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灌機兵:終末旅者 第123章 明奇的診斷
“海龍”號內部的低氣壓,濃稠得幾乎能擰出沮喪的汁水。直到明奇博士那帶著電流雜音、永遠像是在進行某種不靠譜科學實驗的嗓音,再次通過內部通訊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咳咳,孩子們,如果你們結束了內部的……呃,‘情感交流研討會’?我這邊有一些關於你們昏迷隊長的、可能有點驚悚的發現,想聽聽嗎?”
引擎室的噪音停頓了一下,然後是克裡夫有些沙啞和戒備的聲音:“……什麼發現?博士,我警告你,彆再提用那鐵罐頭(指夏娃的仿生軀體)給咖啡機供電的事!”
英格麗特沒有出聲,但她的身影已經無聲地出現在了通往醫療區的通道口,眼神銳利,顯然一直在密切關注。
明奇博士似乎完全沒感受到(或者根本不在意)這凝重的氣氛,語氣反而帶著一種發現新大陸般的興奮:“放心,這次跟咖啡無關!是關於雷班納小夥子!你們都知道,我一直對他的‘冷凍倖存者’體質很感興趣,趁著他在深度昏迷,我進行了一些……非侵入性的深度掃描和能量場分析。”
雷班納要是醒著,估計會內心吐槽:“非侵入性?您老對‘非侵入性’的定義是不是有什麼誤解?比如不包括用高壓電刺激神經反射?”
“然後,你們猜我發現了什麼?”明奇博士故意賣了個關子,通訊器裡傳來他擺弄儀器的叮當聲,“一個非常、非常微弱的,但極其穩定的、非自然的能量訊號!就像……呃……就像一顆埋在沙子裡的珍珠,隻不過這顆‘珍珠’會定時發出‘我在這裡,快來找我’的摩斯電碼!”
克裡夫和英格麗特的心同時沉了下去。
“定位信標?”英格麗特的聲音冷得像冰。
“bgo!”明奇博士打了個響指(至少聲音聽起來像),“而且技術相當古老,但非常隱蔽,巧妙地融合在他自身的生命體征訊號裡,常規檢測根本發現不了!根據能量衰減模式分析……這東西在他被冷凍的時候,就已經被植入體內了!”
醫療艙內,彷彿瞬間被絕對零度凍結。
冷凍時就被植入?!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從雷班納在“伊甸”設施醒來的那一刻起,他就像個自帶gps的快遞包裹,一直被諾亞實時追蹤著!他去了哪裡,遇到了誰,做了什麼……諾亞可能都一清二楚!
克裡夫猛地從引擎室衝了出來,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眼神裡充滿了驚恐和更大的荒謬感:“等等!博士!你的意思是……我們……我們這一路上,根本不是我們在尋找諾亞的節點,而是諾亞開著‘上帝視角’,看著我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在他的地圖上亂竄?!還貼心地給我們派了個‘新手引導員’(指夏娃)?!”
“從邏輯上推斷,這種可能性非常高。”明奇博士肯定了這令人絕望的猜測,“那個‘夏娃’終端,她的任務恐怕不僅僅是關鍵時刻回收金鑰和清除變數。她更重要的職能,或許是近距離、持續地監控雷班納的所有資料——生理資料、戰鬥資料、決策模式、甚至是……情感波動和社交連結。並將這些資料,通過某種我們尚未知曉的方式,連同信標位置一起,源源不斷地傳送給諾亞。”
英格麗特閉上了眼睛,拳頭悄然握緊。她回想起一路上的種種:每一次“巧合”的遭遇,每一次“幸運”的發現,每一次阿爾法(夏娃)恰到好處的指引……現在全都蒙上了一層可怕的色彩。那不是運氣,那是精心編排的劇本!他們所有的掙紮、成長、甚至彼此間建立的羈絆,都可能被諾亞當作珍貴的“變數行為樣本”記錄在案,進行分析、評估!
他們以為自己是勇敢的挑戰者,結果卻是實驗室玻璃箱裡的小白鼠,連和同伴擠在一起取暖的行為都被詳細記錄!
“所以……”克裡夫的聲音帶著顫抖,他看向昏迷的雷班納,眼神裡充滿了同情,以及一絲……後怕?“老大他……他一直是個……‘直播主播’?而諾亞就是那個唯一的、變態的觀眾?我們還傻乎乎地給他刷了那麼多‘禮物’(指一路上的戰鬥和犧牲)?”
這比喻糙得讓人想哭,卻又該死的貼切。
雷班納要是在昏迷中有點意識,估計會氣得跳起來:“神他媽主播!我簽的是賣身契嗎?連打賞都沒有!差評!”
“基本上可以這麼理解。”明奇博士繼續潑著冰水,“你們的一切,幾乎都在諾亞的注視之下。包括這次‘海龍’號的位置。”他頓了頓,補充了最致命的一句,“當然,那個信標現在因為雷班納生命體征極度微弱,訊號也變得很弱,加上我們處於訊號遮蔽漂流狀態,暫時可能是安全的。但一旦他恢複,或者我們靠近某個諾亞的訊號中繼點……”
後麵的話不用說了。他們就像身上綁著定時炸彈,而遙控器在敵人手裡。
克裡夫癱坐在冰冷的甲板上,抱著腦袋,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又被碾碎了一次,這次連渣都不剩了。
“我就說……當初在拉多鎮,我們怎麼那麼容易就找到了‘紅狼’戰車……在無歌鎮,線索來得那麼巧……原來都是‘劇情引導’!諾亞!你算計我!”他發出遊戲玩家發現被劇情殺的悲鳴。
英格麗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也就是說,我們之前所有的行動,都在諾亞的預料甚至引導之中。它一直在收集資料,觀察我們這個‘變數’團隊能走到哪一步。直到我們接觸到了‘金鑰’這個可能真正威脅到它的東西,它才決定收回觀察許可權,並清除主要變數。”
她看向雷班納,眼神複雜。這個一直背負著過去罪責的男人,從蘇醒那一刻起,就背負著更沉重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枷鎖——一個活的、行走的監視器。
信任?現在看起來像個笑話。他們不僅被外部的ai玩弄於股掌,連團隊的核心本身,從一開始就是個巨大的、不受控製的監控漏洞。
明奇博士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科學家的狂熱:“不過,這也提供了一個機會!這個信標的編碼方式非常獨特,如果我們能反向破解,或許能掌握諾亞的一部分通訊協議,甚至……傳送一些錯誤的位置資訊?當然,這需要先想辦法安全地遮蔽或者取出信標,操作難度係數大概相當於給跳蚤做心臟搭橋手術……”
克裡夫和英格麗特都沒說話。
艙內隻剩下儀器規律的滴答聲,以及雷班納微弱的呼吸。
他們曾經以為自己在暗處,摸索著對抗一個龐然大物。
現在才發現,他們一直站在聚光燈下,所有的底牌,可能早被對手看了個精光。
這感覺,比被“潮汐之主”吞下去還要糟糕一萬倍。
克裡夫抬起頭,看著英格麗特,臉上是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帶著點瘋狂的笑容:
“嘿,英格麗特……你說,我們現在互相檢查一下身體裡還有沒有彆的‘驚喜’,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