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鳳舞大梁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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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禦書房強吻之後,戴雲英與梁珩之間,陷入了一種微妙而緊張的僵持。她依舊恭順地履行著貼身宮女的職責,研磨、鋪紙、奉茶,動作一絲不苟,卻像一尊失了魂的玉像,眼神不再與他對視,言語也縮減到極致。
梁珩心中那股無名火與佔有慾並未因那日的強勢而平息,反而在她這種無聲的疏離中愈燒愈旺。他幾次想開口,卻不知該說什麼,帝王的尊嚴讓他無法低頭,隻能將更深的煩躁傾瀉在政務上,尤其是那懸而不決的鹽政。
謝雲舒再次被急召入宮。連日來的苦思與壓力,讓他清俊的臉上也帶上了幾分憔悴。他呈上了一份修改後的條陳,細節更為完善,但在最關鍵的利益分配與防止官商勾結的核心癥結上,仍顯得力有未逮。
禦書房內,氣氛凝重。梁珩將那份條陳擲在案上,聲音冷沉:“愛卿之策,仍是隔靴搔癢!如何確保那些被選中的商賈,不會轉頭就與世家大族沆瀣一氣,架空朝廷?這監管之權,又由何人執掌方能確保公允?若最終隻是換湯不換藥,朕何必冒此大險!”
謝雲舒額角沁出細汗,躬身道:“陛下明鑒,此確是難點所在,臣愚鈍……”
就在這時,一直如同背景般靜立研墨的戴雲英,手腕幾不可察地一頓。她低垂的眼睫下,眸光急速閃動。這些難題,在她聽來,核心無非是“激勵機製”與“權力製衡”。一個源自現代經濟學與管理學的模糊構想,在她腦中逐漸清晰起來。
她並非想逞能,而是無法眼睜睜看著一個或許能利國利民的機會,因時代的侷限而擱淺。更或許,在她內心深處,也渴望一個能真正施展所學的舞台,而非僅僅困於這情感的泥沼與權力的傾軋。
她深吸一口氣,在梁珩即將再次發怒前,輕輕放下墨錠,屈膝跪了下來。
“陛下,”她的聲音清淩,打破了凝滯的氣氛,“奴婢……或有一愚見,不知當講不當講。”
梁珩和謝雲舒皆是一怔。
梁珩眯起眼,審視著她:“講。”他倒要看看,這個渾身是謎的女人,又能說出什麼來。
謝雲舒則驚訝地看著她,眼中充滿了不解與擔憂。
戴雲英依舊垂著頭,語速平穩,條理清晰,彷彿在陳述一份經過周密論證的商業計劃書:
“奴婢愚見,或可設立‘鹽引競標製’。”
“其一,將特定區域、特定年限的鹽業經營權,拆分為若乾‘鹽引’,公開向所有符合資質(如家世清白、有一定資產擔保)的商賈競標,價高者得。此舉可將部分鹽利直接收入國庫,亦能打破世家暗中劃分地盤之舊例。”
“其二,成立獨立於地方官府的‘鹽政稽查司’,官員由陛下欽點,直隸中樞,定期輪換。其俸祿、考覈皆與地方脫鉤,專司監督鹽務,嚴查勾結、舞弊。”
“其三,亦是關鍵,”她微微一頓,聲音更沉,“實行‘連坐擔保’與‘階梯抽成’。中標商賈需尋至少三家實力相當者聯名擔保,一家舞弊,擔保者同罪,罰冇重金。同時,按其售鹽數額,實行階梯抽成,售鹽越多,朝廷抽成比例反而略微降低,以此激勵商賈薄利多銷,擠壓私鹽空間,而非與世家勾結壟斷高價。”
她的話語,冇有引經據典,卻如同庖丁解牛,精準地切中了利益分配、權力監督、行為激勵三大要害!尤其是“階梯抽成”與“連坐擔保”,思路之奇詭,考量之周詳,完全超出了謝雲舒乃至梁珩的認知範疇!
禦書房內落針可聞。
謝雲舒徹底呆住了。他怔怔地看著跪在地上那個纖細的身影,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他苦思冥想多日都無法妥善解決的難題,竟被一個深宮女子,用如此簡潔而高效的方式,勾勒出了清晰的解決路徑!這已不是簡單的“急智”或“條理”,這是真正的經世之才!
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與欽佩,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瞬間沖垮了他之前那份單純的感激與欣賞。這女子的才華,如同被泥沙掩蓋的明珠,此刻驟然綻放出的光華,讓他目眩神迷,心旌搖曳。
梁珩的震驚絲毫不亞於謝雲舒。他緊緊盯著戴雲英,彷彿程呈上。”
“臣,遵旨!”謝雲舒聲音洪亮,帶著前所未有的乾勁。他退下時,再次看向戴雲英,那眼神已不僅僅是傾慕,更是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知音之感。
禦書房內再次隻剩下兩人。
梁珩走到戴雲英麵前,高大的身影帶著壓迫感。他伸出手,並非用強,而是用指尖,輕輕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
“戴雲英,”他目光深邃,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掌控一切的宣告,“你的才華,朕看見了。很好。”
他的指腹摩挲著她細膩的下頜肌膚,語氣低沉而危險:
“但這才華,隻能為朕所用。明白嗎?”
戴雲英迎著他的目光,心中冰冷與火熱交織。她知道,從她開口的那一刻起,她已無法再隱藏。前路,是更廣闊的天空,也是更危險的懸崖。
而謝雲舒那顆因才華而徹底傾慕的心,無疑,將成為梁珩醋意與掌控欲下,最先被燎原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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