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清河記 第186章 遇瘴氣軍營染疾 訪苗醫妙手回春
詩曰:
十萬峰巒藏瘴霧,三軍將士染沉屙。
莫言南域多艱險,苗寨藏珍解厄波。
話說西門慶在諒山部署停當,董小平守城池,魯大黿斷糧道,韓偉、水生子伏於山穀,專候安南叛軍。誰知這十萬大山南麓,正值三伏酷暑,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漫山遍野皆是參天古木,藤蔓交織如網,林間霧氣蒸騰,日頭一曬,便化作滾滾熱浪,裹挾著腐葉敗草之氣,氤氳不散,正是瘴癘滋生之地。
宋軍將士多是北方健兒,慣了乾爽氣候,乍入這般濕熱地界,先是渾身汗透,衣甲黏膩如膏,後便覺頭暈目眩,胸悶氣短。起初不過三五人病倒,隻道是水土不服,墨先生按尋常暑熱之症,煎了清熱祛濕的湯藥,誰知服藥後非但不見好轉,反倒病者日增。不過三五日,韓偉、水生子埋伏的山穀營中,竟有半數兵士臥床不起。
這日清晨,韓偉正巡營查哨,剛至中軍帳外,便聞帳內一片呻吟之聲。掀簾入內,隻見兵士們或蜷縮於草蓆,或輾轉反側,個個麵色蠟黃,嘴唇乾裂,有的渾身發抖如篩糠,蓋著三層被褥仍喊寒冷;有的卻麵紅耳赤,赤著上身仍呼熱渴,不多時又冷汗淋漓,氣息奄奄。更有甚者,上吐下瀉,渾身抽搐,眼見便要不行了。
“墨先生,這到底是何病症?為何藥石無效?”韓偉眉頭擰成疙瘩,聲音裡帶著焦慮。
墨先生須發皆白,此刻正滿頭大汗地為兵士診脈,聞言長歎一聲:“將軍有所不知,此非尋常暑熱,乃是南疆特有的瘴氣之症,俗稱‘打擺子’。這瘴氣藏於霧中,吸入口鼻便會侵入五臟,寒熱交替,損耗元氣。我那清熱祛濕的方子,隻治得表麵暑氣,卻驅不得體內瘴毒,反倒延誤了病情。”
話音剛落,帳外又有親兵來報:“韓將軍,水將軍那邊也出事了!他麾下三百弟兄一夜之間倒下大半,連水將軍自己也發起寒熱,渾身無力!”
韓偉聞言大驚,急步趕往水生子的營帳。隻見水生子斜倚在榻上,臉色白一陣紅一陣,牙關緊咬,雙手死死抓著床沿,身下的草蓆已被冷汗浸透。見韓偉進來,他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聲音嘶啞:“韓大哥……這鬼地方的瘴氣,當真厲害……弟兄們……怕是撐不住了……”
“賢弟莫慌!某這就派人回諒山向大帥求援!”韓偉大聲說道,心中卻如壓了塊巨石。山穀中本就隻有三千輕騎,如今半數染病,彆說伏擊糧隊,能否自保都成問題。
信使快馬加鞭趕回諒山,將軍營染疾之事報與西門慶。西門慶正在與白仁興商議軍情,聽聞此事,頓時驚得站起身來,手中的令箭“啪”地掉在地上。“什麼?半數兵士染疾?連水生子也病倒了?”
白仁興也是麵色凝重:“大帥,南疆瘴氣素來凶悍,當年狄武襄公南征,也常遭此劫。如今兵士病倒大半,伏擊糧隊之事怕是要落空,若再拖延,恐軍心渙散,被李乾茂趁虛而入!”
王文星在一旁聽得真切,嚇得腿肚子發軟,顫聲道:“大帥……要不……咱們還是撤吧?這瘴氣厲害得緊,再待下去,怕是全軍覆沒啊!”
西門慶狠狠瞪了他一眼,厲聲道:“胡說!臨陣退縮,隻會讓叛軍更無忌憚!南疆百姓還在盼著我等平定叛亂,豈能因這點瘴氣便打道回府?”話雖如此,他心中卻是心急如焚。兵士是軍隊的根本,如今兵士染疾,戰鬥力銳減,這可如何是好?
耶律雲水上前道:“夫君,墨先生醫術雖高,卻對南疆瘴氣不甚熟悉。聽聞十萬大山中多有苗寨,苗醫擅長醫治瘴毒、蟲蛇之傷,不如派人前往山中尋訪,或許能有救治之法。”
西門慶點頭道:“夫人所言極是!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了。某親自前往山中尋訪,諒山防務便托付給白參軍與董將軍。”
白仁興連忙勸阻:“大帥乃三軍主帥,豈可輕易涉險?十萬大山地形複雜,苗寨多隱於深山,且素來與外界少往來,恐有不測。不如派幾名精乾將士前往便是。”
“不可!”西門慶擺手道,“此事關乎全軍將士性命,非某親往,不足以顯誠意。苗寨之人素來重情重義,某親自登門求教,或許能打動他們。再者,某久在軍中,也識得些人情世故,遇事能隨機應變。”
當下,西門慶挑選了二十名精悍親兵,皆配短刀強弩,又讓歸順的安南地方官阮大成引路——這阮大成是本地人,曾與山中苗寨有過往來。臨行前,耶律雲水為他準備了乾糧、清水,還有幾匹綢緞、銀兩作為信物,叮囑道:“夫君切記,苗寨習俗與中原不同,凡事需多忍讓,不可逞強好勝。若遇苗民阻攔,好生解釋,切莫動武。”
西門慶頷首道:“夫人放心,某省得。”說罷,翻身上馬,與親兵、阮大成一同直奔十萬大山而去。
這十萬大山果然名不虛傳,山勢巍峨,峰巒疊嶂,道路崎嶇難行,處處皆是懸崖峭壁、深穀險灘。林間古木參天,遮天蔽日,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草木氣息,偶爾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腥氣,正是瘴霧的味道。
阮大成在前引路,邊走邊告誡:“大帥,這山中瘴霧最是厲害,尤其是清晨和傍晚,霧氣最濃,吸多了便會染病。咱們儘量走高處,避開低窪潮濕之地。還有,這山中多有蟲蛇,需格外小心。”
西門慶吩咐親兵:“都打起精神來!每人備好艾草,點燃了隨身帶著,可驅蚊蟲瘴氣。行路之時,切莫喧嘩,留意四周動靜。”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前行,走了約莫半日,忽然一陣濃霧從山穀中湧來,白茫茫一片,能見度不足三尺。阮大成臉色一變,急聲道:“不好!是瘴霧!快,點燃艾草,捂住口鼻,往高處走!”
親兵們連忙點燃艾草,濃烈的煙味驅散了部分瘴氣。西門慶手持馬鞭,撥開擋路的藤蔓,高聲道:“大家靠攏些,莫要走散!”
就在這時,一名親兵突然腳下一滑,驚呼一聲,失足墜入旁邊的深溝。“不好!”西門慶急忙回身,隻見那深溝足有丈許深,溝底長滿了荊棘,親兵摔在上麵,已是動彈不得。
“快,搭把手拉他上來!”西門慶喊道。幾名親兵連忙解下繩索,垂入溝中,將那親兵拉了上來。隻見那親兵額頭磕破,鮮血直流,腿也崴了,疼得齜牙咧嘴。
“怎麼樣?還能走嗎?”西門慶問道。
那親兵咬著牙道:“大帥,末將無礙,還能走!”
西門慶吩咐人給他包紮傷口,又取出傷藥敷上,歎道:“這山中行路,當真凶險。”
又走了兩個時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阮大成道:“大帥,前麵不遠便是爛崖口,過了爛崖口,再走半日便能到苗寨聚居之地。隻是這爛崖口地勢險要,常有猛獸出沒,咱們今夜不如就在此處紮營,明日再行趕路?”
西門慶點頭道:“也好。就地紮營,派兩人輪流值守,其餘人歇息養力。”
親兵們連忙砍伐樹木,搭建營帳,點燃篝火。篝火熊熊燃燒,驅散了霧氣和寒意,也嚇退了山中的猛獸。西門慶坐在篝火旁,望著跳動的火焰,心中思緒萬千。不知韓偉、水生子他們怎麼樣了,不知苗醫是否真能治好兵士們的病,不知李乾茂會不會趁機來攻……種種擔憂,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夜半時分,忽然聽到營帳外傳來一陣異響。“誰?”值守的親兵大喝一聲,手中的長刀已然出鞘。
隻見黑暗中走出幾個身影,個個手持長矛,身著麻布短衣,頭裹青布頭巾,臉上畫著奇異的花紋,正是苗寨的哨卡兵士。為首一人身材高大,目光銳利,喝道:“爾等是何人?為何闖入我苗寨地界?”
阮大成連忙上前,用當地土語解釋道:“這位是大宋征南大將軍西門慶,我等並非歹人,乃是前來尋訪苗醫,為軍中染疾兵士求藥的。”
那苗人頭目聞言,眉頭一皺,上下打量著西門慶,語氣冷淡:“大宋將軍?我苗寨與外界無涉,不與官府往來。爾等速速離開,否則休怪我等不客氣!”
西門慶站起身來,拱手道:“這位兄弟,某乃大宋征南大將軍西門慶。我軍將士奉命南下,平定安南叛亂,隻為保南疆百姓安寧。如今我軍將士染了瘴氣,性命垂危,聽聞苗醫醫術高明,擅長醫治瘴毒,故冒昧前來求教。還望兄弟通報一聲,若能求得救治之法,某必有重謝!”
那苗人頭目冷哼一聲:“我等隻知耕種打獵,不管你們漢人的戰事。瘴氣是老天降下來的災禍,活該你們這些外來人遭殃!”說罷,一揮手,身後的苗兵紛紛舉起長矛,對準了西門慶等人。
親兵們見狀,也紛紛拔刀出鞘,雙方劍拔弩張,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西門慶連忙喝止親兵:“不得無禮!”又對那苗人頭目道:“兄弟息怒!我軍將士與苗寨無冤無仇,此次前來,隻為求藥救人,絕無他意。若苗醫肯出手相助,某願以重金相謝,日後苗寨若有難處,我大宋軍隊也必當鼎力相助。”
那苗人頭目神色微動,似乎有些猶豫。這時,旁邊一名年長的苗兵低聲對他說了幾句土語。西門慶雖聽不懂,但見那苗人頭目的臉色漸漸緩和下來,心中稍安。
片刻後,那苗人頭目道:“也罷,看在你一片誠心的份上,我便帶你去見我們的首領。但醜話說在前頭,我們首領願不願見你,願不願給你藥,全看你的造化。若敢在寨中放肆,休怪我等不客氣!”
西門慶大喜,拱手道:“多謝兄弟!某定然安分守己,絕不惹事。”
當下,那苗人頭目帶著西門慶等人,朝著苗寨走去。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一片依山而建的竹樓,錯落有致,燈火點點,正是苗寨。寨門口有幾名苗兵值守,見到他們,紛紛警惕地舉起長矛。
那苗人頭目上前說了幾句土語,值守的苗兵這才放下長矛,讓他們進去。穿過幾條狹窄的竹巷,來到一座最大的竹樓前。竹樓高三層,雕梁畫棟,雖不如中原建築富麗堂皇,卻也彆有一番風味。
苗人頭目道:“這便是我們首領的住處,你隨我上來,其他人在此等候。”
西門慶吩咐親兵在原地等候,自己跟著苗人頭目走上竹樓。竹樓內陳設簡單,一張竹桌,幾把竹椅,牆上掛著幾張獸皮和弓箭。正中坐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身著青色長袍,目光炯炯有神,正是苗寨首領木老栓。
木老栓上下打量著西門慶,緩緩道:“你便是大宋的征南大將軍?”
西門慶拱手道:“正是西門慶。拜見木首領,冒昧來訪,還望海涵。”
木老栓淡淡道:“我苗寨自先祖以來,便隱居於此,不與外界往來。你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西門慶道:“木首領,我軍將士奉命平定安南叛亂,不料在十萬大山南麓遭逢瘴氣,半數將士染病,寒熱交替,性命垂危。聽聞苗醫擅長醫治瘴毒,故特意前來求教,懇請木首領賜下救治之法,救救我軍中將士。”
木老栓聞言,沉默片刻,道:“瘴氣乃南疆惡疾,傷人甚重,我苗寨之人也常有染病者。隻是我苗寨的草藥和醫術,從不外傳,更何況你們是漢人軍隊?”
西門慶連忙道:“木首領,某知道苗寨有苗寨的規矩。但此次染病的,都是保家衛國的將士,他們遠離家鄉,隻為平定叛亂,讓南疆百姓過上太平日子。若他們有個三長兩短,安南叛軍便會捲土重來,到時候不僅我大宋百姓遭殃,苗寨也未必能獨善其身。某願以人格擔保,若能求得救治之法,日後定當報答苗寨,絕不讓苗寨因今日之事受到半點牽連。”
木老栓捋了捋胡須,目光中帶著一絲審視:“你說的是真話?你敢保證,你軍將士不會侵犯我苗寨?”
西門慶朗聲道:“某乃大宋將軍,一言九鼎!我軍向來紀律嚴明,秋毫無犯。此次前來求藥,已是叨擾,若有將士敢在苗寨滋事,某定斬不赦!日後若安南叛軍敢侵犯苗寨,某也必當率軍馳援,護苗寨周全。”
就在這時,竹樓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名苗女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這苗女約莫十五六歲年紀,梳著兩條烏黑的辮子,身著五彩斑斕的苗裙,麵板白皙,眉目如畫,手中還提著一個藥籃,正是苗醫阿蠻。
阿蠻放下湯藥,好奇地打量著西門慶,對木老栓道:“阿公,這位便是大宋的將軍嗎?他真的是來求藥的?”
木老栓點點頭,道:“阿蠻,這位西門將軍說,他軍中將士染了瘴氣,想要求你出手救治。”
阿蠻眨了眨眼睛,對西門慶道:“將軍,你軍中將士染的是何種瘴氣?有何症狀?”
西門慶連忙將兵士們寒熱交替、上吐下瀉、渾身無力的症狀一一說明。阿蠻聽後,沉吟道:“這般症狀,乃是‘熱毒瘴’,是南麓最厲害的一種瘴氣。這瘴氣侵入體內,會損傷脾胃,耗損元氣,若不及時救治,不出三五日便會氣絕身亡。”
西門慶心中一緊,道:“姑娘可有救治之法?”
阿蠻道:“救治之法倒是有,隻是需要一味主藥‘九節菖蒲’,這草藥隻長在爛崖口的懸崖峭壁上,采摘極為凶險,且需配合同族的針灸之法,才能驅儘瘴毒。”
木老栓道:“阿蠻,九節菖蒲采摘不易,且針灸之法乃是我苗寨不傳之秘,豈能輕易外傳?”
阿蠻道:“阿公,西門將軍說,他們是來平定叛亂,保護百姓的。若他們全軍覆沒,叛軍便會過來禍害苗寨,到時候咱們也不得安寧。再說,醫者仁心,豈能見死不救?”
木老栓歎了口氣,道:“你這孩子,就是心善。罷了,西門將軍,看在你一片誠心,又念在百姓免遭塗炭的份上,我便答應你。阿蠻會隨你前往軍營,傳授你避瘴草藥和針灸之法。但你需答應我三件事。”
西門慶大喜,連忙道:“木首領請講,隻要某能做到,定無二話!”
木老栓道:“第一,我苗寨的草藥和針灸之法,隻許用於救治你軍中將士,不得外傳他人;第二,日後你軍平定安南,不得侵犯我苗寨的土地和子民;第三,若日後苗寨遭逢大難,你需率軍馳援。”
西門慶朗聲道:“這三件事,某都答應你!若有違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木老栓點點頭,道:“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阿蠻,你收拾一下,明日便隨西門將軍前往軍營。”
阿蠻道:“好嘞,阿公!”說著,便轉身下去收拾草藥和針灸用具。
西門慶心中一塊大石落地,連忙拱手道:“多謝木首領,多謝阿蠻姑娘!大恩不言謝,日後某定當報答!”
木老栓道:“報答就不必了,隻願你能說到做到,保一方百姓安寧。今夜你便在寨中歇息,明日一早出發。”
當晚,西門慶在苗寨歇息。苗寨百姓熱情好客,為他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有烤野豬、熏臘肉、竹筒飯,還有自家釀的米酒。西門慶與木老栓閒談,得知苗寨世代居住在十萬大山,以耕種、打獵、采藥為生,雖與外界少往來,但也素來淳樸善良,厭惡戰亂。
次日清晨,阿蠻收拾妥當,背著藥籃,提著針灸盒,與西門慶等人一同出發。木老栓親自送他們到寨門口,遞給西門慶一袋乾糧和幾張獸皮,道:“西門將軍,山路艱險,這些乾糧你帶著路上用。這獸皮可以防潮,讓兵士們鋪在身下。”
西門慶接過乾糧和獸皮,心中感動,道:“木首領費心了。某此去若能治癒將士,定當再來拜謝!”
木老栓擺擺手,道:“一路保重,早日平定叛亂。”
一行人踏上歸途,阿蠻畢竟是女兒家,山路難行,走了沒多久便氣喘籲籲。西門慶讓親兵給她牽來一匹馬,道:“姑娘,山路難走,你騎馬吧。”
阿蠻搖搖頭,道:“將軍不必客氣,我從小在山中長大,走慣了山路。倒是將軍,你們中原人不適應這般地形,可要小心些。”
西門慶見她堅持,也不再勉強,隻是讓親兵放慢腳步,照顧著她。途中,阿蠻指著路邊的草木,給西門慶講解哪些是避瘴的草藥,哪些是有毒的植物,哪些能治外傷,哪些能解蛇毒。西門慶聽得津津有味,心中對這苗家姑娘愈發敬佩。
走了一日,終於回到了韓偉、水生子駐紮的山穀軍營。遠遠便聞到一股草藥味和汗臭味混合在一起,軍營中一片死氣沉沉,偶爾傳來幾聲痛苦的呻吟。
韓偉、水生子聽聞西門慶回來了,還帶來了苗醫,連忙強撐著病體出來迎接。見西門慶身後跟著一位苗家姑娘,水生子疑惑道:“大帥,這位便是苗醫?”
西門慶點點頭,道:“這位是阿蠻姑娘,乃是苗寨名醫,擅長醫治瘴毒。賢弟,你身子不適,快回帳中歇息,讓阿蠻姑娘為你診治。”
阿蠻道:“將軍不必多禮,帶我去看看患病的兵士吧。”
西門慶領著阿蠻來到患病兵士的營帳。阿蠻逐一為兵士診脈,時而翻開兵士的眼皮看看,時而摸摸他們的額頭,神色專注。診完脈後,她對西門慶道:“將軍,這些兵士都是染了熱毒瘴,好在救治還算及時,尚未傷及根本。我先配幾副草藥,煎服後可緩解症狀,再用針灸驅毒。”
說罷,阿蠻從藥籃中取出各種草藥,有九節菖蒲、青蒿、魚腥草、薄荷等,一一分好分量,對墨先生道:“墨先生,這些草藥,每副加水三碗,煎至一碗,溫服,每日三次。青蒿要後下,薄荷煎一炷香便可。”
墨先生連忙點頭記下,吩咐兵士們按方煎藥。
阿蠻又取出針灸盒,裡麵裝著數十根銀針。她讓一名患病最重的兵士躺在床上,褪去上衣,找準穴位,手持銀針,快速刺入。隻見她手法嫻熟,銀針在她手中如行雲流水般,刺入、撚轉、提插,一氣嗬成。
不多時,那兵士原本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臉上的痛苦神色漸漸緩解,不再渾身發抖,也不再呼熱渴了。“舒服……舒服多了……”那兵士虛弱地說道。
西門慶等人見狀,心中大喜。韓偉道:“阿蠻姑娘,真乃神醫也!”
阿蠻微微一笑,道:“將軍過獎了。這針灸之法,能疏通經絡,驅散瘴毒,配合草藥服用,不出三日,兵士們便可好轉。”
接下來幾日,阿蠻每日都為患病兵士針灸、配藥,墨先生耶律雲水在一旁協助,學習草藥的配伍和針灸的手法。西門慶也時常來到軍營,看望患病兵士,安撫他們的情緒。
誰知到了第三日,忽然有幾名兵士病情複發,再次發起寒熱。墨先生心中焦急,對阿蠻道:“阿蠻姑娘,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兵士們病情會複發?”
阿蠻仔細為兵士診脈後,皺起眉頭道:“這不是瘴毒複發,而是兵士們體內元氣損耗過甚,又受了風寒。如今軍營中濕氣太重,兵士們臥於草蓆之上,濕氣侵入體內,影響了藥效。”
西門慶道:“那該如何是好?”
阿蠻道:“需儘快改善軍營環境,將營帳移至高處乾燥之地,兵士們的草蓆要經常晾曬,再用艾草、蒼術點燃熏營,驅散濕氣和瘴氣。另外,我再配一副益氣健脾的草藥,讓兵士們服用,補足元氣。”
西門慶當即下令,將軍營移至山穀高處的平坦之地,派兵士砍伐樹木,搭建乾燥通風的營帳,每日用艾草、蒼術熏營,兵士們的草蓆也每日晾曬。阿蠻又配了益氣健脾的草藥,與避瘴草藥一同煎服。
果然,不出兩日,患病兵士的病情便穩定下來,不再複發。又過了三日,大部分兵士都已痊癒,能夠下床活動,軍營中漸漸恢複了往日的生機。水生子也已痊癒,精神抖擻地來到西門慶帳中,道:“大帥,阿蠻姑娘真是妙手回春!如今弟兄們都已康複,隨時可以出戰,伏擊叛軍糧隊!”
西門慶大喜,道:“好!待弟兄們再休整兩日,便按原計劃行事!”
這日,西門慶正在與阿蠻商議如何炮製避瘴草藥,以備日後大軍南下之用。忽然,親兵來報,說苗寨首領木老栓親自來了,還帶來了許多糧秣和向導。
西門慶連忙出營迎接。隻見木老栓帶著數十名苗民,趕著十幾輛牛車,車上裝滿了糧食、臘肉、草藥,還有幾名熟悉十萬大山地形的苗民。
“木首領,你怎麼來了?”西門慶驚喜地說道。
木老栓笑道:“西門將軍,聽聞你軍中將士都已痊癒,我心中甚是高興。如今李乾茂大軍壓境,你軍糧草恐有不足,我帶了些糧秣前來支援。另外,這幾位都是我苗寨中熟悉地形的好手,可為你軍充當向導,助你軍大破叛軍。”
西門慶心中感動,拱手道:“木首領,你真是雪中送炭!某感激不儘!”
木老栓道:“西門將軍,你言而有信,善待我苗寨,又為南疆百姓平定叛亂,我苗寨理當相助。這些糧秣和向導,隻是一點心意,願你軍早日旗開得勝,平定安南。”
西門慶道:“木首領放心,某定不負所望!待平定叛亂之日,某必奏請聖上,冊封苗寨,永不侵犯苗寨的土地和子民!”
當下,西門慶命人將糧秣卸下,妥善安置,又將幾位苗家向導編入軍中,讓他們熟悉軍中事務。阿蠻見木老栓來了,心中也很高興,與木老栓用苗語交談了許久。
傍晚,西門慶在營中設宴,款待木老栓和苗家向導。席間,木老栓對西門慶道:“西門將軍,李乾茂的大軍駐紮在高平城,糧草多從升龍運來,途經黑水河。黑水河水流湍急,河道狹窄,是截斷糧道的絕佳之地。我的這幾位向導,熟悉黑水河的地形,可為你軍引路。”
西門慶道:“多謝木首領指點!某正愁不知如何截斷叛軍糧道,如今有了向導,此事便好辦多了!”
宴後,木老栓便帶著苗民返回了苗寨。阿蠻因要留下傳授更多的避瘴草藥知識,便留了下來。
兩日之後,宋軍將士休整完畢,士氣高昂。西門慶下令,按原計劃行事:魯大黿率領水師沿黑水河迂迴,截斷叛軍糧道;韓偉、水生子率領三千輕騎,在苗家向導的帶領下,埋伏在黑水河沿岸的山穀中,襲擊叛軍糧隊;董小平堅守諒山城池,以防叛軍偷襲;白仁興留守中軍,統籌排程。
臨行前,阿蠻將一包炮製好的避瘴草藥交給西門慶,道:“將軍,這是我炮製好的避瘴草藥,讓兵士們隨身攜帶,每日服用,可預防瘴氣侵襲。大軍南下,途經之地多有瘴霧,務必小心。”
西門慶接過草藥,道:“多謝阿蠻姑娘!此番多虧了你,不僅治癒了我軍中將士,還為我軍帶來了糧秣和向導。待平定叛亂,某定當重謝!”
阿蠻微微一笑,道:“將軍不必客氣,隻願你軍早日凱旋,還南疆一片太平。”
當下,韓偉、水生子率領三千輕騎,在苗家向導的帶領下,朝著黑水河方向進發。苗家向導熟悉地形,避開了瘴氣濃重之地,選擇了一條隱蔽的小路,行軍速度極快。
正是:
苗寨施恩驅瘴毒,雄師重整向高平。
截斷糧道破強敵,且看將軍再建功。
欲知韓偉、水生子能否成功襲擊叛軍糧道,魯大黿水師能否截斷叛軍後路,西門慶如何大破李乾茂五萬大軍?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