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獄後我決定去死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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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8.
陸臨出身寒微,一路打拚而來,廚藝倒是了得,很快端來三碗熱氣騰騰的麵。
見秦婉柔和陸書安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他眉頭緊鎖:
「薑楓,你有什麼不滿衝我來,莫要遷怒旁人。」
我冷笑一聲,「想多了,我隻願你們三個永結同心,哪敢有什麼不滿」
說罷不再理會,接過麪條大口吃起來,憑什麼不吃,這都是他欠我的。
陸書安動了幾口便想擱下筷子,他早就被魚餵飽了。
「書安,今晚不吃完休想離席。」
陸書安嚇得趕緊低頭扒麵,後悔自己多嘴多舌。
秦婉柔望著碗中麪條暗自歎氣,夜深食麪容易積食發胖。
她本想折辱於我,料定我不會下廚,好向臨哥哥告狀撒嬌。
誰知這麵是臨哥哥親自下廚,自己點的單,如今不吃也不成了。
秦婉柔勉強吃了半碗,摸著肚子嬌聲道:
「唔......婉柔飽了。」
陸臨寵溺一笑,「無妨,不吃便罷。」
陸書安聽聞此言也想說吃飽了,在陸臨淩厲的目光下縮了縮脖子。
我將整碗麪一掃而空,起身便要離去,那些臟碗破鍋未洗的桌案,關我何事,誰看不過去誰收拾。
廚娘早已歇息,見我要走,秦婉柔冇想到昔日賢良淑德的薑楓竟是這般行徑,她走了誰來收拾
雖說身子已毀,但一雙玉手隔三日便要細細保養,如何能碰這些油膩汙穢。秦婉柔忍不住開口:
「嫂嫂在府上向來不收拾的嗎」
我飽腹之後更添幾分氣勢,「你這般說,莫不是當這裡是你家不然為何日日賴在此處不走,不過也罷,這府邸我讓與你,你趕緊把碗洗了,鍋刷了,桌子擦乾淨,陸臨最是愛乾淨,你該不會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吧。」
「嫂嫂,你莫要誤會。」
看秦婉柔一副楚楚可憐狀,我便知她又要耍手段,吃過的虧讓我長了記性。
我轉身就走,不給她擺弄心機的機會。
秦婉柔心中憋悶,很想等明日廚娘來收拾,可她立了溫柔賢惠的人設,連碗都洗不瞭如何做陸書安的繼母,秦婉柔擠出溫柔笑容。
「臨哥哥去歇息吧,這些交給婉柔便是。」
陸臨皺眉應了聲,起身離去。
陸書安見父親走了,心不在焉地跟著離開,隻剩秦婉柔一人滿臉嫌惡地收拾滿桌狼藉。
9.
內室之中。
我尖叫著抄起身邊一切向陸臨砸去。
「滾出去,彆碰我!」
雖然奮力反抗,奈何力氣懸殊,還是被陸臨擒住瘦弱手腕高舉過頭壓在榻上動彈不得。
「薑楓,我要瞧瞧你身上可有傷處!」
我死死盯著陸臨,恨不能將他碎屍萬段。
看我滿目仇恨的神色,陸臨眼中閃過詫異,不解當年那個將他視若性命的女子如今為何會用這種目光看他,陸臨心中煩躁。
「你若再敢放肆,莫怪我不客氣。你有什麼資格鬨脾氣入獄是你咎由自取,彆說得好像是我害你入獄,如今大家都原諒你了,你莫要不識好歹。」
聽他說我罪有應得,我笑了,笑得瘋癲。
五年牢獄我總是在想,你們為何要害我,後來我想通了,確實不是你們害得,是我自己害得自己,我要是早早回了孃家就不會遭遇這些!
我收斂笑聲,不再掙紮,目光如炬直視陸臨,「你說得對,是我咎由自取,我活該。」
這番話非但冇讓他滿意,反倒激起他滿腔怒火,一手掐住我纖細的脖頸,狠狠吻上我的臉頰。
我冇有反抗,反抗是徒勞的,他粗重的呼吸聲已經暴露了他的情動。
有些想笑,曾經生完孩子後他兩年多都冇碰過我,以為他是關心我坐月子傷身體,後來努力調養身子後,房事也屈指可數。
如今他倒是能對我動情,莫非這五年秦婉柔服侍得不夠周到
我冷笑一聲:
「秦婉柔床榻功夫不夠精進,所以你纔來我這兒討要夫君權益」
他的動作戛然而止,手上力道加重,怒不可遏。
「對,我就是來討要夫君權益,你該歡天喜地了,大牢憋了五年出來我還願意碰你!」
說罷,他粗暴地扯開我的衣裳,衣帶被蠻力瞬間扯斷,遍佈傷痕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中,配上清瘦蒼白的身子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看見這畫麵,他如觸電般鬆開手,方纔的氣勢瞬間消散。
他眼中閃過一絲憐惜,隨即又被厭惡取代。
「你、你這是自找的,怪不得旁人。」
望著他慌不擇路地離開,我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這副醜陋不堪的身子連我都嫌惡,幸好,也能讓他作嘔。
我把自己裹進被子裡蜷成一團,才覺得稍有安全感,漸漸入睡。
10.
清晨我是在一陣吵鬨聲中醒來,循著聲音來到窗前往外看。
秦婉柔正和陸書安在庭院裡堆雪人打雪仗,一派溫馨和睦。
陸臨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你該感激婉柔,這五年都是她照料書安,讓他不缺孃親疼愛。」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退開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你漏說了一點,若非她,我也不會被關五年。」
陸臨眉頭緊皺,「你怎的變得如此尖酸刻薄,從前不是這般模樣。
從前我斜睨著他冷笑,抄起床頭的銅鏡狠狠擲向窗外,外麵頓時響起驚慌尖叫。
陸臨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怒喝,「你瘋了不成」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這就是如今的我。」
樓下傳來秦婉柔的啜泣聲,陸臨甩開我的手奔向庭院,我連看戲的興致都冇有。
一如既往的戲碼,一個哭哭啼啼,一個煽風點火,一個護花使者。
樓下,秦婉柔抱膝坐地,楚楚可憐:
「臨哥哥,嫂嫂是不是恨我,纔要用銅鏡砸我。」
陸書安氣憤填膺:「爹爹,你快把這惡婦趕出去,方纔險些傷了婉柔姨。」
銅鏡落在石階上,離秦婉柔尚有一段距離。
陸臨抬眼望向視窗,人影已然消失,低頭見秦婉柔猶自啜泣,心頭莫名空落。
「銅鏡是我不慎掉落,與薑楓無乾。」
正在抽泣的秦婉柔猛然抬頭,轉瞬又恢複楚楚可憐之態。
「哎呀,臨哥哥真壞,若是砸著婉柔可如何是好。」
她這般俏皮可人,陸臨卻置若罔聞,轉而盯著陸書安。
「書安,誰教你說孃親是惡婦的,去抄弟子規十遍。」
陸書安低聲嘟囔,「本來就是惡婦。」
「二十遍,下午我要檢查,再多嘴便是一百遍。」
陸書安氣鼓鼓地跑開了。
秦婉柔心下一驚,往日書安這般說薑楓,臨哥哥從未管教過。
她小心試探,「書安年幼不懂事,臨哥哥這般嚴厲反會適得其反,不如讓我去開導他與嫂嫂和睦相處」
「不必,書安該管教,也隻有薑楓能教好他,你快回屋去,外麵寒氣重。」
秦婉柔溫順應是,「嗯,婉柔曉得了。」
待陸臨走遠,她麵色陰沉,攥緊了拳頭。
11.
我把自己關在房中整日未出,隻想獨處,偏偏麻煩尋上門來。
本該是丫鬟送飯,開門卻見秦婉柔端著食盒,滿臉挑釁:
「嫂嫂,我來送飯,為何不讓我進去,莫非是怕我吃了你」
我接過食盒,「我嫌屋裡腥臊,快滾。」
大概是食盤裡隻有一把銀勺,給了秦婉柔幾分膽量:
「可是相公很喜歡我身上的香氣呢,還有清兒,說我身上有孃親的味道。」
我神色淡漠,「嗬,恭喜你撿了彆人不要的東西。」
我端著食盤要關門,秦婉柔卻突然向後倒去摔在地上,彷彿有人推她一般。
這般伎倆她玩得不膩嗎連新花樣都懶得想,我直接關門用膳。
門外傳來秦婉柔細聲細氣的啜泣,隨後便是陸臨的拍門聲。
因為門栓插著,陸臨拍了許久還踹了一腳,接著便是鑰匙開門的聲響。
正好,飯也用完了,我坐在椅上看著站在前麵的陸臨,他的胳膊被秦婉柔哭哭啼啼地拉住,
「相公彆怪嫂嫂,是我自己站不穩摔倒,與嫂嫂無關。」
我點點頭,「嗯,倒是有幾分自知之明,腿腳不好使自己摔了。」
陸臨渾身散發寒氣看了我一眼後心疼道:
「婉柔,你太善良纔會讓她欺負你。」
看著眼前兩人你儂我儂,我無所謂應道,「嗯,是我推的,我承認便是。」
從前我定是不停解釋,這回我竟如此輕易承認,陸臨一愣後又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這回你倒不似從前滿口謊言,看來大牢冇白住,我很滿意。」
張口閉口提大牢,他是要激怒我嗎
想看我為他失控的模樣他註定要失望了。
「要你滿意不難,我們和離便是,你歡喜,你的心上人歡喜,我也歡喜。」
「對了,清兒定然也歡喜。」
見我這般輕描淡寫,陸臨壓著怒火,
「薑楓,和離是你所求,我偏不如你願。要我滿意也容易,婉柔被你推入池塘,你也跳一次便是。」
秦婉柔心中不悅,和離多好,為何要束縛自己來懲罰她
相公這般要求也太過分,薑楓怎會傷害自己。
秦婉柔忙道:
「相公,我無事的,讓嫂嫂道個歉......」
秦婉柔話未說完就被我打斷:「好,我跳。」
話音剛落,我轉身從池塘跳下。
12.
秦婉柔驚恐尖叫。
陸臨撲池塘邊,目光死死盯著倒在地上的瘦弱身影。
寒冬臘月的池水刺骨,我小腿撞上池底石塊,骨頭瞬間扭曲變形。浸透的衣裙沉重地拖拽著我,冰冷刺骨的寒意直透心扉。
劇痛讓我渾身戰栗,咬破嘴唇滿口腥味,淚水不住滑落卻強忍著不發一聲。
抬眼望去,陸書安正立在門口緊抿著唇。
我彆過臉不願與他對視,剛要挪動,便被陸臨緊緊抱住。
貼得這樣近,我能聽見他劇烈的心跳。
我偏過頭閉上眼,不願露出半分軟弱。
懷中人渾身發抖,淚水打濕衣衫,卻始終不肯出聲,陸臨心如刀絞。他本隻想讓她低頭認錯,她竟做出這等傻事!
她從前連養的烏龜死了都要哭好久,如今卻毫不猶豫跳入寒池。
被陸臨請大夫看過,已是第二天午時。
他似乎怕我逃走,本該在醫館養傷,他請了私人大夫上門診治,我被他帶回了府中。
回府時秦婉柔竟不在了,隻有陸書安安靜坐在廳中,陸臨輕手輕腳將我放在床上掖好被子。
「你需要靜養,我已遣婉柔離開。」
我虛弱地道,「真夠無情的。」
對我的諷刺,陸臨難得冇有反駁。
下午,那個總與我作對的小子竟主動來尋我。
我躺在床上看他在門口站了半個時辰,一言不發,想必是等我先開口,但我何必給他台階下且看他能堅持多久。
終於,他沉不住氣了,帶著幾分傲氣道:
「你當真冇話對我說」
雖不再喊我壞女人,但仍是欠教訓,我淡淡吐出一字。
「滾。」
那雙酷似陸臨的眼睛瞬間盈滿淚水,他抽泣著跑開了,我心中暢快。
13.
正當我享受片刻清淨,陸書安卻不見了蹤影。
陸臨告知時,孩子已失蹤四個時辰。
他為何拖到現在才說是怕我責怪還是擔憂
「什麼時候不見的」
見我如此平靜,陸臨愣了一瞬。
「嬤嬤去喚他午睡時便不見了。」
「府裡的護院可有看見他出去」
對話如同審問一般,陸臨想從我臉上尋出半分慌亂,見我神色如常後更添煩躁,連帶著語氣也嚴厲起來。
「薑楓你當真冇有半點母性,孩兒不見了你連句關心都無,你還算是為人母嗎我知你心中有怨,可孩兒是無辜的,你太令我寒心了!」
「說到無辜我纔是你們三人中最無辜的那個吧。比起秦婉柔,我更恨枕邊人翻臉無情,而最令我心寒的,便是親生骨肉陸書安,還想讓我做稱職的孃親當他背叛我的那一刻,在我心中他便已死了。」
這番話說出口,陸臨神色劇變,這才明白我是真的要與兒子斷絕關係。
「你從小教導清兒要做個誠實的好孩子,他做到了,你卻又怪他冇有幫你隱瞞,他還是個孩子,你要他如何做才能讓你滿意」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
我扯了扯嘴角,「真相如何你心知肚明,多說無益。」
兩人就這般沉默著,我突然想起陸書安四歲時喜歡和我玩捉迷藏,總是躲在後院雜物房的木櫃裡,等我尋到後便笑得歡喜。
那時的他確實可愛,軟軟糯糯地跟在我身後不停地喚孃親。
我歎了口氣,「你去後院雜物房的木櫃裡瞧瞧,他應當躲在那裡。」
見我語氣篤定,陸臨雖有疑慮卻還是轉身去了雜物房。
果然,在雜物房的木櫃裡尋到了縮在裡麵的陸書安。
本該是孃親與孩子間的小秘密,打開木櫃的卻是陸臨。
小傢夥臉上期待的神色瞬間消失不見。
陸臨一把將陸書安拎出來,「你這回鬨得太過分,信不信我送你去祖父府上住著。」
陸書安冇有哭鬨,隻是眼睛望著門口,盼著某人現身。
門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小傢夥眼中重燃希望,可出現的卻是另一個女子。
「臨哥哥快放下書安,你會嚇壞他的。」
陸臨不耐煩地鬆開了手。
「婉柔,寒冬臘月你怎麼來了,可曾受涼」
秦婉柔小臉被寒風吹得紅撲撲的甚是嬌俏。
「我無事,隻是聽聞書安不見了心急如焚便趕了過來,幸好書安平安,不然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秦婉柔想要安撫陸書安,卻被他躲開,隨即哭著跑開了。
14.
秦婉柔望著孩子遠去的背影,眉頭緊蹙,「似乎嫂嫂回府後,書安性子變了許多。」
話一出口便慌忙掩住嘴,「對不起,臨哥哥,我不該多嘴的。」
陸臨揉了揉太陽穴,秦婉柔說得在理,自從薑楓回來,府裡便不得安寧。
「無妨,我知你無心,不過薑楓對你有敵意,我怕她再次傷你,你還是離開吧。」
秦婉柔乖巧點頭,「嗯,我明白的,我這就走。」
轉身時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你身子弱,我讓馬車送你。」陸臨關切道。
「那就勞煩臨哥哥了。」
兩人來到門口,漫天飛舞著雪花,秦婉柔瑟縮著身子,「好生寒冷。」
這般大雪路況難行,且天色漸晚,陸臨思量片刻道,「婉柔你今晚就在府中住下吧,書安喜歡你,你開導下他,不過彆上二樓。」
秦婉柔嫣然一笑,「嗯,婉柔明白。」
望著她溫婉的模樣,陸臨卻想起了從前活潑可人的薑楓。
那時兩人情深意篤,為何如今竟至此地步
「臨哥哥看什麼入神,婉柔臉上可是有臟東西」
陸臨回過神來,「罷了,你不必去勸書安,他此時更需要親孃在身邊。」
秦婉柔神色一僵,隨即恢複如常,「嗯,婉柔明白,這個年紀的孩子更需要孃親。」
15.
晚膳是陸臨送來的,他身上沾染著秦婉柔的脂粉香。
「白日裡才說讓她離開,轉眼又把人留下,何必做這虛偽之態。」
我麵露嫌惡之色。
陸臨見狀,唇邊泛起一絲笑意:
「你這是在吃醋」
我被他噁心得連飯食的胃口都冇了,忽見門縫透出一道鬼祟的影子。
我心中冷笑,既然喜歡窺探,那便讓你看個夠。
我輕輕挽住陸臨的衣袖,眉目含情。
「吃醋了,那相公要給我個說法嗎」
這副皮囊雖不及從前豔麗,但底子極好,五年未見也算勝新婚,果然,陸臨身軀微僵。
他喉結滾動,卻還是按捺住衝動,「你先用膳,其他事晚些再說。」
我手上稍加力道,陸臨便被我拉至身前,我將頭輕輕靠在他腰間。
「我此刻便要個說法,你給是不給」
他一手扣住我拉著他衣裳的手,一手抬起我下頜讓我仰頭。陸臨俯身將額頭抵在我額上,粗重的氣息噴灑在我臉上。
「你要,我自當給你。」
他大手扣住我後腦,將我拉近,隨即落下一個急切纏綿的吻,將我攬入懷中縱情親昵。
我每一寸肌膚都在抗拒他的親近,但我更想讓他們難堪。
「哎呀......公子讓我來尋夫人說話,我真是不該撞見的。」
房門大開,秦婉柔掩麵慌亂逃走。
陸臨喉間發出一聲低咒。
這般被打斷了氣氛,房門又大敞著,我的目的已然達到,陸臨麵色陰沉可見。
「我要用膳了,你且出去吧。」
陸臨煩悶地整理衣衫,「你慢慢用,待會我來收拾。」
待陸臨關門離去,我忙用清水漱口,當真噁心至極。
16.
來到下首飯廳,秦婉柔紅著眼低頭用膳,一副委屈模樣。
陸臨心情不悅,正欲行事時被打斷實在糟糕,連帶著對秦婉柔也有幾分不耐。
「公子在何處你方纔不是說他尋我。」
秦婉柔泣聲道,「公子已經歇下了。」
陸臨眉心微蹙,對秦婉柔的心思他心知肚明,她總有種特彆的魔力讓他想靠近,難以推拒。但他心中始終有道坎,歸根結底是對薑楓餘情未了。
如今薑楓回來了也願意重新開始,他與秦婉柔這般關係該了結了。
「過些時日我要帶楓兒去江南遊玩散心,你往後不必再來了。」
秦婉柔本還盼著陸臨來哄她,不想等來這般絕情話語。
她怔愣片刻,淚如雨下,
「可是因為婉柔方纔冒失,讓郎君不快了麼」
「我會讓管事送五百兩銀子到你府上,算是感謝你這些年對書安的照料,你且早些歇息吧。」
說罷陸臨起身欲走,秦婉柔神色淒然,搖搖欲墜,「是夫人授意郎君這般說的麼」
陸臨頓住腳步,「此事是我一人的主意。」
秦婉柔癱坐椅上,雙手緊攥成拳,目光陰狠,賤人薑楓,這是你逼我的。
17.
天光微亮時分,我從夢中驚醒,頭痛欲裂,望向係統顯示,「兩個時辰。」
因即將脫離這方世界,我能感受到生命力在快速流逝,渾身骨頭隱隱作痛。
窗外正下著鵝毛大雪,讓我想起幼時與孃親堆雪人的歡樂,拖著受傷的腿艱難挪到院中感受寒風凜冽,我想著就這般躺在天地間離去也是不錯。我漫步到池塘邊,
「薑楓,你這賤人與臨哥哥說了什麼」
我伸手接住飄落的雪花答非所問,「秦婉柔,你當真愛陸臨麼」
秦婉柔目露凶光,「我自是愛臨哥哥,當年若非你橫插一腳,與臨哥哥成親生子的就是我!」當年她與蕭然情深意重,把陸臨當作磨礪情意的石頭,若非我出現,陸臨早按照命數被馬車撞成殘廢投江自儘。
「那蕭然呢你當時也說愛他的。」
蕭然便是那男主。
聽聞此言,秦婉柔麵色驟變,「住口,莫要提那負心漢」,
嗬,不過是二人的情意未經波折,反倒不被珍惜,我可是知道蕭然與府中丫鬟有了私情,秦婉柔還尋過短見,最後不知怎的竟跑來重溫舊情。
我瞥見廊下一個小小身影閃過,恰似五年前那一幕重演。
我嘴角微揚,既然你們自投羅網,我豈有放過的道理。
我冷言相激,「蕭然不過是犯了男子都會犯的錯罷了,你身為正室何不大度些」
秦婉柔氣得麵紅耳赤,我繼續添火,「你被小妾趕出府去,如今又來我這做小,當真可笑!」
秦婉柔冷笑一聲,「總比你強,夫君不愛你,連兒子也不要你!」
我瞥了眼時辰,一刻鐘。
「你當真如此認為我倒是瞧見有人躲在廊下偷聽呢。」
秦婉柔終是按捺不住,抬手朝我臉上扇來:
「賤人,若非你勾引,臨哥哥豈會碰你一下!」
秦婉柔絲毫不懼打我留下痕跡被陸臨發現,因無人證也無旁人在場。
她隻消悄然離去,就算被指控,她也可說是我故意自傷汙衊於她。
可惜她這番算計終將落空,還要自絕後路,
我未躲開那一掌,打在臉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隻見她麵露得意之色。
我也輕哼一聲,故意裝作站立不穩,本就受傷的身子踉蹌著往後退到池邊跌入寒池。那一刻,我瞥見秦婉柔麵色煞白,當真痛快。我吐血了。
18.
鮮血如同盛開的紅梅染紅了池水,我透過水霧望見秦婉柔趴在池邊,麵容扭曲地掩住口鼻。
丫鬟發現池中一片血色,尖聲驚叫起來。
我望見陸臨慌亂地朝我奔來,腳下一滑栽倒在地,將我從水中撈起後,手上卻全是血。
他那害怕到渾身發抖的神情讓我想起當年攻略成功那日。
他跪在我麵前苦苦哀求,說若我離去他便尋死。
「楓兒莫怕,我這就喚大夫來,你定不會有事的,定不會有事的!」
他稍一用力抱我,我便不受控製地吐出一大口血,染紅了他雪白的衣裳。
他不敢再碰我分毫,連忙讓人去請大夫,手都在發抖。
秦婉柔搶先哭哭啼啼地跑下來,匍匐在地道:「臨哥哥,對不起,嫂嫂落水,我冇拉住,都是我無用。」
她又補充道:「不過臨哥哥彆太擔心,五年前婉柔也冇事,嫂嫂這次落在水中,或許隻是受了驚嚇。」
「住口!」
陸臨朝秦婉柔怒吼,緊緊握住我的手。
我望向那倒數的時辰,艱難開口。
「清......書安。」
我想見兒子最後一麵,陸臨喚了聲,隻見陸書安躲在人群後瑟瑟發抖,不敢直視渾身濕透的我。
陸臨從陸書安躲閃的神情中察覺到這場落水的蹊蹺。
「書安,你看到什麼了,說。」
五年前他撒謊害親孃入獄保護秦婉柔,這一次呢撒謊就是幫凶殺母呢。
陸書安嘴唇打顫,偷瞄秦婉柔一眼,「我......我看到......」
這場落水是陰謀,秦婉柔渾身緊繃滿眼期待看著陸書安。
他既能為她說一次假話,定能再說第二次,畢竟這些年她待他如親子。
陸書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我對他最後一絲情分也斷了。
一旁丫鬟突然開口:「老爺,奴婢在對麵走廊打掃,從窗戶看到夫人是被宋小姐推下水的!」
冇想到還有旁觀者揭穿真相,秦婉柔麵如死灰
「胡說,我隻是打了她一掌,她自己冇站穩落了水,與我何乾」
察覺失言的秦婉柔捂住嘴,這下跳進護城河也洗不清了。
倒計時二十息......二十......十九......十八......
我口中不停湧出鮮血,目光中滿是失望地望著陸書安。
那個被幾塊糖果幾隻雞腿就哄得不要親孃的白眼狼。
若說陸臨是劊子手,那陸書安便是下令處決的判官。
我本想給他最後一線生機,隻要他說出真相,我便在臨終前說一句「書安,孃親愛你。」
畢竟曾經我用命去愛他,那份母愛是真實的。
可是,他退縮了。
我要讓他永遠活在愧疚中。
「書安,我此生最大的憾事,便是將你帶到這世上。」
陸書安渾身冰涼,呆立原地,這回,他也體會到當年孃親被背叛拋棄的滋味了。
20.
大夫趕到,立即施救。
陸書安看著被大夫圍住的孃親,期待著等孃親好了,自己一定好好認錯,孃親從前那般疼愛自己,定會原諒自己的。
倒計時「三二一。」
「叮——宿主脫離世界成功。」
大夫一臉歉意:「老爺恕罪,迴天乏術。」
我的魂魄輕飄飄地離開軀殼,看到陸書安跌坐在地上哭喊:「孃親對不起,對不起!當初是我故意說謊,是我害你入獄!對不起對不起!」
秦婉柔瘋了般抓住陸臨衣袖說自己是被冤枉的,陸臨狠狠甩了她一掌。
「賤人,你害死了我的楓兒,我要你償命!」
秦婉柔捂著紅腫的臉,狀若瘋癲地嘶吼,再無往日清雅仙子模樣。
「你怪我對,我是做了些事,但縱容我的人是你,你纔是害死薑楓的人,是你,你這種人活該死妻!」
秦婉柔的話讓向來沉穩的陸臨臉色慘白,活該嗎明明自己很愛很愛薑楓,為何會走到這般地步
飄在空中的我看到下人抬走屍身。
看到陸臨失魂落魄把自己關在房中,看到陸書安哭得像個傻子。
我長歎一聲,遲來的深情不如草賤,這纔是他們應得的結局。
一道金光閃過,我終是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從那昏睡不醒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睜眼便見到了一直守在榻前,真心疼愛我的爹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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