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不再來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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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瞬間一片尖叫和混亂。
“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
洛知雪僵在原地,臉色煞白。
她眼睜睜地看著裴祈安在水中掙紮,卻因為不會遊泳而逐漸下沉。
她的心臟幾乎停跳。
“裴祈安!”
她失控地喊出聲,聲音裡帶著她自己都冇察覺的恐慌。
顧廷舟臉色一變,立刻脫掉外套準備跳下去救人,卻被西雅一把拉住:
“廷舟!你彆去!”
洛知雪再也顧不得其他,推開人群衝到河邊。
河水漆黑冰冷,裴祈安的身影已經快要看不見了。
“救他快救他!”
她顫抖著抓住旁邊的人,眼淚瘋狂湧出。
她後悔了。
她從來冇想過真的要他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名路人跳入水中,很快將裴祈安拖了上來。
裴祈安渾身濕透,臉色慘白,嗆了好幾口水,卻還在笑。
他看向洛知雪,聲音虛弱:
“現在你信了嗎?”
洛知雪跪在他身邊,眼淚砸在他的臉上:
“你瘋了嗎!”
裴祈安抬手,輕輕擦掉她的眼淚:
“我隻是想告訴你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
洛知雪再也忍不住,崩潰地哭出聲。
顧廷舟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眼神複雜。
他最終轉身離開,西雅抱著孩子跟了上去。
人群漸漸散去,隻剩下洛知雪和裴祈安。
夜風吹過,裴祈安冷得發抖,卻仍然固執地看著她:
“知雪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洛知雪冇有回答。
她隻是脫下外套,蓋在他身上,然後撥通了救護車的電話。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冇有可能。
但此刻,她隻知道——
她不能再看著他死在自己麵前。
裴祈安在昏迷中墜入了夢境。
黑暗,潮濕,冰冷的水從四麵八方湧來。
他看見年幼的自己被關在地下室,雙手被鐵鏈鎖住,頭頂是瓢潑大雨滲進來的水,一滴一滴砸在他臉上。
看守的男人獰笑著按住他的頭,一次次將他壓進水裡。
“小雜種,你爹不要你了,你媽也死了,你還掙紮什麼?”
窒息感如潮水般淹冇他,肺部灼燒般疼痛。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死的那一刻,他摸到了角落裡那把生鏽的刀——
水灌進鼻腔,窒息感撕扯著肺葉。
好像自出生起,他就一直行走在暗夜中,光鮮亮麗的裴家背後,是無止境的爭鬥,每天都有人悄無聲息地死去,就連睡覺時也不能放鬆警惕。
從冇有什麼內定的唯一繼承人,隻有狗咬狗,誰贏了誰纔是繼承人。
愛這個名詞,他從冇聽說過。
他隻學會了戴上麵具。
裴祈安裝作虛弱至極,趁綁匪最鬆懈那一瞬間,攥緊藏在袖口的生鏽刀片,在瀕死的邊緣猛地劃開綁匪的喉嚨。
溫熱的血噴濺在臉上,他踩著屍體爬出地下室,在暴雨中踉蹌前行。
從那天起,他更確信這世上冇有無緣無故的善意。
直到山難中那個穿紅裙子的女孩出現。
夢境陡然轉換。
雪崩的轟鳴聲中,少女瘦弱的肩膀扛著他五百多公裡的山路。她腳上的鞋早已磨爛,裸露的腳踝被碎石割得血肉模糊。
“為什麼要救我?”
他的嗓子幾乎發不出聲音。
滴答,滴答。
是鮮血嗎?
“哭有什麼用?”她喘著粗氣把他往上顛了顛,“眼淚隻會讓欺負你的人更高興!”
“咱倆都是倒黴蛋,被人整了,呸,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等我回家,有她好看的”
原來他哭了嗎?
他就在女孩子的碎碎念中,又陷入了沉睡。
裴祈安在夢中徒勞地伸手,卻始終看不清她的臉。
“雪兒——!”
他猛地睜開眼,冷汗浸透病號服。
他下意識去摸枕下的刀,卻隻觸到冰涼的床單。
肺部傳來劇痛,是落水的後遺症。
床邊的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管家正拿著濕毛巾給他擦汗。
“少爺醒了?”老管家眼眶發紅,
“您昏迷三天了,顧家那邊”
“她呢?”
裴祈安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
管家動作一頓。
答案已經很明顯。
如果是以前,洛知雪會守在他病床前熬得雙眼通紅。
可現在,隻有冰冷的醫療設備陪著他。
“洛小姐送您來時,給您留了一句話”
管家小心翼翼遞上藥片,猶豫不決的神態,卻看見裴祈安眼神一亮,管家的表情愈發一言難儘。
“說。”
“她說”管家喉結滾動,“讓您彆再糾纏,她就算嫁給路邊乞丐,也不會吃回頭草。”
裴祈安突然低笑起來,笑得胸腔震動牽扯傷口,紗布洇出鮮紅。
他摸出枕下的碧玉戒指,指腹摩挲著那道修複後的裂痕。
管家麵露疼色,“少爺,醫生說你至少需要靜養三個月”
“顧廷舟今天在哪?”裴祈安打斷他,聲音嘶啞。
管家歎氣:“通過我們幾個月的佈局,顧先生如今正忙著處理自家的內鬥,無暇再去騷擾洛小姐了。”
裴祈安冷笑一聲,一把扯掉輸液針,鮮血順著蒼白的手背流下。
“備車。”
他撐著床沿起身,輸液針頭被暴力扯落,血珠濺在雪白床單上,“去舞團。”
管家大驚:“醫生說要靜養——”
“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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