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把失明前未婚夫買回家 剖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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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肺腑
當蘇觀卿稍微清醒一點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疼痛已經減輕了不少,四肢百骸似乎倘翔在一片暖烘烘的雲朵裡,很舒服,特彆是手指,糾纏淤堵的經脈,有一種通暢的感覺。
他緩緩睜開眼睛,耳邊便傳來薑曈焦急關切的聲音:“觀卿!你感覺怎麼樣?好些了嗎?還疼嗎?”
“曈曈……”蘇觀卿呢喃道。
“我在,”薑曈就坐在蘇觀卿的榻上,不住地用兩手來回摩擦他的手指,“怎麼樣?我叫人把炕燒上了,感覺好一點冇有?”
蘇觀卿嘴巴微動,卻什麼都冇有說出來。
薑曈放下他的手,用帕子擦去他額頭上滲出來的汗水,又溫柔地同他講道:“彆怕,觀卿,我一直在的。”
“曈曈……”蘇觀卿唇齒間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失焦的眼睛中浮上了一層水霧。
“我在,我在。”薑曈握著他的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唇邊,親吻了一下。
“我以為,你再也不會理我了。”
薑曈俯下身抱住了他:“不會的,再也不會了。”
……
次日清晨,徹底清醒過來的蘇觀卿有些恍惚,昨夜好像曈曈來過了?還是自己在做夢?
他動了動手,發現手裡握著什麼柔軟溫暖的東西,好像是……一隻手?!
“醒了?”耳邊傳來薑曈的聲音。
蘇觀卿陡然一驚,猛地抖開手,坐了起來。
“曈曈?!你怎麼在這裡?”
“我昨晚路過,聽見你呼痛,就進來看看。”薑曈伸了個懶腰,也從床上坐起來。
“你!你昨夜就睡在我這裡?!”感覺到床榻的動靜,蘇觀卿瞪大了眼睛。那竟不是他痛到極處後,生出的幻覺嗎?
“那不是你昨晚抱著我哭,不讓我走嗎?”薑曈理直氣壯道。
蘇觀卿剛剛睡醒,就被這一連串的資訊驚得魂飛魄散,竟是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薑曈拉過他的手,仔細看看,又揉搓了幾下,問道:“怎麼樣?今天還疼嗎?”
蘇觀卿倏地回神,將手抽回來,擠出一個嚴肅的表情:“曈曈,你不該來我這裡的,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若是傳出去……”
“已經傳出去了。”薑曈語氣隨意。
蘇觀卿身體一僵:“什麼?”
“昨夜你痛到神誌不清,我又是叫人燒炕,又是命人請大夫,鬨得天翻地覆的,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蘇觀卿聞言,臉色一白。
薑曈壞笑著湊近他,在他耳邊悄聲道:“人家大夫來的時候,你還抱著我,死都不撒手,連藥水泡手的時候,你都是在我懷裡泡的。”
蘇觀卿打著磕巴:“曈曈,你、你、這事開不得玩笑、你、你不能騙我。”
薑曈抓起他的手,湊到他的鼻底:“你自己聞聞看,是不是還有藥味。當時呀,你不肯老實泡手,我就抱著你,把你的手按在藥水裡。咱們兩個人,四隻手一起泡的。我手上也都一股藥味兒。”
蘇觀卿果然聞到手指上濃濃的藥味,臉色登時大變,他坐著往後連退了數尺,直到靠到牆壁上,方纔顫聲道:“曈曈,你糊塗!你做什麼要管我?你可知這樣一來,你的名聲就被我毀了!”
他抱著頭,陷入了深深的自閉中:“你走吧,你快走吧。你離我遠遠的。”
然而薑曈偏偏不肯走,她乾脆也爬上了床,坐在了蘇觀卿的身邊。
察覺到薑曈的靠近,蘇觀卿又急又惱:“曈曈!你到底要做什麼!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咱們一刀兩斷,從此各不相乾!你、你已經是要做王妃的人了,你、你怎能如此不愛惜自己的名聲?”
“說完了嗎?”薑曈曲腿坐在他身邊,表情冷冷地看著他。
“說完了。”蘇觀卿低低地嘟噥一句,又朝著遠離薑曈的方向挪了一點。
薑曈就看著他挪,狐貍眼微眯,露出一分危險的意味。
“你知道我的意思的。姑孃家的名節是最重要的。”蘇觀卿又補充了一句。
“是呀,姑孃家的名節是最重要的,所謂‘餓死事極小,失節事極大[1]’,若是失去了名節,可就嫁不到好人家了,”薑曈乾脆也靠在了牆壁上,她冷哼一聲,“可有人問過我,我想要嫁人嗎?”
蘇觀卿愕然擡頭。
“三從四德,”薑曈輕嗬一聲,“蘇觀卿,你說我有哪一樣?”
蘇觀卿嘴唇微動,到底冇好意思講出來。
“未嫁之時,我便不再服從我爹的意願,你覺得我出嫁後,能做到以夫為綱嗎?”
蘇觀卿如實地搖了搖頭,便是當年他們的婚約還在,他都冇有指望過曈曈肯聽他的話。
“婦德要求女子才名不顯,”她側頭看他,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傲然,“可眼下全京城的文人雅客,誰不知道我畫醫薑的名頭?”
薑曈又把腦袋轉回來,望向床上的幔帳:“婦言講究貞靜順從,你看我肯順從誰呢?婦容教女子修飾容顏,我卻連脂粉都懶得抹一抹。至於婦功,這就更扯了,女紅針鑿、潔齊酒食、主持中饋……我一個都不會,我娘曾經逼我學這些,我卻寧可上樹抓鳥,也不肯學。”
薑曈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嘲諷的意味:“你們那一套,我一樣都不買賬。誰也彆想用這一套來框住我。”
蘇觀卿知道,薑曈從小就是這樣的性子,他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他甚至在薑懷山想要訓教女兒的時候,攔在前麵,那一刻的他天真地以為自己能這麼護著薑曈一輩子,能讓她永遠這麼無拘無束地生活下去。
可是現在的他冇有這個能力了。
他護不住她。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勸她去選擇一條相對容易,相對不那麼犯眾怒的路。
蘇觀卿艱難開口:“曈曈,你以前年紀小,伯父伯母又寵你,任性一下便罷了,你今年都十七了,等嫁到王府,可不能再這麼肆意妄為了……”
“肆意妄為?我何曾肆意?肆意的從來不是我,”薑曈打斷他,語氣中帶出了幾分火氣,“兩次給我訂婚,有人問過我的意見嗎?想讓我嫁誰就嫁誰,從來不問我願不願意,現在來說我肆意?”
蘇觀卿露出幾分委屈的神色,給她訂婚的人是父母尊長,又不是他。
薑曈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點破道:“蘇觀卿,你也不無辜,我說我不喜歡你,不想嫁給你,叫你去退婚的時候,你聽過我的意見嗎?現在我說我喜歡你,要跟你在一起,你又把我往外推,你做這決定的時候,問過我的想法嗎?我心裡不難受嗎?蘇觀卿,你告訴我,到底任性的人是誰?”
一番話,說得蘇觀卿心如刀絞,他攥緊了拳頭,忍受著畸形癒合的骨頭帶來的鑽心疼痛,似乎這樣就能讓他好受些。
“對不住,曈曈,此事我心意已決,就算是我對不住你……”
“蘇觀卿,我冇問你的意願。”
蘇觀卿愣住了。
“既然你們說我肆意妄為,我索性便肆意妄為一次吧,”薑曈道,“你的想法一時一變的,我懶得問你的意見了。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我隻管我要什麼。”
“你……你要什麼?”蘇觀卿的聲音已經有些發顫。
“我要你。”
蘇觀卿腦子嗡的一聲炸掉了,半晌才緩過神來,他苦笑一下:“曈曈,你彆鬨了,你知道我冇辦法娶你的。”
薑曈輕笑一聲:“蘇觀卿,你不要自作多情,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嫁給你的?”
蘇觀卿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這個問題他答不上來,曈曈好像的確冇有說過她要嫁給自己,她說的似乎是……
薑曈已經挪到蘇觀卿跟前,手拂過他俊美的臉頰:“我隻說過我要娶你回家。”
蘇觀卿反應過來的時候,薑曈已經欺近,灼熱的呼吸就吐在他的臉上,他心中一慌,想要逃出去:“曈曈……彆這樣……這不行……唔唔……”
薑曈卻哪裡肯讓他跑,她俯身壓過去,把驚慌失措的蘇觀卿堵在了牆角,吻上了他的唇。
……
在薑曈的霸道鎮壓下,兩人算是“和好如初”了。
清早薑曈會親自過來,接蘇觀卿去書房待著。
蘇觀卿要是不願意,自有趙雀生跟薑曈配合,兩人隻要一人拽一個胳膊,作勢要把他架起來拖過去,他便隻能妥協,乖乖跟著她們走。
在書房裡,蘇觀卿本來打定主意,不說不動,隻如一具木偶一般。可又耐不住趙雀生總有問題要請教他。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說著說著,這孩子就冇聲兒了,到最後都是他與薑曈在討論。
蘇觀卿被她們師生倆搞得實在冇脾氣,那張冷臉到底維持不住。
“觀卿,我得出趟門,送一幅書畫,你跟我一起去吧。”薑曈邊說,邊將手中一幅剛剛裝裱完畢的卷軸小心捲起來,裝入一個錦布包裡麵。
“我不去。”蘇觀卿立即拒絕,他纔不想叫全京城的人都看到他們的親密。
薑曈走過來拉他:“走吧。”
蘇觀卿昂首端坐,狀如青鬆:“我說了我不去!”
“誰問你願不願意了?”薑曈眨巴了兩下眼睛,“雀生,扶你師父起來。”
“是!”
蘇觀卿一時氣結,一張白皙的臉漲得通紅:“你們!你們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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