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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金玉妍回來了 第49章 恩威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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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祥宮的晨鐘剛過卯時,廊下懸掛的羊角宮燈還未完全撤去,燈芯餘燼在微風中輕輕晃動,青灰色的宮牆已被初升的朝陽染透——先是簷角琉璃瓦泛起一層金紅,接著光暈順著牆縫漫延,將整座宮苑都裹進了暖融融的晨光裡。金玉妍坐在內殿的梳妝檯前,由貼身宮女青禾為她梳理長髮。烏潤的髮絲如瀑布般垂落,青禾握著象牙梳,動作輕柔得像是怕驚擾了什麼,每梳過一處打結的地方,都要先用指尖輕輕捋順。

自前幾日徹底整頓完宮苑,這幾日啟祥宮上下規矩井然到連一絲錯處都挑不出:灑掃宮女擦過的廊柱,能映出人影;廚房送來的膳食,每一道菜的溫度、擺盤都分毫不差;守宮門的小福子登記出入時,連“某太監送來了三斤四兩桂圓”都要在冊子上標得明明白白。鏡中的女子眉眼舒展,褪去了初入宮時那份緊繃的銳利,多了幾分運籌帷幄的從容。她指尖撚過一支赤金點翠步搖,步搖上的翠鳥羽毛在晨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忽然想起今日是瀾翠的生辰,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這丫頭跟著自己從李朝到盛京,再到紫禁城,從來都是把她的事放在第一位,連自己的生辰都記不清了。

“娘娘,今日的早膳備好了。”瀾翠端著描金漆食盒走進來,身上依舊是那身青綠色宮裝,隻是髮髻上換了支銀絲纏珠簪——那是金玉妍前幾日賞她的,小小的珍珠綴在銀線上,走動時輕輕晃動,襯得她本就機靈的眉眼愈發鮮活。她將食盒放在梳妝檯前的矮幾上,掀開蓋子,裡麵是一碗冒著熱氣的蓮子羹,旁邊擺著一碟水晶餃,餃子皮透亮得能看見裡麪粉嫩的蝦仁餡,“是您愛吃的冰糖蓮子羹,王媽特意燉了一個時辰,蓮子都燉得糯爛了;水晶餃是小廚房剛蒸好的,還熱乎著呢。”

金玉妍轉過頭,接過青禾遞來的素色絹帕擦了擦手,冇去看那碗蓮子羹,反而笑著對瀾翠道:“賬目之事不急,先放著。你且看看這是什麼。”她說著,從梳妝檯下的抽屜裡取出一個繡著月季樣式的錦盒,遞到瀾翠手中。錦盒是用上好的蘇緞縫製的,邊角用銀線滾了邊,摸起來細膩柔滑。

瀾翠愣了一下,指尖捏著錦盒邊緣,一時冇反應過來:“娘娘,這是……”

“打開看看。”金玉妍眼底帶著笑意,見瀾翠還愣著,便輕輕推了推她的手。

瀾翠這才小心翼翼地掀開錦盒蓋子,隻見裡麵鋪著一層殷紅的絨布,絨布上放著一對光潤的銀鐲子。鐲身刻著細密的蓮花紋路,每一片花瓣都雕得栩栩如生,介麵處還綴著三枚指甲蓋大小的銀鈴,她輕輕一碰,銀鈴便發出“叮鈴”的清脆響聲,好聽得緊。

“這是本宮特意讓內務府銀作局打的,按你手腕的尺寸做的。”金玉妍看著她驚喜的模樣,語氣溫和,“你這幾日跟著本宮整頓宮苑,從覈對賬目到安排差事,忙前忙後連覺都冇睡好,眼底的青黑本宮都看在眼裡。這對鐲子,既是賞你的,也是替你補個生辰禮——今日是你十六歲生辰,忘了?”

瀾翠捧著錦盒,眼眶瞬間就紅了。她自小父母雙亡,跟著金玉妍長大,入宮後更是一門心思打理啟祥宮的差事,連“生辰”二字都快從腦子裡淡忘了。此刻聽娘娘提起,又看著這對合心合意的銀鐲子,眼淚差點就掉下來。她連忙屈膝跪地,將錦盒護在懷裡,重重磕了個頭:“奴婢謝娘娘恩典!娘娘竟還記得奴婢的生辰,還特意為奴婢打了鐲子……奴婢無以為報,定當肝腦塗地,伺候好娘娘!”

“快起來,地上涼。”金玉妍伸手扶起她,指腹觸到她冰涼的手腕,便拉過她的手,親自將銀鐲子戴了上去。銀鐲子圈在瀾翠纖細的手腕上,不大不小正好合適,銀鈴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響聲清脆,“戴著吧,往後見了這鐲子,就當是本宮在身邊盯著你,彆讓你偷懶。”

瀾翠用力點頭,手腕輕輕晃了晃,銀鈴聲響得更歡,她臉上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奴婢纔不偷懶!往後定把啟祥宮打理得更好,讓娘娘省省心!”

金玉妍笑著拍拍她的手,轉頭對候在殿外的小太監喊道:“傳本宮的話,讓啟祥宮所有當差的太監宮女,都到內殿來一趟。”

小太監應了聲“是”,轉身快步去傳話。不多時,啟祥宮上上下下二十多個宮人便齊齊走進內殿,按太監在前、宮女在後的規矩站好,每個人都垂著手,大氣不敢喘。他們見瀾翠手腕上戴著新鐲子,眼眶還紅著,又看嘉嬪娘娘神色溫和,都暗自納悶——往日裡娘娘雖不苛待下人,但也從未這般和顏悅色,今日莫不是有什麼喜事不成?

金玉妍走到眾人麵前,目光緩緩掃過一張張略帶疑惑的臉,朗聲道:“今日喚你們來,是有件事要告訴大家——今日是瀾翠的生辰。她跟著本宮多年,入宮後更是儘心打理啟祥宮的差事,冇出過半點差錯,這對銀鐲子,是本宮賞她的。”

她頓了頓,特意提高聲音,目光落在站在人群後的小福子、春紅等人身上:“不單是瀾翠,你們之中,誰要是像她這般儘心當差、不違規矩,本宮也絕不會虧待。賞銀、賞衣裳、賞首飾,甚至是幫你們向內務府求個恩典——比如給家裡捎信、調個輕鬆些的差事,隻要你們配得上,本宮都能為你們爭取。”

宮人們聞言,皆是又驚又喜。站在最前排的李嬤嬤最先反應過來,連忙躬身道:“娘娘體恤下人,是奴才們的福氣!奴才們定當儘心當差,不負娘娘厚望!”

其他人也跟著躬身附和,聲音整齊響亮。張全站在人群後,看著瀾翠手腕上的銀鐲子,心裡五味雜陳——他前幾日因庫房失竊被降職守宮門,心裡本還存著幾分怨懟,覺得嘉嬪娘娘年輕氣盛,不給老人兒留麵子。可此刻見娘娘這般體恤下人,連一個宮女的生辰都記掛著,還當眾許諾獎賞,倒也覺得自己先前的不滿有些多餘:說到底,娘娘罰他是因為他辦事不力,冇趕儘殺絕已是恩典。

小福子更是眼睛發亮,悄悄攥緊了拳頭。他入宮一年多,還是第一次見主子這般大方,暗下決心往後定要好好守宮門,說不定下次得賞的就是自己。春紅站在宮女隊伍裡,也暗自心想——娘娘連她這樣犯過錯的人都給了將功贖罪的機會,如今又這般體恤眾人,跟著這樣的主子,總比跟著劉忠那樣的奸猾小人強。

“隻是,”金玉妍話鋒一轉,語氣瞬間添了幾分嚴肅,目光也銳利起來,掃過眾人時,讓原本有些鬆懈的宮人們瞬間挺直了腰板,“賞是給儘心者的,罰也是給違矩者的。本宮先前立的三條宮規——擅離崗位罰月錢、私語宮闈杖二十、私收物件送慎刑司,可不會因為今日賞了瀾翠,就不算數。若是有人敢恃寵而驕,或是忘了規矩,該罰的,本宮半分不會手軟。”

眾人連忙躬身,聲音比剛纔更顯恭敬:“奴才奴婢明白!定當儘心當差,不敢違矩!”

金玉妍滿意地點點頭,對瀾翠道:“把昨日內務府送來的桂花糕分了,每人一塊,沾沾瀾翠的生辰喜氣。”

瀾翠應了聲“是”,轉身去偏殿取了食盒,將桂花糕一一分發給眾人。宮人們捧著香甜的桂花糕,走出內殿時,私下裡忍不住議論起來:“嘉嬪娘娘真是明事理,既講規矩,又疼惜咱們,這樣的主子可不好找!”“可不是嘛,瀾翠姑娘得賞,咱們也沾了光,往後可得好好乾,彆辜負了娘孃的心意。”“先前我還怕娘娘整頓完宮苑就會苛待咱們,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這些話像長了翅膀一樣,不過一上午,整個宮裡都知道了嘉嬪娘娘賞瀾翠、勵眾人的事。

午後,日頭漸漸毒了些,金玉妍帶著瀾翠到後園散步。啟祥宮的後園雖不大,卻也打理得精緻——東邊種著幾株西府海棠,花瓣剛謝,枝頭已冒出小小的青果;西邊是一叢石榴樹,火紅的花瓣開得正豔,風吹過,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像鋪了一層碎錦;中間還有一方小小的池塘,塘裡種著幾株荷花,荷葉亭亭玉立,偶有蜻蜓落在上麵,平添了幾分生機。

金玉妍正沿著池塘邊的石子路走著,忽然聽見不遠處的假山後傳來壓抑的啜泣聲,斷斷續續的,帶著幾分委屈和無助,在安靜的後園裡格外清晰。

“誰在那裡?”瀾翠最先反應過來,上前一步,高聲問道,“按宮規,當差時間不得擅自離崗,還不快出來!”

假山後一陣慌亂的響動,像是有人被嚇了一跳,緊接著,一個瘦小的身影從假山後走了出來,正是負責漿洗的宮女小翠。她約莫十四歲,個子比同齡宮女矮了半截,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青灰色宮裝,臉上還掛著淚珠,眼眶紅腫得像核桃,手裡攥著一件半洗好的月白色宮裝,衣襬還滴著水。見了金玉妍和瀾翠,她嚇得臉色慘白,手裡的衣裳“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連忙跪地磕頭:“奴才……奴才參見娘娘!奴纔不是故意在此偷懶的,隻是……隻是實在忍不住了,求娘娘恕罪!”

金玉妍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小翠的身子抖得像篩糠,頭埋得低低的,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她彎腰撿起地上的宮裝,見衣裳料子是普通的棉布,衣角處還縫著一塊補丁,想來是小翠自己的衣裳。

“你為何哭?”金玉妍將衣裳遞還給小翠,語氣溫和了些,“是差事太多做不完,還是有人欺負你,或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小翠接過衣裳,緊緊抱在懷裡,嘴唇咬得發白,眼淚又湧了出來,哽嚥著說道:“回娘娘,冇人欺負奴才,也不是差事多……是……是奴才的母親。昨日內務府的王公公來送東西,偷偷給了奴才一封信,是母親托人捎來的,說……說母親得了肺癆,臥床不起,家裡冇錢請大夫,弟弟也快斷糧了……”

她說著,哭得更凶了,肩膀一抽一抽的,瘦小的身子縮成一團,看得人心疼:“奴才自入宮後,就冇回過家,連母親生病都不知道……奴纔沒用,不能在母親身邊儘孝,連給她請大夫的錢都冇有……”

瀾翠在一旁低聲對金玉妍道:“娘娘,按宮規,宮女私自與家人通訊已是違規,更何況是托內務府太監捎信,這要是傳出去,不僅小翠要受罰,連那太監都要被問責。她還在此哭泣誤事,若是按規矩,該罰月錢一月,再禁足三日,以示懲戒。”

小翠一聽“罰月錢”“禁足”,哭得更厲害了,連連磕頭:“娘娘恕罪!奴才知道錯了!隻是母親病重,奴才實在忍不住才哭的……求娘娘饒了奴才這一次!奴才往後定當加倍乾活,彌補過錯!”

金玉妍卻擺了擺手,示意瀾翠彆說了。她看著小翠瘦小的身影,想起前世自己在冷宮時,得知李朝母族因她失寵被王上厭棄、家產抄冇的訊息,也是這般無助——明明心裡急得像火燒,卻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親人受苦。她蹲下身,輕輕扶起小翠,用絹帕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彆哭了。你母親病重,你心裡難受,本宮理解。私自通訊雖是違規,但情有可原,本宮不罰你。”

小翠愣在原地,眼淚還掛在臉上,卻忘了哭。她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金玉妍,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因為哭得太凶,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金玉妍轉頭對瀾翠道:“去內殿的暗格裡取五十兩銀子,再拿一匹鬆江棉布,都給小翠。”

瀾翠有些驚訝:“娘娘,五十兩是不是太多了?尋常宮女一月月錢才二兩,五十兩可是她兩年多的月錢了。而且鬆江棉布是上月內務府剛送來的,質地柔軟,用來做褻衣最好,給小翠是不是……”

“不多。”金玉妍打斷她,目光落在小翠蒼白的臉上,“她母親得了肺癆,這病要請大夫、抓藥,哪一樣不要錢?五十兩銀子,或許不夠徹底治好病,但至少能讓她母親多撐些日子,也能讓她弟弟吃上飯。這銀子,就當是本宮賞她的。棉佈讓她托人捎回家,給她母親做件暖和的衣裳,肺癆病人最忌冷。”

她又看向小翠,語氣帶著幾分溫和的鼓勵:“你放心,本宮會讓人找個可靠的內務府太監,把銀子和棉布安全送到你家,絕不會讓旁人知道。你隻需好好當差,用心乾活,你母親定會吉人天相,早日康複。”

小翠這才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金玉妍重重磕了三個頭,哭得泣不成聲:“謝娘娘!謝娘娘恩典!奴才……奴才這輩子都忘不了娘孃的大恩大德!往後定當儘心竭力伺候娘娘,就算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快起來吧,地上涼。”金玉妍扶起她,替她理了理皺巴巴的衣領,“衣裳還冇洗完,彆耽誤了差事。往後有什麼難處,儘管跟瀾翠說,隻要不違逆宮規,不損害啟祥宮的利益,本宮能幫的,定會幫你。”

小翠重重地點頭,一步三回頭地去漿洗房了。她的腳步雖快,卻帶著前所未有的輕快,連背影都比剛纔挺直了不少。

瀾翠看著她的背影,對金玉妍道:“娘娘,您這般體恤她,她往後定會對您死心塌地。隻是,奴婢還是有些擔心——若是其他宮人都效仿她,藉著家裡有事的由頭求您賞賜,或是私自與家人通訊,可如何是好?到時候規矩破了,再想管就難了。”

金玉妍笑了笑,走到海棠樹下,撿起一片落在地上的花瓣。花瓣還帶著晨露的濕氣,捏在手裡軟軟的:“放心,不是所有人都像小翠這般真有難處。你看她剛纔哭的時候,眼淚裡帶著血絲,說話都帶著顫音,那是真急壞了;若是有人想藉機占便宜,哭起來定是假模假樣,一戳就破。”

她將花瓣放在鼻尖輕嗅,語氣帶著幾分篤定:“本宮賞她,一是可憐她母親病重,二是讓宮裡人看看,本宮雖講規矩,卻也不是鐵石心腸。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該嚴的時候要嚴,該柔的時候也要柔。至於其他人,若是真有難處,本宮不介意幫一把;但若是有人想耍小聰明占便宜,本宮也有法子治他們——比如讓他們去辛者庫乾半個月的苦役,看他們還敢不敢胡來。”

瀾翠聽著,恍然大悟:“娘娘想得真是周全!奴婢先前還擔心您太過心軟,如今看來,是奴婢多慮了。”

果然,不出金玉妍所料,小翠的事很快就在啟祥宮傳開了。宮人們先是聽說小翠私自與家人通訊,都以為她定會被重罰,可冇過多久,就見小翠喜氣洋洋地跟漿洗房的宮女說“娘娘不僅冇罰我,還賞了我銀子給母親治病”。訊息一傳開,宮人們都暗自感歎:“嘉嬪娘娘真是心善,先前還以為娘娘隻講規矩,冇想到對咱們這般體恤。”“是啊,張公公先前被降職,娘娘也冇趕儘殺絕,還給他留了守宮門的差事;還有春紅犯了錯,娘娘也隻是罰跪一日,還給她將功贖罪的機會。”“往後咱們可得好好當差,千萬彆犯規矩,也彆辜負了娘孃的心意。”

這些話傳到金玉妍耳中時,她正在內殿看李嬤嬤送來的庫房新賬冊。聽瀾翠說完,她隻是淡淡一笑,指尖在賬冊上“蜀錦入庫”的字樣上輕輕點了點:“好話聽聽就好,不必當真。他們今日感念本宮的恩惠,明日若是犯了錯,本宮該罰還是要罰。在後宮之中,隻靠嚴苛的規矩,隻能讓宮人表麵順從,卻不能收服人心;而隻靠恩惠,又會讓宮人防備鬆懈,失了敬畏。唯有恩威並施,既讓他們怕規矩,又讓他們念恩惠,才能讓啟祥宮真正安穩。”

瀾翠站在一旁,看著金玉妍指尖劃過賬冊上工整的字跡,躬身應道:“娘娘說得是,奴婢先前隻想著‘賞要賞得痛快,罰要罰得徹底’,卻忘了這中間的分寸。往後奴婢跟著娘娘,定好好學著拿捏這規矩與恩惠的火候。”

金玉妍抬眼,見瀾翠眼神裡滿是認真,便將賬冊推到她麵前,指著其中一頁:“你看這處,李嬤嬤把上月失竊的蜀錦、珍珠都在‘待追查’一欄標了紅,又在旁邊附了備註,說已托內務府的人盯著劉忠宮外的住處。這便是儘心——她知道本宮雖冇明說要追贓,卻也冇放下這事。你往後管人事,也要學她這般,不僅要聽宮人的話,還要懂本宮冇說出口的心思。”

瀾翠連忙湊過去,順著金玉妍的指尖看去,果然見賬冊邊角處有一行小字:“劉忠外宅在城南衚衕,已托內務府劉總管派小太監盯守,暫無異動。”她心裡暗自佩服——李嬤嬤不僅把庫房管得井井有條,還能留意到這些細節,難怪娘娘放心把庫房交給她。

正說著,殿外傳來小太監的通報聲:“娘娘,張公公守完宮門了,說有今日的出入登記冊要呈給您過目。”

金玉妍抬眉,對瀾翠道:“讓他進來。”

不多時,張全便捧著一個藍布封麵的登記冊走進來。他今日換了身乾淨的灰布太監服,頭髮梳得整整齊齊,見了金玉妍,先是規規矩矩地跪地行禮:“奴才張全,參見娘娘。這是今日宮門的出入登記冊,從卯時到酉時,所有進出人員、物件都記在上麵了,請娘娘過目。”

瀾翠接過登記冊,翻了幾頁,見上麵字跡工整,每一筆都標得清清楚楚——“卯時三刻,內務府小太監送桂花糕一盒,登記人:小福子;巳時一刻,鐘粹宮宮女送陳嬪手信一封,登記人:小福子;未時二刻,裁縫房師傅來取雲錦,登記人:張全……”連送東西的太監宮女姓名、物件數量都冇遺漏。

“做得不錯。”金玉妍掃過登記冊,目光落在張全身上,見他雖站得筆直,卻還是難掩幾分拘謹,便放緩語氣,“你守了一日宮門,也累了,坐下說話吧。”

張全愣了一下,連忙擺手:“奴纔不敢!奴纔是奴才,哪有資格在娘娘麵前坐下!”

“讓你坐你就坐。”金玉妍指了指殿角的椅子,“本宮有話問你,站著說話不方便。”

張全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椅子旁,半個屁股挨著椅邊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連頭都不敢抬。瀾翠端來一杯茶水放在他麵前,他連忙起身道謝,又規規矩矩地坐下。

“今日宮裡的事,你都聽說了?”金玉妍開門見山。

張全手一抖,茶水差點灑出來,連忙點頭:“回娘娘,奴才聽說了——聽說娘娘賞了小翠姑娘五十兩銀子和一匹鬆江棉布,還冇罰她私自通訊的錯。”

“你覺得本宮做得對嗎?”金玉妍追問。

張全連忙放下茶杯,躬身道:“娘娘做得極對!小翠姑娘母親病重,實屬可憐,娘娘體恤她,是仁慈;但娘娘也冇廢了宮規,隻是酌情處理,是明事理。奴才先前被降職時,心裡還頗有微詞,覺得娘娘年輕,不懂體恤奴才,如今想來,真是糊塗透頂!”

他說著,聲音漸漸高了些,帶著幾分愧疚:“奴纔在庫房當差十幾年,自認經驗老道,卻冇發現劉忠偷配鑰匙、私拿物件的事,是失職;娘娘冇把奴才送慎刑司,隻是降職守宮門,已是天大的恩典。這幾日守宮門,奴纔看著宮裡人都儘心乾活,冇人敢偷懶耍滑,才明白娘娘先前整頓宮苑,不是苛待下人,是為了讓啟祥宮安穩——跟著這樣的主子,比跟著劉忠那樣隻會剋扣月錢、利用下人的奸猾小人強百倍!”

金玉妍聽著,嘴角露出一抹淺笑:“你能明白就好。本宮罰你,是因為你失職;但本宮留你,是因為你在宮裡當差多年,熟悉規矩,也懂分寸。往後你守宮門,若是發現有可疑人員進出,或是有人想私遞物件,不用怕得罪人,直接來告訴本宮和瀾翠。”

張全連忙起身,重重磕了個頭:“奴才謝娘娘信任!奴才定當儘心守好宮門,絕不讓任何可疑之人、可疑之物進出啟祥宮!若是有半點差池,奴才任憑娘娘處置!”

金玉妍揮揮手,讓他退下。看著張全挺直的背影,瀾翠笑著道:“娘娘這幾句話,算是徹底收服了張全的心。往後有他盯著宮門,咱們也能省不少心。”

“人心都是慢慢焐熱的。”金玉妍重新拿起賬冊,“張全是老狐狸,但若能用好,比十個小福子都管用。你明日去內務府時,順便問問劉總管,最近各宮有冇有空缺的管事太監差事,若是有合適的,給張全留意著——不用太好的差事,外殿管事就行,讓他知道,隻要好好乾,本宮不會一直把他放在守宮門的位置上。”

瀾翠恍然大悟:“娘娘這是給張全畫了個‘餅’,讓他有盼頭,纔會更儘心。奴婢明日一早就去內務府,定給張全尋個合適的差事。”

夕陽漸漸西沉,將內殿的窗紙染成一片金紅。金玉妍讓瀾翠把賬冊收好,又囑咐她明日赴慈寧宮的準備——衣裳要選藕荷色的雲錦常服,既不張揚,又顯氣色;給太後的禮物,選李朝進貢的高麗蔘和一盒手工繡的蘭草帕子,高麗蔘補身,帕子精緻,都是太後喜歡的物件。

瀾翠一一記下,剛要退出去安排,就見春紅端著一盆熱水走進來,手裡還捧著一個小匣子:“娘娘,該洗漱了。這是奴才今日特意去小廚房燉的銀耳蓮子羹,放了些冰糖,娘娘喝了安神。”

金玉妍接過羹碗,見銀耳燉得糯爛,蓮子去了芯,甜而不膩,便舀了一勺嚐了嚐:“味道不錯,你有心了。”

春紅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連忙道:“都是奴才該做的。娘娘今日幫了小翠姑娘,奴才們都看在眼裡,心裡都感激娘娘。往後奴才定好好盯著宮裡的動靜,絕不讓任何可疑之人、可疑之事瞞過娘孃的眼睛。”

金玉妍點點頭,讓她退下。待殿內隻剩下自己,她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晚風吹拂著廊下的宮燈,燈火搖曳,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遠處傳來幾聲更鼓,清晰而有節奏,像是在提醒她,這後宮的日子,每一步都要走得穩、走得準。

她想起明日慈寧宮的宴席——太後定會藉著“姐妹和睦”的由頭試探她與高曦月的關係;高曦月也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定會藉著說話的功夫挑釁她;如懿雖與她無冤無仇,卻也屬富察皇後一派,定會冷眼旁觀,看她如何應對。

但她並不怕。因為她已經有了啟祥宮這個安穩的後方——李嬤嬤管好庫房,張全盯緊宮門,春紅留意動靜,瀾翠打理人事,宮人們既敬畏規矩,又感念恩惠,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儘心乾活。

“娘娘,夜深了,該歇息了。”瀾翠端著洗漱用品走進來,見金玉妍站在窗邊出神,便輕聲提醒,“明日還要去慈寧宮請安,得養足精神。”

金玉妍轉過身,接過瀾翠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臉:“你也早點歇息,明日還要跟著本宮去慈寧宮,少不了要費心。”

瀾翠應了聲“是”,又囑咐了幾句“夜裡蓋好被子”“若是渴了就叫奴婢”,才輕輕退了出去,順手關上了殿門。

殿內隻剩下一盞孤燈,燈光柔和,映著金玉妍的臉龐。她走到床榻前,褪去外衣,躺在床榻上,卻冇有立刻入睡。腦海裡反覆想著明日赴宴的細節——太後喜歡聽什麼話,高曦月可能會用什麼手段挑釁,如懿會站在什麼立場,她該如何應對才能既不失禮,又不示弱。

她想起前世,自己就是因為不懂“恩威並施”,要麼對宮人太過嚴苛,逼得他們暗中投靠高曦月;要麼對盟友太過輕信,被如懿賣了還幫著數錢。最終落得個家族覆滅、自己慘死冷宮的下場。

但這一世,她不會再犯同樣的錯。她懂得了用規矩立威,用恩惠收心;懂得了對敵人要狠,對盟友要防;懂得了在後宮之中,唯有自己強大,才能護住想護的人,守住想守的東西。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床榻上,像一層薄薄的銀紗。金玉妍閉上眼睛,漸漸進入了夢鄉。夢裡,她穿著藕荷色的雲錦常服,站在慈寧宮正殿裡,從容應對著太後的試探、高曦月的挑釁。

第二日清晨,啟祥宮的宮燈剛撤,金玉妍便起身梳洗。青禾為她梳了一個簡單的飛天髻,插上那支赤金點翠步搖,再配上藕荷色的雲錦常服,領口和袖口繡著暗紋纏枝菊,既端莊又不失靈動。瀾翠捧著給太後的禮物,站在一旁,見金玉妍妝容整齊,便笑著道:“娘娘今日這身裝扮,定能壓過高貴妃和其他嬪妃。”

金玉妍對著鏡子照了照,嘴角露出一抹淺笑:“壓不壓得過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失禮,也不示弱。走吧,該去慈寧宮了。”

兩人走出內殿,見張全已守在宮門口,小福子捧著出入登記冊,春紅站在廊下,手裡拿著一件披風:“娘娘,清晨風大,披上披風吧,彆凍著。”

金玉妍接過披風,披在肩上,目光掃過站在殿外的宮人們——每個人都神色恭敬,眼神裡帶著關切。她心裡一暖,對眾人道:“本宮去慈寧宮平安,約莫午時左右回來。你們各司其職,守好自己的崗位,彆出什麼差錯。”

“奴才奴婢遵旨!”眾人齊聲應道,聲音整齊響亮。

金玉妍點點頭,帶著瀾翠,在太監的引路下,朝著慈寧宮的方向走去。陽光正好,灑在青石板路上,映著她的身影,堅定而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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