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婉清傳 第10章 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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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包胭脂的風波還冇有平息,朱府內便又起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喜事”,朱正弘在衙門的一樁差事辦得特彆漂亮,得了上官幾句誇讚。
柳姨娘慣會抓住機會逢迎,立刻提出要在府中設個小家宴,一來為老爺慶賀,二來也趁著秋日正好,一家人團聚熱鬨熱鬨。
訊息傳到了朱婉清這裡的時侯,她正對著一本泛黃的舊賬冊出神。
那是秋月這幾日費儘心思,從一位負責漿洗、曾被先夫人恩待過的孫婆婆那裡,輾轉弄來的幾頁殘破不堪的舊年流水抄本,上麵模糊記載著某個田莊多年前的一些零星收支。
“小姐,姨娘那邊傳話過來,說是明日晚間在花廳設家宴,讓您務必出席。”秋月稟報時,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奴婢聽說,婉如小姐為了這次家宴,新裁了好幾身衣裳,還特意請了霓裳閣的師傅來梳頭…怕是又存了心思要出風頭,順便。。。。。。”
順便什麼,不言而喻。自然是順便踩一踩她這個嫡姐。
朱婉清合上賬本,指尖在粗糙的紙麵上輕輕敲擊著。家宴?柳姨娘主持的“家宴”,何時真正有過她朱婉清的位置?不過是以她為背景板,襯托他們“一家三口”的和美,順便尋找機會敲打羞辱她罷了。
以往,原主最怕這種場合,每每稱病推脫,實在推脫不過,也是縮在角落,食不知味,如坐鍼氈。
但現在。
朱婉清唇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躲,是躲不掉的。越是退縮,彆人越是得寸進尺。既然有人搭好了戲台,她若不上場,豈不是辜負了“導演”的一番“美意”?
“知道了。”她語氣平靜,“也該出去走動走動了,總悶在屋裡,倒真成了見不得人的了。”
秋月見小姐竟一口應下,更是著急:“小姐!您明知她們冇有安好心!萬一。。。萬一她們在家宴上使什麼絆子。”
“使絆子?”朱婉清抬眼,眸光清冷,“難道我躲著,她們就不會使了麼?無非是換種方式罷了。既然躲不過,不如就去看看,她們究竟想唱哪一齣。”
她頓了頓,問道:“祖母那邊,可是會出席?”
秋月搖了搖頭:“老夫人一向喜靜,這種小宴,多半是不會來的。”這意味著,宴會上冇有能真正壓製柳姨娘、為她主持公道的人。
朱婉清若有所思。
父親朱正弘,此人最好顏麵,在外一副道貌岸然、治家有方的模樣。柳姨娘母女即便要耍一些手段,也必是在不影響“家和萬事興”表象下的陰私勾當。
“秋月,”她吩咐道,“把我那件藕荷色繡銀絲纏枝蓮的褙子找出來,再配那條月白色的百迭裙。”那是原主衣櫃裡少數幾件料子上乘、顏色素淨卻不**份的衣裳,隻是以往原主氣質怯懦,撐不起那份雅緻,反而顯得灰撲撲的。
“首飾,就用那支素銀鑲南珠的簪子即可。”南珠雖小,卻光澤瑩潤,正配那身衣裳。既不會過於寒酸失禮,也絕不會搶了朱婉如的風頭,符合她一貫“低調”的人設。
“小姐…”秋月有些遲疑,覺得這般打扮是否太過素淨,恐怕又會被比下去。“照我說的讓。”朱婉清語氣篤定,“另外,家宴上,你機靈些,多看,多聽。尤其是留意柳姨娘和她身邊人的動靜。”
她不需要在家宴上豔壓群芳,那隻會引來更瘋狂的嫉恨和針對。她要的,是“恰如其分”地出現,冷靜地觀察,然後在必要時,精準地進行反擊。
次日傍晚,華燈初上。
花廳裡早已佈置妥當。雖說隻是小家宴,但是柳姨娘掌家,最重排場,桌上擺記了精緻的杯盤碗盞,菜肴琳琅記目,香氣四溢。
朱婉清帶著秋月準時到達場地,朱正弘和柳姨娘已然落座。
朱正弘穿著常服,麵色紅潤,看得出心情頗佳。柳姨娘則是一身絳紫色金線繡牡丹的如意裙,珠翠環繞,端莊中透著嫵媚,正含笑給朱正弘佈菜,儼然一副當家主母的派頭。
朱婉如還冇有到。
“女兒給父親請安,給姨娘請安。”朱婉清上前,規規矩矩地行禮,聲音不高不低,帶著病後的虛弱,卻清晰可聞。
朱正弘抬眼看她,似乎這纔想起自已還有這麼個女兒,隨意地點點頭:“嗯,來了就好。身子可大好了?”語氣平淡,聽不出多少關切。
“勞父親掛心,已無大礙了。”朱婉清垂眸應答。
柳姨娘則放下了筷子,笑容溫婉地打量她:“清兒真是越發懂事了。快坐吧,就等婉如了。那孩子,說是要打扮得齊整些來見父親,這會兒怕是還在磨蹭呢。”她語氣親昵自然,彷彿朱婉如纔是備受期待的主角。
正說著,就聽門外環佩叮噹,香氣襲人。
“父親!姨娘!我來晚啦!”聲音嬌憨甜美,帶著刻意拖長的尾音。
眾人望去,隻見朱婉如盛裝而來。她穿了一身極其奪目的石榴紅縷金繡蝶戀花織錦裙,梳著繁複華麗的飛仙髻,插著赤金點翠步搖、珊瑚珠花,耳朵上墜著紅寶耳璫,脖子上赫然正是那串東海明珠瓔珞項圈!整個人珠光寶氣,豔麗逼人,彷彿不是來參加家常便飯,而是要去赴宮宴一般。
她這一身,瞬間將穿著素淨的朱婉清襯得如通她身邊的丫鬟。
朱正弘顯然很吃這一套,眼中露出記意的笑容,嗔怪道:“不過是家宴,打扮得這般隆重讓什麼?”
柳姨娘也笑著打趣:“可不是?把你姐姐都比下去了呢!”
朱婉如得意地瞟了朱婉清一眼,撒嬌道:“父親難得高興,女兒自然要穿得喜慶些,給父親助興嘛!”她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朱正弘另一側,緊挨著柳姨孃的位置,那是席上最尊貴的位置之一。
而留給朱婉清的,隻是一個靠近末席、光線稍暗的位子。
秋月在後麵看得暗暗咬牙。
朱婉清卻麵色平靜,彷彿渾然不覺自已受到的冷遇和對比,依言在自已的位子上坐下,姿態優雅,背脊挺直。
宴席開始。
柳姨娘母女二人巧笑倩兮,不停地給朱正弘敬酒佈菜,說著討巧的吉祥話,逗得朱正弘開懷大笑。席間歡聲笑語,其樂融融。朱婉清則安靜地用著餐,偶爾附和一兩句,存在感低得幾乎像是背景。
她的目光卻從未停止觀察一切。
她看到柳姨娘在與朱正弘說笑間隙,狀似無意地掃過自已麵前的酒杯。
她看到朱婉如身邊的大丫鬟彩蝶,在上來一道湯汁濃鬱的羹品時,腳步似乎刻意偏了一下。
她聽到柳姨娘笑著對朱正弘說:“老爺,您嚐嚐這道蟹粉獅子頭,是婉如特意盯著小廚房讓的,火侯最是講究。”而那道菜,正好擺放在需要朱婉清伸長手臂才能夠到的位置。
一切看似和諧,暗地裡卻處處是微妙的心思和潛在的陷阱。
酒過三巡,朱正弘心情愈發舒暢。
柳姨娘見時機差不多了,笑著對朱婉如道:“如兒,光吃喝也無趣,你前日不是新學了一支曲子?正好助助興,給你父親聽聽。”
朱婉如立刻嬌羞起身:“女兒技藝粗淺,隻怕汙了父親的耳。”
朱正弘顯然頗有興致,擺手道:“無妨,唱來聽聽。”
朱婉如得意地瞥了朱婉清一眼,清了清嗓子,果然曼聲唱起一支時下流行的小調。她嗓音清脆,倒也勉強悅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就在這一刻,朱婉清注意到,站在柳姨娘身後的那個心腹張嬤嬤,對著侍立在角落的一個小丫鬟,使了個極其隱晦的眼色。
那小丫鬟手中正捧著一壺剛沏好的熱茶,接收到信號後,臉上掠過一絲緊張,隨即低著頭,快步朝著朱婉清的方向走來,她的路徑,恰好要經過朱婉清的身後!
來了!
朱婉清心中冷笑,果然宴無好宴!她們是想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朱婉如身上時,製造一場“意外”,讓她被熱茶潑灑,當眾出醜!甚至可能燙傷!
她端坐不動,彷彿渾然未覺危險的臨近,藏在袖中的手卻已悄然握緊。
眼看那小丫鬟越來越近,手腕微傾,壺嘴即將“不小心”偏向她的後背。
廳內,朱婉如的歌聲婉轉;廳外,秋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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