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95:我祁同偉絕不再跪 第 6 章
世家女六人皆回了教習院子,日子也恢複到之前朝習晚讀的作息。
有些一樣,又有些不一樣,教習的先生們對她們少了嚴苛,多了敬重,練習騎射的時間縮短了,荊姑姑教習規儀的時間延長了,有時管碩聽到兩三人聚起來竊竊私語,討論的是霞園無邊的春色和雍容華貴的三皇子,帶著羞怯與興奮。
阮流芳也對霞園讚不絕口,還時不時問管碩有沒有在園中遇到誰。管碩隻是笑笑搖頭。
天氣明顯暖起來的時候,皇家終於要宴請六位世家女,並定下皇子妃與小夫人的人選了。
當天清晨她們就被叫起梳妝,演練當日的行、禮、坐、食,宴席舉在皇後成懿宮附近的小花園秀園中。她們的教習院落在皇宮西南角,皇後的成懿宮在皇宮中段偏東處,為免世家女們奔波勞碌,宮中特備了小輦載世家女們前往。
秀園作為成懿宮的後花園,佈置工整優美,去繁就簡,開闊敞亮。花叢由外而裡漸次生長,團團錦簇,包裹著圓形的中庭,一半是池塘,一半是平台,平台弧形中央擺了兩套桌椅,左半邊擺了兩張稍小的筵席,右半邊擺了六張。
左邊那兩張上已落坐了兩位男子,皆是管碩在湖心亭見過的那兩位,上首的三皇子萬嶙,與下首的小殿下萬嵬。
六位世家女被宮人引著向兩位行禮,萬嶙與萬嵬對女子六人都有些漫不經心。
萬嶙隻草草掃了她們一眼,稍擡了擡手示意,萬嵬更是看都不看六位,兀自盯著不遠處池塘裡的魚,萬嵬身後的荊姑姑倒是多看了管碩一眼,管碩又朝她拂了拂身,阮流芳在旁邊似乎有些驚訝,伸了伸脖子像是想仔細看看低著頭的萬嵬。
六位世家女依次落座。
管碩與阮流芳照例是最後的兩位。
阮流芳落座後往管碩這邊湊了湊,像是想要問些什麼,但一旁又進來一個宮人唱到:“陛下、皇後到。”
席上眾人皆起身行禮,千凜國的帝後於席上落座,皇帝將眾人掃視了一圈,朝皇後揮揮手,皇後道:“大家落座吧。”眾人才坐下,同時宮人們魚貫於庭中開始佈菜。
“今日雖是初見,但也算是家宴,各位不必拘泥,自在些為好。”皇後笑容晏晏道。她看起來非常年輕,資容冶麗,儀態端方,皇帝倒顯得年紀大了些,兩鬢已然斑白,清臒肅然。
據傳皇帝由磷沼戰役殫精竭慮,複經薑氏之變,不過幾年又痛失愛子萬峻,大傷元氣,性情不穩,喜怒不定,自大皇子萬嶂流放後太子之位一直空置,朝中內宮無人敢提。
又過幾年,皇帝不知怎的臨幸了宮中一位毫無背景的戚氏宮女還誕下了五皇子賜名萬屹。
又幾年,三皇子滿二十舉成年禮時姬皇後曾說起為其選妃一事,皇帝大發雷霆,內宮眾人人心慼慼,三皇子萬峻如今已年過二十五,皇帝才同意在世家大族中擢選皇子妃。
因皇孫萬嵬也早已成年,且未娶親,便一並擢選。
皇帝將座下幾位一一打量,才緩緩開口:“皇後說得對,你們幾位都是年輕人,當自在些。”
皇後笑容方又柔和許多,萬嶙看著母親臉色,也鬆出一口氣。
餘下時間,皇帝關心了萬嶙學業,問了幾位有門第的世家女家中境況,又提及了宮中所授學業,其中以朝中內閣首輔莊修之女莊敏被問及最多,工部尚書文加印之女文湄次之。阮流芳與管碩隻被問了姓名,便稍稍帶過。
皇後似乎也有屬意的人選,提議在座或有能歌善舞者可獻藝助興。越州州主盧義謙之女盧有姿善歌,徑林軍統首領肖驍之女肖蔚善琴,兩人似乎早有準備,你唱我和,共同獻藝。
管碩隻與阮流芳麵麵相覷,縱然珍饈玉盞當前,她們倆也吃不進許多,阮流芳微微嘟著嘴,管碩看出她不懣,朝她微微搖頭,示意她不可殿前無狀。
如此閒聊獻藝,宮人們早已將杯盤撤去,換了茶盞上來。又換了三四盞,皇帝終於發話散席,點了右邊下首,一直百無聊賴玩著手中九連環的萬嵬留下,又點了左邊最末兩位,管碩與阮流芳暫留。
阮流芳終於又打起了精神,整塑儀容。
皇後帶著其餘人起身離去,萬嶙起身時皺眉與皇後交換了一個不滿的眼神,又瞪了旁邊坐著的萬嵬一眼。
萬嵬猶自坐在自己的位置玩著九連環。
待他人都離開後,皇帝從位置上站起來,管碩與阮流芳也跟著站起來,萬嵬被身後的荊姑姑提醒著站起身。
皇帝踱步到管碩與阮流芳桌前。他身量也很高,寬肩窄腰,高眉深目,想必年輕時也很英俊,如今瘦削了,看起來有些陰翳,但不妨礙他的威儀,他打量著管碩與阮流芳,似若有所思,往後點了點兀自低頭的萬嵬,開口道:“我若從你二人中選一嫁與此子,你們可願意?”
管碩與阮流芳皆點頭:“願意。”
“唔……”皇帝點點阮流芳:“你為何願意?”
阮流芳稍稍思索,抿唇答道:“小女家世不足,無可依傍,留在宮中與小殿下相伴,尚能錦衣玉食一輩子。”她聲音清靈,把少女的一點小心思擺開在了台麵上,頗顯伶俐可愛,皇帝眼裡浮出一點笑意,又朝管碩擡了擡下巴:“你呢?”
管碩看了看對麵站著百無聊賴的萬嵬,從宴席開始到現在,都沒有什麼東西能引起他的注意,他始終低著頭,因手中拿著九連環,一聲未出,管碩想到湖心亭初遇他時檢視的那隻小雪豹,此刻不知如何了。
如果說萬嵬的心智一直停在了六七歲的年紀,雖不聰明,也能算得上是一個乖巧善良的孩子。
“殿下心思純稚,妾心嚮往之。”
“哼。”皇帝輕哼出聲,有些不屑。或許這樣虛偽誇讚萬嵬的話,他聽過許多遍。
然管碩低眉垂首,亭亭而立,並未因皇帝不虞而色變。皇帝倒因她這坦蕩的樣子多看了她兩眼。
“你。”皇帝轉身朝向萬嵬,指了指管碩與阮流芳:“讓你從中選一位與你同吃同住,你選誰呀?”
萬嵬歪了歪頭,似在理解皇帝的話,看了看皇帝身後站著的兩位女子,也沒多思考便直愣愣地答:“不選,不選。”
皇帝被氣笑,荊姑姑在萬嵬身後忍不住插嘴道:“皇上莫怪,殿下哪裡懂這些。”
皇帝盯著萬嵬明顯異於常人的呆滯表情,點頭歎道:“是啊,是啊,他哪裡懂。”
“也罷,你們走吧。”他朝管碩與阮流芳道。
便有宮人上前引她們離開了。
秀園宴後六位世家女又在皇宮中逗留了幾日,沒了教習的內容,皇宮允準她們在後宮範圍內休養生息,打點行囊,準備回家。幾位世家女皆相約著在宮中幾個園子裡嬉戲賞玩。管碩不喜遊園,阮流芳在院中陪了她一日,第二日也撐不住寂寞獨自出院去了。
管碩獨自在教習堂看了幾天的書,她來時也沒有帶什麼行李,想著這些書或許可以帶回家去,與弟弟分享。整個院子安靜非常,午時的日頭懶洋洋地照下來,使人昏昏欲睡。管碩看著空空的院子不禁出了神,從今以後,這樣什麼都不用想的日子,怕是再也沒有了。
想到這裡,管碩起身往騎射校場走去。
校場在皇宮最北部,從教習院落西角門出去,走過浣衣院,穿過兩個接連的迴廊,再入廊邊一條小道,直走就進了校場,剛過午時,校場中空空蕩蕩,被太陽照得明明晃晃,更沒有人的影子。
管碩從馬廄中走,馬廄儘頭連著建在山洞中的鷹巢,這些坐騎們也沒什麼精神,好些都把頭藏在翅膀中昏睡,管碩進入洞中,仔細分辨著這些坐騎,其中一隻陵隼似有所覺,從山壁上休憩的洞中探出腦袋,正是管碩騎射課選的那隻。
管碩找了一塊石頭站定朝它招手,它抖抖翅膀滑翔下來,蹭到管碩身邊。
阮流芳曾問她為什麼要選一隻灰突突的隼,千凜貴族皆愛重淺色,尤以白色、銀色、金色為尊,這陵隼滿身灰褐,實不起眼。
管碩摟住它的脖子,用頭蹭它堅韌的喙:“琥珀,我要走了。”管碩看著它的眼睛,輕聲道。
“琥珀”是管碩給它取的名字,它有雙琥珀色的眼睛,晶瑩剔透,在陽光下更是熠熠生光。它雖沒有聽懂管碩在說什麼,卻也感覺到管碩的情緒與平日不同,從喉嚨裡發出“赫赫”聲,將頭埋低,伏在管碩胸前。管碩摸著它腦門幾縷因逆著長而翹起的羽毛,內心生出不捨,幾欲要流淚。卻最終還是忍住了。
琥珀不斷用頭拱著管碩,好似要讓管碩往它背上去。
管碩今日隻穿了便服來,亦沒有帶騎行用具。正猶豫時對上琥珀那雙晶亮的眼睛,隻好爬上去,輕輕抓住它背上的的幾根翅羽,剛坐定,陵隼便突地起飛了,管碩用腿夾住陵隼的身體,伏地身子。
皇宮中非訓練時段飛騎不允許上空,否則一律射殺。
琥珀隻在山洞中盤旋了幾圈,引起一陣陣風旋,洞中休憩的坐騎們被風驚擾,用嘴發出不滿的“咯噠”聲,好在琥珀飛行時輕靈優遊,動靜不大。管碩體會著迎風飛翔的快感,心中也舒朗了許多。
琥珀輕輕將管碩放在來時的洞口,喉嚨裡發出“咕咕”聲。
管碩最後抱了抱它,當作告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