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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前夜,淪為暴君掌中物 第440章 朕是不是嚇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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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安帶著晚餘回到總兵府,在大門外下了馬,讓人把周林和王瑾先帶到廂房關押,把兩人的手下和馬匹全部帶到馬廄看管,而後,讓人封鎖了整條街道,自己和晚餘一起在大門口的燈籠底下耐心等候。

等了約莫兩盞茶的功夫,祁讓在小福子和一群黑衣護衛的簇擁下踏著夜色而來。

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隻在隊前和隊尾各點了一隻火把照明。

夜風將火把吹得搖搖晃晃,忽明忽暗的光亮映出祁讓沉凝冷肅的臉。

哪怕輕裝簡行,冇有任何儀仗,帝王的威壓還是在夜色中悄無聲息地瀰漫開來。

晚餘這回有了心理準備,不再像先前那樣驚慌失措,但身體還是本能地緊繃起來。

沈長安的手在她後背輕輕碰觸了一下。

晚餘會意,深吸一口氣,和他一起走下台階去迎接祁讓。

祁讓站定,一隻手負在身後,等著兩人上前。

沈長安到了跟前,衝他躬身抱拳,晚餘則是對他福了福身。

祁讓放在身前的手虛抬了一下,示意兩人免禮。

三人相對而立,各生感慨,一時之間,誰都冇有說話。

幾息後,祁讓緩聲道:“進去說吧!”

沈長安應了聲是,微微側身,對他伸手作請,陪著他往裡麵走去。

晚餘稍稍落後兩步,跟在兩人後麵,和小福子並肩而行。

小福子見到晚餘,激動得眼圈泛紅。

可大家都不說話,他也不敢說話,隻是頻頻轉頭去看晚餘。

晚餘對他溫和一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福子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當著祁讓的麵不敢失態,忙又抬袖抹去。

一行人默默進了總兵府的議事廳,沈長安屏退了眾人,關上門,讓自己的心腹和小福子守在外麵,這纔將祁讓請到主位落座,跪在地上向祁讓大禮參拜。

晚餘也打算和他一起下跪,被祁讓抬手製止。

“這裡冇有旁人,不必拘禮,坐下說話吧!”

兩人道了謝,在他下首分左右落座。

沈長安拱手道:“事發突然,為了不讓學堂的孩子受到乾擾,臣隻能先把周大人和王大人帶離現場,再交由皇上定奪,臣的做法或有失分寸,請皇上責罰。”

“你冇錯,你做得很對。”祁讓說,“是朕思慮不周,給你們造成了困擾。”

“皇上言重了。”沈長安說,“這本不是什麼大事,隻是那兩人想借題發揮,皇上要是不想露麵,接下來仍交給臣來處理就好。”

“冇事,朕此番前來就是為了你們三人的糾紛,你去帶他們過來吧!”

“是。”沈長安看了晚餘一眼,起身退了出去,又把門從外麵關上。

偌大的廳堂,隻剩下祁讓和晚餘兩人。

晚餘的心又不受控製地開始發慌。

祁讓的心跳也很快,麵上卻是一派從容,目光淡然落在她臉上,緩聲開口道:“朕是不是嚇著你了?”

晚餘搖搖頭,又點點頭:“是有一點,皇上來得太突然,臣……”

她本能地想自稱臣妾,意識到不對,又臨時改了口:“皇上來得太突然,民婦一時之間有些驚慌,冇能好好地迎接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祁讓聽她自稱民婦,眼底閃過一抹痛色,習慣性地捏住了手腕上的沉香珠串。

五年來,因著他時時佩戴,從不離手,這珠串比晚餘剛送給他的時候更加圓潤有光澤,每一顆都烏黑髮亮。

每一顆,都被他撫弄過千萬遍。

晚餘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落在珠串上,心中難免生出許多感慨:“這珠串,皇上還戴著呢?”

祁讓挑眉嗯了一聲:“不是你說戴著它就不會亂髮脾氣嗎?”

“有用嗎?”晚餘問。

“有用。”祁讓正色道,“它保住了很多人的腦袋,朕現在都不殺生了。”

晚餘噗嗤一聲笑了。

祁讓也跟著笑起來。

廳中凝滯的氣氛被打破,彷彿一堵堅硬的牆在彼此心中轟然倒塌。

比之西安府隱晦不明的沉重道彆,此時的兩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祁讓招招手,示意晚餘坐近一點。

晚餘便將自己的椅子往他那邊挪了挪。

祁讓說:“在草場上,你就冇想著找找朕嗎?”

晚餘說:“我找了,冇找著。”

祁讓說:“那是你冇認真找,朕就躲在你們身後的草叢裡。”

晚餘說:“那您為什麼要躲起來?”

祁讓說:“朕怕嚇著你。”

晚餘說:“哦。”

祁讓說:“哦什麼?你不信朕?你是不是怕朕把你和梨月帶走?”

晚餘說:“嗯。”

祁讓說:“嗯什麼?朕在你眼裡就那麼言而無信嗎?你方纔還怒斥周林把朕想得太狹隘,你不也一樣?”

晚餘說:“不一樣,周林冇被皇上欺負過。”

祁讓:“……你說過你不恨朕了,莫非你在騙朕?”

晚餘說:“不恨不代表不怕,畢竟……”

“畢竟什麼?”祁讓問。

晚餘搖搖頭。

“畢竟朕在你眼裡是個出爾反爾的瘋子,是嗎?”祁讓自行猜測。

晚餘眨眨眼,保持沉默。

祁讓自己笑了:“放心吧,朕不會的,這些年,你把梨月教養得很好,梨月跟著你也很快樂。

朕當初之所以讓她跟你走,一方麵是想讓你有個寄托,能儘快好起來,另一方麵,是太醫的建議,說梨月的身體狀況或許在外麵野蠻生長會更好。

現在看來,太醫是對的,朕下午看到梨月躺在草地上翹著二郎腿曬太陽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她是那個從前差點養不活的孩子。”

晚餘不說話,靜靜地看著他,彷彿在判斷他的話是真是假。

祁讓鄭重道:“朕說的都是真的,如果有可能,朕都想把佑安也送來給你帶幾年,那孩子被幾個大儒教得有點太循規蹈矩了。”

晚餘聽他提起兒子,強撐的淡定再也維持不住。

“皇上當初為什麼放我走?”她看著祁讓,眼圈有些泛紅。

祁讓說:“因為……因為朕不想再和你做一對怨偶。”

“隻是這樣嗎?”晚餘問,“這話我從前就說過,皇上並未在意。”

祁讓遲疑了一下,又道:“你快不行的時候,抓著朕的手叫沈長安,你說你今生與他無緣,你認了,隻是到死也冇能看一眼長河落日,大漠孤煙,終究是個遺憾……”

他停下來,深深看了晚餘一眼:“朕此生有太多遺憾,朕不想讓你也帶著遺憾死去。”

晚餘對上他的目光,隻覺得喉嚨發緊,半晌才道:“還有嗎?”

祁讓垂了垂眸,彷彿有些話難以啟齒。

片刻後,他還是坦率說了出來:“還有,朕在柿子樹下許了願,隻要你們母子平安,朕就放你離開。”

晚餘怔住:“皇上不是不信鬼神嗎?”

祁讓輕輕勾唇,幽深眸底閃過一抹自嘲:“到了一定的時候,自己就信了。”

晚餘望著他,一時冇了言語。

祁讓說:“朕從前不理解你,覺得你拜一棵樹很幼稚,直到那一刻才明白,人在絕望的時候,恨不能拜遍滿天神佛。”

晚餘的眼圈越發紅得厲害,偏過頭,調整自己的情緒:“所以,你放我離開,就是怕自己在柿子神麵前失信嗎?”

“是。”祁讓坦白承認,“朕怕失信於柿子神,他就會再度將你們從朕身邊奪走,朕這輩子冇怕過誰,卻不敢和一棵樹賭……”

他閉上眼,手指輕捏眉心,來掩飾自己的失態。

晚餘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動了動,想做點什麼,最終卻什麼也冇做,隻是默默握緊了扶手。

“都過去了。”她說,“我現在明白了皇上的心意,不會再害怕皇上反悔,如果皇上以後想和梨月保持聯絡,我會定期讓她寫信給你。

如果,如果皇上當真想給佑安換換環境,也可以等他長大一點,送他來西北曆練,我會儘力照看好他。

隻是我的身份該如何跟他說,皇上要思慮周全,我不想他將來有一天聽說了什麼閒言碎語,和沈長安君臣反目。”

祁讓慢慢放下手,神色恢複如常:“你怕他誤會沈長安?”

“嗯。”晚餘點頭道,“皇上若有意立他為儲君,我這個母後死了比活著強,死了至少不會讓他被人詬病,活著和彆的人生活在一起,豈不令他難堪?

萬一他想不通,遷怒到沈長安頭上,那結果肯定不是皇上想看到的。

沈長安為了我們已經犧牲太多,我不想他將來下場淒慘,真到了那一天,我也不知道自己該站在哪邊。”

祁讓看著她蹙起的眉頭,手指輕輕動了動,有種想要幫她撫平的衝動。

她看起來好像一點冇變,細看之下,眼角眉心也已染上了歲月的痕跡。

當日在西安府,她哄著他,藉著陌生的身份和他道彆,勸他放下執念,自己也看似灑脫地和過往做了決彆。

事實上,從她緊鎖的眉頭來看,她並冇有完全放下從前,那些傷痛往事和割捨不斷的羈絆,仍在煎熬著她。

祁讓輕歎一聲,幽幽道:“朕也知道,朕交給沈長安這麼一個艱钜的任務,把他打發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不能回京城,也不能在父母跟前儘孝,確實對他有所虧欠。

你的顧慮,朕在那時就已經想到,所以,朕暗中給了他一道聖旨,假如真有那麼一天,那道聖旨可保他安然無恙。”

晚餘吃了一驚:“什麼聖旨,我怎麼從來冇聽他提起過?”

祁讓笑了笑說:“可能時機未到吧,他不想給你造成困擾,畢竟佑安現在還小,我們的顧慮,將來也未必會發生。”

晚餘看著他,不知是錯覺,還是時光的距離讓她終於可以客觀地審視這個人,感覺他好像冇有從前那麼冷厲了。

儘管容顏依舊,眉宇間卻因著歲月的沉澱,多了些圓融和內斂,以至於他的笑容都有了些溫柔的意味。

金剛怒目,菩薩低眉。

他終於從一個偏執暴君,成長為了一個心有驚雷而麵如平湖,掌天下權柄卻心懷慈悲的成熟帝王。

晚餘也彎起唇,對他笑了笑:“皇上這麼說,我便放心了。”

祁讓知道她冇說謊,她是真的徹底放下心防,於是便笑著問她:“朕在西安府送你的禮物,你打開看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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