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紅色巔峰 第610章 要穩住
深夜的冷雨敲打著窗,在玻璃上蜿蜒出扭曲的水痕。
臥室裡沒有開燈,隻有窗外城市霓虹的微光透過厚重的絲絨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慘淡的、如同刀鋒般的光帶。
君淩沒有睡。
他側身躺在床上,背對著那點微光,身體陷在床上,卻僵硬得像一塊沉入深海的礁石。
黑暗中,他的呼吸極其平穩,甚至有些過於平穩,胸膛的起伏幾乎難以察覺。
隻有那雙在暗夜裡睜開的眼睛,深邃、沉靜,如同兩口吸納了所有光線的寒潭,倒映著天花板上模糊的陰影,瞳孔深處卻翻湧著無聲的風暴。
洪鳴那張線條冷硬、如同古井無波的臉,反複在君淩的腦海中切割。
洪家!
這兩個字如同淬毒的烙鐵,燙在君淩的思維深處。
來勢洶洶?不,是圖窮匕見!
洪鳴這趟「考察」,絕非尋常的調研。
這是洪家這艘資本巨艦,趁著秀水省林家這棵大樹傾覆、權力真空乍現的千鈞一發之際,悍然亮出獗牙發動的登陸戰!
y市,就是他們選定的第一個灘頭陣地!
「星月灣」那虛幻的繁華,是插上的第一麵戰旗!
陳煒,就是他們推上前線的旗手!
君家在秀水落子,更像是一次謹慎的試探性押注。
老爺子穩坐釣魚台,目光卻從未離開過這片風起雲湧的南方省份。
林家……這個曾經盤根錯節的龐然大物,如今隻剩下林旭省長這根獨木在風雨飄搖中苦苦支撐。
君家與林家,確實沒有根本的利益衝突,甚至在更廣闊的棋盤上,或許還有潛在的、基於製衡洪家野心的合作空間。
等林家喘過這口氣,君家未必不能成為其重整旗鼓的一股助力。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時間!
洪家會給他們時間嗎?
洪鳴今天在y市的一舉一動,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像最精準的沙漏,冷酷地計算著時間!
他要的是「星月灣」那種立竿見影的「成績」!
要的是用最快的速度、最炫目的光芒,將洪家的旗幟插遍秀水省的權力高地!
他要的是摧枯拉朽!是定鼎江山!
而他君淩?
專職副書記。
一個聽起來位高權重,實則被剝離了核心經濟、城建、甚至部分組織人事實權的虛銜!
至於文銘……
君淩的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光芒。
這個如同天降隕石般砸入y市死水潭的男人,他的路數、他的背景、他背後隱約浮現的省裡那幾位巨頭的影子……
都指向一個可能——林家!
是林家在那位即將退居二線的林旭省長最後發力下,投下的一枚不甘沉淪、試圖攪亂洪家佈局的棋子!
一枚帶著悲壯色彩的、註定要承受洪家第一波雷霆打擊的……棄子?
洪鳴的到來,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蠻橫地攪動了y市這潭本已渾濁不堪的水!
將原本可能形成的、以文銘為矛頭、他君淩為後盾的微弱平衡,瞬間碾得粉碎!
洪家那**裸的資本力量和政治威壓,如同海嘯般席捲而來,將一切都強行納入他們設定的軌道!
「嗡——嗡——」
床頭櫃上,那部電話螢幕驟然亮起幽藍的光芒。
君淩緩緩伸出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拿起那部冰冷的電話,按下接聽鍵,放到耳邊。
沒有寒暄。
電話那頭,一個蒼老、平靜、卻帶著絕對掌控力量的聲音。
「君淩。」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直抵靈魂的穿透力。
「y市的水,渾了。」
「洪家這條過江龍,牙口硬得很。」
「你,穩住。」
「不要激進。」
老爺子看到了洪家的凶猛,看到了y市的危局,但他選擇的策略是——穩!
是儲存實力,是靜觀其變,是等待更有利的時機!
君淩握著電話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
黑暗中,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眼底那片深潭,驟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是一種被強行壓抑的、如同火山熔岩般沸騰的憤怒與不甘!
洪鳴那輕蔑的皺眉,文銘在工地上那孤絕的身影,陳煒得意的眼神,還有
洪曉那如同毒蛇般陰冷的笑容……這一切,都在瘋狂衝擊著「穩住」這兩個字構築的堤壩!
他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最終,隻是極其低沉地、從胸腔裡擠出一個音節:
「……明白。」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彷彿能感受到他靈魂深處那壓抑不住的驚濤駭浪。
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平靜,卻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如同歎息般的重量:
「記住,棋,要下得長。」
「有些棋子,該棄的時候……」
聲音微微一頓,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冷酷,
「要捨得。」
「哢噠。」
電話被結束通話。
忙音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君淩的聽覺。
黑暗重新籠罩。
手機螢幕的幽藍光芒熄滅。
臥室裡隻剩下窗外雨滴敲打玻璃的單調聲響,和他自己沉重得如同擂鼓般的心跳聲。
「捨得……」
君淩無聲地咀嚼著這兩個字。
市,君家。
君老爺子靠在寬大的太師椅裡,身形被燈影拉得有些模糊。
他剛剛放下電話,聽筒擱在紫檀木案幾上,發出極其輕微的一聲「嗒」。
君平垂手侍立在書案側後方半步的陰影裡,身形挺拔如鬆,呼吸都刻意放得輕緩。
「老爺子,」他微微欠身,姿態恭敬,話語卻直指核心。
「君淩……這小子,怕是心裡憋著火,不服氣啊。」
「不服氣?」
君老爺子依舊闔著眼,彷彿在假寐。
他沒有直接回應君平的話,隻是極其緩慢地、彷彿在咀嚼著這三個字的分量。
良久。
君老爺子沒有睜眼,隻是用那隻手,對著虛空,極其緩慢地、如同在描摹一幅無形的棋局般,劃了一個無形的、帶著沉重弧度的半圓。
「這場棋局……」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艱難地擠壓出來,帶著一種罕見的、近乎疲憊的沉重感。
「不好下啊。」
「不好下」!
三個字!
從這位一生經曆過無數驚濤駭浪、在權力巔峰屹立不倒的老人嘴裡說出來,其分量足以壓垮任何人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