口橫棺。

院子有土、石路,石磚圍了一處地,因種可樹在那才對,‘樹’下有兩個土坑……是?留給他?自釀的掛花釀。

這是?他?記憶裡成長的冷宮。

蘇雲青轉頭?離去,竟在主臥找到滿櫃嶄新的衣裙,嫁衣太顯眼,她取下一件素衣套身,拿起彎月匕首,摸索出路,離開陵墓。

夜風刺骨,她身上腐爛的傷陣陣刺痛。墨色下的身影,遠離邊關,往大漠深處走。

從黑夜到白日,她再走不?動了,離他?應該很遠很遠了。

蘇雲青終於找到一處破敗無人的村落,她在屋中收刮可用?的藥材,熬了一鍋藥穩住胎心,隨後抖著手用?兩塊石頭?碾藥。

褪去衣裳後,她的傷口露出,腐肉不?割,傷口難愈。她在嘴中塞上布塊,哆嗦著握刀的手,對著鏡子,一點點割下掛在身上的肉……

她倒在鏡前,鮮血浸透內衫,細汗密佈,嘴無力微張喘息,布塊落地。

走的還不?夠遠,她歇了半日腳,又忍著痛,繼續前行。

她繞山徒步而行,避開人多之地,用?陵墓裡陪葬的金銀茍活數月,眼見肚子越來越大,再遠的路,她走不?了了,她在人煙稀少的村子住下。

蘇雲青左臉化了醜裝,整個人灰土土的,臉上更是?黑黃黑黃,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她是?個什麼都不?會傻傻的啞巴,每天獨來獨往,在山裡挖野菜吃。

村裡的人都這麼評價她。

幾個老婦抱團坐在村頭?給她編排的故事也有不?少。

說她被人從家裡騙出來,賣給一個隻會殺豬的屠夫,屠夫把她肚子搞大,轉頭?娶了個新婦,拋妻棄子了……

蘇雲青每次從她們身邊經過,就能?聽?一次自己的新故事。

那些多舌婦,不?會適可而止,反倒見她不?會反抗,越說越大聲,說她這個傻子聽?不?懂的。

邋遢、醜陋、蠢傻能?成為她最好的掩蓋,村裡除了給她編故事,無人騷擾她,也無人知曉她的屋子裡有多少金銀,反正?她每日都在山裡挖草藥。

偶爾幾個老婦人實在不?忍,給她施捨幾粒碎米。隻是?這樣的日子,讓她愈發消瘦,隻能?靠藥草維持肚子裡的營養。

……

邊關鬥爭激烈,大小戰事源源不?斷,賀三七沒再回?過京,蕭敘倒是?繁忙,兩地跑。

李澈倒是?裝沒收到蕭敘前朝餘孽的身份資訊,讓蕭敘與李淮兩方廝殺,他?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屬國瞭解李澈所喜之物,三天兩頭?送上異域舞姬,李澈索性日日笙歌,戰事一律不?問?,卻在背後頻頻召喚顧帆,將?兵權交到他?手裡,數月培育出一隻強勁的護城軍專收城門。

他?自認為,兩方此?次大戰,必將?損耗他?們大量軍力,再想翻天是?難上加難,那都將?是?他?的手下敗將?,凱旋之日,正?是?一方腦袋落地之日。

蘇歡雪頂著球大的孕肚,去宮中送茶,“陛下,這是?一批最新到的茶。”

李澈斜依在坐,懷裡摟著一個異域舞姬,張唇喝她遞來的酒,戲謔掃蘇歡雪一眼,她的斷手藏在袖子裡,“哈哈哈哈,你那個爹重新娶妻,聽?說新婦肚子也有幾月大了,你們這幾個的輩分有得扯。”

蘇歡雪眯起眼,盯著他?懷裡的舞姬,揚唇一笑?,“扯的清。”

李澈訕笑?道:“蕭敘近日可有什麼訊息?”

蘇歡雪麵色僵硬,空蕩蕩的手腕隱隱作痛。

自那日後,她就不?敢再越界,見到蕭敘都是?繞道而行,更彆提從何?得知他?的訊息。

“他?……最近帶兵抄了遠青觀,在遠青觀裡發現一堆廢銅爛鐵,還有……”

李澈挑眉,“還有什麼?”

“沒有了……”蘇歡雪低著腦袋。

李澈擺擺手,“你最近送來的新茶,喝得朕頭?疼。”

蘇歡雪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好奇詢問?,“怎會如此??可是?因換茶而不?適?”

“還不?如喝酒。”李澈揉捏舞姬的手,貼在自己額心,“朕燙不?燙?”

舞姬羞澀道:“……燙……”

蘇歡雪追話?道:“酒、酒商生意我也可以做,陛下喜歡……”

李澈掐了把舞姬的腰,舞姬頓時軟在他?懷裡,“想不?想感受朕的燙?”

舞姬:“陛下太壞了。”

他?們兩人自顧自親熱,完全無視一旁的蘇歡雪,舞姬哄著要李澈封她嬪妃之位。

這已經是?蘇歡雪送茶入宮,數月以來,見到的也一起補上啦![眼鏡],來晚了,補償小可愛們[親親][親親][親親]本章留評~你懂得[狗頭叼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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