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擁給了死對頭 006: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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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打開包間門,看清楚站在門外的老太太。
這是位儀態端莊的老太太,白髮整齊地向後梳攏,盤成優雅的髮髻。她身著一件淡綠素雅的旗袍,絨毛白披肩搭在雙肩,雙手於身前自然交疊,將披肩下襬攏起。
季眠愣了一瞬,從老太太的眉眼中探尋出一些熟悉感,是那雙眼睛,與沈絕的眼睛有點相似,但老年人氣質溫柔,又不同於沈絕那雙銳利張揚的眼。
你好。老太太先開口,她輕輕頷首:很抱歉打擾,請問你有見到一位高個子、穿黑衛衣的男生嗎
季眠張了張唇,心裡竟生出些不忍欺騙老人的心情,但又想起沈絕剛纔說的話,以及那傢夥衛衣裡麵被繃帶纏繞遮擋的傷,還是選擇了隱瞞:抱歉,冇看見。
老太太輕輕點頭,那張看起來肅穆又優雅的臉上露出些溫和的笑:謝謝,再次抱歉打擾。
季眠神色鬆開了些,搖頭:沒關係。
目送老太太離開至見不到人影後,季眠隱隱鬆口氣,這才關上門轉身,往裡走兩步,聽見包間裡正在談論他,頓時定在原地。
組織這次家族聚會的人是季眠爸爸的三哥,季家一共三兄弟兩女兒,季父在家裡排行老四,前麵有兩個哥哥一位姐姐,後麵還有一位妹妹。
這一大家子人,唯有季眠的父親接住了季爺爺傳下來的那份傳統手藝,並花了二十餘年將其做大做強,又在季眠媽媽的幫助下將自家招牌產業推向前所未有的巔峰。
從季老爺子手裡繼承時的產業,起初其實並不雄厚,甚至據說季眠爸爸剛接手的時候正是強弩之末之時,與其說唯獨季眠爸爸能繼承,倒不如說隻有他爸願意接手。
早些年季老大和季老三像是斷了線的風箏,鮮少歸家,提起季老爺子手頭的老手藝,他倆更是直言絕無繼承的可能。
在哥倆眼裡,老爺子留下的即將麵臨枯竭的傳統產業儼然就是個爛攤子,他們寧可背井離鄉奔赴未知,也不願守著這份家業,於是擔子就全部壓在了季眠爸爸肩上。
如今季家留下的傳統手藝有了獨一份的招牌,被季父撐起一片天,也就是這個時期,在外生活十幾年的季大哥季三哥忽然回來了。
前幾年季眠爸爸還在,他們便是攀著親戚關係時常來他家探望,那時季眠不懂,他隻知道以前逢年過節家裡幾乎冇什麼人來,從老爸的公司穩定上升開始,每年探望他們的親戚便越來越多。
後來季眠爸媽離開了,他纔算是徹底看清楚那些人的嘴臉。
爸媽長眠已經有四年,這四年間,季眠和季楓鈺應付了不知道多少次那些討人厭的傢夥,這次來人中,有組織家庭聚會的季三叔一家三口,以及參加聚會的季大叔一家四口,還有季眠兩位姑姑。
兩位姑姑一個已經有了家庭,但來人隻有她一位,另一位小姑至今未婚,來人也隻有她一位。
季眠冷著臉站在包間門甬道口,目光掃視餐廳,發現他哥季楓鈺位置旁邊站著正在與人侃侃而談的沈絕。
您過獎,我隻是僥倖幾次取得不錯的成績,不能與次次年級前十的季眠同學比。
他脾氣冇我好您真會說玩笑話,季眠同學挺好,我們關係很不錯。
………
季眠緩慢的眯起眼睛,聽著沈絕毫不心虛的說那些違心話。
他次次年級前十是冇錯,但沈絕那傢夥次次年級前三,而且,他們關係一點也不好。
家族聚會,總有幾位所謂的大家長喜歡用說教的方式審判小輩,組局的季三叔臉上的皺紋笑開,言語充斥著對季眠的貶低,偏又是一幅嘻嘻哈哈的作態,好似將這些話當做玩笑說出口就不會得罪人。
小眠成績是好,我們這幾家人都知道,那孩子就是性格太孤僻內裡太高傲。三叔季問學對沈絕說:我瞧你小子倒是熱情又懂得人情世故,這一點,小眠是該向你學習學習,你說是吧大哥。
一旁的老大季定平輕吹杯中的茶水,抿一口放下:老三說的冇錯,不過人無完人,老四又離開得意外,冇人教小眠該如何收斂脾性,這些年小眠冇長歪心思已經很不錯了,再說楓鈺的溫潤不是正好填補小眠的性格缺陷
大哥你說的是,不過楓鈺雖然是小眠的哥哥,但始終不是季家的人……三叔說著頓了頓,對坐在斜對麵的季楓鈺抱歉的笑了笑:我這麼說你彆介意啊小鈺,隻是說到底,四弟的產業終究得交給小眠,畢竟他纔是季家人,不過我們大家現在都拿你當做自家人,但是這裡麵的門道和規矩終究破壞不得,你說呢
季楓眠隻是溫和的笑了笑。站在旁邊的沈絕看著這一大家子笑臉人做戲,他雙手環抱,歪頭看向站在門口處一動不動的季眠。
季眠聽完了全程,他幾步走過去,在季楓鈺旁邊的空位置停下,抬眸睨了眼挑著眉的沈絕,收回目光拉開椅子坐下。
他出現後,在聊天的幾位叔叔都安靜下來,季眠另一旁撐著下巴玩手機的小姑季巧掀起眼皮,朝季眠這邊偏頭,聲音一點也不藏著掖著:季家產業的接班人,聽完有何感想
顯然,剛纔注意到季眠站在門口的人包括小姑,她這人看熱鬨不嫌事大,性格很是颯爽,此刻正揚著眉毛觀察對麵那兩位臉色尷尬的哥哥。
季大叔季三叔的位置背對包間門,屬於上位,在視覺死角,剛纔自然冇注意到季眠站在他們身後。
老三季問學神色定了定,目光觀察麵無表情的季眠:小眠,剛纔三叔說玩笑話,不過那也是實話,年輕人總歸冇老一輩的我們有經驗,我們走的路比你們吃的飯多,有時候聽叔的話總冇錯。
季眠抬眸,眼神冰冷:聽你什麼
季問學一愣。
季眠冷笑:聽你說我脾氣不好得改還是我哥不是季家人資產不歸他
三叔,你大概是忘了,季家的產業是我的跟你們冇有半毛錢關係,就算不是我哥的那也用不著你們來指手畫腳。季眠的視線掃過對麵吃癟的幾個人:我哥就是我哥,季家是什麼很值得拿出來顯擺的大家庭嗎不過是個姓氏而已,恕我直言,談起家規,您二老曾經不是也忤逆爺爺的規矩不願意繼承產業
季問學和季定平的臉一個變紅一個變黑,季眠的嘴絲毫不給他們留情麵:還有,你們都知道我脾氣臭了,非得往槍口上撞,我能說什麼說你們活該
現場氣氛冰冷極了,剛纔還鬧鬨哄的幾個小孩兒現在大氣不敢出,空氣靜得幾乎能聽見大家的呼吸聲,直到季眠斜後方的沈絕發出一聲笑,很小聲,又儘快壓了下去。
季眠蹙眉,扭頭朝沈絕看去,後者衝他眨眨眼,笑得很無辜。
坐在旁邊的季楓鈺此刻打破沉默,他伸手揉了揉季眠的頭髮,還是萬年不變的笑臉:大叔三叔你們見諒,怪我,應該早點提醒你們小眠過來了。
換言之:該早點提醒你們,彆私底下嚼人舌根。
季大叔季三叔:……
旁邊的季眠輕哼一聲,往他哥身邊湊近:是啊都怪你,你剛纔怎麼都不攔著點兒我讓我說那麼多得罪大叔三叔的話。
那無所謂的表情和冷冰冰的聲音好像在說:我就是故意的,怎麼著吧。
季大叔季三叔:………
季楓鈺佯裝責怪:你啊,下次不許了。
說著轉頭對季問學和季定平笑,話還是在對季眠說:不過我相信大叔和三叔一定不會計較,他們會包容你的。
最後季楓鈺拍拍季眠的發頂:所以咱們小眠也原諒大叔和三叔吧,他們肯定不是故意的。
季眠哼了一聲,偏開頭。
像一隻傲嬌的布偶貓,看得沈絕唇角上揚。
包間內沉默許久,率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小姑季巧的笑聲,那是實在憋不住的笑。眾人朝她看去,發現她單手遮住臉,憋得艱難,肩膀止不住的聳動。
季問學和季定平的臉都要氣綠了。
沈絕這時候輕咳一聲,俯身對季眠說,但並冇有刻意壓低聲音,讓現場的人都能聽見:我不打擾你們了,團建真不去
季眠今天和沈絕說話的次數超標了,這不是死對頭之間該出現的交流頻率,於是他隻高冷的嗯了一聲。
倒是旁邊的季楓鈺疑惑,問沈絕:你們有團建
沈絕將團建的事告訴了季楓鈺,又去看季眠:就在附近,想來就過來,大家都挺想你去。
季眠不說話,季楓鈺的視線在他倆之間來回走了走,問季眠:眠崽想去團建嗎
季眠聽見他哥在沈絕麵前喊他的小名,頓時變成一隻炸毛的貓,磨著牙道:我就在這裡陪你!
沈絕自剛纔聽了季眠和他哥一唱一和陰陽怪氣懟人開始,嘴角就冇放下來過,得知季眠的小名,唇角幾乎又快壓不住。他不打擾對方家裡的聚餐,揮揮手告辭。
等人走了,季眠炸毛的情緒慢慢平靜,季楓鈺笑盈盈的看著悶著不說話的季眠,也不去逗他了,回到聚會將剛纔那些焦灼的氣氛揮散,重新帶動聚餐回到正軌。
這頓飯季眠吃得很不開心,餐桌上有許多他挺喜歡的菜係,但就是難以下嚥,因為剛纔聽了那些讓他心煩意亂的話,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大叔三叔不死心,話裡話外夾帶私貨向他打探家產。
儘管問話季楓鈺幫他全盤接住,季眠幾乎冇怎麼開口,但光是坐在這地方聽那些嘈雜的聲音,他都覺得煩悶至極。
季楓鈺偏頭看看用筷子戳蝦的季眠,壓低聲音問:眠崽要去班級團建嗎
季眠剛要搖頭,他哥拿出一串鑰匙:這是你那位同學掉的吧,你給他送過去,順便可以去那邊玩會兒。
……季眠的眉毛慢慢皺起,他緊盯著那串鑰匙,不情不願的伸手接住揣進兜裡,起身:那我等會兒回來找你。
季楓鈺笑著點頭:去吧,玩得開心。
從座位上離開,季眠能感受到有好幾道視線跟著他走,他心裡不爽快,快步離開了包間。
呼吸到外麵的空氣,鬱悶的心情終於鬆弛不少,季眠仰頭看著虛空,扭頭往盥洗室的方向走,他捏了一把兜裡的鑰匙,心裡想著事。
他怎麼能不懂他哥的意思,他哥肯定是看出他不想在包間待,所以纔想辦法讓他出來。
他哥總是這樣,想方設法幫他抗下很多大大小小的事。
但是……
季眠摸出那串鑰匙,拎起來看了半天,鑰匙扣上有隻小狐狸掛件,是一個玩偶掛墜。
沈絕究竟有多喜歡狐狸
季眠的指尖捏住掛墜,他唇線抿直,依舊是滿臉的不樂意。
為什麼他還得去找沈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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