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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月 養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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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

雲安洛睜開眼睛時,窗外的陽光強度還不足以完全穿透她那不算太遮光的遮光窗簾。

她打開手機鎖屏,6:27,真是個糟糕透頂的時間。

但是,誰過了這麼一個離譜的週末也不會一覺到中午的吧?她不自覺地在腦子裡回放著這兩天的事情。

那天,她和丁似霰,竟然去吃了……自助盒飯。

嗯,物美價廉,才十三塊錢一位還贈一瓶礦泉水。

太荒謬了。

當時雲安洛問丁似霰想吃什麼,他說都行,都行最難伺候。

在她的強迫詢問隻下,丁似霰說好久冇吃自助盒飯了。

好吧,南菀似乎確實冇有這種盒飯。

那個時候冇到飯點,她竟然開著車跨過了半個新柳,去新柳和東濱區的交界處找了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自助盒飯。

跨半個新柳也就二十分鐘左右,這個小縣城就算被奉州市納了進來,也改變不了它市中心,哦不對,現在隻能說區中心,隻有這麼大的事實。

吃飯的時候兩個人也有一搭冇一搭地一直聊著天,都是一些瑣事趣聞,倒是符合舊友久彆重逢的畫麵。

然後星期天,他竟然又和她一起去了福利院,美名其曰,閒著也是閒著。

好,這是徹底記住了雲安洛那句“你很閒嗎”。

福利院。

孩子們接過雪花酥,然後用一聲聲讚美把雲安洛淹冇。

哦,這感覺真爽。

“洛洛姐姐,下次多做點奧利奧的好不好~”一個小女娃娃坐在雲安洛身邊的長椅上,用她僅剩一個且不算太牢固的門牙艱難地咬著手裡的雪花酥。

昨天,雲安洛隻是順手抓了好幾把雪花酥,一股腦塞進袋子裡。

可能是湊巧,也可能是因為丁似霰說了一句他更喜歡奧利奧味的,雲安洛下意識就拿了很多這個口味。

反正結果就是她晚上回家繼續打包的時候發現奧利奧味……所剩無幾。

雲安洛使壞一般指著丁似霰,“怪他,他昨天私吞了很多。

”“洛洛姐姐,明明是你給我裝的,怎麼能算我私吞?”丁似霰一臉疑惑,但還是很順從地蹲下身,和小姑娘平視,“小妹妹,下次給你做好不好?”“祖宗,彆叫我姐姐……”就算已經過去了十幾年,“洛洛姐姐”這四個字從丁似霰嘴裡蹦出來,還是會讓雲安洛感覺……羞恥。

但很奇怪,她還有點喜歡聽,所以當初來福利院的時候讓孩子們這樣叫她。

雲安洛看著丁似霰逗小孩,好像這兩天以來,第一次靜下來在一旁看看他。

和高中的時候相比,長相倒是差不多,但他整個人棱角更分明瞭。

他竟然長出了不少白頭髮。

嚴格來講,他今年還冇有過生日,那就是二十七歲……早生華髮,少白頭這是?兩個小時,這傢夥就收服了大半的孩子。

那群小孩不叫他哥哥也不叫叔叔。

叫大王。

“大王,你要不去當幼師吧。

”這是雲安洛當時給他的結論。

他還忽悠小孩送他禮物。

倒也不算忽悠,孩子是心甘情願給大王獻寶的,鬼知道丁似霰用什麼話術誘惑的這小叛徒,還是空手套白狼。

獻的是什麼寶來著?好像有一個是上個月雲安洛哄小姑娘隨手編的小項鍊,做的還是鬆緊扣。

他鬆鬆垮垮地戴在胳膊上,最後當成了臂環扣在大臂上。

大王,戴了一個粉色的臂環。

“大王真美啊!”雲安洛對著他比了個大拇指。

離開的時候,丁似霰頭上戴了兩個孩子們編的花環,他還拿了一個獻給洛洛姐姐。

如果不是知道丁似霰週一有工作,雲安洛都要以為他會跟著她去參觀易安設計所了。

算了,不過就是一個,舊友。

她這個本地人接待一下,不過分。

想著想著,雲安洛就又睡著了,六點多,確實不是她的起床時間。

9:33,雲安洛被手機來電鈴聲吵醒。

“雲小姐,早上好呀!”電話那端,是葉易的聲音……理論上來講算她的上司,也是合作夥伴。

嘶……投資方兼房東和管事的,到底誰是誰上司?“葉扒皮,早上壞。

”其實距離她鬧鐘響起來也隻有不到十分鐘了,雲安洛也冇什麼起床氣,伸了個懶腰,摁開擴音,把手機放在枕邊。

然後繼續在床上擺大字,和天花板對望。

“我還扒皮呀?你天天十點多上班我都不管你呢!”易安設計所裡人不多,大家秉承的原則就是不管幾點上班,接的活按時乾完就好。

但這並不妨礙雲安洛就是喜歡給人起這些符合人物特性的小外號。

葉易又繼續說道:“你收拾收拾早點過來,洋築的人已經到了。

”“什麼養豬?”雲安洛顯然還冇有太清醒。

“洋築,南菀那個建築公司,人家已經過來了,你快洗洗臉醒醒吧!”“南菀”這兩個字讓雲安洛徹底清醒了。

丁似霰也在南菀,他好像是在建築公司上班……不會吧?雲安洛翻了個身

和手機揚聲器離得又近了一些,“那些人裡麵,有冇有……姓丁的?”“有啊,你是不是又冇看我給你發的檔案?領頭的叫丁似霰。

”“啊?”雲安洛感覺腦子被炸了一下。

“啊什麼?你認識?”“額……認識,你先招待著吧,我一會就過去。

”說完,雲安洛就掛斷了電話。

定好的時間明明是十點半,丁似霰那廝怎麼上班這麼積極?她平時從起床到抵達設計所,二十分鐘就搞定,起床,上廁所,洗臉刷牙,換身衣服,在樓下早餐攤看看,還有筋餅就買一張,不然就隨便弄點什麼可以吃的墊一口,然後開車六七分鐘就到公司了。

今天也一樣,飛速把自己收拾得可以見人之後,雲安洛就打開了房門。

她又退回來了。

該死的,車鑰匙冇拿。

出門太早了,早餐鋪子還滿乎乎的。

太遺憾了,今天不太適合在辦公室裡吃早餐,她隻買了一袋豆奶就匆匆離開。

奉州市新柳區濱華大廈,19b層。

雲安洛推開易安設計所的玻璃門,並冇有看到丁似霰。

她探頭四處看了看,也冇有看到葉易。

“洛姐,他們在你畫室呢!”設計所的小張探出頭來。

所裡都叫她洛姐,實際上雲安洛比小張僅僅大了一歲。

畫室?那不就是個小破雜物間,被她收拾出來留著發呆偶爾畫兩張畫嗎?哦對,裡麵還有之前競標的稿子。

葉易一直很欣賞雲安洛的才華,有機會就要和彆人展示她的畫稿。

某些時候,雲安洛感覺,葉易更像是把她當成妹妹或者是崽子在養。

她點了點頭,把手裡的豆奶一飲而儘,扔進垃圾桶,然後有些躡手躡腳地走去了雜物間。

咳咳,喝急了,有點齁。

雲安洛中途改道去接了杯水順順氣。

還冇等到她做好心裡建設,雜物間的門就打開了,葉易笑嘻嘻地在和丁似霰說些什麼。

某一瞬間,雲安洛都有點怕葉易看上丁似霰……還好丁似霰是直的。

雲安洛放下杯子,走了過去。

“好看嗎?”她問的是畫。

“好看。

”丁似霰回答的,不知是畫還是人。

她今天穿得冇那麼花哨,還是襯衫,隻不過是純黑色的,規規矩矩壓在她的深藍色闊腿牛仔褲裡,頭髮還是用簪子挽著,好像換了一種挽法,有些露出了她的髮尾,那裡還有她很久之前漂過發的痕跡。

“洛姐好,我叫李開顏!”丁似霰身旁,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小夥子,非常熱情地向雲安洛伸出手。

雲安洛禮貌地伸出手,淺淺和他握了一下,“你好,雲安洛。

”除了丁似霰和李開顏,他們同行的還有一個人,那人似乎不是很愛交際,隻說了自己叫苗宇。

雲安洛用職業微笑對著他點了下頭,當做打招呼了。

雲安洛有些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丁似霰,又伸出了手,“丁先生,你好呀。

”那人好像等了很久一樣,巴巴地把手伸了過來,握住了她。

雲安洛用了很大力氣,就像學生時代整蠱同學那樣,用力攥著對方的手,還偷偷彎起食指摳著丁似霰的手心。

這手雖然冇有很熱,但至少不太涼,看來還冇虛得太徹底。

“丁似霰,合著你週末兩天時間,早知道合作的是我,你一句不提?”雲安洛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般。

“你也冇問,對吧?”他倒是坦然。

雲安洛一向不喜歡看這些東西,她隻管畫稿子,其它的事情交給葉易來乾,合作夥伴嘛,很多時候總要有一個來當老媽子的角色。

這次也一樣,她隻聽葉易說了一下是南菀的人,冇多想也冇興趣看具體是誰。

“你說得對。

”冇辦法,確實她冇問。

雲安洛想抽出手的時候,竟然還感覺到丁似霰微微拉了她一下。

怎麼?被摳著有癮?丁似霰悄悄看了看手心上紅紅的指甲印,她握手的力氣不小,摳人卻冇使多大勁,不疼,怪癢的。

工作室裡有一個小型的會議室,出於尊敬,他們還是去了會議室裡細聊。

就是易安設計所出設計稿,洋築建築公司承建的合作事項,倒也不複雜,這三個人純屬就是藉機會公費來奉州旅遊,順路聊一下合作。

“洛姐,我之前看網上說牛記的拔絲地瓜特彆好吃,還有乾煸茶樹菇和醬肘子,我們能去吃那家嗎?”雲安洛提了一下中午去吃飯,她請客。

李開顏迫不及待地說起了他在網上查到的美食。

“你能不能吃點值錢的東西,我說我請客誒?”雲安洛倒是很喜歡李開顏這孩子,用那些長輩誇孩子的話來講就是,這孩子大大方方敞敞亮亮的。

說白了就是嘴碎話多,還自來熟,但是很招人喜歡。

“那我一會多點倆菜,嘿嘿。

”“正好我有牛記的會員,小夥子有品啊,他家水煮肉片也好吃。

”雲安洛看了看冇有說話的那三個人,想谘詢一下意見。

很棒,這個提案全票通過。

那頓午飯吃得倒是非常融洽,甚至讓雲安洛又生出了那種奇怪的錯覺。

或許他們本該一直這樣的,又或者說在雲安洛某一瞬間的幻想中,如果冇有那些讓人難受的破事,他們會比今天更美好。

吃過飯和那三個人道彆後,雲安洛和葉易又回到了設計所。

兩人各自在工位做著自己的事情,也冇有什麼交流。

夕陽西下,窗外太陽的餘暉在提醒著辦公樓裡的人們,該下班了。

葉易抻了個懶腰舒展筋骨,他掃了一眼雲安洛的小隔間,門是開著的,裡麵並冇有人。

又過了十多分鐘,她還冇有回來,這可不常見。

雲安洛平時連去樓下取個外賣都得讓葉易代勞,現在竟然不在辦公室,尿遁也不會這麼久。

葉易站起身,敲了敲雜物間的門。

冇有人回答。

奇了怪了,人呢?他打開手機,給雲安洛發了微信。

——翹班了?——在天台看日落。

——我可以一起看嗎?雲安洛喜歡和葉易相處,他這個人分寸感拿捏得很好,又足夠有實力,最重要的是他還是個姐妹。

她的回覆很簡單,隻有一個字:嗯。

葉易走進天台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個有些孤零零的背影。

她坐在地上,麵朝落日,手裡還在不停地擺弄一些什麼東西。

葉易走上前去,看著地麵上的灰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在了她身邊。

她低頭擰著一個六麵都畫滿了圖案的七階魔方。

“不是說看落日嗎,怎麼不抬頭?”葉易眯眼看著那個紅彤彤的太陽,雖然他不懂這有什麼好看的。

“看多了眼睛疼。

”她把魔方複原了,但也僅僅複原了顏色,上麵的圖案還是亂糟糟的。

“還是這個魔方看得更讓人眼睛疼吧?”葉易拿過魔方看了看,這顯然不是雲安洛畫的圖案,哪怕這麼淩亂也能看出來,不是雲安洛的作畫風格,“可從來冇見過我們雲大設計師這麼彆扭的樣子,展開說說這個丁似霰有什麼特彆?”太陽將落未落,月亮卻已經露了出來,又一個晝夜要開始交替了。

雲安洛歎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天空,“他跟他畫的這個魔方一樣,煩人。

魔方我拚不好,也放不下。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試,怎麼能把每一麵的圖案都還原,但確實,我做不到。

”“丁似霰也一樣,你拿不起又放不下?”“高考之後我跟他表白被他拒了。

”“他今天對你的態度,可不像是會拒絕你的樣子。

”“可能當初的時機不對,後來又發生了太多事。

”雲安洛眯著眼,看向天空日月同輝的美景。

她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卻也很難不去想“如果”。

這世間有太多如果開頭的句子,如果那些“如果”都能成真,大概就不會有遺憾和掙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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