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紅色巔峰 第631章 圓滑
所有人的目光,最終,如同被無形的磁石牽引,緩緩地、沉甸甸地,彙聚到主位。
「嗒。」
一聲比歎息還輕的輕響。
白嶺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白嶺抬起眼皮,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
那眼神如同古井深潭,不起波瀾,卻倒映著桌邊每一張神色各異的臉——梁友嘴角凝固的玩味,林旭低垂眼簾的沉寂,安許額角滑落的冷汗,範海懸停的筆尖……
最後,那目光如同兩道無形的探針,精準地、沉沉地……落在了洪鳴那張剛剛強行壓下驚濤駭浪、此刻正緊閉雙眼的臉上!
「上次調查組……」
白嶺的聲音響起,不高,帶著一種被歲月磨礪得沙啞而厚重的質感,如同古鐘餘韻,在死寂中緩緩蕩開,
「調查的結果……我看了。」
「我看了。」
三個字!
平平淡淡!
如同陳述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事實。
沒有評價!
沒有結論!
甚至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卻狠狠砸在洪鳴的心坎上!
砸得他緊閉的眼皮猛地一顫!
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瞬間蜷縮!
看過了!
白嶺看過了!
那份由沈誌鵬帶隊、在y市風暴中心盤旋數日、最終無聲撤離的調查組報告!
白嶺此刻提起!
不是詢問!
不是討論!
是……
**裸的……
敲打!
是……
無聲的……
警告!
是在告訴洪鳴——
你洪家那點事!
你洪鳴在y市那場「站台」!
我白嶺!
全都……
看在眼裡!
記在……
心裡!
就在這時!
「書記!」
秘書長範海的聲音恰到好處地響起,帶著一種下屬彙報工作般的自然、恭敬,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憂慮。
他放下手中的筆,臉上堆起一個混合著關切與思索的表情,目光誠懇地看向白嶺。
「那份報告……我也仔細研讀過。」
他微微頓了頓,彷彿在斟酌詞句,眉頭恰到好處地蹙起,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種推心置腹般的沉重:
「報告裡……」
「當地工人……」
「反響……」
「不是很好啊!」
「反響不是很好啊!」
七個字!
精準地!
狠狠地!
捅進了洪鳴剛剛被白嶺撕開的傷口!
範海說完,目光極其自然地、帶著一種若有若無地……掃向了洪鳴的方向!
精準地捕捉到洪鳴緊閉的眼皮下那瞬間劇烈的抽搐。
洪鳴極其緩慢地、如同生鏽的齒輪艱難轉動般,抬起了眼皮。
他的目光,精準地釘在了斜對麵範海那張堆著「憂慮」的臉上!
範海!
這個白嶺的貼身大秘!
這個永遠掛著謙恭笑容、卻能在最關鍵時刻遞出最致命一刀的……笑麵閻羅!
什麼「仔細研讀」?
什麼「反響不好」?
這分明是白嶺借他的口!
用最「客觀」、最「官方」的姿態!
當眾,狠狠地甩在了他洪鳴的臉上!
甩在了洪家的金字招牌上!
但洪鳴知道,範海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白嶺的意思,這份當眾的「提醒」!
這份**裸的「敲打」!
是白嶺在用最體麵的方式告訴他——洪鳴!
你洪家在y市乾的好事,省委……一清二楚。
你……彆想矇混過關!
「咳……」
一聲帶著刻意為之的、如同潤滑劑般的乾咳聲,恰到好處地響起。
組織部長安許!
他微微前傾身體,臉上堆起一種混合著「關切」與「慎重」的、極其圓滑的表情。
目光在白嶺、洪鳴、梁友等人臉上極其自然地掃過,最後落在白嶺那裡,帶著下級請示上級般的恭敬姿態。
「書記,」
安許的聲音不高,語速平穩,帶著一種組織部特有的的腔調。
「範秘書長剛才提到的報告情況……確實值得重視。」
他頓了頓,彷彿在斟酌詞句,眉頭微蹙,露出一種「深謀遠慮」的表情,
「不過呢……y市的情況……畢竟有其特殊性。陳煒同誌作為市委主要負責人,對當地的實際困難和複雜局麵……應該是最有發言權的。」
他話鋒一轉,聲音變得更加「語重心長」:
「我們省委……」
「還是要充分尊重……」
「當地市委的意見嘛!」
「當然!」他立刻又補充道,語氣加重,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原則性」。
「尊重不等於放任!」
「在專案推進過程中……」
「必要的監督,必要的指導,也是不可或缺的。」
「既要發揮地方的積極性,也要確保方向不偏,步子不亂,能夠落到實處。」
安許說完,臉上保持著那副「深謀遠慮」的表情,身體微微後靠,彷彿完成了一項極其重要的「平衡」工作。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全場,帶著一種「我已儘力調和」的微妙暗示。
在掠過洪鳴那張鐵青的臉時,眼神裡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
在掠過白嶺時,則帶著一種絕對的……恭順!
主位上。
白嶺端坐如山。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有趣……」
白嶺心中無聲冷笑。
這個安許!
不愧是組織部浸淫多年的老油條!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八麵玲瓏,兩頭討好。
兩邊……
都不得罪!
「尊重市委意見?」
潛台詞是——洪家的事,陳煒頂著呢。
省委彆逼太緊,給洪家留點麵子,給陳煒留點餘地。
「過程監督」?
潛台詞是——白書記您放心。
該敲打還是要敲打,該「指導」還是要「指導」,洪家不能太放肆,但……也彆撕破臉。
「步子不亂」?
更是萬金油!既迎合了白嶺強調的「規矩」,又給洪家留了「發展」的台階!
高明!
真是高明!
安許就像一條滑不溜手的泥鰍!
永遠能在刀鋒邊緣找到最安全的縫隙!
永遠能擺出一副「顧全大局」的姿態!
誰也不得罪!
誰都……不得罪!
白嶺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穿透安許那副「深謀遠慮」的偽裝,精準地刺入他眼底深處那抹隱藏得極深的……精明與算計。
他太清楚安許的心思了,這個組織部長,從來不是任何一方的人。
他唯一的立場……就是他自己的位置!。
他這番話,與其說是「調和」,不如說是……自保。
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白嶺緩緩端起茶杯。
對著杯口。
輕輕吹了吹。
嫋嫋升起的白霧模糊了他鏡片後的眼神。
他嘴角那抹冰冷的譏誚……
更深了!
安許?不過是一個自以為聰明的牆頭草。
在即將到來的風暴麵前,這種圓滑反而不是好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