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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在人生之末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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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婉婉幾十年未婚,就為了等我!即便如此,我也從未動過踢了你另娶的心,我對你夠忠誠了!

芳榆,事情已經過去了!你還以為自己是二三十歲的小媳婦鬨來鬨去的,有意思嘛!

要是非把我拱手讓她,賀海平一咬牙,惡狠狠加重了語氣:你,彆後悔!

我嗤笑一聲。

整個城南,誰不知蘇婉婉的大名。

不結婚、不生娃,年少就開始風流,以勾引男人為榮。

怎了到了賀海平的嘴裡,一個蕩婦就變成了癡情女。

好啊,賀海平,她等你這麼多年,你莫要辜負。我們儘早離,你也好給心愛的人一個名分!

我激將他:當然,不離也行,你給我下跪,跪下我就跟你回去!

賀海平哪在我這兒受過窩囊氣,他臉色一下陰沉的可怕,站直了身子,冷笑一聲:

芳榆,既然你這麼有骨氣,那好,週一早上,民政局見!

他前腳剛走,後腳賀鋒就來了。

媽,你陪我爸闖蕩了大半輩子,難道甘心把家拱手讓人嗎

那個蘇婉婉,孩子都生不出來了,她對你根本構不成威脅!老賀這把年紀了還能乾啥無非就是耐不住勾搭,玩玩她而已!

賀鋒頓了頓,認真地抬起眼:

媽,你都這把年紀了,離了,一個人單過就幸福了嗎再說,雯雯馬上要嫁過來了,讓剛過門的兒媳婦看到公婆這樣,多不好啊......

賀鋒跟個說客一樣,滔滔不絕地遊說了大半宿。

最後,他把自己說得口乾舌燥。

媽,你到底怎麼想的,好歹說句話啊。

賀鋒說的這些,我不是冇想過。

這個年齡離婚,的確影響不太好,而且我也冇把握離婚後就一定能有幸福的生活。

但有一條我很明白。

那就是,我一旦回頭,就等於默認了自己在這個家庭的卑微,永無翻身的機會了。

比起一眼看到底的灰暗生活,55歲的我更想走出包圍圈,在人生的末年,任性地活一把,不去想明天。

6

從週一開始,我們的婚姻進入了30天的倒計時。

在冷靜期內,賀海平瘋狂的在朋友圈裡和蘇婉婉秀恩愛。

他陪著蘇婉婉一起登山下海,逛店飲酒,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熱戀中的小青年。

每天,他朋友圈裡都會曬出新買的女士包包、衣服,化妝品,主打一個字:貴!

還曬出了理的時尚新髮型,配文:親愛的說這個髮型夠帥,果真年輕了十歲!

我與賀海平共友不少,卻無一人點讚,足可見,他將空間設成了僅我可見。

目的昭然若揭。

他想惹我生氣,讓我不甘,然後懊惱地回去,吵一架或哭一場,水到渠成的跟他複合。

為了不影響我的好心情,冇過幾天,我就把賀海平拉黑了。

每天在陽台上曬太陽、喝茶。

早上則出去散步,還加入了小區附近的幾個老年團隊,學著打太極、摸牌。

以前操持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我冇太多時間關注自身生活。

如今,我有的是時間,漸漸由一個不出門的家庭主婦變成了一個活躍的人。

在這30天的冷靜期裡,我跟小區裡幾個打牌認識的老姐妹一起,跟著旅行社一起去了趟雲南。

我已經50多歲了,還是第一次出遠門。

穿著民族服飾,漫步在雲南的花海裡,品美食、看雪山,和幾個姐妹打卡互拍,這些年在柴米油鹽裡喪失的自我彷彿一下回來了。

我一下體味到了,什麼纔是真正的生活。

生活的本質不應是臣服和苟且。

過去的已成定局,未來遙不可測,著眼於當下的快樂與安寧纔是生活的要義。

我慶幸自己明白的還不太晚。

我要美美的活著,甚至要活得自私一些。

不取悅、不憂慮,以一種舒坦的姿態過好每一天。

離婚那天,我特意化了淡妝,穿了新買的黑色長裙,外搭咖色大衣,蹬著時尚的三寸小高跟兒早早等到了民政局門口。

今天是我的重生日,必須打扮的漂亮一些,迎接我的新生活。

賀海平從車上下來,看到我,他眼神裡的錯愕一閃而過。

可能冇想到我的狀態會這麼好。

在他的想象裡,我應該很憔悴吧,像秋霜打過的茄子般蔫著,等他給我台階下。

走近時,賀海平刻意避開了我的視線。

片刻,他抬起頭,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強行嚥下。

然後,磨磨蹭蹭跟我身後進了辦事廳。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眼前的賀海平,並冇有朋友圈裡的那個他有精神,反而有幾分不安。

坐在排椅上等待時,他眼神放空盯著鞋麵。

皮鞋暗淡無光,彷彿許久冇有上油了,看來我走後,他並冇得到精緻的照顧。

排在我們前麵的是一對來領證的小情侶,男孩拉著女孩的手,挨個給工作人員發喜糖。

三十年前,我們也這般幸福,緊握著對方的手,笑意盈盈地站在幕布前拍照,一副未來可期的模樣。

那個時候的我,萬萬不會料到今日的背叛與分離。

我輕輕撇了一眼賀海平,他雙手緊緊交疊在一起,下頜線繃著,像即將上台挨訓的小學生。

簽字時,賀海平胸脯起伏,手突然不受控地抖了一下。

難得見他這副狼狽的樣子,我冇吭聲,認真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過老賀還算大方,該分我的,冇少了我。

我這個從不掌錢的人一下子變成了流油的富婆。

錢真是好東西,它讓我瞬間有了底氣。

這是我應得的,有了這筆錢,我就可以安享晚年了。

7

門口,賀海平幾步跟了上來。

芳榆,時間不早了,一起吃個飯行嗎

他神色遲疑,慢吞吞說道:

賀鋒下個月就要結婚了,有些事,我們還得一起商量商量。

我搖了搖頭:

這些事我不懂,你跟兒子一起商量吧。我約了人,下午要一起去美博會轉轉。

賀海平一時愣住,然後,他認真地看著我,慢慢說出幾個字來:

芳榆,你變了。

我勾起唇,笑了笑。

我的確變了,不再是之前那個默默跟在兒子和丈夫背後,事無钜細的女人了。

我的心變大了,騰出了更多的位置給自己。

美博會上,我給兒媳婦買的化妝品。

因為這幾天報了老年大學的編織課,我一直冇時間去送,打電話叫賀峰來拿,來的卻是賀海平。

他抱來幾床薄被。

上次來,看到你還蓋著厚被子,這幾天天氣暖了,所以我......

他邊說邊殷勤地往床上放,然後看到了我新買的、輕薄的蠶絲被,尷尬地笑了一下。

他又拎起手提袋,拿出幾件內衣遞我。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款式,都買了,你試試。

我冇有悖他的好意,接過瞅了一眼。

結婚幾十年了,我從來不穿這種帶鋼圈的內衣。

蘇婉婉喜歡這種吧。

賀海平出軌那天,散落在地板上的火紅色內衣,我看得清楚。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看到我隨手把內衣塞回袋子,賀海平眼裡的光漸漸淡下去。

臨出門時,我叫住了他。

以後彆來了,婚都離了,咱倆還是要劃清界限的。

賀海平,我們要尊重彼此的生活,不是嗎

在他錯愕的神情裡,我關上了門。

8

賀鋒婚禮結束後,攝影師請我們上台拍全家福。

我和賀海平坐到了中間的位置,藉著人多膽大,他牢牢握住了我的手。

礙於親朋在場,我冇發作。

拍完照片後,我快速地抽回手,走去了一邊。

雖冇回頭,但依然能感受到身後賀海平突然落寞的神情。

雯雯是個溫柔的女孩,她來看我幾次,對我的編織技術讚不絕口。

她想學我手編的七色銀蓮花,我耐心地手把手教她。

不久,雯雯懷孕了,我更忙了。

買了柔軟的絨線,為孩子編織無骨的小襪子、小鞋子,還有可愛的小玩具。

有時,我做了美食,會打電話叫賀鋒帶著雯雯一起來吃。

兒子兒媳都喜歡吃我做的飯。

賀峰一度想把我接到他們的小家,我拒絕了。

我很享受當下寧靜的生活,不想再去摻和彆人,哪怕是很親的人。

兒媳婦通情達理,她理解了我。

嘴饞了就打電話給我,然後晚上就有美食等著他們來享用。

我和後代的親情,並冇因為我個人愛情的失敗而陷入泥沼。

反而這種互不乾涉的生活,讓我們每個人都很舒適。

雯雯悄悄告訴我,有個叫婉婉的阿姨搬到了賀海平家。

她聽到賀海平很大聲的跟蘇婉婉吵架,好像訓蘇婉婉不肯起夜扶老太太去洗手間。

我很瞭解賀海平,他性氣大,喜歡漂亮女人。

但同時他又是個有大男子情結的人,希望有溫良賢惠的妻子撐家。

後一條,蘇婉婉顯然不能滿足。

上次逛內衣店時,我偶遇了賀海平,他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等待。

試衣間裡蘇婉婉探出半個腦袋,伸出裸露的胳膊招呼他。

海平,快過來呀,幫我扣一下。

賀海平略有煩躁地站起身,邊往那邊走邊嘟囔:

多大的人了,自己不會係嗎還是不要買這麼麻煩的了......

女人不管不顧地撅著嘴巴,露出小女人的嬌嗔:

不嘛,我就喜歡這種。

早就聽賀鋒抱怨,說每次回去趟,就看到姓蘇的女人懶懶地窩在沙發裡玩手機,化妝品、衣服堆得到處是。

賀鋒說,奶奶起夜如廁摔折了腿,天天扯著嗓子在床上叫罵,保姆接連換了四五個,都留不住,說從來冇見過這麼難伺候的老人。

媽,你是不知道,現在那個家烏煙瘴氣,姓蘇那娘們兒飯都不做,每天要麼點外賣,要麼纏著老頭子出去吃。

老蘇本身就腸胃不好,早飯,粥都冇得喝,藥吃了不少,還是見天喊胃疼,臉色也不好看。

上次我回去,一進門就聞到一股焦糊味,我爸在廚房熬粥糊了鍋,邊刷鍋邊掉淚......

賀鋒喉頭翻滾,哽嚥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嗓音暗啞:

媽,我爸早就後悔了,這次他長了記性,看在多年的情份上,你能不能......

我擺了擺手,打住了他的話。

有些男人,既想在外麵風流快活,又想有個賢惠的妻子撐家。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什麼都想要的人,未免太貪心。

見我態度堅決,賀鋒垂下頭,沉默著,好似很難過。

自從我和他爸離了婚,賀鋒對我的態度也有所轉變。

往常在家裡,我跟老媽子一樣給他洗衣、做飯,打掃房間。

他的臭襪子脫下來隨手一扔,不管我說多少次,他都當耳旁風。

如今,他不再跟之前一樣,把我對他的好當成理所當然,言語間多了份尊敬和客氣。

每次來吃飯,我會吩咐他收拾碗筷,下樓的時候,他會很自覺地把垃圾帶出去。有次,他看到我腳上起皮,還給我買了雙棉拖鞋。

自從我離開了那個家,賀鋒似乎體會到了我之前的不易。

我們母子之間,由我單方付出,慢慢變成了雙方有愛。

9

再次見到賀海平是在半年後。

他查出了胃癌,剛做完術前體檢,人躺在醫院裡等待手術。

賀鋒說,老賀什麼也不吃不下,隻想喝我熬的小米粥。

當我提著保溫桶出現在門口時,賀海平眼神一亮,憔悴的臉上立時有了喜色。

他美滋滋地喝著米油,怯生生地瞅著我,一副受寵若驚的可憐相。

喝著喝著,賀海平突然用力揉了揉眼角。

片刻,他抬起頭,眼裡蓄了淚。

老婆,我錯了。

就當可憐我,求求你,回家吧......

他抓過我的手,痛哭流涕地說道:

之前總覺得,風風雨雨幾十年你都陪著我走過來了,眼下我就是任性一些,你也不會再離開,所以才仗著你對我的感情有恃無恐。

後來,你搬了出去,我還以為你隻是一時生氣,拿離婚唬我,竟然還在不慌不忙地等你自己回頭,現在想想,我他媽真是個混球......

如今,賀海平再也顧不上什麼臉麵,他患得患失地握緊我想抽回的手。

老婆,那個蘇婉婉我已經和她斷乾淨了......求你看在往日的情麵上,跟我回去吧!

我這才知道,賀海平一直冇和蘇婉婉領證。

在他生病之後,蘇婉婉很快傍上一個有錢的老頭,開始夜不歸宿。

被賀海平逐出家門那天,氣不過的蘇婉婉折回賀母的房間,把賀海平得絕症的事,一股腦地倒給賀母聽。老太太本就心臟不好,一激動,送了性命。

現在偌大的房子裡,隻剩賀海平一個人了。

賀海平的目光專注地停在我臉上,他已經很久冇這麼認真地看過我了。

許是我臉上的平靜讓他覺得不安,他攥我的手收得更緊了些,嘴上喃喃道:

老婆,你變了好多......

我抿了抿嘴。

——這半年,我的確變了很多,嘗試了很多之前從未嘗試過的東西。

學會了開車、遊泳、跳交際舞,還加入了老年門球隊。

年輕時候的自己,總是素麵朝天,冇時間打扮。

如今一個人,反而更愛臭美了。

我每天都會認真地化妝,研究穿搭,看著變美的自己,心情也跟著美麗。

以前,在我麵前,賀海平總是高高在上的姿態。

而此時,在他眼裡,我讀到了曾未有過的卑微。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這幾十年,哪怕他有一束光肯照到我身上,我們都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破鏡難以成圓,心一旦有了裂痕,即便縫縫補補,也無法如初了。

10

冇幾天,賀海平出院了。

他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全身擴散,隻能保守治療。

在多次勸我回家未果後,賀海平乾脆賴到了我這裡。

我把他拒到臥室外,他就在沙發上和衣而睡。

夜裡我起床去洗手間,看到蜷縮在沙發上的賀海平。

月光映著他的白髮,連日的折騰,讓他一下蒼老了許多。

終是不忍,我拿了毯子輕輕蓋他身上。

我俯身的瞬間,有淚順著賀海平的眼角滑落。

短短幾個月,賀海平的病情急劇惡化,每日呻吟疼痛,打杜冷丁都不起作用。

最後,他住進了臨終關懷病房。

癌細胞侵犯了大腦,賀海平開始犯糊塗、說胡話。

嘴裡嘟嘟囔囔,唸叨的好似全是我們年輕時候的事。

老婆,你做的什麼好吃的,真香啊......

你也吃啊......老婆,你嚐嚐......

芳榆,你看小鋒的眉眼,多像你啊......

賀海平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偶爾醒來,就會滿床胡亂地抓我的手。

哪怕我離開一小會兒,他都會驚恐地握著兒子的手腕大喊:

你媽呢,啊

你媽,她是不是......是不是又走了

賀海平最後一次醒來時,精神一下出奇的好。

他深情地拉過我的手,眼睛因為瘦削而顯得格外大。

老婆,我感覺自己好了......你,陪我回家行嗎

他舔舔嘴唇:我想喝你煲的小米粥了。

我站起身,輕輕拍了拍他的手:

你先睡會,我回家給你做,一會兒回來。

他想起身,我慌忙去扶,被他借勢抱住。

賀海平已經瘦到隻剩下一身骨頭,他就用這身骨頭架子抱緊我。

老婆,那你快去快回啊,我等你。

最後,他跟孩子一樣依戀地看我一眼,慢慢倒回了枕頭上。

賀海平冇等到我。

我提著煲好的粥,剛趕到病房走廊,就聽到了賀鋒撕心裂肺的哭聲。

保溫桶一下摔到地上,熱氣騰騰的粥濺了一地。

賀海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骨瘦如柴的手在空中惶恐地抓握,隻有出的氣,冇有進的氣了。

賀峰哭著喊:

爸爸,我媽來了,我媽來了啊......

床前,我遲疑了片刻,最後一次握緊了他的手。

一滴淚從賀海平的瘦削的臉上滑落,他眼裡的光漸漸熄了。

番外(賀海平拜托兒子留給芳榆的信)

親愛的老婆:

我很久冇這麼稱呼你了。

此時,我倚在病房的矮桌前給你寫信。

不知怎地,這段時間我總想起咱們年輕的時候。

記得我們剛結婚那幾年,你不吃肉,說怕胖。一次,我無意中看到你站在洗碗池旁邊,拿著吃剩的饃蘸肉盤裡的剩汁。

還有一次,我給你買了一條裙子,你滿心歡喜卻又嗔怪我,說有那點錢不如給兒子買桶奶粉。

芳榆,我何德何能,擁有全天下最賢惠的妻子。

那個時候的我,暗暗發誓,不要你跟我受窮,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

後來,我終於成了彆人眼裡的有錢人,可人也跟著飄了。

我把你對這個家的好、對我的好慢慢當成了習以為常。

甚至產生了我有錢、我養你,你離不開我的錯覺。

如今想來,多麼好笑啊。

幾十年來,我自覺是個成功的男人。

可回頭看,我所有的成功,都是踏著你的犧牲走過來的。

一直以來,離不開你的人,是我。

老婆,有你的地方纔有家、有愛。

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四十幾歲時,我嫌你不夠有調調,後來,就開始嫌你嘮叨。

你管我喝酒、熬夜,甚至一年染幾次頭髮、吃幾根蘿蔔頭,你都要管一管。

現在想想我多麼不識好歹啊,簡直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個女人從來不會管我,她隻在乎她自己。

曾經,我信誓旦旦的跟自己說:

我愛的隻有我老婆一個,於她,玩玩而已。

所以,在醜事被揭後,我還在竭力狡辯。

我得到了懲罰。

——不被你原諒,這算不算上天對我最大的懲罰

愛之深恨之切,芳榆,我理解你的恨,卻又渴望重新得到你的愛。

我一直在心裡祈禱,請求上天再給我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讓我把你追回來,好好跟你過日子。

什麼臉麵,都不重要了。

讓我跪著你也行,隻要你願意重新接納我,給我一個家,讓我做你的伴兒。

老婆,年輕的我總以為來日方長,還有很多時間去愛。

怎麼走著走著,我們就散了呢

那天我問你,百年後,願不願跟我葬在一起。

你垂下頭,選擇了逃避。

我不怨你,理解你的選擇。

老婆,我愛你。

原諒我吧。

然後,帶著我的祝福,好好活下去。

愛你的海平

番外(芳榆)

海平:

那天大夫跟我說,你快不行了,讓我做好思想準備。

我回家準備你臨行的衣物時,無意在箱底翻出了你當年買給我的連衣裙。好看的蕾絲邊兒,搭著銀白的珍珠點綴,當年你花了不少錢把它買回來,我嗔怪了你很久。你笑著說,能配得起自己老婆的,都是最好的。後來,我身材變形,但依然不捨得扔,把它藏在了箱底下。

海平,如果有的選,我寧肯一輩子守著你,過恩愛的苦日子。曾經的你,為了這個家拿命來拚,我一次次心疼落淚。總覺得隻要有朝一日我們不再受窮,日子就會越來越好了。

可事與願違。

有了些財富的你,漸漸變得狂妄自大,對我不再溫柔,甚至還有了嫌棄。你嫌我不懂情調,拿外麵的女人跟我比,頻頻挑釁我的底線。

你似乎在賭,賭我不敢離開你、賭我不捨得放下這個家。

但你不知道,女人的忍耐也是有底線的。

出軌對女人的殺傷力無關年齡。

因為在一個女人眼裡,性和愛是無法分家的。

不離開你,我就要揹負一輩子的窩囊。

剛搬出去住的那段日子,我時常站在客廳,盯著盤旋在海麵上的海鷗發呆,感覺自己還不如一隻鳥自在。

我知道你絕不肯輕易與我離婚,於是使出激將法,用一記響亮的巴掌和幾句難聽的話,倒逼你同意離婚。

因為我很瞭解你。

你是個死愛麵子的人,承諾的事不會輕易反悔。

不久後,我就看到了你的悔意。

可無論你怎麼討好,我如鳥兒般自由的心,再也收不回了。

我享受了生活本身,那是這幾十年來從未有過的快樂。

海平,那天你問的問題,我考慮了許久。

之所以不肯說出來,是怕傷到你。

——如果再有下輩子,我們不要再聚了。

放彼此一個自由吧。

你去追求**合一的伴侶,而我也要去找一個忠貞於我的丈夫。

此時,我悄悄問自己,是否愛你。

曾經的我很愛很愛,但現在我不愛了。

我的愛,已經被你在歲月裡一點點消耗了。

在你最後的日子裡,我對你的好隻是出於憐憫與同情,無關情愛。

你安息。

而我,出走在人生的末年,想好好再看看這個世界。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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