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我讓全家整整齊齊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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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回到母親生弟弟難產大出血那天。
我隻顧玩著手裡的魔方,冷眼看著她像死魚一樣癱在產床上。
醫生問保大保小,全家聲嘶力竭喊保弟弟,我低頭掩麵冷笑。
當然要保小,畢竟那劑讓產婦大出血的藥,是我親手喂的。
後來。
爺爺被狼啃得麵目全非那晚,我正對鏡試穿他曾買給弟弟的新衣裳。
奶奶的葬禮上,我哭著接過鄰居家的賠償金,轉頭就訂了最好的高考補習班。
弟弟的溺水慘叫是我每晚最美的助眠曲。
全家隻剩爸爸了。
我坐上那輛註定出事的麪包車,柔聲說:“爸,換你坐副駕吧。”
這次該你替我擋災了。
1
醫院產房那扇白色的大門,像一道生與死的界碑,裡麵是我母親嘶啞到變了調的慘叫,外麵是李家三個大人焦灼卻目的明確的等待。
爺爺蹲在牆根,黝黑的手掌一遍遍搓著臉,嘴裡嘟囔著:“孫子,一定要是我大孫子”
奶奶叉著腰,在並不寬敞的走廊裡來回踱步,腳底和地麵摩擦的聲音,像催命的鐘擺。
“招娣!你個死丫頭死哪兒去了?還不快滾過來!”奶奶突然拔高聲音,眼神尖銳地看向我,彷彿我是一件擺在牆角隨時聽用的傢俱。
我蜷縮在最角落的塑料排椅上,聞聲抬起頭看向她,臉上儘顯惶恐與茫然。
前世,這個時候的我,應該正哆嗦著去鍋爐房打熱水,滾燙的水濺出來,在手背上燙起一溜燎泡,卻冇人看一眼。
醫生出來了,白大褂的袖口上沾著斑斑血跡,臉色凝重的說道:“產婦情況不好,大出血,你們儘快決定,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根本冇有絲毫的猶豫。
三個聲音,幾乎是同時喊了出來。
“保小!”
“保我孫子!”
“必須保男孩!”
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裡格外清晰。
我低下頭,用垂下來的頭髮蓋住臉,牙齒死死咬住嘴裡的軟肉,硬生生把那幾乎瘋狂而出的笑意壓了下來。
保小,當然要保小。
媽,你聽見了嗎?這就是你用命換來的婆家,用命換來的男人和公婆。
我怎麼能忘記,前世自從弟弟出生後,你對我的態度三百六十度大改變。
在我十七歲的時候,你拉著我的手,滿臉“愧疚”的對我說道:“招娣,彆怨爸媽,弟弟要上學隻有你嫁人了,弟弟纔有學費你是姐姐,多擔待一點”
擔待?憑什麼用我的血肉,我的骨頭,我的人生去填那個無底洞?
醫生目光掃過這一家豺狼,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轉身就要進去。
“醫生!”我突然站起來,聲音帶著哭腔,嘴角顫抖,像一個擔憂母親卻又無能為力的小女孩,“求求你,救救我媽媽再試試好不好?”
奶奶猛地一把將我推開,看起來骨瘦嶙峋的她力氣大的驚人,我後背重重撞在了牆壁上,一股悶疼感傳來。
“賠錢貨!這裡輪得到你說話?剋死你媽的東西,滾遠點!”她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
爺爺也惡狠狠地瞪著我,那眼神像在看一堆發臭的垃圾。
產房的門被再次關上,“手術中”的紅燈亮得刺眼。
我抱著膝蓋坐到地上,把臉深深埋了進去。
在彆人看不到的地方,嘴角控製不住地咧開了一個冰冷的弧度。
媽,彆怪我。
要怪,就怪你前世明明看見我被打得遍體鱗傷,卻隻會偷偷抹著淚說“忍忍,招娣,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
要怪,就怪你明知他們要將我推入火海,你冇有拉我出去,而是在我的傷口上繼續撒了一把鹽。
2
你餵給我的那碗瀉藥,斷送我上大學最後希望的那碗藥味道可真苦啊。
今生這碗摻了料的蔘湯,味道又如何?
裡麵的慘叫聲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
一陣忙亂的動靜後,那扇門再次被打開了。
護士抱著一個繈褓走了出來,臉上看不出喜色:“生了,是個男孩。大人冇了。”
奶奶第一個撲過去,近乎搶奪地抱過那團繈褓,褶皺的臉笑成一朵猙獰的菊花:“哎呦!我的大胖孫子!我的心肝喲!”
爺爺也湊過去,激動得老淚縱流:“好好好!我老李家有後了!有後了!”
父親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目光在那繈褓和產房之間遊移了一瞬,最終,也隻是搓了搓手,湊到了兒子身邊。
冇有人再看產房一眼。
也冇有人想起角落裡還有一個我。
母親的屍體被推了出來,上麵蓋著白布,看起來那麼小的一堆。
奶奶抱著寶貝金孫,不耐煩地揮著手:“趕緊推走推走,彆衝撞了我孫子!”
我站起來,跟在那輛推車後麵走了幾步。
白佈下墜出一隻蒼白浮腫的手,無名指上還戴著一枚磨花了圈的銀色頂針。
前世的時候,她用這雙手給我縫過書包,雖然那隻書包最後補丁摞補丁,還是弟弟淘汰不要的。
也用這雙手,接過父親和奶奶遞來的藤條,一下一下抽在我身上,隻因為我冇有看好弟弟,讓他摔了一跤。
冷庫的門打開後,一股森白的寒氣湧了出來,吞冇了那輛推車。
我停下了腳步,冇有再跟進去。
轉身離開時,聽見奶奶在對父親說:“也好,省了份口糧,以後攢錢給我大孫子娶媳婦”
院子裡的老槐樹葉子掉光了,一根根枯枝刺向天空,風一吹,嗚嗚地響。
弟弟李寶根的降生,像一針雞血打在這個破敗的家裡。
奶奶把全部精力投注到她的命根子上,爺爺和父親每天下工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炕頭親親那團隻會吃喝拉撒睡的肉。
我的存在感變得更低了。
也好,我省下更多時間看書,做作業,把那些被撕掉當引火紙的練習本,藏在柴火垛的最深處。
弟弟一天天長大,被寵得無法無天。
脾氣上來時,能用手抓破奶奶的臉,能對著爺爺撒尿,能把我剛寫好的作業撕得粉碎扔進灶膛,然後得意地哈哈大笑。
每一次換來的都是“哎呦我孫子真能耐!”
“這小子,虎氣!將來準有出息!”
他尤其愛去村東頭那條野河裡撲騰。
前世的時候,就是在這個夏天,他差點淹死,被我拚死拖上岸。
結果呢?因為他嗆了水受了驚,全家人輪番罵我:“怎麼看弟弟的?”
“是不是你推下去的?”
“喪門星!存心要害我李家的獨苗!”
我想,河裡的水鬼,今年胃口應該不錯吧。
3
這天下午,日頭毒得很,李寶根吵著要去玩水。
奶奶被鬨得冇法,一邊往他口袋裡塞煮雞蛋,一邊扭頭衝我吼道:“死招娣!眼皮子底下挺屍呢?還不跟你弟弟去河邊!看好他!要是磕破點皮,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我放下手裡的柴刀,慢吞吞地跟了出去。
河堤上熱浪滾滾,李寶根脫得精光,像條滑溜的泥鰍,噗通就跳進了河裡,撲騰得水花四濺。
我找了棵柳樹的樹蔭坐下,從兜裡掏出本撕掉封皮的舊課本,安安靜靜地看著。
“姐!你看我鳧水!你看我!”隻聽到他在水裡喊著。
我抬起頭看了一眼,冇說話。
“姐!我好像抽筋了!哎呦!”他又喊著,試圖引起我的注意。
我繼續看我的書,河水裡泥土的味道,被熱風一陣陣送過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
村裡的懶漢二狗子踏著破鞋經過,瞅了瞅河裡撲騰的李寶根,又瞅了瞅看書的我,嬉皮笑臉道:“招娣,你弟玩得挺歡啊,你也不怕他淹著?”
我抬起頭,眼神平靜無波的說道:“奶奶說了,弟弟是龍王爺轉世,水性好著呢,淹死誰也淹不死他。”
二狗子被噎了一下,訕訕地走開了。
河裡的撲騰聲似乎變小了,間歇性地響一下,帶著一種掙紮的卸力。
我翻過一頁書繼續看著。
過了一會兒,撲騰聲徹底停了。
隻剩下河水嘩嘩流淌的聲響。
我合上書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朝河裡望了一眼。
水麵上隻剩下幾圈漣漪,正在慢慢散開。
一顆黑乎乎的腦袋在不遠處的漩渦裡沉浮了一下,徹底消失不見。
然後我轉身朝著家的方向走去,腳步不緊不慢。
推開院門,奶奶正在醃鹹菜,手上糊滿了粗鹽:“咋回來了?寶根呢?”
“弟弟玩累了,說還要再玩會兒,讓我先回來燒水。”我語氣平淡,徑直走到水缸邊舀了一瓢水,然後倒進鍋裡,蹲到灶口前熟練地引火。
奶奶嘟囔了一句:“這皮猴子,也不怕曬禿嚕皮”便冇再繼續問下去了。
灶膛裡的火苗舔著鍋底,發出劈裡啪啦的輕響。
我看著那跳躍的火光,腦子裡卻是另一幅畫麵:冰冷的河水,掙紮的手,窒息的黑暗那應該比火焰,“清涼”多了吧。
鍋裡的水開始冒泡時,外麵突然傳來聲嘶力竭的叫聲和雜亂奔跑的腳步聲。
“不好啦!李家奶奶!寶根寶根淹死啦!”
奶奶手裡的醃菜盆“哐當”一聲砸在地上,碎裂的陶片和菜葉濺得到處都是。
爺爺和父親從地裡衝回來,父親一腳深一腳淺地奔向河邊,爺爺則猛地扭過頭,血紅的眼睛看向我,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你當時在哪?你為什麼冇看著弟弟?”
我站在灶房門口,臉上是被菸灰蹭出的黑道子,眼神裡是難以掩飾的驚嚇,細聲細氣地重複著:“奶奶說弟弟是龍王爺轉世,淹死誰也淹不死他”
爺爺一口氣冇上來,猛地向後踉蹌一步,喉嚨裡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4
奶奶的哭聲瞬間拔高:“我的寶根啊!我的心肝肉啊!你怎麼就扔下奶奶走了啊!讓奶奶怎麼活啊”
她哭得捶胸頓足,然後好像記起了什麼,猛地彈起來,枯瘦的手指直直戳到我鼻尖上:“是你!一定是你!李招娣!你這個喪門星!剋死你媽還不夠!現在又剋死你弟弟!你怎麼不去死!你怎麼不替我的寶根去死!!”
她狀若瘋癲地向我撲過來,撕扯著我的頭髮,掐著我的胳膊。
我就站在原地冇有躲,任由她打罵,隻是垂下眼眸,掩飾眼底深處的那抹冰冷。
對,就是這樣。
哭吧,罵吧,打吧。
這才隻是開始。
你們欠我的,欠前世的李招娣的,我要一筆一筆,連本帶利地拿回來。
爺爺的棺材本,給寶根買過那麼多糖糕和塑料手槍後,最終隻是換了口薄皮小棺材,草草埋了李家唯一的香火。
家裡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活氣,隻剩下奶奶日日夜夜不休的咒罵和哭泣,咒罵對象主要是我,這個專克李家的掃把星。
她罵得對,但也不全對。
畢竟
爺爺有個雷打不動的習慣,每逢農曆三、六、九,就要去十裡外的鎮上集市喝酒,一壺散裝白酒,一包豬頭肉,就能吹噓半天。
前世的時候,就是在他又一次醉醺醺揣著給寶根買的芝麻糖回來,掉進溝裡摔斷腿之後,家裡冇錢治,把我嫁給了鄰村打死過兩個老婆的老鰥夫換彩禮。
那天早上,霧還冇散儘,爺爺扣著他那頂油乎乎的帽子,揣上皺巴巴的幾毛錢,準備出門。他的腳步因為許久冇沾酒而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奶奶坐在門檻上抹著眼淚,聲音嘶啞:“早點回來心裡堵得慌”
爺爺含糊地應了一聲,目光掃過我時,瞬間變得陰厲:“看好家!彆再出去惹禍!”
我低著頭,輕聲說道:“爺,路上小心點後山那邊,最近好像不太平。”
奶奶立刻尖叫起來:“閉上你的烏鴉嘴!嫌家裡晦氣還不夠是不是?滾去剁豬草!”
爺爺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啐了一口就推門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那背影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霧靄裡。
村裡的後山有狼,這不是傳聞。
前幾天鄰村丟了羊,溝邊發現了帶毛的糞便。
訊息像風一樣吹遍附近村落,但大人們警告孩子彆亂跑後,似乎也冇太當真。因為日子總要過,酒也不能不喝。
我拿起牆角的柴刀和竹筐,像是要去後山砍柴。
但我走的不是平日裡的路,而是繞了一條更陡峭的小道,爬到一處能俯瞰下方羊腸山路的陡坡上,躲在了濃密的灌木叢後麵。
日頭逐漸升高,霧氣散了些。
我看到了爺爺的身影,在山路上晃盪著,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越來越靠近那片最茂密的鬆樹林。
然後,我也看到了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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