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光而生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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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總說我運氣特彆好。

我中考考了全縣第三，她說：“瞎貓碰上死耗子。”

我高中生物競賽得獎，她說：“評委眼瞎了。”

我拚勁三年，考上華科，她見人就是說：“這丫頭命真好，能考上大學！”

於是，大學第一天，她給了我一本彩票。

“既然你運氣好，自己能刮中多少就花多少。”

“每學期一本，看你造化。”

“為了防止你找我，我先拉黑你。”

說完她就拉黑了我。

可是，我隻刮中的是小麵額，還不夠填飽肚子。

直到我刮中自己僅剩那疊的最後一張的時候，我笑了笑。

媽媽說的對，我就是運氣好。

......

我媽趙秀蘭掛在嘴邊的話，永遠是
“林晚星這丫頭，這輩子全靠命好”。

我中考考了全縣第三，她對著來道喜的親戚撇嘴：“瞎貓撞上死耗子罷了，題型剛好她會，有什麼好得意的。”

我參加省高中生物理競賽拿了銀獎，她把證書扔在桌上，翻著白眼說：“評委估計是沒人選了，矮子裡拔將軍，給你個獎湊數呢。”

我拚了三年，硬生生考上了華科，她逢人就拍大腿：“你們是不知道，這孩子從小就沒什麼腦子，全靠命硬！考華科純屬撞大運，跟她自己半毛錢關係沒有！”

開學前一天，她從抽屜裡掏出一遝皺巴巴的彩票券，甩在我麵前。

“既然你命這麼好，那大學生活費就自己憑命掙吧。”

“一學期就這一本，每張麵值
30，刮中多少算多少，全看你的造化。”

“省得你到時候天天跟我哭窮，我先把你微信、電話全拉黑，下學期開學再拉回來。”

我當時還抱著一絲希望，拉著她的手臂哀求：“媽，大學開銷大，這彩票能中幾個錢啊？我要是沒中，不得餓死？”

她一把甩開我的手，眼神裡全是不耐煩：“餓死？你命好著呢，怎麼可能餓死？當初我懷你的時候，本來想送人，結果你哭著不肯撒手，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說完，她拿起手機劈裡啪啦操作一通，我再發訊息，紅色的感歎號刺得人眼睛疼。

電話撥過去，提示音永遠是
“您撥打的使用者正在通話中”我知道，我被徹底拉黑了。

我盯著桌上那本厚厚的彩票券，欲哭無淚。

從小到大，我淩晨五點起來背書，深夜趴在台燈下刷題，競賽前三個月每天隻睡四個小時，這些她從來沒看見過。

在她眼裡，我的一切努力，都抵不過
“命好”
兩個字。

沒辦法，人總得活下去。

我給自己定了規矩，每天最多刮兩張，省著點用。

運氣好的時候，能刮出十五、四十塊，夠我買幾天的白菜粥；更多時候，刮開塗層，上麵隻有
“謝謝參與”
四個冰冷的字。

不到一個月，我身上刮中的錢就見了底。

食堂最便宜的素菜也要三塊錢，我捨不得買，隻能天天買五毛錢一個的花捲，就著免費的麵湯往下嚥。

後來花捲都快買不起了，我開始盯著室友的垃圾桶。

李娜她們經常買麵包、泡芙、零食，吃不完就隨手丟進垃圾桶。

我趁她們不在寢室的時候，偷偷翻出來，隻要是沒發黴、沒變質太嚴重的，擦一擦就往嘴裡塞。

有一次，我正拿著半塊過期的牛角包往嘴裡塞，寢室門突然被推開。

李娜站在門口，眼睛瞪得溜圓，語氣裡全是鄙夷：“林晚星，你惡不惡心啊？居然翻垃圾桶吃的！”

我手裡的牛角包
“啪”
地掉在地上，臉瞬間燒得通紅，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連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瞥了一眼我桌上的彩票券，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是沉迷買彩票了吧？為了買彩票，連飯都不吃了，居然淪落到翻垃圾的地步？”

“就算你想發財，也不能這樣啊！你不會去兼職嗎？學校門口那麼多餐館、奶茶店，哪個不能掙點飯錢？”

“真是倒了八輩子黴，跟你這種人住一個寢室。”

她說完，當著我的麵，把手裡沒吃完的草莓泡芙丟進垃圾桶，轉身摔門而去。

我餓得頭暈眼花，腦子裡嗡嗡作響，哪裡還顧得上羞恥。

我像餓狼一樣撲到垃圾桶邊，撿起那塊還帶著奶油的泡芙，狼吞虎嚥地往嘴裡塞。

泡芙的甜味混著眼淚的鹹味，在嘴裡炸開。

我一邊吃，一邊哭，肩膀止不住地發抖。

李娜不知道，我不是不想兼職，是我媽斷了我所有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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