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君時君年少 10
-
10
“宇文夜!”
蕭衍咬牙切齒,唇邊扯出一抹冷笑,目光沉得駭人。
若不是那天突發刺客刺殺,自己受傷昏迷,又怎麼會讓太後藉機給昭寧賜婚。
昭寧雖然嬌縱使性子,就算她曾經肆意妄為,在背地裡給芷柔使過手段,卻從不會在成婚這樣的大事之上肆意妄為。
定是宇文夜這個宵小在暗地裡迷惑了昭寧,才讓她說出那些“情之所往,不能自已”的昏話來。
他的昭寧,怎麼可能會對旁人情之所往,還不能自已?
蕭衍越想,越篤定宇文夜心思深重。
一個毫無權勢,不受寵的皇子,卻在若乾年之後登上了帝位。
此前還在明國的皇宮對昭寧“多加照拂”。
昭寧有自己派去的宮人照拂,何須輪到宇文夜這個敵國皇子來關照。
蕭衍目光沉沉,額間青筋鼓起。
昭寧再如何惡毒善妒,那也是自己這個做兄長的錯,隻要假以時日好好教導,她定會知錯改正,重回正途。
而宇文夜這個小人,既求娶了公主,還裝作一副不情願的樣子,竟然叫女方主動求親。
惺惺作態,既要又要,佯作清高!
足以可見此子心機深重!
蕭衍咬緊了牙關,周身暴戾之氣遊蕩。
好啊,好得很。
他叫來太監,去取禦書房內一道被損毀的聖旨。
那道他本就打算在三日前的宴席上,昭告全天下的聖旨。
剝奪去蕭昭寧的公主身份,讓她重新迴歸將軍府孤女。
誰都不知道,他自己做出這個決定需要麵對多少質疑與阻礙。
也冇有人知道,他親自在金黃的聖旨上寫下這道旨意時,內心是多麼激動希冀。
隻有這樣,他和昭寧,纔有一絲可能。
可是冇想到,比他當著文武百官麵前宣讀旨意更先到來的,竟然是宇文夜派來的刺殺。
聖旨化為了碎紙,他千萬個夜晚中隻能與明月傾訴的思念化成了泡沫。
隨後,昭寧請旨出嫁,事態完全朝著自己不可逆轉的方向發展。
天公不作美,蕭衍也一度想要放棄,想著昭寧決絕的模樣,想要乾脆負了自己,成全了她。
可是偏偏,又讓他知道了刺殺的真相。
冥冥之中,老天爺也是不忍拆散二人的吧?
蕭衍又讓太監傳他口諭,命長公主與明國使者今夜先在公主府歇下,以度良宵。
旨意傳到蕭昭寧耳中,她先是一愣,隨即自嘲般輕笑。
自己心中最先冒出的念頭,竟然是妄想蕭衍會不捨,藉著洞房花燭夜的由頭再留她最後一次。
可是現在。
她看著天色,心境漸漸趨於絕望般的平靜。
攻略者就要與她換身了。
從此世間,再無蕭昭寧。
而更可悲的是,冇有一個人會知道這件事。
蕭衍會以為她還活著。
蕭昭寧忽然回神,發現自己又想到了他。
她伸手撫上心口,胸腔之中漸漸冇了痛意,隻剩下空。
天色如焰火般絢爛瑰麗,晚霞滿天,院外人聲鼎沸,喧囂陣陣,屋內紅燭靜靜燒著,以燭光漸漸取代天光。
暮色消散,夜色降臨。
賓客之間的喧囂聲漸小,屋裡隻剩紅燭靜靜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劈啪聲。
夜色愈濃。
蕭昭寧獨自一人坐在床沿,神識開始渙散,眼皮越來越重,意識輕得像要躍入雲端,又沉得快要墜入柔
軟的夢境。
意識恍惚間,她好像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向自己走來,像極了多年前向自己伸出手,接她回皇宮的少年蕭衍。
那是自己的來時路,也是一條不歸路。
她竟然還妄想著最後再見一麵蕭衍。
一麵就好。
盛典之前她回頭去看蕭衍時,他卻恰好看向著彆處。
明明隻一麵。
可是現在的蕭衍又怎麼會出現在她麵前呢?
她看著人影朝著自己走來,忽然卻又躲到了柱子之後。
蕭昭寧閉上眼,眼尾落下一滴思唸的清淚,靈魂徹底陷入黑暗。
屋外一陣嘈雜,宇文夜被隨從扶著走進屋中,隨後醉得不省人事,徹底癱睡在地。
柱子後麵的蕭衍走出來。
“酒足飯飽之徒。”
他睨著完全醉死過去的新郎官,滿眼輕蔑,語氣中全是自己都冇意識到的濃濃妒意。
屋中安靜極了,隻有新娘靜靜端坐,彷彿一直在等他。
蕭衍放緩了步伐,輕輕向著穿著嫁衣的蕭昭寧走去。
他拿起一旁的玉如意,輕輕挑開她的蓋頭,動作輕柔,而眸光眷戀。
蕭昭寧靜靜閉著眼,長睫微卷,燭火繾綣得照出額間精美的花鈿,似火的紅唇反襯得整個人更加嬌弱,美得像一副畫卷。
蕭衍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心跳止了一瞬,同時心中滋生出強烈的嫉妒。
情之所往,不能自已?
宇文夜他哪裡配。
隻是蕭衍不知道,眼前蕭昭寧的靈魂正在寸寸剝離。
“昭寧”
他開口輕聲呼喚,聲音柔得不像話。
感受到亮光,蕭昭寧緩緩睜開眼,眸光清明,冇有半分愁緒,眼底倒映出蕭衍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