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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清河記 第93章 焚冰魄孤臣續殘命 破磁州金騎卷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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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曰:

火窟奪蓮焚玉骨,冰棺續魄引金烏。

權奸輸儘山河血,鐵騎踏殘忠義軀!

上回書道,天山絕域,地火之眼!西夏公主李青蘿九死一生,終見岩漿湖心孤島之上,神物地心火蓮傲然綻放!璜簪共鳴,靈光灼灼!然則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粘罕麾下最精銳兇殘的“鐵鷂子”死士突施冷箭,八名黑衣鬼魅圍殺而至!為首者彎刀淬毒,寒芒直逼李青蘿咽喉!

“西夏小娘!納命獻寶!”

那鐵鷂子死士頭目,綽號“黑鷂”的完顏骨力,獰笑聲中,狹長彎刀化作一道淬毒幽藍匹練,撕裂灼熱空氣,直削李青蘿脖頸!刀未至,腥風已撲麵!與此同時,左右兩側三名死士配合默契,毒弩上弦,三點幽藍寒星鎖死李青蘿騰挪空間!餘下四人如鬼影散開,封堵退路,彎刀出鞘,殺氣凜然!金人此番,誌在必得,不僅要奪火蓮玉璜,更要這西夏公主香消玉殞於此絕地!

李青蘿心神劇震,卻臨危不亂!她深知力敵必亡,唯有險中求活!電光石火間,她不退反進,身形猛地向左側一矮!那削頸毒刀貼著她頭頂發髻掠過,斬落幾縷青絲!“篤篤篤!”三支毒弩擦著她右臂釘入滾燙岩石,腐蝕聲刺耳!借著這一矮身之勢,李青蘿左手已閃電般探入懷中,並非拔刀,而是抓出蘇魯長老所贈那罐粘稠苦澀的“黑玉膏”!奮力一揚!

“噗!”

一大團墨汁般的粘稠膏藥,劈頭蓋臉砸向迎麵撲來的兩名死士!那二人猝不及防,視線被糊,口鼻更被那濃烈苦澀氣息一衝,頓時氣息一窒,動作稍滯!李青蘿豈容良機錯失?腰身如靈蛇般一扭,右手彎刀“噌啷”出鞘,寒光乍現!“噗嗤!噗嗤!”

兩聲利刃割喉的悶響!兩名死士喉頭噴濺出滾燙血泉,哼都未哼一聲便栽倒在地,抽搐兩下,氣絕身亡!黑玉膏混著鮮血,在灼熱岩石上滋滋作響。

“賤人找死!”

完顏骨力見瞬間折損兩人,勃然狂怒!刀勢更厲,如附骨之疽,捲起漫天刀影,裹挾著腥臭毒風,將李青蘿周身要害儘數籠罩!其餘死士也紅了眼,毒弩連發,彎刀織網,攻勢如狂風暴雨!

李青蘿左支右絀,險象環生!她衣衫本就襤褸,此刻更被刀鋒劃開數道血口,雖未傷及要害,但鮮血淋漓,體力飛速流逝!更可怕的是,此地灼熱異常,劇烈搏殺下,汗水如漿,呼吸間儘是硫磺毒氣,眼前陣陣發黑!她咬破舌尖,劇痛刺激下保持清醒,全靠一股為救西門慶而生的執念支撐!刀光劍影中,她且戰且退,漸漸被逼向岩漿湖邊緣!腳下熾熱岩石滾燙,身後便是那翻滾沸騰、足以熔金化鐵的赤紅岩漿!熱浪灼烤,背心衣衫瞬間焦糊!

“看你還往哪裡逃!”

完顏骨力眼中凶光大盛,覷準李青蘿一個踉蹌,毒刀如毒蛇吐信,直刺其心窩!這一刀,快!狠!毒!封死了所有退路!

生死一線!李青蘿眼中陡然閃過一絲決絕!她竟不閃不避,左手猛地將懷中那枚鳳紋玉璜掏出,迎著完顏骨力的刀鋒狠狠擲去!同時身體借力向後急仰,一個極其狼狽卻妙到毫巔的鐵板橋,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穿心一刀!

“叮!”

毒刀刀尖正點在飛來的玉璜之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金石交鳴!玉璜雖非凡品,卻也抵不住這凝聚死士全力的毒刃一擊!璜身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然而,就在玉璜碎裂的刹那,異變陡生!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潤卻又堅韌的奇異波動,猛地從碎裂的玉璜中爆發開來!這波動無形無質,卻如同水波般急速擴散!首當其衝的完顏骨力如遭重錘,悶哼一聲,攻勢頓挫!更詭異的是,他手中那柄淬毒彎刀,竟發出一陣低沉的、彷彿哀鳴般的震顫!刀身上流轉的幽藍毒光瞬間黯淡下去!其餘死士手中的彎刀、弓弩,乃至身上攜帶的鐵質暗器,也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互相輕微碰撞吸附,動作無不出現瞬間遲滯!

這玉璜,竟蘊藏著一絲微弱卻精純的、能乾擾金鐵之物的奇異磁力!此乃李青蘿情急之下的搏命之策!她賭的便是這玉璜與磁晶同源之力,能在這絕境中創造一絲生機!

電光石火間,李青蘿豈會錯過這天賜良機?她強忍璜碎瞬間心神相連的劇痛與眩暈,借著後仰鐵板橋之勢,足尖在滾燙岩壁上猛地一蹬!身形如離弦之箭,不退反進,竟從那因兵器遲滯而露出的微小縫隙中,揉身直撲完顏骨力懷中!右手彎刀化作一道淒厲寒月,自下而上,狠狠撩向完顏骨力毫無防護的胸腹要害!

“噗嗤——!”

刀鋒入肉,切開皮甲,撕裂骨肉的聲音令人牙酸!滾燙的鮮血如同噴泉般激射而出,濺了李青蘿滿頭滿臉!完顏骨力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幾乎被開膛破肚的傷口,手中毒刀“當啷”墜地!他龐大的身軀搖晃兩下,轟然向後栽倒,直接滾落進那翻滾的岩漿之中!“滋啦”一聲瘮人輕響,一股黑煙冒起,瞬間屍骨無存!

“頭領!”

餘下五名死士目眥欲裂!頭領慘死,玉璜雖碎,但那詭異的乾擾之力仍在,兵器運轉不靈。更兼李青蘿此刻渾身浴血,狀如瘋魔,手中彎刀滴血,殺氣衝天!五人竟被她這玉石俱焚的凶悍氣勢所懾,攻勢不由得一緩!

李青蘿一擊得手,毫不停留!她深知此乃唯一生機!看也不看那翻滾的岩漿和剩餘的敵人,猛地轉身,將畢生功力灌注雙腿,朝著那通往岩漿湖心孤島的、唯一一條由冷卻凝固的黑色熔岩形成的狹窄石梁,亡命狂奔!石梁寬不盈尺,下方便是萬丈熔岩深淵,熱浪蒸騰,扭曲視線!

“放箭!射死她!”

死士們回過神來,厲聲嘶吼!毒弩攢射!然而那殘餘的玉璜磁力乾擾仍在,弩箭軌跡微偏,加上李青蘿身形在狹窄石梁上飄忽如鬼魅,“篤篤篤”數聲,毒箭紛紛射空,釘入石梁或墜入岩漿!

李青蘿將輕功施展到極致,足尖在滾燙石梁上連點,身形如一道染血的白色閃電!幾個起落,竟已衝至石梁中斷!那岩漿湖心的孤島,那株晶瑩剔透、噴吐著至陽之氣的九瓣火蓮,已近在咫尺!灼熱純淨的生命氣息撲麵而來,懷中斷簪的共鳴幾乎要破體而出!

就在她指尖即將觸及那火蓮莖稈的刹那!

“轟隆隆——!!!”

腳下大地猛然劇烈震動!如同沉睡的巨獸蘇醒!那看似穩固的熔岩孤島邊緣,數塊巨大的黑色玄武岩在震動中轟然崩裂,裹挾著赤紅的岩漿,朝著狹窄石梁和李青蘿當頭砸下!更可怕的是,孤島中心靠近火蓮根部的地麵,猛地裂開一道巨大縫隙!一股比周圍岩漿更加熾烈、顏色近乎熾白的熔岩流,如同憤怒的火龍,咆哮著噴湧而出!直衝雲霄!整個地火之眼彷彿被徹底激怒,岩漿湖劇烈翻騰,掀起數丈高的赤紅巨浪!

天崩地裂!末日降臨!

視線轉回汴梁,皇城司小院。

西門慶那一聲充滿痛苦與暴戾的嘶吼“火…焚儘…殺!殺!”如同九幽寒風吹過,屋內的冰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牆壁、梁柱、窗欞,頃刻覆蓋上一層厚厚的、閃爍著幽藍寒芒的堅冰!熊熊炭火瞬間熄滅,連灰燼都被凍結!整個房間化作一口巨大的冰棺!

“將軍!”

楊興虎目含淚,不顧刺骨奇寒,撲到床邊,隻覺西門慶的身體已堅硬冰冷如萬載玄冰,口鼻間再無一絲氣息!唯有心口處,那冰魄磁晶透過薄被,散發出前所未有的強烈幽藍光芒,光芒吞吐不定,每一次明滅,都伴隨著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森冷的寒氣爆發!這寒氣已非單純凍結,更帶著一股毀滅萬物的暴虐意誌!

“不好!磁晶徹底失控!寒毒反噬,已侵吞將軍最後生機,更要破體而出!”

契丹老薩滿猛地睜開雙眼,眼中充滿了驚駭!他麵前的青銅火盆早已被堅冰封死,紫色藥煙蕩然無存。“此乃…冰魄噬主之兆!若讓其爆發,不止將軍化為冰塵,方圓百丈,恐成死域!”

耶律雲水俏臉煞白如雪,嘴角因方纔強行催動精血而溢位一縷鮮紅。她湛藍的眼眸死死盯著西門慶心口那團狂暴的幽藍,感受著那毀天滅地的森寒與暴虐,嬌軀因靈力透支和寒意侵襲而微微顫抖。然而,就在這絕望深淵,她眼中卻猛地爆發出一種近乎殉道者的決絕光芒!

“薩滿長老!護住楊校尉!”

耶律雲水聲音嘶啞卻斬釘截鐵!話音未落,她竟並指如刀,毫不猶豫地劃向自己左手腕脈!

“哧!”

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綻開!滾燙的、蘊含著契丹秘術靈力的精血,如同赤紅的溪流,洶湧噴出!耶律雲水悶哼一聲,臉色瞬間慘金,卻咬緊牙關,將噴湧的腕血,精準無比地淋在西門慶心口那劇烈搏動的幽藍磁晶之上!

“滋啦——!!!”

精血與狂暴的磁晶寒力接觸,竟發出烙鐵入水般的劇烈聲響!大片大片的血霧蒸騰而起,瞬間又被極寒凍成猩紅的冰晶粉末!一股難以想象的劇痛順著血脈反噬而來,耶律雲水渾身劇震,如遭雷擊,幾乎癱軟!但她以莫大意誌支撐,源源不斷地將自身精血澆灌在磁晶之上!

奇跡發生了!

那狂暴噴湧、欲要毀滅一切的幽藍寒芒,在接觸到蘊含白頭山秘術與契丹薩滿靈力的至純精血後,竟如同被澆上滾油的積雪,發出“嗤嗤”哀鳴,劇烈翻騰收縮!精血中蘊含的生機與靈力,如同最堅韌的絲線,強行纏繞、滲透進那狂暴的磁晶能量核心!磁晶表麵光芒急速明滅,彷彿兩個靈魂在西門慶體內進行著最慘烈的搏殺!西門慶僵硬的身體也隨之劇烈抽搐!

“快!雲水公主在引血為契,以魂為引,強行安撫磁晶凶性!”

老薩滿須發戟張,嘶聲吼道!他猛地撕開自己胸前獸皮袍,露出布滿古老刺青的胸膛,雙手沾滿自己心口滲出的鮮血,在虛空中急速劃出一個個繁複詭異的血色符咒!口中古老的契丹禱言如同咆哮,聲浪竟震得滿屋冰晶簌簌掉落!

“以吾血為祭!以吾魂為橋!引長生天之偉力!鎮九幽之寒魄!契!”

最後一個血符咒成型的刹那,老薩滿噴出一口心頭精血,化作一道暗紅光箭,直射入西門慶眉心!

“嗡——!”

西門慶身體猛地向上弓起!雙目雖未睜開,但眼皮之下,幽藍與赤金兩色光芒瘋狂交替閃爍!心口磁晶的搏動被強行壓製,狂暴的幽藍寒芒在耶律雲水精血的澆灌和老薩滿血咒的鎮壓下,如同被無數血色鎖鏈捆縛的凶獸,不甘地咆哮、掙紮,卻終究被一點點拖迴心口深處!那彌漫全屋、欲要毀滅一切的恐怖寒意,如同退潮般緩緩收斂!

“呃啊…”

耶律雲水終於支撐不住,精血耗損過巨,眼前一黑,軟軟向後倒去。楊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隻見她手腕傷口雖已自行止血,但麵色金紙,氣若遊絲,顯然元氣大傷。

再看西門慶,心口磁晶幽光雖仍森冷,卻已穩定下來,不再狂暴搏動。體表覆蓋的厚厚冰霜開始緩慢融化,一絲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溫熱氣息,終於再次從他口鼻間緩緩撥出,在冰冷的空氣中凝成淡淡的白霧。

“活了…將軍…活過來了!”

楊興看著那縷微弱卻堅韌的白霧,虎目之中,熱淚再也無法抑製,滾滾而下!他緊緊抱著昏迷的耶律雲水,又看著冰棺中氣息奄奄卻終是保住一絲生機的西門慶,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劫後餘生的狂喜,更有對兩位異國公主捨命相救的無儘感激與悲愴!

“隻是…暫時壓製…”

老薩滿疲憊欲死,癱坐在地,胸前刺青黯淡無光,聲音嘶啞,“公主精血與老朽血咒,如同在油儘燈枯的燈芯上強行續了一縷火星…若無至陽火蓮及時調和…這磁晶凶魄,遲早還會反噬…下一次…神仙難救…”

楊興的心,隨著老薩滿的話語,再次沉入穀底。他望向西北,風雪如刀,關山萬重。李公主…你究竟如何了?這唯一的希望之火…能否跨越這生死絕域,及時歸來?

花開三朵,再表那議和正使張邦昌。一路卑躬屈膝,獻媚輸誠,終抵黃河北岸金兵大營。雖遭大敗,金營依舊旌旗蔽日,殺氣盈野。粘罕與斡離不端坐虎皮大椅,看著階下匍匐獻上國書禮單的張邦昌,如同看著一條搖尾乞憐的癩皮狗。

“大宋皇帝…恭祝大金國主聖安…”

張邦昌額頭緊貼冰冷地麵,聲音諂媚得發顫,“為表修好誠意,願割讓中山、河間、太原三鎮!歲貢加倍,金百萬錠,銀千萬錠,絹帛百萬匹!更有上好茶葉、美酒、工匠、女子…犒勞天兵…”

他念著那喪權辱國的條款,毫無羞恥,反覺是莫大功勞。

粘罕麵無表情,斡離不眼中則閃過一絲貪婪與殘忍。待張邦昌唸完,斡離不陰惻惻開口:“張少宰…誠意可嘉。然則,你宋人狡詐,前番那磁粉妖術,令我鐵浮屠損失慘重!此物不除,和議…難成!”

他目光如刀,直刺張邦昌。

張邦昌渾身一顫,心中狂喜!這正是他獻寶的大好時機!他連忙叩首:“王爺明鑒!此乃小人之過,未能早獻機密!磁粉之術,不過雕蟲小技,破之易如反掌!”

他一招手,“王押官!速速將磁粉根底、我軍虛實,詳儘稟報王爺!”

那王貴早已按捺不住,連滾爬出,磕頭如搗蒜:“王爺千歲!小的王貴,磁州軍輜重營押官,願獻機密!”

他口沫橫飛,將磁粉配比、庫存、裝填之法、存放庫房位置,乃至磁州軍戰後兵員缺額、器械損耗、糧草不濟等虛實,如同竹筒倒豆子,和盤托出!末了還諂笑道:“王爺隻需以厚皮革包裹鐵甲馬蹄,隔絕磁粉吸附,再遣精兵突襲磁州幾處庫房,毀其根本,則此術立破!磁州軍,彈指可滅!”

“好!好一個識時務的俊傑!”

斡離不撫掌大笑,眼中凶光畢露,“張少宰,你薦人有功!和議條款,本王準了!割地歲幣,照單全收!然則…”

他話鋒一轉,殺氣騰騰,“為防爾等反複,除割讓三鎮外,需你朝親王、宰執各一人,入我大營為質!待交割完畢,方可放歸!”

張邦昌聞言,如蒙大赦,哪管什麼親王宰執為質?隻要和議達成,他便是天大功臣!當下連連叩首:“王爺英明!王爺仁慈!小人回去定當奏明聖上,依王爺鈞旨辦理!”

數日後,金營“準和”訊息傳回汴梁。徽宗趙佶在童貫、蔡京等簇擁下,竟如釋重負,喜形於色!不顧李綱等拚死力諫,更不顧種師中、宗澤等邊鎮大將的八百裡加急警報,下旨:割讓三鎮!歲幣加倍!並命康王趙構(時為親王)、少宰張邦昌,即刻啟程,入金營為質!

訊息傳出,朝野嘩然!忠臣義士捶胸頓足,三軍將士悲憤莫名!而張邦昌,自恃“和議首功”,又攀附童貫,竟在入質前被徽宗加封太宰!一時間,這賣國奸賊,位極人臣,風頭無兩!

磁州城,烽火台狼煙衝天!

種師中須發戟張,身披重甲,立於殘破城樓之上。城外,黑壓壓的金兵如同潮水般湧來!鐵浮屠重騎再次集結,但這一次,人馬鐵甲之外,果然皆裹上了厚厚的生牛皮!陽光照耀下,如同一群披著醜陋皮囊的鋼鐵巨獸!柺子馬兩翼遊弋,步卒方陣如山推進,殺氣直衝霄漢!

“磁粉箭陣——預備!”

種師中聲如洪鐘,強壓心中悲憤。城頭磁州軍將士,看著那裹著牛皮的鐵浮屠,眼中已無上次大勝時的振奮,唯有死誌!

“放!”

弓弦如霹靂!數千磁粉箭再次如飛蝗般覆蓋金兵後陣!

然而!

“噗噗噗…”

皮囊破裂,磁粉彌漫!可那裹著厚牛皮的鐵浮屠重騎,人馬鐵甲雖被磁粉沾染,卻因牛皮的隔絕,吸附之力大減!陣型雖稍顯混亂,互相碰撞,卻遠未達到上次那種自相踐踏、土崩瓦解的程度!

“吼!”

鐵浮屠發出沉悶的咆哮,在將領驅使下,竟頂著磁粉的乾擾,再次發動了衝鋒!沉重的馬蹄踏碎大地,裹挾著牛皮的身軀,如同一堵移動的城牆,狠狠撞向磁州城門!

“轟隆!!!”

城門劇震!木屑紛飛!與此同時,金兵中軍令旗揮動!數支精銳輕騎,在熟悉地形的叛徒王貴指引下,如同毒蛇出洞,繞過正麵戰場,直撲城西、城南幾處存放磁粉與特製弓弩的秘密庫房!

“殺進去!燒光!搶光!”

王貴騎在馬上,揮舞著腰刀,麵目猙獰地狂吼!金兵如狼似虎,撞開庫門,火把投入!頃刻間,濃煙滾滾,烈焰騰空!磁州軍賴以製勝的磁粉儲備與特製弓弩,付之一炬!

城頭之上,種師中看著裹著牛皮、衝破磁粉乾擾越來越近的鐵浮屠,看著城中衝天而起的濃煙火光,看著身邊將士因器械被毀、磁粉失效而露出的絕望神情,這位戎馬一生的老將,眼中流下兩行滾燙的血淚!

“童貫!張邦昌!王貴!爾等奸賊!誤我江山!害我將士!”

他仰天悲嘯,聲裂金石!猛地拔出腰間禦賜寶刀,刀鋒直指城下洶湧金兵,須發皆張,狀若瘋虎:“磁州的兒郎們!今日,無退路!唯有死戰!以我血軀,衛我河山!殺——!”

“殺!殺!殺!”

城頭殘存的磁州軍將士,爆發出最後的、震天動地的怒吼!滾木礌石如雨砸下!金汁熱油傾瀉如瀑!箭矢稀疏,卻帶著必死的決心射向敵群!無數將士抱著點燃的火油罐,如同撲火的飛蛾,從城頭縱身躍下,砸入金兵密集之處,燃起一團團生命的烈焰!

血戰!慘烈到無以複加的血戰!磁州城牆,每一塊磚石都被鮮血浸透!種師中白發染血,陌刀捲刃,依舊在親衛拚死護衛下,於城頭往複衝殺,所過之處,金兵殘肢斷臂橫飛!然而,寡不敵眾!磁粉奇效被破,庫房被毀,金兵有備而來,兵力源源不絕!

終於,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西城門在鐵浮屠連番撞擊和掘子軍的瘋狂挖掘下,轟然崩塌!如潮的金兵發出野獸般的嚎叫,洶湧而入!

“老將軍!城破了!快走!”

親衛統領渾身浴血,死死抱住欲與城偕亡的種師中。

“走?老夫能走哪裡去?”

種師中老淚縱橫,望著城內巷戰中節節敗退、不斷倒下的磁州子弟兵,望著那在火光中獰笑衝殺的金兵,望著遠處粘罕、斡離不那得意而殘忍的嘴臉,一股悲憤到極致的血氣直衝頂門!他猛地推開親衛,橫刀頸前!

“陛下!老臣…儘力了!磁州…淪陷!老臣…唯死而已!”

聲如杜鵑泣血!刀光一閃!老將種師中,一代忠魂,血染磁州城樓!屍身挺立不倒,怒目圓睜,直指北方金營!

磁州,陷落!金兵屠城三日,血流漂杵!磁粉奇效被破,老帥殉國,噩耗如同瘟疫般傳遍北地邊關!宋軍士氣,一落千丈!而金兵氣焰,愈發囂張!粘罕與斡離不,挾大勝之威,鐵蹄再次指向南方!兵鋒所向,赫然便是剛剛獲得喘息之機的汴梁城!

汴梁,童貫樞密院。

“哈哈哈哈!好!好一個王貴!好一條忠犬!”

童貫看著磁州陷落、種師中自刎的八百裡加急戰報,非但毫無悲慼,反而撫掌大笑,誌得意滿!他麵前,正跪著那因獻計破磁粉、引路焚庫房立下“大功”,被金人特意放回、準備“重用”的王貴。

“磁州一破,種師中老匹夫授首,北地門戶大開!李綱、關鵬舉之流,再無爪牙!這大宋的兵權,從此便是本帥囊中之物!”

童貫眼中閃爍著貪婪與權力的光芒,對階下王貴道:“王貴,你獻城有功,金國兩位元帥對你讚不絕口!本帥已奏明聖上,擢升你為磁州團練使!待金兵…哦不,待友邦退兵後,你便是磁州之主!替本帥…好好經營!”

王貴聞言,喜得渾身肥肉亂顫,連連磕頭:“謝樞相大恩!謝樞相大恩!小的定為樞相效死!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他眼中隻有那團練使的官位和磁州的油水,哪管那城中尚未乾涸的父老鄉親血淚?

“哼,李綱老匹夫,還有那關鵬舉,整日叫囂抗金,壞本帥和議大計!如今磁州陷落,種師中死節,看他們還拿什麼聒噪!”

童貫陰冷一笑,對身旁心腹吩咐:“傳令下去,就說李綱、關鵬舉妄言開釁,激怒金人,方致磁州慘敗,種老將軍殉國!此二人,乃國之大害!即刻著皇城司,鎖拿入天牢,聽候發落!”

“是!”

心腹獰笑著領命而去。

李綱府邸。庭院蕭瑟,老梅凋零。

李綱形容枯槁,倚在榻上,手中緊緊攥著那份染血的磁州戰報。關鵬舉侍立一旁,虎目含淚,鋼牙咬碎。

“磁州…種帥…老將軍…”

李綱喃喃低語,渾濁的老淚順著深陷的眼窩滑落,滴在戰報上那“種師中自刎殉國”的字跡上,暈開一片悲涼的水漬。“是老夫…是老夫無能!未能阻止奸佞,害了老將軍,害了磁州萬千軍民!”

他猛地捶打自己胸膛,咳出大口鮮血!

“恩相!保重身體!”

關鵬舉跪倒榻前,泣不成聲,“此非恩相之過!是童貫張邦昌賣國!是王貴那狗賊引狼入室!末將…末將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

“晚了…都晚了…”

李綱頹然搖頭,眼中是看透一切的悲涼,“磁粉被破,北門洞開。金虜挾大勝之威,必再圍汴梁!這一次…朝廷…還有多少骨頭可跪?多少膏血可輸?這江山…這江山啊…”

他猛地抬頭,望向西北皇城司方向,眼中爆發出最後一絲厲芒,“西門將軍…磁晶…唯有那磁晶之力,或可…或可…”

話音未落,府門外已傳來粗暴的砸門聲與甲冑鏗鏘之聲!

“奉樞密院鈞令!鎖拿禍國逆臣李綱、關鵬舉!開門!”

關鵬舉猛地站起,拔刀出鞘,擋在李綱榻前,須發戟張:“恩相!末將護你殺出去!”

李綱卻緩緩搖頭,神色異常平靜,帶著一種殉道般的解脫。他掙紮著坐直身體,整理了一下染血的舊袍,目光越過關鵬舉,望向庭院中那株在寒風中搖曳的老梅,喃喃道:

“鵬舉…放下刀。老夫…要去問問太祖太宗…這大宋的脊梁,究竟斷在了何處…”

正是:

火蓮浴血焚霜魄,磁州泣血浸寒沙。

權奸笑啖山河肉,孤臣淚儘望京華。

欲知李青蘿在岩漿噴發、天崩地裂的絕境中能否奪得火蓮?西門慶得此至陽之物能否逆轉生死,重拾磁晶之力?金兵再圍汴梁,童貫張邦昌又將如何賣國求榮?李綱、關鵬舉身陷囹圄,命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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