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在小漁村發家手劄 第57章 全包了!
陽光從走廊的窗戶斜射進來,照在鋼筆帽上,閃出一點金光。
“聽說你現在在個體戶廠裡做會計?”
他笑著問,語氣聽不出惡意,卻讓齊娟娟心裡一緊。
他身邊的女人立刻撇了撇嘴,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哼。
“就是那個港商開的廠?嘖,聽著就不穩當。私營廠子,今天開著明天就黃了,哪有我們國營單位靠譜?”
“這是我愛人,紡織廠工會的。”
吳興陽連忙解釋,臉上帶著幾分得意,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一張燙金名片,雙手遞過來。
“要不要調過來?正式工,月薪四十二塊五,還給分房指標,下個季度就能排上號。”
齊娟娟接過名片,指尖觸到那層燙金的粉末,微微發顫。
背麵印著“市紡織廠供銷科科長”。
那層金粉沾在她粗糙的指尖,像是永遠抹不掉的諷刺。
她曾在鄉下挑糞、割麥、挑石頭,如今手上裂著口子,指甲縫裡還有洗不淨的油墨印。
而這金粉,輕飄飄地落在她掌心。
“我……”
她張了張嘴,喉嚨乾澀,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順強還在等你吧?”
吳興陽忽然壓低聲音,靠近她一步。
“當年在鄉下我就看出來了,你心裡一直有他。不過……”
他頓了頓,目光不經意地瞥了眼她袖口處因反複搓洗而發白的邊角,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
“殘疾人補助,能拿幾個錢?一個月三十七塊,還不夠買藥的。你現在這麼能乾,何必守著那麼一個人?”
飯桌上推杯換盞,喧鬨聲此起彼伏。
齊娟娟這才知道,當年知青點的人,大多進了體製,捧上了鐵飯碗。
有人當了廠長,有人進了機關,還有人調去了教育局。
她剛提了句“我們廠有績效獎金,做得好能拿七八十”。
話音未落,滿桌人哄地笑開了。
“傻丫頭!”
以前的團支部書記喝得滿臉通紅,酒杯重重一放,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碗碟叮當響。
“等個體戶關門那天,你連退休金都撈不著!到時候找誰去?找政策?找領導?人家連名都不會給你記!”
他咧著嘴笑,眼神裡卻沒有半分善意。
回廠的路上,雪下得越來越猛。
細密的雪花被風卷著,打在臉上像針紮。
齊娟娟縮在公交站台的角落,雙手抱緊自己,冷得直發抖。
她的布鞋濕了半邊,腳趾早已凍得麻木。
公交車遲遲不來,路燈在雪中暈出一圈昏黃的光暈。
忽然,一件帶著熱度的軍大衣蓋在了她身上。
厚實的布料裹住她,瞬間驅散了些許寒意。
她猛地抬頭,看見吳順強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背後。
他穿著舊式的軍綠色大衣,帽子壓得很低。
兩隻空蕩蕩的袖管在風裡輕輕飄著。
“娟娟……”
他輕聲喚她,聲音低啞。
“彆出聲。”
她輕聲說道,聲音微微發顫。
她把臉深深埋進軍大衣的領口裡,鼻尖觸碰到粗糙而厚實的布料。
那上麵還殘留著淡淡的槍油味,混合著一絲熟悉的煙草氣息。
“就一會兒,讓我靠會兒。”
這場雪已經連著下了整整三天。
天空灰濛濛的,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來。
街道濕滑,屋簷結著長長的冰淩。
蘇曉玥踩著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趕到友誼商店。
懷裡緊緊抱著第一批親手縫製的拚布外套。
可當她推開玻璃門時,心卻猛地一沉。
貨架早已空空如也,隻剩下幾枚歪斜的衣架還在風中輕輕晃動。
店員說,天剛亮就被搶光了。
連地上的碎布都被老太太們撿走了。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是林宴龍從海港打來的。
可他的聲音卻異常激動,幾乎要穿透聽筒。
“全包了!蘇曉玥,你聽見沒有?巴黎那邊出三倍價!全都要!有多少要多少!”
他語速飛快,像是怕訊號隨時會斷。
“已經有買手在問第二批了!你們現在就是最時髦的縫紉機!”
車間裡燈火通明,暖意融融。
幾十個女工蹲在成堆的碎布之間。
紅的、藍的、黃的、舊牛仔布、格子呢、花棉布……
五顏六色的邊角料堆得像小山一樣。
她們低頭挑揀著,比對著色塊,用鉛筆在紙上做標記。
吳慧娟忽然“哎”了一聲,舉起一小塊紅白相間的格子布,在燈光下仔細端詳。
那布料已經磨得有些發毛,邊角不齊,可圖案依然清晰。
“你們說,這像不像《上海灘》裡馮程程那條圍巾?”
她笑著問。
“做童裝!”
蘇曉玥猛地站起身,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她一把接過那塊布料,攤在桌上,手指輕輕撫過邊緣。
“咱們用亮色拚!明黃、天藍、草綠,再配上這些格子布,做成小夾克、背心、裙子……”
“每件袖口繡一個不同的小動物!”
她越說越興奮。
“小熊、兔子、小鹿,孩子一看就會喜歡!他們穿出去,就是整條街最亮的崽!”
正說著,林美瑤悄無聲息地走過來,臉色微沉,目光左右一掃。
隨即輕輕拉住蘇曉玥的手臂,將她拽進了辦公室。
門輕輕合上,隔絕了外麵的喧鬨。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反射著頂燈的冷光,眼神有些躲閃。
“巴黎有個新設計師比賽……全球青年設計獎,你知道嗎?”
她從抽屜裡抽出一張全英文的表格,遞過來。
“我已經幫你把拚接係列投了。名字、資料、圖紙,全都寄出去了。”
蘇曉玥愣了一下,伸手接過那張紙,指尖微微發涼。
她剛要簽字,筆尖剛觸到紙麵,目光卻不經意掃過“設計人”那一欄。
那裡赫然寫著:“辛迪
zheng”。
她的筆尖在紙上頓了一下,墨水瞬間暈開。
“這是?”
“評委就認海港來的名字。”
林美瑤沒有迴避她的目光,隻是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麵。
“東西還是你的,創意、布料、樣衣,全都來自你。就像貼牌代工,品牌掛彆人的名字,貨卻是我們做的。”
“但這一步,能讓你走出去。你信我。”
這時,走廊傳來腳步聲。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吳順強站在門外,一隻手還抓著門把手。
軍綠色的舊棉襖裹在身上,肩頭落著未化的雪屑。
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而他的軍裝口袋裡,赫然露出半截黑色的膠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