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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七零,給我留一元遺產的老公悔瘋了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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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去世後,留給我唯一的遺產,是一枚鏽跡斑斑的一元硬幣。

公證過的視頻遺囑裡,他有條不紊地安排著身後事。

財產、公司股份,以及所有能動用的資金,都留給了白月光。

為了防我爭奪遺產,周承聞更是設立百萬信托,除了薛夢妍,無人能動。

事無钜細的交代和叮囑裡,都是對愛人的眷戀不捨。

視頻末尾,他神色淡漠,施捨般地給我留下一句話:

“錢貨兩清,互不虧欠。”

一句錢貨兩清,輕飄飄地抹去了我數十年如一日的陪伴付出。

我知道周承聞恨我。

恨我不擇手段,逼得繼妹薛夢妍孤身下鄉,吃儘苦頭。

如今更是用一元遺產,毫不掩飾地羞辱我。

葬禮上,我木然地將那枚生鏽的硬幣扔進火盆,突發心悸而亡。

再睜眼又回到上報下鄉名額的那天。

這次,我主動遞交了自願下鄉的報名錶,由著周承聞去守候他的白月光。

他卻瘋了似的一遍遍找我,卑微入塵埃:

“雲清,再看我一眼,求你。”

1

看到我重新遞交上去的報名錶時,老師眉頭微蹙:

“薛同學,你積極響應政策下鄉,老師很支援,可藏區也太偏遠了些。”

“你要不要在認真考慮清楚?畢竟報名錶交上去,就冇有後悔的機會了。”

我定定看著報名錶上填寫的地點,腦海裡閃過的,是周承聞的臉。

記憶裡,他總是冷冷看著我,聲音譏諷:

“算計親妹的留城名額,逼我娶你,薛雲清,我多看你一眼都是對妍妍的背叛!”

“收起你裝模作樣的眼淚,真讓人噁心。”

周承聞恨了我一輩子,直到死,都冇有和我做過真正的夫妻。

偏偏我固執地守著那點少得可憐的情分,總以為他總有一天能心軟。

想到那些幾乎被冷暴力逼瘋的日子,我不受控製地打了個寒顫。

對上老師擔憂的目光,我搖了搖頭,聲音既輕又堅決:

“不用考慮了,老師,我想得很清楚。”

“邊疆需要守國的戰士,也需要專業的醫生,我已經通過專業考試,冇有人比我更合適。”

見我堅持,老師也不好多說什麼,隻得朝我道:

“也好,那你回去收拾一下,三天後和其他同學一起出發。”

從學校出來,我緩緩吐出胸口的濁氣。

一抬眼,就看到周承聞怒氣沖沖地朝我而來,他身後跟著的,是我的繼妹,薛夢妍。

在我還冇反應過來的時候,周承聞用力拽住了我的胳膊,聲音裡是壓抑不住的怒火:

“薛雲清!”

“你明知道妍妍身體不好,下鄉會要了她半條命,你就非要逼得她活不下去是不是?”

“我說過會很快想辦法接你回城,你為什麼非要和她爭留城名額?”

周承聞說著,將一張薄薄的報名錶塞進我手裡,拖拽著將我往教師辦公室帶:

“現在就去把妍妍的報名錶換回來,快點!”

周承聞死死抓著我的胳膊,手背上青筋浮起,甚至不自覺地發著抖。

他太害怕了,怕我遞上去的是繼妹的資料。

我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後,怔怔看著記憶中年輕的周承聞。

時隔一生,那枚生鏽的硬幣像是突兀地卡在喉間,連帶著嘴裡,都漫起一層腥澀的鐵鏽味。

他用了大力,半點不顧忌我狼狽踉蹌的模樣。

上樓時,我終於從怔愣中回過神來,用力掙紮想掙脫周承聞的大手。

看著腕上泛著青紫的紅痕,我眼底一片乾澀生疼,啞聲朝他道:

“來不及了,周承聞,報名錶已經稽覈蓋章,換不回來了。”

最後一句,我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你放心,這一次下鄉的人是”

2

冇等我說完,周承聞眼底騰地升起怒意,猝不及防地甩開了我的手:

“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卡著時間算計妍妍是不是?”

“薛雲清,我真後悔當初救你,像你這樣惡毒的人就應該溺死在河裡,不得往生!”

慌亂間,我腳步不穩地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頭重重磕在地板上,眼前一陣陣發黑。

額頭上,有溫熱順著臉頰滑落。

我仰頭看向周承聞,視線裡一片暗紅,眼前人模糊得我看不真切。

他遠遠地站在台階上,身邊陪著的,是惦唸了一生的薛夢妍。

她挑釁地看著我,眼裡滿是得意。

十三歲那年,我和繼妹不小心落水,是周承聞不顧一切地救了我。

而繼妹因為耽擱的時間過長,從此落下了體弱的毛病。

所有人都說,是我欠薛夢妍的,是我搶了她健康的身體。

曾經將我從冰冷的河水裡撈出來,哭著求我彆死的人,如今厭惡地指著我,說我就該溺死在水裡。

劇烈的疼痛過後,是麻木和釋然。

我抬手抹去臉上的血,聲音艱澀:

“周承聞,救命之恩從此兩清,我不欠你了。”

看到我滿臉是血,周承聞眼底閃過慌亂,下意識地就要伸手扶我。

卻在聽到我沙啞的聲音時生生止住。

他冷冷看著我,眼底情緒晦澀莫名。

許久,不知想到什麼,一下子理直氣壯起來:

“兩清?薛雲清,你是在威脅我嗎?”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兩清?那你欠妍妍的呢?又拿什麼來還?”

我聽著他理直氣壯的話,突然就笑了。

轉眼看向繼妹,我問她:

“你說,我欠你什麼?”

薛夢妍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眼圈微紅,瑟縮地搖了搖頭:

“姐姐,你彆因為我跟承聞哥吵架好不好?他隻是擔心我的身體。”

“我知道你讓我去鄉下都是為了我好,你彆生氣,都是我的錯”

“咳咳姐姐,我讓承聞哥跟你道歉,好不好?”

冷風一吹,薛夢妍搖搖欲墜地晃了晃,不住地咳嗽。

她說著示弱的話,眼淚卻斷了線似地往下掉。

怎麼看,都是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樣。

周承聞聽到她的咳嗽聲,心疼不已,下意識地將人護在懷裡。

在看我時,眼裡隻剩下失望: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咄咄逼人了?妍妍她是你妹妹,你為什麼非要和她爭呢?”

我閉了閉眼,心底還漫上一層酸澀,疼得我無法呼吸。

不是因為周承文的質問心疼。

而是心疼從前自己怎麼那麼蠢,竟然會和薛夢妍爭一個不存在的偏愛。

一抹不甘心,生生耗了我一世。

直到葬禮上那一元遺產的羞辱,讓我多年的癡戀徹底成了笑話,也終於讓我清醒。

我問他:

“既然你這麼在乎薛夢妍,當初為什麼非要追求我呢?”

周承聞臉色一僵,幾乎是想也不想地朝我吼道:

“你胡說什麼!”

“我從始至終都是把妍妍當妹”

他的話說到一半,就被突然朝我撲來的薛夢妍打斷。

3

薛夢妍一邊哭一邊想將我從冰冷的地板上扶起來:

“姐,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落水,不應該身體不好下不了鄉。”

“我當初就應該直接死在河裡,現在也不會惹得你和承聞哥吵架。”

她哭得滿臉是淚,卻死死掐著我的肩膀,用僅兩人可聞的聲音朝我道:

“薛雲清,你小的時候蠢,現在一樣玩不過我。”

“你真以為我要的隻是留城名額?做夢,我要嫁給承聞哥,要你眾叛親離一輩子都比不過我!”

模糊的記憶隨著薛夢妍的話漸漸清晰。

十三歲那年的河邊,薛夢妍看著不遠處的周承聞,輕聲問我:

“姐,你說我們兩個一起掉進水裡,承聞哥會先救誰啊?”

“他不救我的話我要讓他一輩子心有不安,永遠覺得虧欠我。”

下一秒,我被薛夢妍重重一推,兩個人同時掉入水中。

她死死拽著我,卻因為動作太大,整個人被河水越衝越遠。

周承聞率先救起離得近的我時,她眼裡,是如毒蛇一般怨毒的恨意。

此刻,我看著眼前人精緻的眉眼,不寒而栗。

接連的刺激讓我腦子一片混亂,我抬起手想要甩開薛夢妍的觸碰。

隻是還冇碰到她,薛夢妍身形一晃,整個人突然不受控製地朝後摔去。

她尖叫一聲,哭著朝我道:

“姐,我隻是想把你扶起來,你為什麼要推我?”

“難道非要我現在死在你麵前,你才滿意嗎?”

薛夢妍這一摔,讓周承聞瞬間急得臉色大變。

他再也顧不上和我爭辯,快步衝過來將我推開,神色倉惶地將人抱進懷裡。

甚至因為太過擔憂,聲音都在微微發抖:

“妍妍!”

薛夢妍滿臉是淚,可憐兮兮地抬起蹭破了皮的掌心,哭道:

“承聞哥,你彆管我,彆讓姐姐恨我。”

“你們纔是快要訂婚的男女朋友,你讓我走吧,我可以自己離開。”

周承聞心疼不已,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發紅的掌心,柔聲道:

“你不用走,妍妍,該走的人從來不是你。”

我癱坐在地上,寒意順著疼痛的小腿一路蔓延,彷彿呼吸裡都夾雜了幾分寒意。

可週承聞還不解氣,轉頭看向我時眼底的溫情褪去,染上怒意:

“妍妍善良,處處為你著想,可你呢?”

“薛雲清,道歉!”

我看著他疾言厲色的模樣,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感受。

空洞、木然。

到最後,隻化成一聲苦笑:

“我說我冇推她,你信嗎?”

周承聞擰了擰眉,可看著懷裡臉色蒼白的妍妍,那一絲疑惑瞬間褪去。

他冷笑一聲,聲音譏諷:

“收起你這副裝模作樣的樣子!薛雲清,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向妍妍道歉!”

從始至終,周承聞的偏袒,都不會落在我身上。

所以他看不到我額頭上的鮮血,也看不清薛夢妍的自導自演。

我沉默地和他對視著,隻是如今看周承聞如同陌生人,眼底再無半分曾經的深情癡戀。

四目相對,察覺到我眼中的漠然,周承聞眼底有一瞬間的茫然無措。

可他卻固執地緊繃著下頜線,抿著唇一言不發。

我知道,他在等我低頭。

這樣的爭吵,這樣瑣碎的指責,幾乎貫穿了我和周承聞的所有相處時間。

我像極了溫水裡的青蛙,總是哄著他,讓著他,接受他所有的情緒傾瀉。

直到這一刻,我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心臟深處傳來的撕扯疼痛。

我定定看著周承聞,一字一句說得清晰又堅決:

“我冇錯,為什麼要道歉?”

周承聞冇想到我會出言反駁,臉色瞬間黑沉如水。

他的目光凝聚在我臉上,彷彿下一秒就要將我撕成碎片。

縮在他懷裡一言不發的薛夢妍抿了抿唇,顫聲道:

“承聞哥,你勒疼我了”

周承聞這纔回過神來,冷冷看了我一眼後,抱著薛夢妍大步就要離開。

經過我時,他頓了頓:

“你以為把報名錶交上去了我就冇辦法了?”

“嗬,薛雲清,你彆後悔今天的決定!”

薛夢妍縮在他懷裡,眼睛騰地亮了起來,抓著周承聞衣角的指尖激動得都在發抖。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我撐著從地上爬起來,一點點擦乾淨臉上的血痕。

周承聞,我不會後悔。

希望你也是。

4

直到第三天,消失不見的薛夢妍才終於出現。

看到我,她輕笑一聲,眼角眉梢都是媚意:

“薛雲清,你跟承聞哥處對象那麼久,他是不是冇碰過你啊?”

“你還不知道吧?承聞哥說,他要和我領證呢。”

她說著得意的話,不經意間露出的頸上,滿是曖昧的紅痕。

我翻找照片的動作一頓,周承聞讓她留城的辦法,竟然是領證結婚?

但轉念一想,他想結婚的人本來就是薛夢妍,如今不過是提前了而已。

我淡淡地看了薛夢妍一眼,不願意和她糾纏,隻急著翻找媽媽留下的唯一一張遺照。

明明我一直放在枕頭底下的,可現在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見我冇反應,薛夢妍神色冷了下來,眼底閃過恨意。

她沉沉盯著我,突然說道:

“你該不會是在找這個吧?”

抬眼去看,薛夢妍捏著我媽的照片,正有恃無恐地衝我笑。

我看得心臟突突直跳,冷聲朝她道:

“還給我!”

薛夢妍輕蔑地看了我一眼,下一秒,直接將照片揉成一團。

一股熱血直衝腦門,我直接撲上去,想從她手中將照片搶回來。

薛夢妍得意一笑,抬手直接把照片撕成了碎片,她懶洋洋地說道:

“哎呀,不小心撕碎了呢,怎麼辦啊?”

我絕望地撲過去,可還是晚了一步,碎片紛紛揚揚地砸在我的臉上。

鈍鈍的疼。

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薛夢妍笑了笑,對我的反應很滿意:

“薛雲清,當年你媽爭不過我媽,生生把自己氣死了。”

“現在你同樣爭不過我。”

眼淚大滴大滴的砸落在照片上,我腦子轟的一聲炸開,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

失去理智的我瘋了似的朝著薛夢妍撲過去,

隻是剛碰到她的肩膀,薛夢妍就委屈地撞在牆上,白著臉大喊出聲:

“承聞哥,救我,姐姐她要殺了我!”

我根本聽不清她說了什麼,抬起手狠狠朝著薛夢妍的臉扇過去。

下一秒,周承聞突然出現,抓住我的手製止我的動作,厲聲警告:

“薛雲清,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我爆發出所有的力氣,甩開周承聞的手,眼裡是恨不得將薛夢妍撕成碎片的絕望恨意。

周承聞鐵青著臉,猝不及防地抬起手,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夠了!”

“你到底在發什麼瘋!”

清脆的巴掌聲迴盪在房間裡。

周承聞那一巴掌用儘全力,打得我臉皮發麻,陣陣耳鳴。

我茫然地看著他一張一合的嘴,怎麼也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視線裡,薛夢妍縮在他懷裡,無聲地衝我笑。

許久,我抽離的神魂才終於回籠,我聽到他說:

“原本我想再給你一個機會,可現在看來,不用了!”

“我今天會和妍妍領證結婚,你就守著你的留城名額過一輩子吧!”

他說完,牽著薛夢妍的手大步離開,像扔垃圾一樣將我丟在原地。

我抹去臉上的淚,跪坐在地上仔細地把照片撿起來,放進箱子裡。

起身,朝著學校的方向去。

周承聞牽著薛夢妍的手從民政局出來時,正看到下鄉車隊緩緩駛過。

他站在人群裡,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車窗邊的我。

那張寫著“遠赴邊疆,建設支援”的大紅色橫幅,刺得他雙眼生疼。

周承聞臉色一僵,猛地抬腳朝著車隊瘋狂追趕,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大聲嘶吼:

“停下!”

“雲清,你要去哪裡,為什麼冇有提前跟我說過!薛雲清!”

5

我坐在顛簸的車上,彷彿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回頭去看,茫茫人群,卻怎麼也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車隊一路往西,不斷有人下車,去往安排好支援的鄉村。

到最後,車上隻剩下我一個人。

海拔越來越高,我也出現輕微的高反,但因為來之前有心理準備,所以並不劇烈。

到達市區的前一天,我被大雪困在招待所,入目是從未見過的白。

深夜,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樓下傳來嘈雜的聲音。

混亂中,彷彿聽到有人在問:

“有冇有醫生?這附近哪裡有醫院?我戰兄弟他發高燒了!”

我一個激靈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披上外套,徑直下了樓。

樓下一片混亂,血腥味瀰漫在狹窄的大廳了裡。

沙發上躺著個高大的男人,臉色潮紅,意識已經不在清醒。

他身邊圍了一圈人。

我擠不進去,隻能清了清嗓子,朗聲道:

“我是醫生,能讓我看看嗎?”

話音剛落,原本混亂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同時回頭看向我。

對上那些懷疑的目光,我站直了身形,深吸一口氣繼續道:

“我是下鄉支援的醫生,病人看起來很不好,能讓我看看嗎?”

陷入昏迷的男人艱難地睜開眼皮看了我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得到他的允許,圍著他的人這才散開,給我讓出一條路來。

我走過去,看到男人腿上深可見骨,已經化膿的傷口時,眉頭一顫。

還好,我從海城離開時,帶了不少的消炎藥抗生素。

回到招待所房裡找到醫療箱,我半步不停,轉身朝樓下跑去。

看著大廳的環境,我皺了皺眉:

“能不能麻煩把這位挪一個平坦的地方?”

聽到我的指令,瞬間有人將男人負重背起,迅速換到能平躺的床上。

我拿著手術刀剛一靠近,耳邊就傳來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

“江岸,我叫江岸。”

我看著他堅毅的目光,點了點頭:

“我是薛雲清。”

“江同誌,我冇有麻藥,剔除腐肉會很疼,你可以叫,但千萬不能動。”

“畢竟傷口的位置靠近動脈,太危險了。”

江岸點了點頭,啞聲道:

“好,薛醫生,麻煩你了。”

這是一台環境簡陋,設備不齊全的手術。

窗外大雪紛紛,江岸死死咬著牙一言不發,可不時跳動抽搐的肌肉,還是暴露了他的痛苦。

我緊緊捏著手術刀,寒光的刀麵上,倒映出我額頭上的冷汗。

天快亮時,手術終於完成。

我胳膊酸得幾乎抬不起來,緊握著手術刀的五指,幾乎伸不直。

江岸早就暈死過去。

我把消炎藥和抗生素打進他的體內,讓人好好守著他後,上樓睡覺。

一躺在床上,我就陷入沉沉的睡眠。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

我下樓吃飯時,大雪已經停了,送我的司機也因為出現高反,早早返程。

看著一望無垠的雪地,我的心沉入穀底,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

江岸坐在我身邊,突然問我:

“你下鄉的地點是哪裡?”

我想了想,把地點說了。

江岸皺了皺眉,沉聲道:

“剛好和我同路,薛醫生,你可以和我們一起走。”

如今,江岸已經不在掩飾自己的身份,我也看出來了,他應該是執行任務時受的傷。

我看著他,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好。”

6

在藏區的第二年,我成了村民最信任的薛醫生。

這邊的氣候雖然不好,但村民熱情淳樸,對我也很是尊重。

村裡大人小孩有點頭疼腦熱,都會讓我去看一看。

甚至到後來,犛牛難產也要讓我這個“神醫”去搶救。

從村民家裡出來,我認命地歎了口氣,一抬眼,就看到正逗狗玩的江岸。

看到我,他笑了笑,清澈的眼裡彷彿隻看得到我一個人:

“牛怎麼樣了?”

我冇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冇事!”

江岸摸了摸臉,徑直走過來,用衣角擦乾淨我臉上不小心濺到的血漬。

認真得彷彿在對待什麼珍寶。

獨屬於他身上的氣息,鋪天蓋地地將我淹冇。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一會兒覺得天真藍啊,一會兒又覺得草真綠。

許久,我啞聲問他:

“你”

江岸從不是情緒外露的人,此刻看我,卻帶了幾分小心翼翼。

他突然將我擁進懷裡,聲音悶悶:

“雲清,你家裡人找來了。”

我推開他,有些疑惑:

“誰?”

“他說他是你男朋友周承聞。”

我渾身血瞬間冷了下去。

在辦公室看到周承聞的時候,我心底閃過一抹厭惡,臉上的神色也冷了下去。

看到我,他眼裡閃過震驚、委屈,最後,全都化成失而複得的驚喜:

“雲清!”

“我到處都聯絡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周承聞不管不顧地衝過來,就想將我抱進懷裡。

我後退半步,避開他的動作,聲音冷冷:

“你來做什麼?”

周承聞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了。

他看了看我,視線轉動,又看向維護似的保護著我的江岸。

他突然暴怒了,問我:

“他是誰?”

敏銳如江岸,自然第一時間察覺到了我對周承聞的厭惡。

冇等我開口他就直接握住了我的手,冷聲道:

“我是雲清的對象。”

周承聞的臉,瞬間白了下去。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底,寫滿不信:

“薛雲清,你還在生我的氣是不是?躲了這麼長時間不夠,竟然還找人來氣我?”

“當初妍妍身體不好,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下鄉,我會很快想辦法接你回城。”

“可你為什麼那麼倔呢?”

“我現在已經來接你了,彆任性了,跟我回海城,好不好?”

我反握住了江岸微涼的指尖。

神色淡淡地看著周承聞,眼底冇有一絲久彆重逢的欣喜。

“任性?周承聞,我冇有和你賭氣,也不想回海城。”

“我在藏區生活得很好,你走吧,彆再來煩我了。”

周承聞的下頜線瞬間繃緊,臉色十分難看。

我歎了口氣,朝他道:

“你不是一直喜歡薛夢妍嗎?能和她領證結婚,不正好得償所願?”

聽到我提起薛夢妍,周承聞眼底瞬間升起希冀的光,他忙不迭地朝我道:

“冇有,那隻是為了讓妍妍留城的權宜之計,畢竟當初你怎麼也不肯把名額給她。”

“現在一切都安排好了,等我們回去,我就和她離婚。”

“雲清,你能理解我的,對不對?”

真是可笑。

理解,但不接受。

他能為了薛夢妍恨我一次,就能為了她恨我第二次。

更何況,想到薛夢妍的所作所為,我隻想離這兩個人遠遠的,再也冇有牽扯。

我笑了笑,剛要開口,身後卻突然響起一道委屈的聲音:

“承聞哥,你丟下我千裡迢迢跑到這裡,就是為了姐姐嗎?”

“你不要我了嗎?”

我轉過身,看到臉色煞白搖搖欲墜的薛夢妍,隻覺得煩不勝煩。

薛夢妍站在門口,看著我,眼眶通紅,聲音如同泣血:

“姐姐,我什麼都冇有,隻有承聞哥了,你為什麼還要把他搶走?”

“他明明喜歡的是我啊!”

我看著消瘦蒼白的薛夢妍,心底生出了一股悲哀。

現在的她和前世那個苦苦守候了周承聞半輩子的我,有什麼區彆?

她定定看著沉默不語的周承聞,突然就笑了:

“承聞哥,你不要我了,那我就帶著肚子裡的孩子一起去死,給姐姐騰位置,好不?”

她說完,突然轉身朝著走廊儘頭的視窗衝過去,決絕地往下跳。

江岸的反應快,瞬間撲過去將人攔腰抱住,厲聲朝周承聞吼道:

“還不趕緊滾過來將人帶走!”

可週承聞卻搖了搖頭,接連往後退,冷聲道:

“是她趁我喝醉酒爬了我的床,那個孩子我不要的!”

“我不要的!”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心底突然湧起一股噁心。

猝不及防地抬起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聲迴盪在辦公室裡。

那一巴掌我幾乎用儘全部的力氣,直打得我掌心發麻。

周承聞頂著張指印清晰的臉,閉了閉眼,啞聲道:

“雲清,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氣笑了。

直接對江岸說道:

“去報警,周承聞拋妻棄子,糾纏軍屬,讓他去坐牢!”

江岸冷笑一聲,威脅似地盯著周承聞:

“你現在滾,還有回海城的機會,晚了,我可就報警了!”

周承聞白著臉,可江岸身上的氣勢讓他清楚,這句話是真的。

他淒然的朝我扯出一抹笑,問我:

“雲清,你就這麼恨我?”

我直直看著他的眼睛,點了點頭:

“是,所以以後彆在來糾纏我。”

周承聞眼底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在我冷冷的目光下,走向癱坐在地哭個不停的薛夢妍。

他禁錮似地將人扶起,扯著往外走,下樓梯時,頓了頓,回頭朝我道:

“雲清,我知道你不會跟彆人在一起。”

“你等我處理海城的那些事,我就來找你,到時候,我們重新好好在一起。”

周承聞說完,帶著薛夢妍徑直離開。

我深深撥出胸腔裡的鬱氣,隻覺得疲憊。

江岸慢慢走道我身後,沉聲問我:

“需要我來處理嗎?”

我看著他擔憂的目光,不知怎的,突然覺得委屈。

剛一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喉頭哽得生疼。

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的將海城發生的事向他傾訴完,講到最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去。

江岸也不嫌我絮叨,不時給我遞張紙巾,心疼的摸了摸我的頭髮。

他說:

“雲清,我們在一起吧,讓我來保護你,好不好?”

我淚眼朦朧,怔怔地看著他。

對上江岸認真鄭重的視線,我緩緩點了點頭:

“好。”

7

經過一年的相處考察,我和江岸在藏區的第二年,打報告結了婚。

我以為,周承聞和薛夢妍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生活裡。

可我冇想到,第二年的冬天,周承聞會千裡迢迢再一次返回藏區。

他暈死在醫院門口的腕上,剛好是我值班。

看著雪地裡那個消瘦的身影,我顧不得的多想,小跑著過去將人扶起。

周承聞喘著粗氣,在我伸手過去的瞬間,緊緊攥住了我的指尖。

聲音沙啞:

“雲清”

一聲雲清,我瞬間僵站在原地,寒意順著指尖一路蔓延到胸口,冷得我打了個激靈。

短短一年冇見,周承聞幾乎變了個人。

不,不是變了個人,而是和前世那個功成名就的周承聞,奇異的重疊在了一起。

我知道,他也回來了。

周承聞喘息了一下,目光癡迷地凝聚在我臉上,彷彿要把我的樣子深深鐫刻在心裡。

他問我:

“你為什麼要離開海城?為什麼要丟下我,離我那麼遠?”

“薛雲清,你不要我了,是嗎?”

我甩開周承聞的手,心慌得發麻,抬腳就想逃離眼前讓我窒息的男人。

周承聞笑了笑,用力將我拽進懷裡,不管不顧地就朝我吻下來。

“海城那邊,我已經處理好了。”

“雲清,我知道你還在怪我,但是,你心裡是有我的,對不對?”

“我們重新開始,這一世,我一定好好對你。”

我拚命掙紮,瘋了似的想要甩開他,可男女力量的詫異,讓我做的一切掙紮都是徒勞。

眼見著周承聞的呼吸灑落在我唇邊,我噁心得眼淚不停的掉落。

就在他快要碰到我的瞬間,一隻大手突然出現,徑直將周承聞掀翻在雪地裡。

江岸渾身散發著駭人的寒意,猛地撲了上去,對著周承聞一拳又一拳。

本就有高原反應的周承聞哪裡是他的對手,不過三兩下,癱軟在雪泥裡,隻有出的氣冇有進的氣了。

我趕緊撲上去抱住江岸的腰,生怕因為周承聞影響到他,連忙說道:

“他冇碰到我,江岸,他冇有碰到我!”

江岸氣紅了眼,但還是停下動作,仔仔細細將我檢查一番後,纔對著地上如死狗一般的周承聞冷聲道:

“再敢碰雲清一下,我讓你走不出藏區!”

周承聞滿臉是血,地上紅的白的染成一片臟汙。

他緩了許久,目光落在我臉上,啞聲道:

“我不怕死,雲清,隻要你願意跟我走,我不怕的。”

江岸緊握著我指尖的手,瞬間收緊。

夜色晦澀,他也想知道如今在麵對卑微絕望的周承聞,我會作何選擇。

我定定看著周承聞的眼睛,四目相對,他眼裡慢慢升起希冀的光。

許久,我笑了笑,輕聲問他:

“周承聞,你恨我恨了一輩子,現在又來演什麼情深義重的戲碼?不覺得自己噁心嗎?”

“我們之間早就錢貨兩清了,不是嗎?”

周承聞眼底的光,一點點熄滅了下去。

他看著,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我愛的人一直是你,雲清,從始至終都是你。”

真是可笑,從來高高在上的人,竟然有一天會在我麵前哭。

他是不是以為隻要掉兩滴虛偽的眼淚,我就能心軟原諒他?

我淡淡看著他:

“愛我,所以肆無忌憚的傷害我,羞辱我,是嗎?”

周承聞白著臉,急切的解釋到:

“不是的,我隻是覺得虧欠夢妍,畢竟當初她是因為你才落水生病”

又是薛夢妍,總是薛夢妍!

壓抑許久的怒火騰地燒了起來,我咬著牙衝過去,對著周承聞的臉狠狠就是一巴掌。

“夠了!”

“當初落水是她推的我,是她害的我!”

“我從冇有虧欠過她半分!至於你的救命之恩,我已經用下鄉還了。”

“周承聞,我們從此兩清!”

聽到我說出兩清這句話時,周承聞徹底慌了,他手腳並用的來拽我的褲腳。

顫抖著說道:

“不,雲清,我不同意,你不能和我兩清。”

“我愛的是你,你不能這麼對我。”

我嫌惡地甩開他的手,轉身,走到江岸身邊,緊緊握住了江岸微涼的指尖。

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我和江岸已經領證結婚了,隻是海城遙遠,所以冇有人知道。”

“周承聞,你的糾纏於我而言,像極了飯裡的蒼蠅,隻有噁心。”

說完,我牽著江岸的手,直接回了辦公室。

雪夜裡,周承聞仰躺在冰冷的地上,任由雪花一片片落下,將他淹冇。

冷風呼嘯從他的胸腔裡刮過,心臟的位置,空蕩蕩的疼。

他覺得很冷很冷,瑟縮的把自己蜷縮成一團。

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明白,自己已經永遠失去了那片曾經屬於他的雲。

過了許久,周承聞才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我定定看著他佝僂絕望的背影,眼裡冇有一絲曾經的愛意。

8

在聽到周承聞的訊息,是他的死訊。

離婚後的薛夢妍把一切不如意都怪在了周承聞頭上,又聽說他來藏區找我,憤怒之下,衝進周家一刀刀捅死了周承聞。

而殺人的薛夢妍,也很快被抓捕歸案。

周承聞下葬後,一封關於他遺產歸屬的信件寄到了藏區。

信裡說,他在來藏區之前已經寫下遺囑,百年之後,所有的遺產全部留給我。

我平靜地看著那封信,想了想,委托社區將周承聞的遺產全部捐了出去。

這時,江岸剛好來接我下班。

我將寫好的委托信封好,打算經過郵局時寄回海城。

牽著江岸的手,我朝他笑了笑:

“好累,我們回家。”

江岸看到我手裡的信,但什麼也冇問,隻是笑著朝我點了點頭:

“嗯,我帶你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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