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微光 汙言與荊棘
汙言與荊棘
深秋的風卷著落葉，在走廊裡打著旋，帶著刺骨的涼意。我剛從物理老師辦公室拿完競賽模擬卷，就聽見後排傳來一陣不懷好意的鬨笑，像針一樣紮進耳朵裡。
“聽說了嗎？沈梔夏跟鄭翊明上週末在一塊兒待了一下午，還是在鄭翊明家……”
“真的假的？孤男寡女的，能乾什麼好事？”
“誰知道呢，你看她最近跟鄭翊明走那麼近，以前還跟李梓晨……嘖嘖，玩挺花啊。”
那些話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砸在我心上。我猛地轉過身，後排的幾個男生立刻噤聲，卻還在偷偷交換著曖昧的眼神，嘴角掛著齷齪的笑。
“你們在胡說什麼？”我的聲音發顫，手裡的模擬卷被攥得皺成一團。
“我們可沒胡說。”一個染著黃毛的男生嬉皮笑臉地站起來，“李梓晨都看見了，說他上週日去鄭翊明家附近辦事，親眼看見你從他家出來，進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出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
李梓晨？
這個名字像根生鏽的釘子，猛地釘進記憶裡。我想起上週日從鄭翊明家出來時，巷口確實有個模糊的身影，當時沒在意，原來是他。
他居然用這種卑劣的方式，編造出如此肮臟的謠言。
心臟的疼像潮水一樣湧上來，我扶著牆壁，才沒讓自己晃倒。“李梓晨在哪？”
“喲，這就急了？”黃毛男生笑得更猥瑣了，“人家在籃球場呢，正跟哥們兒吹噓自己‘用過的貨’……”
後麵的話我沒聽清，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所有的理智瞬間被憤怒衝垮。我攥著皺成團的模擬卷，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朝著籃球場的方向衝去。
操場邊圍了不少人，李梓晨被一群男生簇擁在中間，手裡拍著籃球，笑得張揚。“……我跟你們說，沈梔夏那丫頭，看著純，其實野得很，當初追我的時候……”
“李梓晨！”
我嘶吼著打斷他，聲音嘶啞得像破鑼。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我，包括李梓晨，他臉上的笑僵住了，眼裡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被傲慢取代。
“喲，正說你呢，就來了？”他把籃球扔給旁邊的人，雙手插兜，吊兒郎當地朝我走來，“怎麼？想我了？”
“你為什麼要造我的黃謠？”我攥緊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裡，渾身都在發抖，“我跟鄭翊明清清白白，你憑什麼那麼說我？！”
“清清白白？”他嗤笑一聲，故意提高了音量，讓周圍的人都能聽見，“孤男寡女在屋裡待一下午，出來還紅著眼，你跟我說清清白白？沈梔夏，裝什麼純呢？當初在我麵前可不是這樣的……”
“你閉嘴！”我終於忍不住，揚起手就朝他臉上扇去。
可他早有防備，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頭。“怎麼？被我說中了，急了？”他湊近我，聲音壓低，帶著惡毒的嘲諷，“沈梔夏，你以為鄭翊明是真的喜歡你？他不過是覺得你新鮮，等玩膩了，跟我當初一樣，把你扔了……”
“放開她！”
一聲怒喝從人群外傳來，鄭翊明撥開圍觀的人，快步衝到我麵前，一把甩開李梓晨的手，將我護在身後。他的臉色鐵青，眼神冷得像冰，是我從未見過的憤怒。
“李梓晨，你嘴巴放乾淨點！”
“喲，正主來了？”李梓晨後退一步，臉上的嘲諷更濃了，“怎麼？被我說中痛處了？敢做不敢認啊？”
“我和梔夏什麼關係，輪不到你置喙。”鄭翊明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像寒冬裡的冰棱，“但你造她的謠，侮辱她，我跟你沒完。”
“沒完？你想怎麼樣？”李梓晨梗著脖子，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有本事你打我啊？我告訴你，全校都知道沈梔夏是什麼貨色，以前跟我……”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操場。鄭翊明居然動手了，他一拳打在李梓晨臉上，力道之大，讓李梓晨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嘴角立刻滲出血絲。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我。鄭翊明一直是溫和內斂的，彆說打架，就連大聲說話都很少，誰也沒想到他會為了我，動手打人。
“你敢打我？！”李梓晨捂著嘴，又驚又怒，像隻被惹急的瘋狗，撲上來就要還手。
鄭翊明沒躲，隻是冷冷地看著他：“再敢說一句侮辱她的話，我不保證下一拳會落在什麼地方。”
他的眼神太嚇人了，像藏著風暴，李梓晨的動作僵在半空，居然真的不敢動了。周圍的人也被這陣仗嚇住了，沒人敢說話，操場安靜得可怕，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滾。”鄭翊明吐出一個字，聲音裡的寒意讓人不寒而栗。
李梓晨狠狠地瞪了我們一眼，撂下句“你們等著”，捂著臉狼狽地跑了。圍觀的人見沒熱鬨可看，也漸漸散去，隻留下我們倆站在原地。
“你沒事吧？”鄭翊明轉過身，臉上的寒意瞬間褪去，隻剩下滿滿的擔憂，他輕輕握住我的手腕，檢查有沒有被捏傷，“他弄疼你了嗎？”
他的手心很暖，帶著剛纔打架留下的微熱。我看著他，眼淚突然掉了下來，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他剛才擋在我身前的樣子，像棵突然長出來的樹，替我擋住了所有的風雨和荊棘。
“對不起。”我吸了吸鼻子，聲音啞得像破鑼，“都怪我，如果我沒去你家……”
“不關你的事。”他打斷我，用指腹輕輕擦去我的眼淚，動作溫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是他卑鄙，跟你沒關係。”
風還在吹，帶著深秋的涼意，可被他護在身後，卻覺得格外安心。我看著他臉上未褪的怒意，又想起剛才他動手的樣子，突然覺得，這個平時溫和的少年，骨子裡藏著一股不為人知的執拗——為了保護想保護的人，可以變得無比勇敢，甚至不顧一切。
“我們回去吧。”他牽起我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麵板傳過來，穩穩地安撫著我顫抖的心，“彆讓那些人的汙言穢語，臟了我們的眼。”
我點點頭，任由他牽著往前走。操場的草坪上還留著剛才的狼藉，可被他握著的手，卻暖得驚人。
也許未來還會有更多的惡意和荊棘，也許李梓晨會報複，也許那些謠言還會流傳。但隻要身邊有他，好像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畢竟，再冷的深秋，也會有暖陽；再密的荊棘，也會有人為你劈開一條路。
而他，就是我的暖陽，我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