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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三國:呂布,一戟破萬法 第20章 惡龍聞香強索餌,毒士多疑設二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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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風從太學的鐘樓掠過,像一隻看不見的手,拍了拍昨夜尚存的燈煙。

榜下紅梅印仍在,刃痕也仍在,隻是香意比昨日更淡,彷彿把“名”這回事從喧嘩裡往“冷處”挪了一寸。

角門的“折謠函”被換了新箱,箱口有細細的劃痕,像有人急著塞進幾張紙。

魏校尉在粥棚前把賬目再翻一遍,白板上添了兩行:其一“相國所賜金帶化粟一千石,入護道粥帳”;其二“鳳來儀首夜,清茶代酒”。

兩行字一粗一細,粗的是事實,細的是立場。

辰時末,司徒府門吏回報:相府來帖。帖紙厚,邊緣壓了紋,紋樣是“連環纏枝”。字不多,隻八個:謝護道之勤,請並州入宴。

末尾兩印:相印朱,旁加“太師行劄”。

王允捏帖的手背青筋微繃,陳宮低低一笑:“朱印出城,是‘公宴’。但朱旁加劄,是要‘續坐內堂’。一明一暗,二宴成了。”

王允把帖放在案上,眼裡隻留下一點極細的光:“李文優多疑,先立‘公’,後設‘私’,借‘公’折‘矩’,於‘私’試‘心’。”

“可去。”陳宮把袖一展,露出一卷薄薄的“路簽”。“我們有兩套手:一手‘慢’,一手‘軟’。慢,是讓他自以為穩;軟,是讓他自以為得。兩手之後,還是‘矩’。”

“鳳儀亭之局不可亂。”王允道。

“不會。”陳宮側頭,“今日他多疑設二宴,明日我們便以‘太學清鐘’為第三宴——‘公宴’。公器在前,殺機在後。”

——

並州營裡,沙盤上的鳳儀亭與相府各占一角。張遼用鞭尖點在相府外廊:“今日表裡兩席。外席‘榮辱’,內席‘心術’。”

高順沉聲:“陷陣營不入內席。”

“你不入。”呂布簡短,“你與魏校尉各守兩口‘風眼’:一在角門,一在太學鐘樓下。風若變,你們先‘敲’。”

“敲鐘?”張遼揚眉。

“敲‘人心’。”呂布指向角門告示,“今日出一紙:‘並州入相府,護道禁飲,不受私賜。’蓋紅梅,劃刃痕。讓人心先偏向我們。”

“主公。”陳宮入帳,語聲輕,“李儒設二宴,你須‘似醉’。”

“如何似?”呂布問。

“以茶作酒,以香作醉,以眼作亂。”陳宮笑,“喝時喉結動一動,盞口不沾唇;聞時鼻翼微張,手指卻壓燈影;眼神半闔,心神全明。”

呂布低低一笑:“不飲,不賜,不坐,不怒。”

“再添一條。”陳宮指向戟柄,“不拔。”

呂布撫戟,指腹掠過那道細細的“刃痕”。他把戟橫於案角,像把一條極細的線先拉在心裡:“不拔。”

“赤兔仍不出?”張遼問。

“不出。”呂布淡淡,“今日是‘香’。馬畏香。”

張遼與高順相視,齊聲應下:“謹遵。”

——

巳時,司徒府門外新紮的柏枝換位。第一枝朝“遲”,第二枝朝“避”,第六枝微俯至“惑”。這是今日的總訣:遲避惑。

門吏攜“回帖”赴相府,帖上隻四字:“以茶代酒。”字旁一線刃痕,半寸,不多不少。

相府外廊的簷獸被歲月熏得發黑,像一串縮排陰影裡的牙。

董卓坐外堂,貂裘橫垂,笑聲未起,氣勢已先壓滿屋梁。

李儒侍側,袖口寬闊,眼裡常年那道細影在今日比往常更深一線。他輕輕一擺手,禮官宣佈:“相府賜宴,謝護道之勤。”

王允以司徒之禮齊步入堂,呂布以兵禮隨之。

董卓抬抬眼皮,唇角一鬆:“來得好。溫侯立就立,司徒坐便坐。”他一語分兩頭,王允隻略躬身:“謝太師。”自取靠東次坐。呂布站在位線,拱手:“以兵禮立。”他站得穩,像釘入磚下的柱。

外席上以“豐”為表:玉盞承鮮,琉璃盛蔬,肉不多,香卻蔓延。

樂起,西域胡姬以腕作弦,以眼作歌,光影在杯壁上顫。董卓舉盞:“溫侯,昨夜不飲,今日可飲?”

呂布拈起盞,不急不緩舉到唇邊,喉結動,盞內茶麵帶一線紅光,映燈似酒。他飲下,再落盞,盞腳不發聲。董卓笑,笑聲裡有一線不耐的癢:“茶,終究不是酒。”

“茶可解渴。”呂佈道,“酒易亂道。”

“道?”董卓咀嚼這個字,眼尾往王允處一挑,“司徒愛說‘道’,溫侯也說‘道’。你二人之‘道’,”他指指外廊,“可禁得起風?”

王允袖裡戒尺輕敲一線:“風吹不折梅。”

董卓一愣,隨即大笑:“好,梅不折,凰可折。”他把笑夾在牙縫裡扔出來,“昨夜‘鳳來儀’,本相看得歡。司徒,當以此女入府。”

王允眼神微沉,仍笑:“太師所言‘鳳’,乃小女蟬,家中孺子,未諳閨儀。以她擾相府,恐失太師雅興。且禮有序,須擇吉。”

“吉?”董卓翻手拍案,“今曰吉。”他喚侍者,“備輦,去司徒府接來。”他把“接”字壓得很重,像要把堂前氣脈的“矩”壓歪一寸。

外席諸臣麵色各異,李儒側首,眼角那道影更深:“太師。”他緩聲,“禮尚往來。司徒有女,太師有府。然護道之名在外,若一日之內立兩案——一為‘謝護道’,一為‘納私豔’,恐叫人言。”

“人言能殺我?”董卓慢慢地笑,“能便讓他殺。”

笑未儘,他忽然轉向呂布,眼裡露出一絲玩味的狠:“溫侯昨夜立得穩,今日在我相府——依然立?”

“立。”呂佈道。

“立得久,腿也酸。”董卓仰身,手掌一翻,“朕——本相,賜溫侯坐。”他把“賜”字吐得像一塊石砸在水裡,砸起許多小漣。王允眼角抽了一抽,袖裡的戒尺壓下去又鬆開。

呂布不看椅,不看酒,隻把盞推近一寸,再推回原處:“不坐,是矩。”他又將盞送向案中央,離董卓盞不過兩指,“不爭,是禮。”短短兩句,擋住“賜”,避開“坐”。

董卓笑聲驟收,眉心壓下一道橫:“好矩。”他把盞一摔,“既如此——賜你‘利’。”手一揮,內臣捧盒而出,盒開,金帶光冷。董卓食指敲盒:“此帶賜溫侯,表赤心。”

呂布眼神不動:“金帶請入護道台,換粟千石。”他把“請”字明明白白挑出來,像把盒子推回“公器”的光下。

董卓眼裡的火隻微微一舔:“性子硬。”他忽地又笑,把“利”之門掩上,轉去扯“情”:“司徒之女,美。溫侯昨夜也看見了。”他指向內簾,“本相要她。溫侯可有不忍?”

“有。”呂布立著,胸膛起伏有度,“不忍看太師壞自家名。”

董卓一愣,笑意在臉上扯了個生硬的弧:“溫侯好舌。”

外席至此,名與利與情,三番五次,仍生生未破呂布之“矩”。

李儒把袖口捋了一線,低聲報與董卓:“外席止。入內席。”

董卓點頭,站起,笑意又回:“公宴本色,已謝護道之勤。今內堂設清賞,再謝溫侯之‘道’。”他加重“清賞”二字,像要用香與聲把人的骨頭泡軟。禮官一揚手,鼓樂換席,內堂帷幕半垂,香從殿角暖爐裡緩緩吐出,帶一絲異域的甜腥。

——

內堂,比外席更暖,燈位更低,香更密。

地上鋪的是西涼氈,密得腳步無聲。胡姬退去,換洛女雅舞,細腰薄袖,眼波如水。

李儒親自舉盞,盞中不是酒,是“龍涎酥”化水。香氣如絲,從鼻後勾住人的喉結。

“溫侯。”李儒微笑,“此水無酒,卻可醉。”

“醉不在水。”呂佈道,“在心。”

李儒笑意淡淡:“溫侯心可醉否?”

呂布不答,目光落在暖爐上方風口。風口旁擺了一株四季青,葉邊沾了細白的粉。呂布緩緩朝前一步,掌心掠過風口,像抹過一條看不見的線。香流的走向隨之一偏,甜腥淡了些。他才抬頭看李儒:“毒士,善於‘香’。”

“溫侯善於‘風火’。”李儒笑,“各有長短。”他把盞推近,“溫侯不坐,是矩。然今日相府清賞,非‘私宴’,護道之章,未禁公賞。溫侯可飲可不飲,皆在‘矩’。”

“矩在心,不在章。”呂布把盞推回。

李儒眼裡那道影一動,輕輕一歎:“溫侯不飲,某便換‘利’。並州刺史之印,西園右將之位,皆可請;洛陽城中兩庫之糧,十萬計,半歸護道,半歸並州軍。”他說到“半歸並州軍”時,目光直直刺來。

呂布笑意薄,如刀背掠過水麵:“十萬之糧,分‘半’則亂矩。儘入護道台,台以紅梅驗形,禦史驗賬。並州軍隻護,不取。”

李儒點點頭,笑意更溫:“最後一項:情。某以為,司徒之女入太師府,反安。溫侯今夜回去,必受司徒與太學眼目所纏,名義重,情義重,人難行。入太師府,反輕——輕則易行。”他把“易行”二字說得很慢,像把一口溫水喂到人唇邊。

呂布眼底光微沉,竟露出半分“軟”。他抬眼,看向簾外,並不見人,隻見一角紅影——那是貂蟬今日束在腕上的紅綾,風自外堂送入,綾尾在簾下輕輕一彈。

他把這“一彈”收進眼裡,眸光裡忽然有了某種“近乎心動”的遲疑:“太師之府,固安。”他頓了頓,“但名不安。名不安,則世不安。毒士之計,是‘二席’。某之‘矩’,隻一線。”

李儒笑容微斂,袖中手指敲在盞足,發出細不可聞的“嗒嗒”。他知道,困不住。索性抬手:“既如此,溫侯可否留一刻?本相欲聽一曲,名曰《醉中問將》。”

“問。”呂佈道。

李儒笑:“將軍之‘道’,護誰?護得幾時?”

呂布把盞舉起,盞中茶仍舊,香亦仍舊。他目光跨過盞口,落在簾外遠處——彷彿透過香霧,看到了太學門前那一道刃痕:“護陛下,護百姓,護士人。護到鐘不再隻為示心,而為報時。”

“報時?”李儒怔了一息。

“是。”呂布合盞,盞與盞距離隔一線氣,“何時殺賊,必有時。”他說“殺賊”兩字時沒有提氣,卻重得像把窗紙上的霜壓裂了一條細縫。

董卓在內堂坐到煩,忽地把手一揮:“好話多,酒花少。司徒,擇吉個屁,今夜就把你家丫頭搬來。搬不來——”他眼中狠意一閃,“本相也能‘請’。”

王允麵上仍恭,袖中戒尺緊了又鬆:“太師若強‘請’,王某便以紅梅印把此‘請’寫在太學門上。”

董卓冷笑:“寫。寫得越多,本相越高興。”他起身,衣襟一翻,肥肉隨之蕩起一圈圈陰影,“內堂喝到此。司徒,明晚本相再赴你府外園,聽‘鳳來儀’第二折。若第二折唱得好——人,我便要。”

“請。”王允道,“明夜奉曲。”

董卓甩袖而去。

李儒未動,目光長長落在呂布臉上,緩緩道:“溫侯,明夜本相設二宴——一在相府外廊,名曰‘賞軍’,一在安福門內暖閣,名曰‘清賞’。本相會擇一處臨時改轍。溫侯若真有‘道’,當能‘隨處為矩’。”

內堂涼了半寸。

王允與呂布對望一眼,各自心中都把“二宴”的影子收存起來。

陳宮在簾外聽得一清二楚,心裡把“安福門”三個字寫到了紙的最上行。

——

出相府時,日已西斜。

太學鐘樓上有一隻小鳥從瓦縫裡鑽出來,拍了兩下翅,順著風掠向角門。

角門告示下,魏校尉已把“今日入相府之告”貼上——大字四行:“並州受‘公宴’之請,以茶代酒;不受私賜,不坐內席;相府強索司徒之女,未果;明夜再設‘鳳來儀’。”末尾紅梅印,旁壓刃痕一道。圍觀人群從“強索”二字上抬起頭,目光裡多了絲氣。

他們彼此低聲說:“司徒硬,溫侯也硬。”

張遼半步隨在呂布側,壓低嗓子:“主公,‘二宴’訊息,角門已經有風。”

“讓風更大些。”陳宮出聲,“太學明午敲三下清鐘,掛‘三榜’:護道賬、折謠函、鳳儀亭告。把‘二宴’並列寫上,再寫‘並州以茶代酒’。”

“寫了,便不許我們改轍。”王允沉聲,“他多疑,我們不疑。”

“我們不疑。”呂布回過頭,看了王允一眼,“但要變。”

“變?”王允看他。

“安福門若為內宴,一定設香。”呂佈道,“香要壓‘殺’,要亂‘矩’。我會‘慢’到他心癢,‘軟’到他妒急,‘硬’到他怒,‘清’到他信。讓他以為‘內宴’纔是主位——我們卻把‘殺’仍放在鳳儀亭。”

“他臨時改轍,如何引他向亭?”陳宮問。

“以‘餌’。”呂布望向司徒府,“惡龍聞香強索餌。我們就讓他聞香,聞到隻在‘亭’裡。”他轉向貂蟬,“蟬兒,明夜你不唱,隻坐。坐在東側小椅,讓他看見你的‘坐’,讓他以為我心軟於你。龍要餌,他會自己往‘亭’裡伸嘴。”

貂蟬垂睫:“遵。”

王允喉頭滾了一滾:“蟬兒,苦。”

“寫在梅上,不寫在人上。”貂蟬輕聲複了一遍昨夜的話,指尖摸過腰間紅綾。紅綾內側藏著一根極細的銀絲,銀絲尾端拴一粒藥丸——非毒,乃醒香。她抬眼,“若安福門真設‘香’,妾身亦可近身以‘醒香’破之。”

“不可近。”呂布搖頭,“你隻‘坐’。近身,是他的‘二宴’要的‘真’。我們給他‘似’。”

“似到何處?”貂蟬問。

“似到他伸手。”陳宮笑,“伸手,便露腕。露腕,我們便見脈。”

——

這一日夜,洛陽的風像兩股相反的水,一股自太學向相府,一股自相府向司徒府。

李儒坐在棋盤前,手指停在“天元”。

他將一枚黑子輕輕放下,聲音很輕,像一滴冷露落在石上。“二宴”已設:外廊“賞軍”,明麵;安福門“清賞”,暗麵。他在心裡再添一筆:“第三宴——假設,若鳳儀亭真為局,我先以‘安福’試,若順,則不赴‘亭’。”

“先生。”李肅入內,低聲,“角門告示,寫‘相府強索司徒之女,未果’。”

“未果?”李儒微微一笑,眼裡那道影淡了一下又更深,“果要在明夜。”他抬手,把另一枚黑子落在“安福門”旁,“把香換‘水藏’。”

“水藏?”李肅不解。

“香既破,就用水。”李儒笑,“把暖閣的地板下以水浸,墊席以艾。水蒸而不香,難行風法;艾火而不烈,難以破局。此乃‘二換’。”他複又叮嚀,“且把‘清賞’之名傳得更細,讓他來——不來,我去。”

李肅應下。

董卓此時在內宅撫著昨夜貂蟬丟擲的那角記憶。

他的心在“怒”“笑”之間來回跑,跑到後來,忽然停在一個軟處:他想看她坐在小椅上的樣子。他對著空室笑了一聲,笑得像一柄刀在脂裡劃了一道淺口:“明夜,去。”

——

翌日午,太學清鐘如約三下。

鐘下之榜三麵並列,一麵“護道賬”,流水明清;一麵“折謠函”,昨夜新收十紙,改了六紙;一麵“鳳儀亭告”,大字寫“再設外園清曲”,旁書一行小字:“相府二宴,一公一私,護道之禁,不飲不坐不賜。”末署紅梅,旁劃刃痕。

諸生或附議,或唇緊不語;坊民圍看,目光裡有一種慢慢升起來的期待——不是看戲,而是看“名”與“刃”如何彼此咬住。

司徒府內,王允檢點七枝紅梅,今日排列:第一“請”,第四“轉”,第六“惑”。

他把紅梅插入瓶,瓶底壓一線“刃痕”。

陳宮把“安福門”的地形圖攤開,按一按其中三處:“此處風口,必被水藏;此處門檻,藏艾火;此處梁間,會置鏡,易誤人眼。”他抬眼,“主公,‘慢’最重要。”

“我會慢。”呂布係好甲帶,隻半襟,刀柄外裹青布。他把畫戟留於營,“不拔”。

貂蟬著素衣,鬢間古銀鳳釵彆正,紅綾係腕。她對鏡,目光穩,彷彿把心先放在小椅上坐了一刻。她輕聲:“先‘坐’。”

王允不語,伸手給她按了按發髻,手指微顫。貂蟬輕輕抓住父親的手:“苦,寫在梅上。”

——

申時前,相府外廊鼓聲先起。外席“賞軍”,果然如角門所告。

董卓坐,笑大,賜言不賜物。並州立,茶代酒,禮不失矩。半席之後,門內傳來一聲清小鐘——安福門“清賞”,開。

董卓笑,笑裡帶急:“司徒,溫侯,移步。”

安福門內,暖閣果如李儒所設:暖而不香,地板下隱隱有水色,席下艾塊未燃,暗藏餘溫。風口被布所掩,燈影壓低。

貂蟬已坐在東側小椅,未唱不舞,隻坐。她手搭紅綾,目光不向人,隻向一枝紅梅。那梅枝斜向“惑”。

董卓一見她“坐”,心裡那條惡龍忽然昂起。

他幾乎忘了外席,忘了太學,忘了角門的紙。隻記得這小椅上坐著的身影與她腕間一點紅。他大笑,跨入內,腳步重得把地板下的水震出一圈圈細波。

“坐得好!”他兩步便至貂蟬近處,伸手就去拿她腕上的紅綾。

貂蟬不動,隻稍稍把手往後收半寸。

手不避,綾不脫,眼不看他。她的這種“似與非與”,像在龍鼻子前晃了一朵梅。

董卓呼吸粗了半線,笑聲像火滾在脂上:“司徒,今夜擇吉——就在這安福門。”

王允把袖抬起又放下,聲音沉穩:“太師請自重。”

董卓笑得牙都亮:“本相重——重她。”

呂布自外廊緩緩步入,步不快,眼半闔,似醉非醉。

他停在梁下一點,指腹輕貼梁柱——那柱麵有鏡,鏡裡燈影錯亂。他把鏡微微一推,角度換了一線。

再往前,他掌心掠過門檻的一點暖——艾火壓在席下,他腳跟一轉,把足尖的勁帶過去,火勢被踩住一息;攜著水氣的暖從地隙裡吐出來,吹散了半室的“困”。

李儒看著他一步一步破自家設的“二換”,眼角那道影極輕地抖了一下,又按住。他笑,笑容裡略有寒:“溫侯,今日‘道’,可坐否?”

“不坐。”呂布站在貂蟬與董卓之間一丈之地,盞在手,茶入喉。他眼神似軟:“太師愛‘坐’——請坐。某立,便不擋太師之‘吉’。”他話裡夾著“讓”,似退實進,把董卓往亭心一步一步帶。

董卓哂笑:“溫侯也會讓!”他果然被這一“讓”裡藏的“軟”拽著,往裡挪。

“第二折在鳳儀亭。”王允慢聲提醒。

“去!”董卓把手一揮,袖影挾著笑,“今夜便去亭。”

李儒側頭,看了看門外的風,微微點頭:他要的“臨時改轍”,本想避亭,此刻卻被這條惡龍自己拗回到“亭”。

他心裡轉了轉,把“二宴”的心機掩回袖裡,換一張更薄的紙——“隨龍”。他對李肅一指:“人手分兩隊,一隨太師,一守安福門。”

“遵命。”

——

鳳儀亭外的水已換新,亭心地板下的弩機經匠人三次複檢,陳宮算準了足下每一寸板的“脈”。

王允遠遠看見董卓而來,貂蟬坐在小椅上不起,一路隻“坐”。她這一“坐”,像把所有人的眼都拖到了亭心。

呂布仍立,仍不拔戟。他手中的盞此刻竟空了,空得發白。他把盞倒轉,盞口朝下,輕輕一扣,扣在案上一線氣上。

這一扣,無聲,卻像一隻無形的鐘在心裡響了一下——那是“時”。

董卓抬足跨亭,他的眼裡全是“餌”。他的鼻孔裡嗅到的不再是龍涎香,不再是艾火氣,而是坐在小椅上的一個人身上那點說不出的“冷”。那冷不是拒,而是“矩”。

他忽然有一瞬的惱——惱那一點冷裹著一絲不為他所有的“意”。惱使他的腳重了半寸,重到恰好踏在那塊該踏的板上。

板心微彈,水下有魚驚。

陳宮在遠處緩緩吐一口氣,把袖口收緊,目光如針:“慢,軟,硬,清——儘在此刻。”

李儒眯起眼。他已經看見那一塊板與那一道眼神之間的線接上了。他並非不知,但他已來不及把惡龍拉回“安福門”的暖。他隻好把手伸進袖裡,輕輕掐了一把自己的指尖,讓疼意把心裡的“疑”壓下去——“隨龍”。

王允把袖中的戒尺抬起又放下,指尖扣住袖邊:“紅梅為信,刃痕為契——今夜以‘紅梅’為釘,以‘刃痕’為鋒。”

貂蟬在小椅上坐得穩,穩到像一株梅。

她側過頭,看了呂布一眼。那一眼裡並無淚,隻有一點“喻”。她輕輕撥出一口氣,把腕上的紅綾尾端按在膝上,不再動。

風從亭外水麵掠過,掀起一圈極細的紋。

太學鐘樓此刻忽然敲了一下,不為報時,隻為“示心”。這一下穿過樹影,穿過水紋,穿過安福門,還穿過了董卓肥厚的耳廓,落在他心裡沒落過的“疑”上,像一粒沙。

在沙未再起風之前,板心已微落,機弩之弦在木下輕輕抖了一抖,像一條毒蛇吐信的前一瞬。

惡龍聞香而來,毒士設二宴於前,局卻仍回到“亭”。

呂布立在“矩”之線上,手中空盞,盞口朝下,扣住一線氣。那線氣在此刻像把天地間的謀與心、香與風、名與刃,都束在一處。

下一瞬,便是“殺”與“不殺”的細縫。

他低聲道:“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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