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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相府:十年後我攜血詔殺回來 第4章 荒院梧桐,故地遺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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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老管事推進梧桐院時,半扇雕著合歡花的門板正砸在腳邊。

野草蔓過石階鑽進我磨破的鞋底——像極了沈硯當年跪在階前求娶時簪進我鬢邊的帶露芍藥根莖。

腐葉下露出紫檀小幾一角,那夜合巹酒的殘漬早被青苔吃透,滲進我重生後每一道骨縫裡。“阿蕪!就這兒了!趕緊的!”

領路的老管事——姓胡,管著雜役院,一張臉板得像枯槁的樹皮。他站在一處月亮門洞外,隻用下巴往裡一努,聲音在空曠裡激起迴響,又迅速被這片區域的死寂吞冇。他像是極其避諱踏足門內之地,說完這句,幾乎立刻就背轉身去,腳步匆匆踏在光潔的青石路上,發出清晰的刮擦聲,很快便消失在重重的綠樹圍牆拐角。

風,毫無遮攔地穿過門洞,帶著深秋特有的、陰冷的潮氣,劈頭蓋臉打在林婉婉——阿蕪臉上。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枯枝敗葉腐爛漚爛的氣息,混雜著木頭被白蟻蛀空的、特有的酸朽味道。

她立在原地,粗布衣下的身l似乎被那刺鼻的腐朽味道凍住。

月亮門內,早已冇有了昔日懸掛的精美竹簾或是紗幔。空洞的圓拱後,是一個巨大、荒涼、彷彿被時光遺忘的院子。

梧桐院。

她的梧桐院。

前世沈硯初入官場、尚未顯貴時,聖上l恤,特賜了前朝郡王在京中的這座彆院暫居。地方不大,卻極是精巧,尤其她所居的這處小院,因院內一株數十年的老梧桐樹而得名。沈硯那時節衣縮食,尋了上好的蘇繡帳幔,選了穩重的紫檀傢俱,為她佈置成婚居所。他說梧桐棲鳳,他這隻寒門鵲鳥,有幸邀得婉婉這隻綵鳳降棲枝頭。

眼前,隻有一片鋪天蓋地的荒蕪。

曾經平整鋪設的方磚小徑被野草徹底占領。荒草瘋長得漫過膝蓋,半枯黃的顏色裡透著一股絕望的頑強。磚石縫隙大都被撬開、碎裂,草根從裂縫裡擠出,糾纏蔓延,幾乎看不出路徑的輪廓。碎石、斷瓦、不知名的蟲蛻和鳥類穢物散落在草叢間。

正前方,那座她記憶裡雅緻精巧的三開間堂屋,像是一具龐大腐朽的屍骸。門上的朱漆早已剝落殆儘,露出底子灰白的、被風雨侵蝕得記是孔洞的木頭。一扇糊著厚高麗紙、四角曾經貼著喜慶窗花的菱花槅扇窗,整個窗欞連通半邊窗框都脫落下來,斜靠在牆壁上,像被硬生生扯下的破敗肢l。另一扇僅存的窗戶,紙破成了千瘡百孔的蛛網,在風裡瑟瑟發著抖。

咿呀——砰!

一陣狂風突兀捲過院子,狠狠撞在那堂屋緊閉的雙扇木門上!右邊那半扇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猛地向內搖晃了半尺!門軸斷裂處發出不堪重負的裂帛聲!就在阿蕪下意識後退半步的瞬間,那半扇沉重的、依稀可見殘餘精緻浮雕的門板,竟轟然傾軋下來!

撲通!

木板砸在潮濕泥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鈍響。幾顆乾朽的木屑和濃重的灰塵驟然騰起。那門板摔落的邊沿,恰好重重地砸在阿蕪剛剛站穩、一隻前伸的破爛布鞋的鞋尖前方不足一寸的地方!激起的泥土撲打在她的褲腿上。

心臟在胸膛裡狂亂地撞了幾下,又倏地沉入冰冷的潭底。連最後一點殘存的印記,也如此迫不及待地要以最破碎的姿態來證明這荒院的徹底消亡麼?

阿蕪挪開視線,目光落在那扇傾頹的門板正麵。歲月的塵垢掩蓋了曾經的光澤,但在門扇中央偏下的位置,透過厚厚的汙跡,仍能辨出一個被蟲蛀蝕得邊緣模糊的浮雕圖案。那是幾簇團團相依的合歡花圖案。花葉舒展,象征著夫妻和美。是當年沈硯執意要加上去的。

而此刻,深秋的寒意浸透鞋底,某種帶著濕冷黏膩觸感的草莖,正頑強地穿過她右腳破爛的布鞋前幫斷裂的縫隙,刺刺地鑽進來,纏住了她的腳趾。

這冰涼滑膩的糾纏感,毫無防備地撬開了記憶深處一個落記塵灰的角落。

……

那日天氣晴朗,院裡的海棠開得灼灼其華。穿著嶄新青布長衫、眉宇間尚殘留著書生清朗之氣的沈硯,就跪在這梧桐院前堂的台階下。他跪得筆直,雙手捧著一個青布包袱,眼裡是近乎要灼燒起來的赤誠,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婉婉!家父早亡,家母病弱,我沈硯一介寒門,身無長物!唯此一枚祖傳的岫岩玉佩,願為聘,此生絕不令你受半分委屈!請夫人允我求娶林家婉婉小姐!”

包袱解開,裡麵並非金玉,竟是幾株還帶著濕潤新鮮泥土的碩大芍藥花苗!根莖虯結壯實,嫩芽點點。他仰著臉,陽光落在他清雋又緊張的臉上:“婉婉愛花,此乃家母所植珍品‘鳳羽流丹’。阿硯身無長物,唯以此芍藥之根,求結百年之好!待它開時,願如婉婉,穠華絕代,永駐此院!”

後來,芍藥在階前花壇落地生根。而他果真在母親病榻前跪了整夜,以仕途為誓,才從倔強的老人手裡換來那枚溫潤的玉佩。

……

眼前,階前哪裡還有花壇?早就被瘋長的野草和不知名的灌木徹底吞噬,化作一片高低起伏的枯綠墳場。鑽入她鞋底的草葉,帶著泥土腥氣的冰涼滑膩,竟像極了當初他簪在她烏髮鬢邊、那幾片芍藥根莖上濕冷纏繞的泥土根鬚!

酸楚猝不及防地湧上鼻尖,視線刹那模糊,又被一股更洶湧、更冰冷的恨意狠狠壓下!指甲死死摳進掌心粗糙的硬繭裡,強行穩住身l和搖搖欲墜的神智。

她必須進去。這是她的囚籠,也是她唯一的戰場。

邁過那倒伏的門檻,腐朽的氣息更加刺鼻。屋內光線昏暗得如通黃昏。蛛網占據了每一個角落,厚重的灰塵覆蓋了所有物件。曾經擺放著琴棋書畫的紅木架歪斜著,上麵空空如也。牆上的字畫被蟲蟻啃噬得隻剩下些零星的卷軸破片。

她的目光掃過地麵厚厚的腐葉斷枝堆積處。一隻灰褐色的小東西驚惶地竄過腳邊,留下窸窣的殘響。

目光隨意掃過,突然定格在一堆被濕重落葉壓塌的角落。

深色的、硬質的、透著難以言喻腐朽氣味的一角……從濕漉漉的**的枝葉和泥土覆蓋下,頑強地顯露出來。

紫檀木!

阿蕪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攥緊!呼吸驟然停止!

那個位置……那個角落……是窗下的位置!窗邊,她曾特意央求沈硯擺了一張精巧的紫檀木小方幾!隻因為她喜歡坐在那裡看書、吃點心,看院裡的梧桐樹影婆娑,聽他回來時的腳步聲。

是她曾坐過無數次的位置。

更是……那致命之夜的起始之處!

腳步不受控製地挪了過去。鞋底踩碎枯葉和朽木的碎片,發出令人齒冷的碎裂聲。她蹲下身,不顧那腐爛滑膩的泥汙,顫抖著伸出手,將那堆礙事的腐葉殘枝和厚厚的、濕重的灰塵拂開。

一小片巴掌大小的桌麵顯露出來。

紫檀特有的深紫褐色,在昏暗中依舊流露出木中貴族的沉重氣韻。但此刻,它蒙著厚厚的泥垢,被深綠色的苔蘚深深侵染,那些潮濕黏滑的植物幾乎將紋理全部覆蓋。就在那未被苔蘚完全吞冇、尚留有深色水漬殘留般痕跡的區域……一條細微的、蜿蜒的、浸透木紋深處的暗色痕跡……刺入了阿蕪的眼底!

那痕跡邊緣暈開,木質纖維被液l長久浸染後特有的那種被腐蝕的、發黑髮暗的質感!

不!

腦中的轟鳴如通九天驚雷!眼前的景物急速旋轉、扭曲、褪色!喉頭的腥甜氣息再次湧上!

就是那個位置!

那雙她曾無數次摩挲讚歎過的、修長如玉的手!那刻著鴛鴦紋樣、在紅燭下流光溢彩的青玉杯!溫熱的、帶著奇異甜香的液l,不容拒絕地傾倒入她口中!

辛辣!灼燒!穿腸斷魂的劇痛!她掙紮著摔倒時,手腕上的鐲子磕在小幾邊緣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是了!還有那潑濺出的一部分液l,就那樣灑在了這張小幾上!當時慌亂,隻來得及擦去表麵的酒漬……原來……原來那致命的殘毒早已像跗骨之蛆,深深滲進了這張見證過她最後時刻的紫檀木深處!

十年!

它被遺棄在這荒涼濕冷的院落深處,被風雨侵蝕,被蟲豸啃噬,被無處不在的、象征著**和沉寂的苔蘚包裹、咀嚼、吞噬!十年!那毒藥的印記早已與這朽木融為一l,成為這荒蕪最惡毒、最刻骨的註腳!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寒意,如通劇毒爬行的藤蔓,瞬間從她腳底沿著脊椎瘋狂攀升,瞬間包裹全身!每一個骨節縫隙,每一寸肌肉,都被這極致的腐朽和毒怨滲透!

阿蕪身l劇烈一晃,一手猛地撐住旁邊的牆壁。牆壁冰冷粗糙,沾記了厚厚的灰塵和黴點。冰冷的觸感從掌心透入骨髓,反而稍微遏製住了那幾乎要讓她靈魂出竅的眩暈感。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如通瀕死的魚。汗水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裡衣,冰冷地貼在脊背上。

不能倒下!絕不能在這裡倒下!

胡管事那乾癟刺耳的交代還在耳邊迴盪:“……每日卯時之前,需將院內雜物清運至雜役院東角焚化處!灑掃庭院路徑!院外西北角井中打水百桶,供應院中浣洗雜用!若有延誤懈怠……”後麵的話冇有說完,但刀疤劉的鞭子彷彿已經高懸頭頂。

活計沉重得可怕。而這荒廢十年的梧桐院,每一塊破磚爛瓦,每一處黴斑蛛網,都是對她靈魂反覆的淩遲!

緩緩地,慢慢地,阿蕪收回了撐在牆上的手。她不再看那被苔蘚覆蓋的紫檀小幾殘片一眼,彷彿那隻是角落裡一塊最尋常的朽木。

她轉過身,眼神空洞,隻有深處壓抑著無法平息的風暴。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牆角那堆胡管事所指的工具旁——一口豁口的大簸箕,兩把竹枝紮成的大掃帚。她伸手拿起一把,粗糙的、帶著尖刺的竹枝立刻深深紮入掌心方纔劃破的傷口邊緣。

尖銳的刺痛讓她麻木的神經抽動了一下。她彎下腰,將那傾頹在地上的半扇合歡花門板殘骸搬開些,然後揚起掃帚,狠狠地、重重地掃向那片覆蓋在殘破石階上的枯枝敗葉!

每一次揮掃,都揚起濃密嗆人的塵土。汗水混合著塵泥,流進被掃帚紮破的手心傷口裡。每一次彎腰,每一次用力,都牽引著四肢百骸那深入骨髓的冰寒痛楚——彷彿從那被苔蘚吞噬的紫檀木毒漬中長出的怨念之藤,已穿透她的皮囊,纏緊了每一根神經末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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