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舟難渡舊時清 017

    江父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終於痊癒出院了。

江重舟接他回家，仔細地將他安頓好。

江父靠在床頭，環顧了一下顯得有些冷清的屋子，問道：

“何清呢？”

“之前幾次生病，多虧她時不時來送湯送水。”

“這孩子雖然話不多，但心裡是惦記著我的。”

“這次住院，她也一個人來過幾次了。”

江重舟正在倒水的手一頓，熱水溢位了杯沿，燙到了他的手指。

他沉默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江父沒有察覺兒子的異樣，繼續感慨道：

“清河心細，也能吃苦。”

“以前你媽生病，也是她忙前忙後，端屎端尿都沒半句怨言，比親閨女還貼心。”

“你啊，彆整天冷著張臉，結了婚就要好好過日子，要懂得珍惜。”

江重舟放下水杯，走到父親床前。

他低著頭，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聲音沙啞道：

“爸……”

“何清她……她走了。”

江父疑惑地問：

“走了？去哪兒了？”

江重舟艱難地吐出事實：

“不是。”

“她……她撤銷了我們的結婚申請。”

“然後代替彆人，到鄉下當知青去了。”

江父猛地坐直了身體，因為動作太急，忍不住咳嗽起來：

“什麼！離婚？下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重舟撲通一聲跪在父親床前。

這些日子壓抑的悔恨、痛苦和自責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他將自己如何偏聽偏信蘇晴，如何在工作名額和先進員工評選上偏心，漠視宋何清的付出和感受，一次次用言語傷害她……

一樁樁，一件件，都說了出來。

所以她心灰意冷，最終選擇離開。

“……是我糊塗，是我混蛋。”

“我辜負了她，把她逼走了。”

江重舟的聲音哽咽，眼圈泛紅。

在威嚴的父親麵前，他第一次流露出如此脆弱和懊悔的一麵。

江父聽完，久久沒有說話，隻是用一種複雜而失望的眼神看著兒子。

最後，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語氣沉重：

“重舟啊重舟，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何清那孩子，對你的心，我們做長輩的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怎麼就能……唉！”

他喘了口氣，指著江重舟：

“你現在知道後悔了？晚了！人家孩子的心都被你傷透了！”

江重舟抬起頭，眼裡布滿血絲：

“我知道晚了，可是爸，我……”

“我不能就這麼失去她。”

“我現在才知道，我不能沒有她。”

江父到底是心疼兒子，看他這副樣子，語氣緩和了一些：

“光知道有什麼用？”

“光在這裡跪著有什麼用？想辦法啊！”

“去認錯，去求她原諒！想辦法把她接回來！”

父親的話像一記重錘，敲醒了沉浸在悔恨中的江重舟。

對啊，他不能就這麼放棄。

他必須做點什麼。

江重舟站起身，眼神裡重新燃起一絲決然：

“爸，您說得對，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會去找她，無論如何，我要把她找回來。”

他開始積極行動起來。

首先，他再次找到了知青辦的主任，態度懇切地說明瞭情況。

希望他可以提供宋何清的具體地址和聯絡方式。

主任被他纏得沒辦法，加上之前調換名單的事他也清楚，最終還是將一個地址寫給了他。

拿著那個寫著遙遠地名的紙條，江重舟的手微微顫抖。

他立刻去了郵局，寫了一封長長的信。

信中字字泣血，訴說著自己的悔恨、思念和祈求原諒的心情。

他將信小心翼翼地投進郵筒，彷彿投下了全部的希望。

但這還不夠。

江重舟知道，僅憑一封信，分量太輕。

他開始打聽關於知青回城的政策。

雖然希望渺茫，但他決定不惜一切代價去爭取。

同時，他向研究所請了長假，理由是處理重要的私人事務。

他訂好了北上的火車票，他要親自去那片陌生的土地，找回他丟失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