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零：我點爆對手命脈 第289章 技術的極限
夜。
交易室裡沒有開燈，隻有那麵巨大的弧形監控牆，散發著幽藍色的冷光，像一頭沉默巨獸睜開的獨眼。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到嗆人的味道。
是現磨黑咖啡的苦味，尼古丁的焦味，還有陸雲帆身上那股子兩天沒洗澡，混雜著汗水和絕望的，酸味。
他把自己焊死在了那張指揮官座椅上。
整整四十八個小時，他沒有合過眼。
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螢幕上那些飛速滾動的資料流，像一個試圖從天體執行軌跡裡，算出自己死期的占星師。
他調動了自己能找到的所有金融模型。
蒙特卡洛模擬。
布萊克-斯科爾斯期權定價。
甚至是華爾街最頂尖對衝基金，用來預測市場崩潰的，那些壓箱底的“末日演算法”。
他把華聯資本，中信，以及所有已知的參與方，都作為一個整體，代入模型。
把他們那恐怖到足以撼動市場的資金量，作為核心變數。
然後，他開始推演。
一次。
十次。
一百次。
電腦的cpu風扇發出不堪重負的狂吼，像一頭被持續鞭打的牲口。
而每一次運算結束，螢幕上彈出的結果，都像一把冰冷的，沾著鹽水的錐子，狠狠紮進他的神經裡。
【做空策略生存概率：0.01%】
【建議操作：清倉，離場，回家，睡覺。】
模型甚至在最後，用一種帶著人工智慧特有幽默感的口吻，給出了這句建議。
陸雲帆把最後一口咖啡灌進喉嚨，滾燙的液體像岩漿一樣灼燒著他的食道，卻無法讓他那顆已經涼透了的心，回溫哪怕一度。
他輸了。
在真正的戰場開打之前，他已經在這間小小的交易室裡，被那個叫沈鴻的男人，用他最引以為傲的技術和資料，屠殺了一百遍。
這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爭。
對方沒有給他留下任何技術博弈的空間。
沈鴻用全京城的資本，鑄造了一麵歎息之牆。
堅不可摧。
任何試圖做空的力量，都像是一顆撞向城牆的雞蛋。
唯一的懸念，不是雞蛋會不會碎。
而是能濺起多大一灘蛋黃。
陸雲帆的內心，那股子屬於“金融瘋狗”的狠戾和瘋狂，第一次，被一種更龐大的東西，徹底壓垮了。
恐懼。
他不是怕虧錢。
他是怕，那個女人，那個把他從泥潭裡撈出來，讓他重新找回尊嚴的女人，會因為一次錯誤的判斷，跌進萬丈深淵。
他尊重聞人語。
甚至，有些盲目地崇拜她那近乎神跡的預判力。
但這一次，他更相信自己的專業。
相信這四十八小時裡，那些冰冷的，無情的，卻絕對不會騙人的資料。
“神諭”，也有失靈的時候。
他猛地站起身，因為起得太猛，大腦一陣缺氧，身體晃了晃。
他扶住桌子，隨手抓起印表機裡那遝厚得像磚頭一樣的分析報告。
這是他的彈藥。
也是他最後的，理性的防線。
他衝了出去。
……
頂層，總裁辦公室。
蘇眉正小心翼翼地給一盆君子蘭澆水，聞人語則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本線裝的舊書，看得入神。
辦公室裡很安靜，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溫暖而祥和。
“砰！”
門，被人從外麵，用一種近乎於踹的方式，撞開了。
蘇眉嚇得手一抖，水壺差點掉在地上。
她扭頭看去，隻見陸雲帆像一頭闖進瓷器店的野牛，雙眼赤紅，頭發亂得像雞窩，手裡揮舞著一遝厚厚的白紙，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
“老闆！”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兩片砂紙在摩擦。
蘇眉下意識地想上前攔住他。
“陸先生，您……”
“彆管我！”
陸雲帆一把推開她，徑直衝到聞人語麵前，將那遝報告，重重地拍在了她麵前的茶幾上。
白紙散落一地，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雪。
“不能打！”
他俯下身，雙手撐在茶幾上，死死地盯著聞人-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這一仗，我們不能打！”
聞人語緩緩抬起頭。
她沒有看那些散落的報告，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孩子。
陸雲帆被她看得心裡發毛，但他還是強迫自己，把所有的理智和資料，都吼了出來。
“我用了十七種模型，模擬了一萬三千多次！所有結果都指向一個結論，死局！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死局！”
他抓起一張畫滿了複雜曲線圖的紙，幾乎要戳到聞人語的臉上。
“你看這裡！他們的買盤掛單，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鎖鏈結構！我們隻要敢砸下去一個億，瞬間就會有十個億的資金從四麵八方湧過來，把我們活活吃掉！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
“還有這裡！輿論！全市場的分析師都在為他們唱讚歌！散戶情緒已經被徹底點燃了！我們現在做空，不是在跟華聯資本為敵，是在跟整個市場的貪婪為敵！”
“老闆！我的親老闆！你醒醒！這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鬨了！這是戰爭！是人家擺明瞭車馬，用整個裝甲師來碾我們一輛自行車！”
他的情緒太過激動，唾沫星子都噴了出來。
蘇眉站在一旁，已經完全看傻了。
她從未見過陸雲帆這個樣子。
那個在她印象裡，永遠帶著一絲玩世不恭，天塌下來都當被子蓋的金融瘋狗，此刻，像一個即將溺水的人，拚命地想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而聞人語，就是那根稻草。
聞人語依舊沒有說話。
她隻是放下了手裡的書，端起桌上的清茶，輕輕吹了吹氣。
她的平靜，與陸雲帆的歇斯底裡，形成了兩個極端。
這讓陸雲帆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脫光了衣服的小醜，在舞台上聲嘶力竭地表演，而台下唯一的觀眾，卻在低頭研究自己的指甲。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軟了下來，帶上了一絲懇求。
“老闆，相信我一次。就這一次。”
“我們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們賬上還有三個多億的利潤，足夠了！足夠新世界打贏任何一場商戰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他吼出了最後一句話，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像是跑完了一場馬拉鬆。
辦公室裡，終於安靜了下來。
隻剩下陸雲帆粗重的喘息聲。
聞人語終於放下了茶杯。
她抬起眼，看著這個幾乎要崩潰的男人，忽然問了一個毫不相乾的問題。
“陸雲帆，你相信技術，對嗎？”
陸雲帆愣住了。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對，我信。”
他的聲音沙啞。
“資料是客觀的，模型是嚴謹的。它們不會騙人。這是科學！”
“科學？”
聞人語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極淡的，卻讓陸雲帆感到無比陌生的弧度。
那不是嘲諷。
而是一種……憐憫。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他，看著窗外那片被沈鴻視為沙盤的城市。
“那科學有沒有告訴你。”
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了陸雲帆和蘇眉的耳朵裡。
“當力量，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
她緩緩轉過身，目光穿透了陸雲帆的身體，彷彿看到了他背後，那個龐大而冰冷的，由資料和邏輯構成的世界。
“它可以扭曲規則。”
陸雲帆徹底懵了。
他感覺自己的大腦，那個裝滿了金融公式和交易模型的精密儀器，在這一刻，徹底宕機了。
聞人語的話，像一個幽靈，繞過了他所有的邏輯防火牆，直接擊中了他最底層的認知。
他用儘全身最後一絲力氣，用沙啞的聲音，問出了那個盤旋在心底的問題。
“我們……真的要和整個市場為敵嗎？”
聞人語看著他，臉上那抹近乎於憐憫的微笑，慢慢收斂。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屬於神隻的漠然。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隻是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平靜地說道。
“不。”
“是整個市場，將要見證，一次神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