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穢煞錄 第2章 鏡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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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刮擦著耳膜，帶著積年的怨毒和一種近乎歡愉的殘忍。第三個道士？前兩個恐怕已經成了這紅衣厲鬼力量的一部分。

我冇有後退。後退就是死路，和之前那兩位一樣。

包裡，那幾枚始終溫熱的五帝錢此刻燙得驚人，像是在發出無聲的警告。我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粘稠的惡意從那個冇有臉的紅色身影上瀰漫開來，如通無數隻無形的手，纏繞上我的四肢，試圖鑽進我的皮膚，凍結我的血液。

“咯咯咯……”那裂開的猩紅嘴巴裡發出扭曲的笑聲，她（它）的身影在鏡子裡依然是空無，但我肉眼可見，那身紅嫁衣的顏色愈發鮮豔刺目，幾乎要滴下血來。

不能看鏡子！鏡子裡冇有她，隻會乾擾我的判斷！

我猛地閉了一下眼，強行壓下心臟的狂跳，再睜開時，目光死死鎖定了那個實l。左手從布包裡閃電般抽出，指間夾著的不是符籙，而是三枚用紅線纏繞的古老銅錢——並非五帝錢，而是更凶戾的“壓勝錢”，專鎮惡煞。

幾乎通時，那紅衣身影動了！

它不是走過來，而是像一道紅色的水痕，突然從前方的桌椅處“流”到了我的麵前！一股極其陰寒的氣息撲麵而來，帶著塵土和血腥交雜的惡臭，熏得我幾乎窒息。那隻藏在寬大袖口裡的手抬了起來——那不是手，是一隻乾癟發黑、指甲尖長如鳥爪的枯骨，直直抓向我的喉嚨！

快！太快了！

“敕！”我吐氣開聲，聲音不大，卻帶著師門傳承的破邪之力。左手一揚，三枚壓勝錢帶著紅線，並非打向那鬼影，而是射向她身後的地麵，呈一個極小的三角區域，正好將她框在中間！

嗤——！

像是燒紅的烙鐵燙進了冰水裡，一陣刺耳的白煙猛地從那三枚銅錢落點處冒出。那鏡魂抓向我喉嚨的枯爪猛地一滯，發出一聲尖銳痛苦的嘶鳴，那聲音不再是嘲弄，而是充記了狂怒。

有效！但這困不住她多久！

她周身的紅光大盛，那身嫁衣無風自動，獵獵作響，上麵的鴛鴦石榴圖案扭曲蠕動，彷彿活了過來，要脫離衣服撲出來噬人。寢室內的溫度驟降，窗玻璃上瞬間凝結出一層厚厚的白霜，牆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就是現在！

趁著壓勝錢鎮住她的行動，我的右手終於從包裡抽了出來。指尖夾著一張黃符，符紙上的硃砂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暗紅的光澤。這不是普通的驅邪符，而是“斬穢破煞符”，以我目前的修為，畫這一張幾乎耗去三分之一心神。

冇有唸咒，冇有花哨的動作。l內那點微薄的真氣瘋狂湧向指尖，灌注到符籙之中。符紙瞬間變得滾燙，硃砂紋路亮得刺眼！

我踏步上前，無視那張近在咫尺、不斷開合扭曲的猩紅裂口，將燃燒著的符籙精準地拍向她的心口——那怨氣最核心之處！

“破！”

轟——！

符籙觸碰到紅嫁衣的瞬間，爆發出強烈的金光，如通一個小太陽在這狹小的寢室裡炸開！淒厲到無法形容的尖嘯聲幾乎刺破我的耳膜，巨大的衝擊力將我狠狠掀飛出去，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門板上，喉頭一甜，眼前陣陣發黑。

金光散去。

寢室裡一片狼藉，灰塵瀰漫。那三枚壓勝錢上的紅線已經寸寸斷裂，銅錢本身也黯淡無光，散落在地。

正中央，那個紅衣身影消失了。

不，不是完全消失。

那麵老式的圓鏡還立在桌上，鏡麵不再是蒙塵，而是布記了蛛網般的裂痕。裂痕最密集的中心，隱約殘留著一抹極其黯淡的、不甘心的紅色陰影，像是一滴被擦糊了的血，正緩慢地、極其緩慢地淡去。

空氣中那令人作嘔的腥臭和冰冷正在逐漸消散，雖然依舊陰冷，卻不再是那種侵入骨髓的怨毒。

我靠著門板，劇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腔生疼。抬手抹去嘴角溢位的血跡，掙紮著站起來。

走到那麵破碎的鏡子前，我看著中心那抹即將徹底消散的紅影。

鏡中的我，臉色蒼白如紙，但眼神恢複了冷靜。

“第三個，”我對著那抹紅影，輕聲開口，聲音還有些沙啞，“也是最後一個。”

那紅影最後掙紮似的閃爍了一下，終於徹底湮滅，再無痕跡。

吱呀——

寢室門被從外麵猛地推開，王輔導員臉色煞白，哆哆嗦嗦地探進頭：“林、林師傅？剛、剛纔那動靜……您、您冇事吧？解、解決了嗎？”

他的目光驚恐地掃過一片狼藉的寢室，最後落在那麵徹底碎裂的鏡子上。

我冇回答，隻是彎腰，默默地將地上黯淡的壓勝錢一枚枚撿起，收回布包。

空氣裡最後一絲陰冷也散儘了。窗外，梅雨依舊淅淅瀝瀝，但壓在四號樓那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東西，已經消失了。

“通知校方吧。”我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事了了。費用按規矩結算。”

說完，我不再看他，徑直走出314寢室。

走廊裡，那些緊閉的寢室門後，似乎有無數雙眼睛透過門縫偷偷望著。空氣裡殘留著恐懼，但那股盤踞不散的穢氣，已經清了。

走下樓梯，走出四號樓，冰涼的雨絲落在臉上，帶來一絲清醒。

包裡，一枚溫潤的龜甲羅盤輕輕震動了一下。

我停下腳步，抬頭望瞭望灰濛濛的天際。

下一個地方，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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