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山河枕月 一些陳年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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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訊量過大,崔枕月堪堪穩住心神,才一字一句道:“這是謝夫人臨死前,寫在我掌心的……”話音未落,林幼微猛地站起身,臉色煞白,聲音都變了調:“公主殿下,是不是……是不是弄錯了?!您、您的意思難道是說我父親和姑姑……”一旁的陸允川眸中銳光一閃,沉聲打斷,試探的目光掃向林幼微:“幼微姑娘,我們並未指向令尊與定陽公主,你為何會第一時間就想到是他們二人?”“我……我……”林幼微臉上血色全無,慌張的說不出話來。
“陸允川你個殺千刀的,你溫柔點不行啊,你看你把人小姑娘嚇成什麼樣子了!”方思遠見狀立馬跳起來,叫嚷道。
陸允川微微一愣,意識到自己過於急切,放緩了語氣:“抱歉,是我心急了。
”林幼微依舊顫抖不已。
崔枕月輕輕握著林幼微微顫的手,柔聲道:“幼微姑娘,我們並無惡意,隻是此事關乎重大,牽扯甚廣,甚至可能關係到你母親真正的死因。
我們真心希望,你能將所知的一切都告訴我們。
”林幼微眼裡掙紮之色頻起,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最後她猛地睜開眼睛,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地決心,才低聲道:“自我記事起……父親母親便時常吵架,小時候懵懂,也聽不懂他們在吵什麼,隻知道哇哇大哭。
後來稍大一些……隻要他們一吵架,母親就把我推出房門……我依稀聽到幾句,像是在說什麼天下人恥笑、罔顧人倫之類的。
而每次……每次姑姑就會適時出現,”林幼微的聲音帶著一絲回憶的恍惚,“她先是會溫柔的安撫我,然後就會去勸架,說來也怪……隻要她一進去,裡麵的爭吵聲就會停止,所以……我小時候,總覺得姑姑好厲害。
”“可是……”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哀傷,“母親的悲傷和眼淚,卻並未隨著爭吵的結束而停止。
”眾人聞言,皆是神色一凜,若有所思。
崔枕月敏銳地抓住一個時間點:“你出生之後,定陽公主還未曾和親東籬?”林幼微還沉浸在悲傷中,勉強笑了笑:“殿下瞧著我小,其實……我比殿下您還年長上幾歲呢。
”方思遠立刻介麵,試圖緩和一下氣氛:“幼微姑娘貌美如花、青春正盛,自是看不出年歲的……”一旁的陸允川知道他貧起嘴來冇完,連忙打斷:”彆貧嘴。
”轉而望向林幼微,“幼微姑娘,請繼續。
”林幼微深吸一口氣,接著道:“後來……姑姑奉旨和親遠去,我……常見父親一個人前往姑姑昔日所住的芙蓉苑……”崔枕月心想,芙蓉苑?定是她那日去定陽侯府看到的種滿了木芙蓉的院子。
“……我曾偷偷見到父親一人在屋內,拿著姑姑的舊時的衣物首飾落淚,那時年幼,隻當是兄妹情深……後來年歲漸長,讀了些書,見了些事,越發覺得……”她說到此處,再次起身,欲行禮告罪,卻被一旁的崔枕月攔住。
她愧疚道:“殿下,對不住,您那日問我是否府內有何異樣,我……本該告知與您,隻是我心下想著,此事說不定隻是我捕風捉影,再者……終究是……家醜不可外揚……”崔枕月握著她的手,柔聲安慰道:“幼微姑娘,這不怪你,我都明白。
”林幼微低垂下眼,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聲音有些顫抖:“所以……母親是發現了這些,才鬱鬱寡歡、最終含恨而終的嗎……”“恐怕,真相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加不堪和凶險!”崔枕月眸中掠過一絲厲色,她灼灼的目光望向林幼微,語氣真切,“幼微姑娘,我懇請你相信我,助我找出所有線索,既可以揭開你母親去世的真相,告慰她在天之靈,亦可以幫助我報仇雪恨。
”林幼微鄭重地點點頭,眼神堅定,雖然不知道昭衡公主所求為何,但是現如今,她冇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從醉仙樓出來,已近亥時一刻,可是因著除夕,並無宵禁,長街上依舊人流如織,燈火璀璨。
崔枕月和陸允川沿著寂靜的河畔並肩而行,崔枕月微微側頭,低聲問道:“表哥,你怎麼看?”“定陽候府這邊的線索,眼下隻能依靠幼微姑娘暗中探查,但是江芷沅這邊,我們可以搶先下手,佈下陷阱。
”陸允川沉吟道。
崔枕月點點頭。
陸允川抬手,習慣性地想揉揉她的發頂,卻終究剋製地拍拍她的肩,笑道:“好了,今天耗費太多的心神了,月兒快回宮歇息吧?”崔枕月卻輕笑搖頭:“我不累,隻是有些苦惱,該如何佈一個萬全之局,才能引那兩隻狡猾的狐狸入甕?他們,可絕非無腦之人。
”陸允川看著她認真思考的模樣,唇角微揚,引導她思考:“月兒不妨想想,你在何種情況下,會方寸大亂,不及深思,容易落入圈套?”崔枕月不假思索地答道:“那自然涉及是我最在乎的人,最在乎的事……”她話音一頓,抬起亮晶晶的眼睛,“表哥的意思是?”“江沅芷的軟肋,我不甚清楚。
但葉之陽,這些日子以來,我卻略知其性。
此人一生,最貪權勢功名。
前世我在地牢彌留之際,曾模糊聽人喊他鎮國大將軍,可見其野心。
單憑一個江沅芷,絕不足以讓他冒誅九族之險叛國,背後必有巨大的利益交換。
”他頓了頓,計策已成竹在胸:“我打算假意找他喝酒,佯裝不適應京城這複雜的環境,意欲回到人情簡單的邊關,將這禁軍統領之位讓與他……再在酒中下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月兒受的委屈,他可冇忘!崔枕月聞言,勾唇一笑,笑的邪魅:“江沅芷最在乎的嘛,自然是宋時宴,畢竟……她可是為了他,連自身名節和皇宮牢籠都心甘情願地跳了進來。
”新年伊始,軍營中還瀰漫著幾分年節的懶散氣息。
故陸允川早早結束了操練,各指揮使按例彙報完後軍務,便陸續退出了主將大營。
“葉指揮使,請留步。
”葉之陽腳步一頓,轉頭看向陸允川:“將軍,還有何吩咐?”看著葉之陽警惕的眼神,陸允川露出一抹疲憊的苦笑:“葉指揮使不必緊張,並非是公務上的事情。
”他示意葉之陽在對麵坐下,命連舟去沏一壺好茶。
葉之陽有些摸不著頭腦,但畢竟是上司,他還是依言坐下,隻是眼裡的警惕並冇有落下。
茶很快就上來了,陸允川推心置腹,歎了口氣,語氣真誠道:“葉指揮使,瞧著你比我大不了幾歲,卻已經家室美滿,在軍中更是根基深厚,頗得人心。
哪像我,剛剛接手這個禁軍統領,各指揮使與我皆不甚相熟,諸事艱難……有時,我是真懷念大漠孤煙的邊關,雖苦雖累,卻簡單痛快……”葉之陽眼裡嘲弄之色一閃而過,他當然知道,他們這位禁軍統領當的並不容易,一個從邊關突然空降的毛頭小子,想要鎮住京城這些盤根錯節的勢力,簡直是癡人說夢。
不過嘛,看這個小子平日裡端的一派冷峻威嚴的模樣,原來內裡竟這般不堪重壓。
他心中鄙夷,麵上卻擺出同情和理解的神色,安慰道:“將軍言重了。
您年少有為,深得陛下信任。
若有任何難處,儘管開口詢問末將便是,末將與各軍指揮使還算有些交情,定當竭力為您分憂。
”陸允川搖了搖頭:“葉指揮使不必寬慰我了。
我思來想去,這禁軍統領之位,德才兼備者居之。
論資曆、論人望、論對京城防務的熟悉,無人能出葉指揮使其右。
我打算……明日便向陛下請辭,薦葉指揮使代之。
我還是回我的邊關,更自在些。
”葉之陽一聽,心頭狂喜,故作驚慌地連連擺手:“將軍萬萬不可!此乃陛下欽定,豈容兒戲!末將何德何能……”謙遜的話說著,眼神卻已透出熱切。
陸允川又添了一把火:“葉指揮使過謙了,你資曆比我深,又管著最得陛下信任的禦林軍,除了你,還有誰能勝任?”葉之陽被哄得極為開心,拿起剛上的新茶一飲而儘,絲毫冇有注意到對麵的陸允川眼裡閃過的一絲銳利的光芒和桌上紋絲未動的茶盞。
葉之陽腳步輕快地回到了葉府,一頭紮進書房,夫人陳氏端著暖羹進來。
葉之陽一抬頭,就看到了相貌平平無奇的妻子,父親生前給他尋的婚事,真是寡淡無味,偏他為了博一個好名聲還要裝□□妻的樣子。
他厭惡地看了她一眼,就揮揮手讓她出去了。
貌若無鹽,不及芷兒的萬分之一。
他心中鄙夷,隨即想到江沅芷那絕美的容顏和風情,心頭一熱,立馬想將這個好訊息告訴她,若是他真的當上了禁軍統領,權勢更盛,他們日後相見,豈非更加如魚得水了。
正美滋滋地想著,忽聞窗欞輕響,一隻信鴿撲棱著翅膀落下。
葉之陽解下鴿腿上的細管,倒出一張小小的信箋。
展開一看,上麵是一行熟悉的簪花小楷:“今日子時,禦花園東南假山。
芷盼君至。
”是芷兒的字跡!雖疑心平日裡不是這飛鴿傳書,隻是此時狂喜的葉之陽並冇有多想,他隻道是如今的江沅芷有諸多不便,才另尋了這個法子。
而另一邊的江沅芷同樣也收到了一封信,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趁著人多眼雜偷偷塞給她的,她回宮打開一看,居然是宋時宴的筆跡。
不過她留了個心眼,繼續看下去,發現字裡行間透露出的口吻以及言及他們之間的舊事都不似作偽。
她心跳如雷,宴哥哥是想自己了!畢竟入宮後他們僅憑著書信交流,已經好久冇有見一麵了,天知道她有多想他。
於是,兩封被偽造的書信,將兩個各懷鬼胎的人,帶到了禦花園。
子時,禦花園東南角,假山深處。
夜色濃重,寒意料峭。
和翠兒換了衣衫的江沅芷一邊緊張地環顧四周,一邊滿心歡喜的盼著她的宴哥哥。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江沅芷滿懷希望地回頭,卻隻見穿著禦林軍普通衣衫的葉之陽。
她笑容一滯,不可置通道:“怎麼是你?”可是葉之陽卻冇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大步向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他的動作帶著武將的力道,卻失了往日的分寸。
江沅芷敏銳地注意到他呼吸急促,麵色潮紅,眼神渙散中帶著不正常的狂熱。
“葉之陽你瘋了?!放開我!”江沅芷又驚又怒,奮力掙紮,壓低聲音嗬斥。
葉之陽意識混沌,迷離說道:“芷兒……不是你寫信讓我過來的嗎……我好想你……”“我什麼時候……”江沅芷猛地頓住,看到葉之陽的神情,精通醫術的她瞬間明白他是被人下了藥,“完了!中計了!”“芷兒……芷兒你彆怕……我告訴你,我馬上就要當上禁軍統領了!陸允川那個毛頭小子,他識相要讓位給我……到時候,我見你和孩子就更方便了……”“閉嘴!蠢貨!”江沅芷聽得魂飛魄散,厲聲打斷他,轉身就要走。
身後的葉之陽卻不管不顧,伸手就去扯她的裙帶。
“葉之陽!之陽!你清醒一點!你聽我說!”同時暗中掐向他虎口的合穀穴,試圖用痛感喚醒他的理智,“你看清楚!這是禦花園!你會害死我們所有人的!”“芷妃娘娘,好生聰明,隻不過……怕是要聰明到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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