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零:我點爆對手命脈 第347章 一個舊時代的墓誌銘
論壇結束得極為倉促。
或者說,從林家老爺子投下那枚名為“五十億”的核彈開始,這場所謂的經濟論壇,就已經名存實亡了。
後麵的一切,都成了聞人語的獨角戲,成了市府領導與她相見恨晚的政策研討會。
鄭國強幾乎是第一個離場的。
他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在那片震耳欲聾的,為新時代歡呼的掌聲中,他佝僂著背,像一個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悄無聲息地從側門溜了出去。
黑色的勞斯萊斯早已等候多時。
車門開啟,關上,發出一聲沉悶的“砰”響,像是一口棺材蓋被合上了。
司機老王戰戰兢兢地發動了汽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跟了鄭國強二十年,從未見過老爺子這副模樣。
那不是憤怒,也不是不甘。
那是一種……被徹底抽空了精氣神之後的,死寂。
車內,安靜得可怕。
鄭國強一言不發,隻是側頭看著窗外。
京城的霓虹燈,流光溢彩,飛速地向後倒退,在他那張溝壑縱橫的臉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這些高樓,這些商廈,有多少是他親手建起來的。
他曾以為自己是這座城市的主人。
可就在今天,他第一次覺得,這座城市,是如此的陌生。
他的腦海裡,像放電影一樣,一遍遍地回放著會場裡的那一幕幕。
那個叫聞人語的年輕女人,站在台上,用一種近乎於佈道的語氣,描繪著一個他聞所未聞的世界。
電腦買菜?
商場不為賣貨,隻為體驗?
使用者資料?
平台?
這些詞彙,每一個都像是一根燒紅的鋼針,紮進他那早已僵化的,屬於上一個時代的腦仁裡。
他聽不懂。
但他媽的,他偏偏能感覺到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最讓他絕望的,不是聞人語的“妖言惑眾”,而是林家老爺子的站台。
那老家夥,站起來說那幾句話的時候,臉上帶著的是一種看到未來的,狂熱的興奮!
那一刻,鄭國強徹底明白了。
自己從一開始就錯了。
錯得離譜!
他以為這是一場商業戰爭,是他熟悉的搶地盤,拚資本,玩人脈的遊戲。
所以他聯合了所有人,佈下天羅地網,準備用京城幾十年來形成的“規矩”,把這個外來者活活勒死。
可人家呢?
人家壓根就沒想過要在他這片池塘裡搶食吃。
人家是來抽乾池塘,填平土地,然後在上麵建一座通天塔的!
這不是競爭。
這是降維打擊。
不,連降維打擊都算不上。
這根本就是兩個物種之間的對話。
鄭國強靠在冰冷的車窗上,看著窗外一座自己親手開發的樓盤飛速掠過,那上麵巨大的廣告牌,此刻看來,像一個滑稽的墓碑。
他忽然低聲地,用一種隻有自己能聽見的,夢囈般的聲音,喃喃自語。
“我們還在爭奪土地……”
“人家已經在規劃天空了。”
開著車的司機老王,從後視鏡裡看到老爺子嘴唇翕動,卻沒聽清內容,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握著方向盤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無力感。
一種前所未有的,如同泰山壓頂般的無力感,攫住了鄭國強的心臟。
他這一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八十年代倒賣批文,九十年代炒賣地皮,兩千年後玩轉資本。
他所有的手段,所有的經驗,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之上——那就是物理世界的規則。
可現在,那個女人告訴他,未來的戰場,不在物理世界了。
那他還打個屁啊?
用價格戰去衝擊一個靠“資料”賺錢的平台?
那不叫戰爭,那叫自殺。
幾十年來,鄭國強第一次,在他的字典裡,看到了那個他最不屑,也最瞧不起的字。
退。
或許,是時候該退了。
……
車,平穩地駛入鄭家大宅。
鄭國強沒有回臥室,而是徑直走進了書房。
這間他運籌帷幄了幾十年的地方,此刻卻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壓抑。
他走到書架前,擰動了一個不起眼的青銅獸首。
書架無聲地向一側滑開,露出了一個內嵌式的保險櫃。
鄭國強輸入密碼,開啟櫃門。
裡麵沒有金條,沒有檔案。
隻有一部看起來十分老舊,沒有任何商標的,黑色衛星電話。
他伸出手,指尖在觸碰到電話冰冷外殼的瞬間,卻不易察覺地顫抖了一下。
他已經有快十年,沒有動用過這部電話了。
動用它,就意味著承認自己的無能。
意味著他這個所謂的“京城王”,已經搞不定自己地盤上的事了。
這是奇恥大辱。
可他看著電話,腦海中又浮現出聞人語那雙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的眼睛。
恥辱?
跟被時代徹底碾成粉末比起來,恥辱又算得了什麼?
他終於下定了決心,拿起了電話。
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後,他按下了那個唯一的快捷撥號鍵。
電話裡傳來一陣輕微的電流聲,持續了十幾秒後,被接通了。
沒有問候。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經過電子處理的,聽不出男女,不帶任何感情的合成音。
“說。”
鄭國強握著電話的手緊了緊,他挺直了因為疲憊而有些佝僂的背,用一種極為恭敬,甚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畏懼的語氣,低聲開口。
“‘議會’嗎?”
“我是‘京城’。”
電話那頭沉默著,像是在等待他的下文。
“我這裡……出了點狀況。”
鄭國強組織了一下語言,發現自己很難去描述今天發生的一切。
“是的,目標已經失控。”
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
“她……她和我們不是一個時代的產物。”
“我嘗試用常規手段進行壓製,但是失敗了。林家也已經公開選擇了她。”
“我判斷,京城的現有商業體係,已經無法對她構成任何威脅。”
說到最後,他幾乎是閉上了眼睛,說出了那句最艱難的話。
“我需要……更高階彆的支援。”
電話那頭,再次陷入了沉默。
那沉默,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就在鄭國強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那個冰冷的合成音,終於再次響起。
“支援請求,已收到。”
“‘觀察者’,將在一週內抵達京城。”
鄭國強心中一緊,剛想說些什麼。
電話那頭的聲音,卻投下了一句讓他如墜冰窟的指令。
“京城。”
“做好交接準備。”
嘟——
電話被單方麵結束通話了。
書房裡,隻剩下冰冷的忙音,在死寂的空氣中回蕩。
鄭國強僵在原地,整個人像是被凍成了一座冰雕。
他看著手中那部黑色的電話,螢幕上倒映出自己那張蒼白而錯愕的臉。
交接?
交接什麼?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的腦海裡炸開。
他不僅僅是求援。
他這是……引狼入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