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孕肚改嫁絕嗣糙漢,首長真香了 100
外婆給你去解釋!
陸敬一開始不太願意,但想省城的醫療資源肯定好不少,而且老大臨走前也提過這事,終究還是同意了,隻囑咐舒梨定期打電話。
搬去江市,入住華美小區後,有許秀珍的操持,有謝小念跑來跑去,空蕩蕩的家裡很快就有了人氣。
舒梨給謝小念辦了轉學寄讀手續。
省城的教育資源緊張,尤其是中途插班,她知道學校不好進,嘗試著給楊秘書打了個電話。
那天新店開張,杜青華和楊峰臨走前,留過一個聯係方式。
沒想到楊峰二話不說,說這事交給她,不到幾天,就幫謝小念聯係好了華美小區附近的一間對口小學。
生產前一個月,舒梨將舒記交給王麗鳳和幾個同事,安心在家養胎待產。
王麗鳳和小桑除了忙店鋪裡的事,總是來家裡看她。
臨產前幾天的晚上,舒梨在房間看書,再過段日子就是成人高考了,雖然成竹在胸,但還是想用最好的成績麵對。
許秀珍給她做了桂花芝麻湯圓當夜宵,端了進來,看她埋頭做題,嗔怪:“休息會兒,彆做了,來,吃點東西。”
舒梨停筆笑道:“外婆,我晚飯都還沒消化呢。”
“你現在是一個人吃兩個人的營養,要多吃點。”老人家照顧孕婦還是那套思想,一定要多吃,多吃纔有力氣生娃。
“你都把我喂胖很多了,袁醫生說了,我得控製體重,不然不好生。”
她知道,外婆誰的話都能不信,最信袁醫生。
有袁醫生這話當令牌,許秀珍果然不堅持了,捏捏她粉嫩的臉頰,卻坐在旁邊遲遲沒走。
舒梨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知道她在想什麼。
這段日子,外婆心裡一直有個疙瘩,隨著時間流逝,這疙瘩估計越來越大,但一直沒問她。
她當然知道這疙瘩是什麼。
這段日子她肚子越來越大,已經是臨產的樣子,有些事瞞得住外人,卻不可能瞞得住朝夕相處的外婆,她早就做好心理準備要跟外婆攤牌了,終於,說:“外婆,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許秀珍這才說:“銘州走了以後,到現在都沒回來過,不是應該有陪產假嗎?就算有特殊任務,也總能來個電話吧?梨梨,你老實告訴外婆,你們不是有什麼吧?”
舒梨手覆在肚子上,鎮定道:“外婆,我要是跟你說實話,你不要激動,也彆生氣好嗎?”
許秀珍顫抖了一下:“梨梨,你表姐訂婚宴上說的話,是真的?”
舒梨終於點點頭:“是。”
許秀珍一陣眩暈,半會兒才冷靜:“你真的婚前就懷了孕?肚子裡的孩子真的不是銘州的?所以你現在不是七個月,是……已經快生了?”
難怪梨梨那次不讓她提瘋狂吃酸豆角這件事,原來是怕陸銘州知道了會起疑。
她是過來人,自從來省城陪舒梨待產,早就看出外孫女的肚子有點不對勁兒,而且每次陪舒梨去產檢,拿結果時,舒梨都藏藏掖掖著,不讓她看,估計是見她識字,怕她看出上麵月份有問題。
“你,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許秀珍氣得哭出來,像小時候教訓犯錯的外孫女一樣,舉起巴掌拍她屁股,但又不敢真打:
“你這孩子,氣死外婆了!外婆以為你婚前那些傳聞是假的,你怎麼還真的跟那些男同誌胡來,還懷上孩子……你……你太讓我失望了!虧外婆還在外人麵前替你解釋,原來你真的……”
畢竟舒梨還懷著孩子,她又捨不得,最後氣得捶起自己:“不怪你,怪我,怪我沒教育好你,是我的錯——”
舒梨哭笑不得,忙將許秀珍拉住:“外婆,我沒和男人胡來。”
說著,將自己婚前去買藥不小心被人販子下藥中招兒的事說了。
許秀珍眼淚一凝,從氣舒梨變成了自責,原來梨梨是因為給她買藥出事了。
這麼大的事,梨梨當時得承受多大的壓力和委屈啊!
梨梨揣著孕肚嫁給陸銘州,確實有錯,但她完全理解——
玉潔就是未婚先孕才早早去世,也受儘了鎮上人的白眼和口水。
梨梨不想重蹈覆轍,和她媽一樣有悲慘的命運,更不想讓她這個外婆和孩子受牽連!
她擦了把眼淚,冷靜了下來:“所以,銘州知道了這件事,才生你的氣,不告而彆,到現在沒回來?”
舒梨遲疑了下,點頭。
許秀珍說不出話,這可不是小事,對於男同誌來說,誰能原諒這種頭戴綠帽的奇恥大辱?
難怪那天離開後再沒回來,連個電話都沒來一封信都沒捎。
“梨梨,那銘州知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迫於無奈嗎?”
舒梨搖頭:“我解釋過,但他當時聽不進去。”
許秀珍二話不說:“你打個電話給銘州,外婆親自給他解釋你的情況,你當時也是沒辦法,也是被人害了,你不是那種女同誌。外婆幫你給他賠禮,道歉!”
陸銘州這麼好的姑爺,婚後對梨梨這麼好,她不想看見梨梨就這麼失去了。
她這張老臉對於外孫女的幸福來說,不值一提。
舒梨歎了口氣:“外婆,您說的我都做了,我給他部隊打過電話,也發過電報,寫過信,他都沒接也沒回。估計是氣還沒消。”
“那也總要解釋啊!走,我們去你店裡打電話,我再跟他說。”
舒記甜食店裡裝了座機,過去也不遠。
許秀珍拉著舒梨就要過去。
舒梨苦笑,外婆做事這個雷厲風行,去廠裡做個乾事絕對沒問題,才遲疑了那麼一下,就已經被許秀珍拉到客廳。
雖然已經入春,晚上還是乍暖還寒,許秀珍去給她拿圍巾和外套,免得她感冒。
謝小念正在客廳看電視。
電視機開著,新聞聯播播到一半。
播報員富有感情的聲音正好飄出來:
“……自1975年首次對韃戰爭後,韃國仍在我國內東北邊境製造摩擦,頻繁侵擾我國邊境民眾。”
舒梨心思一動,下意識讓謝小念調高電視機音量!
第一百零一章
這孩子結實,不像早產
“近年,韃國更多次挑起小規模衝突,昨晚於本國時間1984年3月20日晚,韃軍又於我國東北邊境銀山附近村莊滋擾民眾,造成部分民眾受傷。”
“我國東北軍區部分兵力已前往支援……”
舒梨心裡咯噔一下。
要是沒記錯,書裡記載過,1984年銀山事變,便是第二次對外戰爭的開端。
正因為國內的銀山被韃國滋擾,國內開始第二次對外戰爭,算時間,半年後,會正式開戰。
開戰後不久,陸銘州就上了戰場,再沒回來。
所以,距離他犧牲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這幾個月事情太多,她幾乎快淡忘這件事了,可現在,這新聞狠狠提醒了她——
該來的,終究要來了。
一時間,她心亂如麻,肚子裡胎兒似乎也感受到母親的緊張,不安地翻滾起來。
腹內傳來的斷續絞痛,讓她再撐不住,想堅持著去旁邊椅子上坐下,剛碰到椅子的把手,隻覺身下一股潮水湧出來,褲管下的地板上,一片濕潤。
許秀珍回頭,看她羊水破了,驚慌不已,過去扶住她,咬牙:
“小念!快,快去喊門口的門衛師傅,讓他幫忙叫車!”
*
小區門房的師傅知道舒梨是軍嫂,懷著孕,家裡就隻有祖孫三人,熱心快腸得很,早就打過招呼,要是舒梨哪裡不舒服,就讓許秀珍喊他叫車幫忙。
當晚,舒梨很快被送進了醫院,發動了。
在袁醫生親自接生下,次日淩晨,她生下了一個六斤多的男嬰。
雖然比預產期提前了幾天,但孩子已經足月,生產非常順利。
這孩子給原身帶來了麻煩,但瓜熟蒂落的一瞬,聽見兒子哇哇大哭的聲音,看見那張稚嫩的小臉,舒梨仍是心潮起伏,心被融化了一般。
穿書以來,她一直覺得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
此刻才感覺雙腳落地的踏實感。
無論是在現實,還是在書裡,她終於有了一個完完全全的血脈至親。
許秀珍和謝小念在醫院守了一夜,看見舒梨和孩子被前後推出來,得知母子無恙,舒了口氣。
王麗鳳和小桑得知舒梨生了,當天沒有開店,一大早拎著各種產婦營養品和嬰兒用品趕來了醫院,看見舒梨躺在床上睡著了,將許秀珍拉到一邊:“許婆婆,舒梨和孩子沒事吧?”
“沒事,你們有心了。孩子在新生兒病房,也好得很。”
王麗鳳不放心:“可是這才七個多月啊,不是早產嗎?真的沒事嗎?”
小桑也有點擔心:“對啊,按理說老闆不是還有一個多月才生嗎?”
許秀珍眼裡一閃,恢複神色:“都怪我,昨天梨梨看書看到大半夜,我教訓了她兩句,說她不懂事,也不顧著孩子,我們兩個拌了兩句嘴,她情緒一激動,破了羊水。”
為了外孫女,隻能擱下這張老臉,配合著先隱瞞了。
王麗鳳見老人家自責,忙安慰:“這也不能怪你,許婆婆,您也是為舒梨好。”
“是啊,母子平安就好。”小桑也說。
陸敬得知舒梨提前生產,第二天一大早就讓梁紅霞和華姨陪著來了省城。
彼時,孩子已經從新生兒病室出來了
舒梨抱著兒子靠在床上。
許秀珍和王麗鳳、謝小念陪在旁邊逗弄著。
陸敬聽說舒梨提前發動,在家急得不行,這會兒一看見白嫩胖乎的重孫健壯得很,一點不像早產的瘦皮猴,鬆了一口氣,眼睛笑成了月牙兒。
舒梨將孩子給陸敬抱。
陸敬愛不釋手,生怕摔了,抱了一會兒就還給許秀珍了:“算了,還是你抱,我手糙。”
又讓梁紅霞把東西拿過來。
梁紅霞黑著一張臉,也不敢不聽話,將隨身帶的行李袋開啟,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
陸敬遞給舒梨:“這是給我小重孫準備的見麵禮。”
舒梨一開啟,是一套金光閃閃的嬰兒首飾,一個長命項圈上麵刻著“長命百歲”幾個字,拿在手心沉甸甸的,千足金,還有一對金腳鏈,一對金手鐲,難怪梁紅霞臉黑得像鍋底。
“這怎麼好意思,剛出生的小孩子擔不起這麼好的東西。您還是拿回去。”許秀珍推辭。
陸敬說:“有什麼擔不起?這是咱們陸家第一個重孫,咱們陸家的全都給他都擔得起!”
許秀珍避開眼神,沒說話了。
梁紅霞聽公公這話,說不出的妒忌。
昨天得知舒梨生產,陸敬就急得冒煙,要不是天色不早了,沒車,恨不得插翅來省城探望,又趕緊讓她把早打好的金子首飾拿出來備著。
她話裡帶話:“舒梨啊,昨天知道你提前生了,我和你爺爺都嚇了一跳,我們還指望你下個月才生呢。話說回來,你這才七個多月,怎麼提前生了?我看這孩子長得結實,也不像早產,也算是老天保佑。”
梁紅霞這話,多少帶著點暗示,王麗鳳很不滿:“紅霞嬸子,舒梨昨晚跟許婆婆拌了兩句嘴,動了胎氣,才會早產。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舒明珠已經潑過一次臟水了,不是又輪到您了吧?還是咱們又要把袁醫生請過來跟您說說,您才滿意?”
陸敬見梁紅霞這個時候破壞氣氛,冷冷瞥一眼兒媳婦:“你怎麼又開始話多了?”
梁紅霞總算閉嘴了,隻對王麗鳳嘀咕:“……我這不是關心舒梨嗎?瞧你這丫頭,嘴巴越來越利了。”
陸敬怕梁紅霞的話讓舒梨不高興,打破尷尬,逗孩子:“長得真像老大!跟老大剛出生時,眼睛鼻子都一樣!”
舒梨沒做聲。
剛出生的孩子哪看得出像誰?
估計爺爺先入為主了。
她說:“孩子還沒取名。不如讓太爺爺給他取個名字吧。”
陸敬一怔,笑著說:“還是讓他爸爸回來再取吧。不急。”
舒梨心想,陸銘州什麼時候才願意回來還說不定,就算回來了,也不可能看這孩子一眼,怎麼可能給他取名字:“您是孩子的太爺爺,您來取名一樣,銘州肯定也同意。”
無論這孩子和陸家有沒有血緣關係,以後都是陸家的孫子,她一定會讓他好好孝順陸敬。
許秀珍對陸家也有虧欠感,也說:
“是啊,親家讀的書多,取一個吧。”
第一百零二章
我想去東北探親
陸敬見許秀珍都開了口,這纔看向小嬰兒:
“按照族譜,這一輩是‘賢’字輩,我盼這孩子長大後能和他爸爸一樣,建功立業,為國爭光,活得坦蕩磊落……顥天清氣滿乾坤,不如就叫‘賢顥”?景頁顥,音通‘浩’。”
王麗鳳馬上誇起彩虹屁:“我就說了陸老爺子滿腹書卷,難怪祖上是當官兒的,隨便取個名字都跟我們這些俗人不一樣!大氣!就這名字,讓我看到,都不知怎麼念!”
一群人被她逗得笑起來。
舒梨用食指蹭蹭兒子的下巴:“好,那就叫陸賢顥。顥顥。”
探望完了,時候不早了,陸敬才戀戀不捨回永隆鎮了。
臨走前,他對舒梨說,想讓華姨這次留下來照顧她月子,等顥顥大一些再走。
其實之前搬到省城來住時,陸敬就已經提出讓華姨跟過來照顧,隻是當時舒梨怕懷孕時間被看出來,找理由給婉拒了。
現在多了個孩子,她想著外婆一個人忙不過來,也就答應了,反正華美小區的房間也夠住。
陸敬又遲疑了一下,說:“昨天我跟老大聯係了,但沒聯係上,說是還在出任務沒回部隊,陪產假怕是要往後拖了。委屈你了。”
語氣裡有些對舒梨母子的歉意,讓舒梨更加不好意思:“他是軍人,當然以公務為重。小家這邊我自己能撐著,您放心。”
陸敬見她懂事,欣慰點點頭,又看一眼許秀珍:“……親家,舒梨這幾個月多虧了你,接下去伺候月子也得累著你了。”
本來想讓舒梨回鎮上坐月子,他也能含飴弄孫,但他明白,舒梨和梁紅霞婆媳關係不和睦,同住一屋簷下怕會受氣,還不如被許秀珍這個外婆照顧,再說了,小嬰兒剛出生,省城醫療資源也更好,所以也沒強求了。
許秀珍垂眸,淡淡說:“親家客氣了。梨梨是我的外孫女,照顧她是應該的。不早了,您身子也不太好,先回去吧。等梨梨出了月子,再帶孩子回去看您。”
陸敬看著許秀珍,欲言又止,終於轉身和梁紅霞離開了。
因為是順產,舒梨又年輕,恢複得很快,幾天就抱著孩子出了院。
嬰兒用品方麵早就都置辦好了。
有了華姨幫忙,舒梨的月子坐得很好,出了月子後,身體迅速恢複,身材也會重回窈窕,粉麵桃花,比起生產前還多了動人的韻味,顥顥體重身高也在迅速增長,一天比一天壯實。
這期間,杜青華也特意來看望過舒梨。
華美小區是杜青華其中一處房產,不常住,一聽說舒梨生了,帶著楊峰上門,給顥顥送了不少國內買不到的嬰兒衣服和食品,說是自己在國外的親戚捎回來的。
這次杜青華不僅是來探望舒梨,也是來感謝的。
她按照舒梨上次給的那個哮喘方子吃了快半年,哮喘都發作少了,順便又找舒梨把了把脈。
舒梨見她信任自己,也高興,又幫她開一劑藥,這次的分量根據她的病情調整了。
杜青華捧著藥方開開心心就走了。
出月子後沒多久,舒梨就坐不住了,回了舒記做事,偶爾會抱著顥顥回永隆鎮巡視一下工廠,順便看望陸敬。
舒記甜食,也以意想不到的速度發展著,越發紅火,徹底從永隆鎮在省城江市紮根下來,幾乎成了本地人人皆知的副食品品牌。
五月,全國成人教育高考舉行,舒梨參加了考試,意料中,以本校本專業第一名的成績順利考入了江市醫科大學的成教生,每個星期有幾天去上夜校。
日子一切都在順利進行,除了——
陸銘州還是沒有回來。
自從舒梨生產後,許秀珍忙著照料一大一小,又看家裡多了華姨,怕被發現了顥顥的身世,也沒催她聯係陸銘州,直到所有事都塵埃落定,夏天都快過完了。
這天舒梨喂完奶,華姨把顥顥抱去房間睡覺。
許秀珍看華姨關上門哄孩子去了,進了舒梨房間,看她和平時一樣在認真地翻報紙,輕咳一聲:“梨梨。”
自從顥顥出生,舒梨訂了江市本地的日報,每天報紙一送來家裡,她會第一時間瀏覽一遍,看得最多的是軍事版。
有時候新聞播放一些邊境衝突的新聞,舒梨就算再忙也會馬上跑到電視機前麵認真聽完。
她猜,舒梨關注軍事新聞多半是為了陸銘州。這是還沒死心,還想維係這段婚姻。
“外婆。”舒梨見許秀珍進來,抬起臉。
“最近還沒聯係上銘州嗎?”
舒梨搖頭。
許秀珍歎了口氣,“顥顥都快半歲了,你和銘州的事打算怎麼辦?時間久了,就算銘州不說,陸家那邊遲早會起疑心。”
顥顥快半歲了。
這句話在舒梨耳邊響起,彷彿一記警鐘狠狠敲響。
她現在最害怕的,倒不是陸家起疑心把自己掃地出門。
而是——
顥顥快半歲了,表示第二次對外戰爭快開始了。
她這幾個月,一直在關注著邊境地區的局勢,最近邊境小範圍衝突越來越頻繁了。
陸銘州說過,等她生了孩子,就會回來跟她辦離婚手續,可是顥顥都快半歲了,他還沒回來,隻能證明最近的局勢真的很緊張,他分不開身。
一旦戰爭爆發,他就更不可能回來了。
再等回來,可能就是他蒙上國旗的遺體了。
這段日子,她心裡有個想法也在不斷成型。
終於,她下定決心,將這個想法說了:“外婆,我想帶顥顥去東北探親。”
她想攔住他這次上戰場。
雖然不容易,但也要試一試。
這是唯一她能為他做的事。
唯一能彌補自己愧疚的事。
就算他見她不請自來會厭惡,她也要走這一趟。
不然這輩子都不會安心。
許秀珍雖然盼著舒梨和陸銘州和好,但眼看她要帶兒子親自去東北,還是嚇了一跳:“我看新聞,說目前東北邊境線不太消停,經常和韃國有衝突,你帶個孩子過去,會不會危險?”
舒梨笑道:“我隻是去探親,又不是去打仗,人在軍營家屬院,又不是上前線,能有什麼危險?東北那麼多老百姓都過得好好的呢,和在江市一樣安全。”
道理許秀珍都明白,可還是說:“就算如此,你一個年輕女同誌帶個這麼小的孩子去那麼遠的地方,路上我也不放心啊。要不遲點再說?”
顥顥這個年齡,還在吃母乳,離不開母親,她不想和兒子分開,哪怕一天。
遲點再說?不行,陸銘州的命怕是等不了那麼久了。
隻能再找機會勸勸外婆了。
…
兩天後。
舒梨帶著華姨和顥顥回永隆鎮,先去廠裡巡視了一下,然後跟平時一樣回陸家看望陸敬。
第一百零三章
爺爺和外婆的舊情
院子裡,陸敬正坐在太師椅上曬太陽喝龍井,看見小重孫回來了,高興得不得了,抱了半會兒,舒梨才將孩子抱回房間去餵奶。
顥顥吃完就困了,肉嘟嘟小嘴一咂一咂,還在回味著奶水的甘甜,縮在媽媽的懷裡睡著了。
她將顥顥給華姨看著,出去了。
“小家夥睡了?”陸敬問。
“嗯,吃飽了就睡了。像頭小豬似的。”
陸敬笑了笑,笑意又微凝了一下:“梨梨,這段日子辛苦你了,唉,銘州這次太不應該了,沒法回來陪你待產,連你生孩子都不在身邊,到現在連自己的兒子都還沒見過。”
舒梨見他給自己道歉,有些心虛,又有些愧疚:“爺爺彆這麼說,銘州也是為國效力。”
陸敬又試探:“我聽華姨說,你打算帶顥顥去東北探親?”
她點頭:“是。”
“你外婆讓華姨轉告我,讓我勸你彆去。她認為你會聽我的話。”這麼多年,秀珍從沒對他有過任何要求,這次是第一次讓人轉達她的請求,就為了這個寶貝外孫女。
舒梨烏睫一眨:“那爺爺也和外婆一樣,想勸我打消心意嗎?“
陸敬沒回答,反問:“舒梨,我想你應該猜得出,我和你外婆之前關係不淺吧。”
舒梨沒想到陸敬會主動提起和外婆的事,正襟危坐,點點頭。
陸敬不打算瞞她了:“我和你外婆以前住得近,門對門,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我比她大不少,她平時總喊我一聲陸敬哥,但其實我們並不想當兄妹。”
舒梨心跳得厲害。
“但那會兒你外婆家成分不好,我父母又是很看中門庭的,尤其是那個年代,我們隻能偷偷……處物件。”陸敬說起這三個字老臉還是有點紅,“後來,我父母給我安排了相親,讓我娶銘州奶奶。你外婆得知後……”
說到這兒,頓了頓:“約我私奔。”
舒梨沒想到外婆年輕時還有這個膽量,彆說三十年代,就算放到八十年代,私奔也不算什麼光彩事,紅唇張了張:“那後來……”
“我和你外婆約好了時間地點。可就在私奔前兩天,我媽病倒了,病來如山倒,當時就起不來床,還咯血,很嚴重,我隻能在床邊伺候著,沒能離開一步。私奔那晚,我媽更是吐血吐得厲害,請來的大夫連夜進出,我也沒辦法離開。再等快天亮了,我跑去約好的地方,已經看不見你外婆了。”
“後來因為我媽的病,我日夜在家守著,沒去找你外婆,後來又聽說你外婆許了人的訊息,更是斷了和她在一起的念頭。她已經是是舒家的媳婦了,我再去找她,到時候人家不但要笑話陸家,彆人還要編排你外婆的德性操守,你外婆在夫家也不好過。為了孝道,我又娶了銘州的奶奶。從此,你外婆在鎮上碰見我,把我當成了陌生人,再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婚後,我才知道我媽的病,其實隻是全家演的一場戲。家人早就察覺出我和你外婆要私奔,才安排這麼一出,想絕了我的心思。”
舒梨深吸口氣,陸敬和外婆的這一段兒,書裡作者沒明確描述,沒想到是這麼一出恩怨情仇,果然符合作者的狗血尿性。也難怪外婆看見陸敬就甩臉子,說好的私奔你沒來,誰能給好臉色?
也難怪陸敬對著外婆從來都低頭哈腰一臉的愧疚。
陸敬鄭重說:“這件事,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結。這輩子,我不指望你外婆原諒我,所以,我不想勸你,反倒想告訴你,彆像爺爺一樣前怕狼後怕虎,要是你真的想去就去。不過,爺爺有個要求,你把華姨帶著一塊過去,路上有個照應,這樣你外婆和我也放心一些。”
舒梨頓了頓,點點頭。
……
許秀珍得知陸敬沒勸下舒梨,反而還慫恿她去東北,氣得在家把陸敬大罵了一頓,但看舒梨心意已決,也隻好同意了。
軍屬探親本該要提前打申請,但舒梨根本聯係不到陸銘州,打算直接過去。
臨走前,舒梨去學校申請休假加保留學籍。
醫科大的老師非常重視她這個成績優異的學生,又得知她是作為軍屬去部隊探親,申請很順利地批了下來。
安排好舒記甜食的事,舒梨和華姨帶著顥顥便登上了去東北的火車。
綠皮火車載著一路顛簸喧嘩,三人順利到達東北遼城的火車站。
抵達後,因為沒提前申請,部隊那邊沒人來接,兩人又轉了一趟長途汽車,輾轉半天,到了陸銘州曾經留的地址。
下車的一刻,呼吸到黑土地廣闊大地上的清涼空氣,一臉虛弱的舒梨才擦了把汗,慶幸這次帶上了華姨。
坐綠皮火車還好,坐長途汽車時,司機左搖右晃的開車技術加上車廂裡的各種腳丫子氣味,熏得她暈車了,比懷孕時吐得更厲害,要不是有華姨換手照顧兒子,真不知道怎麼辦。
顥顥有舒梨和華姨一路換手,在繈褓裡睡得酣暢淋漓。
她和華姨卻精疲力儘,拎著行李步行半天,到了部隊營地門口,跟崗哨的戰士道明來意,並出示了身份證、結婚證等檔案。
原身的教訓舒梨謹記於心。
這個年代沒有後世安全,她怕路上招人眼,遇到柺子,加上為了方便,這次和華姨出來打扮得非常樸素低調,甚至有點邋遢。
想著東北這邊冷得早,她套著一件綠色厚棉絮薄外套,肥肥的灰色長褲,完全看不出身型,幾天沒洗頭,亂糟糟的頭發在後腦綁成一團,鬆垮出來的幾縷發絲遮住半張臉,經過一路顛簸,又吐過,臉蛋黑黢黢,蒙著一層灰,汗水還黏著頭發絲,乍一看,就是個臃腫肥胖又臟兮兮的鄉下婦女。
小戰士得知麵前人是陸首長來探親的媳婦,驚呆了。
他知道陸首長在老家結婚了,還聽說比陸首長小十二歲,是當地有名的美人兒……
但,這就是所謂的美人麼?
還是他審美出了問題?
第一百零四章
老公軍功多就能搶東西?
麵前這人,跟結婚照上那個膚白貌美、窈窕綽約的女同誌,截然不同!
要不是照片上的新郎就是陸首長,名字也都對得上,他都懷疑眼前這女同誌是騙子了。
小戰士進去傳達。
不一會兒,穿著軍大衣的年輕男同誌大步走了過來,將舒梨的證件拿過來看了看。
經小戰士的介紹,舒梨才知道這男同誌營地的一個連長,叫淩棟,也是負責家屬委員會的副主任。
“您是陸首長的愛人?怎麼沒提前通知一聲?”淩棟人倒是很禮貌,還幫華姨接過沉甸甸的幾個行李袋。
舒梨把早想好的托詞搬出來,可憐巴巴:“我就是帶著孩子來看看他。不好意思,是不是應該提前說?給組織添麻煩了。我真不知道。”
淩棟沒多說什麼,隻看一眼華姨:“那這位是……”
“這是我姨,看我一個人帶孩子辛苦,怕路上出事,一起跟著來的。”
“行,先跟我進來吧。”
他把兩人領到了部隊東南角的家屬院。
雖然軍屬探親提前申請是規矩,但介於陸銘州身份不同,舒梨又已經來了,總不能將人趕出去,還是臨時去安排了二樓的一個房間。
房間寬敞乾淨,是個三室一廳的小套房,裡麵是臥室,外麵是客廳,坐北朝南,傢俱和各種生活用品該有的都有。
淩棟見兩個大人還沒吃飯,特意去家屬院的廚房裡端了兩份中午剩下的飯菜過來:“嫂子,你們先將就一下,晚上五點半以後食堂開放,到時你們再去吃。我會跟食堂說一聲。”
“謝謝你了。”舒梨忙道謝。
“沒事,我去家屬院問問有孩子的軍屬,再拿些嬰兒用品來,你們趕了這麼久的路,先去洗洗,換身衣服,歇息歇息。”
舒梨通過崗哨小戰士和淩棟的眼神,也知道自己這會兒跟個叫花子似的,不好意思地點頭,又問:“淩連長,銘州現在……”
淩棟說:“前幾天,邊境一個村莊被鄰國炮襲,陸旅長帶著戰士過去救助傷民和排雷工作,很順利,已經完成了,嫂子你也算來得巧,估摸著就這兩天就會回來了。”
她籲口氣。
淩棟安排好了舒梨三人,就出來了,剛一下樓,就碰上一個三十上下的婦女,家屬院丁副團長隨軍的愛人,叫田桂桂。
田桂桂一看淩棟,趕緊走過來:“淩連長,樓上那個房間我等了好久,怎麼也該輪到我們家了吧?怎麼給了彆人啊?”
淩棟無奈:“那不是彆人,是陸旅長的媳婦,人家臨時來探親,還帶著個小娃娃和姨,一時半會沒地方安排,隻能把那間屋子給她們。”
田桂桂不依了:“可我等了這麼久,怎麼也該輪到我們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屋子有一處老漏風,就等著換房呢!”
“沒事,我讓人給你再去修修。……田嫂,我還有彆的事,以後再說。”田桂桂在家屬院出了名的脾氣潑辣,淩棟要是被她纏上,起碼一個小時都走不出家屬院的大門,抬起手腕看看手錶,找藉口開溜了。
田桂桂見淩棟就這麼跑了,越想越憋屈,一口氣沒地方發,上樓就衝到那房間門口“咚咚”敲起門。
舒梨剛解開衣服給顥顥餵了一次奶,正準備洗把臉,整理一下,聽見敲門聲,過去開門,一看是個氣衝衝的少婦,一疑:“你是……”
“就算你是陸旅長的家屬也不能這麼霸道吧?”田桂桂向來心直口快,就算比丈夫軍銜高的家屬也不放在眼裡,這會兒一看舒梨灰頭土臉,以為就是個鄉下婦女,更是沒當回事:“總要講個先來後到吧?”
舒梨根本沒明白發生什麼事,問了兩句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過來是有正經事,並不打算跟這兒的軍屬發生衝突,心平氣和說:“不好意思,我沒有搶你房間的意思,更不知道你看中了這個房間,是淩連長讓我們安置在這兒的。要是還有其他空房間,你可以跟淩連長說一聲,我搬過去,這房子讓給你。”
田桂桂卻覺得她這話是在用淩棟這個家屬委員會副主任壓自己,更氣憤了,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淩連長能聽我的話嗎?你這是明擺著裝模作樣吧!”
舒梨無可奈何:“那你想怎麼辦?我說瞭解決辦法,你又說我是裝模作樣。”
田桂桂認為這話就是挑釁,咬牙:“人家探親都是提前一個月半個月,你突然跑來,搶了彆人的房間,還有理了?我看你就是瞧見自己愛人是陸旅長,不把其他家屬放在眼裡,不遵守規章製度!”
這麼一鬨,其他軍屬都開門開窗探出頭,望過來:
“怎麼了桂桂?吵什麼呀?”
田桂桂看有人隔得遠遠問自己,心怡房間被搶的怨恨更是衝上來,得理不饒人:
“我在這住了這麼久,就沒見過這種蠻橫的人!老公軍功多點就能隨便插隊搶東西嗎?”
華姨抱著顥顥走出來,見田桂桂凶得很,實在忍不住,幫舒梨說話:“這位女同誌,我看是你自己蠻橫吧,我們剛來,哪會知道這房間是你看中的?你有事兒就說事,乾嘛人身攻擊啊?”
這話一出,田桂桂更是像點燃了引線的火星子,刺啦啦尖銳嚷起來:“喲,還成了我蠻橫了?到底是誰不遵守部隊規矩,說來就來,搶了彆人的房啊?”
就在這時,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同誌走了過來,輕聲細語:“田嫂,陸旅長的愛人也不知道這房子你排了很久,這麼說人家,多不好啊。”
女同誌梳著兩條麻花辮,體態修長苗條,眉眼清秀,再加上說話聲音過分的溫柔,就像一朵素淨的池塘蓮花,一來將狂躁的火星子都撲滅了。
這麼一開口,幾個家屬也都幫著說:
“桂桂,算了。都是鄰裡鄰居的。”
“是啊,抬頭不見低頭見。”
田桂桂頂不住被大夥兒你一言我一語,終於狠狠瞪一眼舒梨,扭頭走了。
舒梨看向麵前的女同誌:“謝謝。你是……”
第一百零五章
銘州哥那體格子,十幾個都成
秦曉蓮見舒梨穿個大棉襖,身形臃腫,打扮土氣,汗水把頭發都弄到打了結,臉也是臟兮兮的灰黃,眸底閃過一絲輕鬆和輕慢,聲音卻很溫柔:
“你好,我叫秦曉蓮,破曉的曉,蓮花的蓮,是秦政委的侄女,也住在家屬院。你是陸旅長的愛人?”
舒梨自我介紹:“嗯,我叫舒梨。”
“田嫂就是那個脾氣,遇到什麼事都憋不住,你彆介意。等陸旅長回來了,我跟他說說,讓他去教訓教訓田嫂,以後她就不敢對你這麼凶。”
這話舒梨聽著總覺得怪怪的,卻馬上也明白了,看來這個叫秦曉蓮的女同誌和陸銘州很熟,甚至比她這個媳婦還熟,畢竟,都能幫她去跟陸銘州打招呼了。
她神色無恙:“不用了,是我不對,不該不提前打招呼就來,下次有機會我再跟田嫂解釋。”
秦曉蓮見她被田桂桂當眾大鬨都穩如泰山,要是一般女同誌,就算不吵起來,也得被氣得掉眼淚,不禁多看她一眼,看她這麼沉得住氣,倒跟外表的樸實土氣不太一樣,又柔聲說:
“我聽說過陸旅長在老家娶了媳婦,比她小十二歲,今天纔有機會看到,我比你大好幾歲,不介意的話,以後你可以叫我一聲曉蓮姐,我叫你舒妹妹。”
舒梨宮鬥劇看多了,不太喜歡姐姐妹妹的叫喚,弄得就跟搞後宮爭寵似的,卻也沒說什麼。
“喲,這是陸旅長的兒子吧,真可愛。叫什麼呀?”秦曉蓮又看向華姨懷裡的顥顥。
“顥顥。”
秦曉蓮看一眼生得白嫩喜人的小嬰兒,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懊悔與遺憾,當時所有人都說陸銘州受了傷,不能生育,大伯才死活不同意她和陸銘州的事兒,她也不想以後孤獨終老,才忍痛聽了大伯的話,放棄了對他表明心意。
如今倒好,他哪裡不能生?這不,已經有了兒子。
早知道,就不聽大伯的話了。
半晌,她夾著聲音,伸手過去:
“顥顥,真可愛,來,阿姨抱抱。”
一向社牛的顥顥卻將小肉臉往華姨懷裡一扭,敬謝不敏。
秦曉蓮手尷尬地懸在半空:……
舒梨幫兒子解釋:“他剛吃飽,困了。想睡覺。”
又讓華姨把兒子抱進去。
秦曉蓮隻是順便裝裝和藹的樣子,雖然是陸銘州的兒子,卻是其他女人給陸銘州生的,她對這孩子不是真的有興趣。
她看向舒梨:“舒妹妹生孩子時,陸旅長都沒回去陪你,辛苦你了。不過你也彆怪他,部隊的事太多了。他這大半年出各種任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都見不到他。”
這話舒梨更聽得不對勁了,什麼叫“我都叫不到他”?
她一個外人,見不到彆人的丈夫,不是很正常的嗎?
這話顯然在暗示她和陸銘州關係不淺。
她終於意識到,這個秦曉蓮估計對陸銘州有意思。
秦曉蓮過來幫她趕走田嫂,不是為了幫忙,而是為了刺探敵情——情敵的敵。
嗬,也不奇怪。
陸銘州在東北待了這麼多年,雖然說背著個不能生的名聲,但軍銜高,長相爺兒們,津貼多工資高,老家的家境也厚實,在這邊要是完全沒女人喜歡,那倒是還反常了!
她不動聲色:“沒事的話,我先進去了。”
秦曉蓮看著她關門,下樓剛拐了個彎,一個年輕女孩湊過來:
“怎麼樣,和銘州哥的媳婦兒說話了嗎?”
秦曉蓮點頭。
曹彩虹意味深長小聲說:“你這下放心了吧?你看她,長得像個村姑,又肥又黑,那身打扮,我奶奶都嫌老氣!還比不上你的一根頭發絲,哪像他們說的什麼是當地的美人?我看肯定是誇張了!除了年輕點,也沒其他優勢了,難怪銘州哥不喜歡她,連她生孩子都懶得回去!”
秦曉蓮摸了摸滑在胸前的麻花辮:“彆亂說。彆人聽見,還當我作風不正,成天盯著彆人家男人。”
嘴巴不讓小姐妹說,臉上卻綻出自信的光彩。
曹彩虹不以為然:“盯著又怎麼樣?銘州哥和那女同誌的婚姻本來就是家裡安排的,那女的據說原先和銘州哥的弟弟訂過婚呢。這種封建思想的媒妁之言,根本就不能算數!曉蓮姐你就算把她趕下來,自己上去,也是天經地義!”
秦曉蓮這次倒是沒打斷姐妹的話了,隻看一眼舒梨房間的方向,歎了口氣,纖指攪動著辮子:“趕什麼下來啊。沒看他們都有孩子了嗎。”
一提起有孩子,曹彩虹就更加興奮了:“有孩子咋了?隻能說明銘州哥根本不是傳言中說的不能生!本來秦政委就是擔心這一點,纔不讓你和銘州哥接觸……你也顧忌這個,才沒對銘州哥挑明。現在你總該放心了吧?等你把那土包子趕走,嫁給銘州哥,白撿一娃,反正孩子小,跟那個土包子沒感情,隻會認你,以後啊,你還能跟銘州哥再生幾個親生的,嘖嘖嘖,這美好小日子,我都羨慕了!”
秦曉蓮嗔怪:“什麼啊,你當我母豬啊,還生幾個。”
“銘州哥那體格子,彆說幾個,十幾個都成!”
秦曉蓮輕輕一巴掌摔在閨蜜身上,紅了臉。
……
與此同時,舒梨回房後,看華姨把床鋪整理好了,行李也都收拾了,也伸了個懶腰,脫下外麵厚厚的棉襖和裡麵幾層衛生衣。
臃腫消失,纖細窈窕、凹凸有致的酥胸軟腰浮出。
東北現在的溫度比永隆鎮低很多,但今天趕車轉車折騰一天,穿這麼多,加上屋子裡燒著爐子,還是有點熱。
她擦了把細汗,燒開水,準備洗澡。
“運氣不好,一來就遇到了不講理的炮筒子!幸好那個姓秦的女同誌還不錯。也不是人人都壞。”華姨一邊哄著顥顥睡覺,一邊還餘怒未消。
舒梨順口:“到底是好還是壞,也不好說。不能這麼早下定論。”
華姨聽出些端倪:“怎麼了,那小秦……”
舒梨也沒說什麼,不一會兒,水燒開,她找了個臉盆,把開水倒進去,又將隨身攜帶的毛巾拿出來,去外麵的公用廚房兌涼水,剛一出去,就聽見隔壁傳來嘈雜聲。
有兩個軍嫂正在說什麼,臉色還有些焦急,隱約好像聽到什麼“陸旅長回來了”、“出事了”之類的。
第一百零六章
我是學醫的,可以幫忙
一個軍嫂安慰著另一個:“彆擔心,肯定能安全回來的。”
另一個女同誌眼眶都紅了:“怎麼放得下心?以前常柏山上出過這種事,那次整個隊伍一百多人,隻有十幾個下了山……”
舒梨心頭一動,忙跑過去:“請問陸旅長他們已經回營區了嗎?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兩人一看是陸旅長剛來探親的媳婦,也沒隱瞞。
陸銘州回營區的路上要經過附近的常柏山,前幾天山上下了一場大雨,造成部分山路打滑和山體塌方。
提前回來報信的戰士說,軍車打滑釀成了連環車禍,不少戰士受了傷。
這兩人中有一個的丈夫也出任務了,此刻也困在山上,所以急得不行。
舒梨吸口氣:“那現在怎麼辦?”
一個家屬說:“淩連長準備領著戰士們抬擔架上去轉移傷員。”
另一個嫂子的愛人困在山上,急道:“好像又說軍醫人手不夠?這可怎麼辦。”
舒梨來不及清洗了,將水盆擱下,進去穿上厚外套,拿了要帶的東西就下樓朝營區那邊跑,遠遠地看見一輛軍用卡車停在大門口,淩棟正在下麵指揮著戰士搬擔架、醫療用品。
戰士們忙得熱火朝天,還有幾個後勤的女兵。
她跑過去就喊淩棟:“淩連長,聽說你們差人手,我能跟你們一塊去常柏山幫忙嗎?”
淩棟見她知道了,大聲回答:“不用了,嫂子,你先回去安心等著,放心!我一定給你把陸旅長安安全全帶回來!”
舒梨卻沒有離開的意思:“我是學醫的,可以幫忙的!”
淩棟一頓,卻還是說:“不行,山路危險,你快回去。”
轉過身繼續做事。
舒梨一想到見有兩個醫療女兵進了旁邊房子,換衣服出來,準備上山,心思一動,悄悄進去,看見有一套軍裝放在那兒,應該先前的女兵換下來的,匆匆套在外麵,又拿起一個棉質口罩帶上。
剛搞定,軍醫霍勳敲了兩下門,掀開厚重的門簾,嚴厲嗬斥:“還在乾什麼?還不上車?”
舒梨垂下頭,迅速跟著霍勳出去,悶聲不響上了軍用大卡車,站在車廂角落。
營區距離常柏山不遠。
一路顛簸中,她沒有說話。
坐在旁邊的霍勳終於察覺出什麼古怪:“你是哪個營區的,叫什麼?”
舒梨沒說話,隻在車輪嘈雜聲中嗯嗯兩聲。
霍勳深深看她一眼,意識什麼,呼吸一動:“……你是剛才陸旅長的愛人?”
剛剛舒梨在那兒鬨著要去,他注意到了。
舒梨怕他報告,低聲製止:“同誌,我是學醫的,可以幫忙。還有,我不放心我愛人。麻煩了。”
都已經走到一半,總不可能把人送回去。霍勳沒說什麼了。
車到了山腳下,沿著蜿蜒的山路爬了一會兒,停了下來。
接下的山路崎嶇不平,又被塌方的石塊沿路堵著,開車不方便,隻能步行。
戰士們抬著擔架,拎著夜間照明燈,紛紛下車。
舒梨跟著霍勳,還有兩個醫療女兵下了車,拎著醫藥箱,小心翼翼,亦步亦趨,朝著被困的隊伍走去,不一會兒就看陸銘州隊伍中的一群戰友盤坐在幾棵樹下。
旁邊兩輛撞得麵目全非的軍用車。
戰士們大多數負了傷,嚴重的躺在地上幾乎不能動彈。
淩棟、霍勳帶著人衝過去。
舒梨跟著過去蹲下身,幫傷員們清理傷口、包紮。
霍勳本來還不太放心,不時瞟向舒梨,見她手法麻利、純熟,並不比他和另外兩個醫療女兵差,總算鬆了口氣。
舒梨讀大學時就加入了校紅十字會,後來參加過兩次國內救災行動,雖然是中醫師,但急救經驗也很豐富,眼下的場景不算什麼。
她給一個大腿骨折的戰士簡單固定好,一邊處理他身上還在流血的其他傷口,一邊看了一圈周圍,卻沒看見陸銘州的身影:“同誌,陸旅長呢?他沒事吧?”
戰士喘著氣:“陸旅長在那邊修車,還沒過來。他應該沒什麼大礙。”
舒梨鬆了口氣,就在這時,一個女兵的驚叫聲從旁邊傳來:“有人好像被蛇咬傷了!”
舒梨過去,果然,一個中年男軍人小臂上有被咬過的紅腫痕跡。
一個五大三粗、麵龐黝黑的士官傷得輕點,估計是那軍官的屬下,守在旁邊,很是擔心,大著嗓門:“怎麼辦,副團長說頭有點暈,不知道是不是有毒!”
東北山上這個季節還沒完全冷下來,加上可能前幾天又下了雨,格外潮濕,偶爾有蛇出沒覓食並不奇怪。
女兵沒有處理被蛇咬傷的經驗,見那傷口又紅又腫脹,一時慌了神,舒梨看一眼咬痕周圍有兩個明顯的大牙齦,心頓時一沉,問那個被咬傷的副團長有沒有看清楚蛇的樣子。
副團長勉強描述了一下。
舒梨聽出應該是黑眉蛇。
這種蛇有部分是有毒的,再加上看傷口的樣子,怕是毒蛇無疑了。
她將副團長受傷的袖子捲起來,用生理鹽水和雙氧水給他大量衝洗傷口,又掏出布條扯斷,綁在副團長傷口上方五六厘米的地方,防止毒液蔓延。
“怎麼樣?”霍勳處理好那邊的受傷戰友,跑了過來。
舒梨和那個大塊頭士官將副團長扶著躺下去,讓他儘量不要動,抬起臉:“應該是被黑眉蛇咬傷了,有毒,需要儘快注入抗蛇毒血清。”
霍勳看一眼舒梨,黑眉蛇的確是東北山區常見的毒蛇,一個從南地來的女同誌竟然能馬上判斷出本地的蛇型別,看來預設她過來是對的,馬上去喊人抬擔架過來,先把人抬下山的車子上。
大塊頭士官急了:“這傷口腫得這麼厲害,能支撐著下山去醫院嗎?”
舒梨明白,這兒離營區快兩個小時的路,車上一路肯定顛簸,毒性會隨著運動蔓延得相當快,這位副團長怕是有危險。
毒蛇出沒附近,七步之內必有解藥,這話並不是民間隨便說說,也有一定中醫的智慧,畢竟山間中藥草資源豐富,萬物相剋相生,環境是講求平衡的
她丟下一句:“你們先等等。我去附近看看。”
到旁邊巡視起來。
不一會兒,走到儘頭,前麵就是懸崖。
她正欲轉頭,目光裡閃過一抹紫色。
陰濕的山間環境裡一抹搶眼的亮色,頓時讓她戛然止步!
第一百零七章
彆冒失,她是陸旅長的媳婦
那一堆紫色小花長在懸崖延伸出去的一截峭壁上。
她小心翼翼趴在懸崖最邊上,抱住身邊的岩石,腦袋探下去,仔細看,心頭一動!
果然,是紫花地丁!
這玩意是堇菜科的一種植物,若是在南方,花期五月就謝了,可能是東北天氣和地形緣故,居然到現在還有,也算是奇了。
關鍵是,它可是解毒消炎祛淤腫的好東西。
雖然不能完全解那位副團長的蛇毒,但至少能拖延時間!
她騰出一隻手,往懸崖下麵伸去,但距離太遠,不夠,身子往前騰了一下,繼續去抓,這下終於抓住一大把,使勁兒拔出來,可能用的力氣大了,慣性使然,身子也往前衝去,差點滑下懸崖,一身冷汗驚出來。
與此同時,一隻大手將她的衣領狠狠拽住,往後麵一提,生生拉了起來!
她被拉回到後麵的安全地帶,趴在地上,後怕不已,直到後麵傳來熟悉的嗬斥聲:
“不要命了!”
她一個激靈,爬起來,轉身,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陸銘州一身軍裝,駿朗威武的身軀站在麵前,一年不見的臉龐風塵仆仆,古銅色的膚色被曬得黢黑,滄桑了不少,頰上有幾道新鮮傷痕,皮肉綻開,沁著血絲,應該是剛才的車禍所致,此刻英眉緊攥,並沒認出戴著口罩的舒梨,看她手裡還死死攥著那一大把藥草,隻問:
“你是跟著淩連長來的醫療兵?”
舒梨露在口罩外的雙眸一顫,想說話,卻又怕他看見自己會大怒,一時,所有話卡在喉嚨裡,隻點點頭。
就在這時,熟悉的聲音飄來,有人跑了過來:“旅長!那邊還有幾個戰友也受傷了!”
是小蔣。
陸銘州也沒功夫管她了,轉頭跟著小蔣大步走了。
舒梨沒多耽擱,爬起來,踉蹌著跑回原地。
霍勳聽她的意思,沒讓士兵將傷者抬下山,還在原地等她回來,倒是大塊頭士官沒耐性,正在發飆:
“還在等她乾什麼?快把副團長送下山去啊!”
全靠霍勳在那兒攔著。
舒梨沒空解釋,讓女兵現場燒火煮了一碗開水,將攥著的紫花地丁清洗乾淨,掰碎放進去熬煮。
霍勳湊過來,忍不住問:“這是什麼?”
大塊頭士官也圍過來:“她想乾什麼?”
“解毒的藥草,能延緩毒性發作,消腫消炎。”她說話時手腳沒停,將煮爛的藥草撈出來攤涼,看一眼那位副團長被咬傷的地方,比起剛才又腫脹了一圈,看著觸目驚心。
女兵小聲說:“還發燒了。”
舒梨摸了摸傷者的額頭,果然,短短十分鐘不到,就燒得滾燙,看來毒液蔓延得比她想象中快。
她再不遲疑,從醫藥箱裡拿出一把小醫用刀,擦拭,消毒。
大塊頭士官見她手握小刀靠近副團長,失色:“你想乾嘛?”
舒梨讓女兵扶穩傷者,不讓他亂動,說是遲那是快,一刀下去,刺破腫脹凸起的地方,一刹那,深得發黑的血流出來。
副團長呻吟了一聲,卻連喘息的力氣都沒有了。
舒梨用雙氧水把傷口清理了一下,又用紗布裹住熬好的藥草,準備敷上還在滲血的傷口,大塊頭士官回過神,伸手過去就要攔住舒梨:
“你彆什麼都往上麵亂敷!這東西有用嗎?萬一又有毒怎麼辦?”
“要是不處理,根本來不及去軍醫院!”舒梨看一眼霍勳,示意讓他這粗莽漢子閃開。
舒梨是他帶來的,騎虎難下。霍勳隻能硬著頭皮選擇信任她,伸手就拉開那個大塊頭士官:“小塗,你先彆急——”
塗士官看副團長都快昏迷了還要被個年輕醫療女兵胡亂折騰,哪能不急:“她是誰下麵的?萬一副團長出事,你負得起這個責任?”
就在兩人吵鬨的功夫,舒梨也沒耽擱,果斷把草藥敷上,又讓女兵將熬剩下的藥汁喂進副團長的嘴裡,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折疊袋子,開啟,是一排便攜銀針。
這次帶顥顥出行,她帶上了一些治療工具,以防萬一。
剛才上山之前,她怕要用到,也順手帶上了。
她試了試這副團長的額頭溫度,燙得嚇人,將他耳輪一提,拿出一根梅花針就朝他耳尖穴位上刺去,紅豔豔的血珠沁出來,一滴,兩滴。
霍勳雖然是西醫,卻也明白舒梨的舉動,這是中醫的放血。
塗士官一看這丫頭片子拿著一根針去刺副團長,還紮出血,更大驚失色,又要衝過去。
霍勳將他抓得牢牢:“彆鬨!她這是在讓副團長快速退燒!”
塗士官被霍勳攔著過不去,正這時,看見一襲挺拔的身影和幾個戰友將受傷的人搬過來放上擔架,情急之下喊:
“陸旅長,您看看霍軍醫!也不知道找的什麼人在這瞎幾把亂治!這是想害死副團長嗎!”
舒梨正在繼續處理傷者的傷口,一聽這話,看過去,果然,陸銘州抬著傷員過來了。
他看見她蹲在地上,用剛摘的草藥給傷者敷傷,認出是剛才救下的女兵。
就在這時,副團長因為傷口被草藥刺激了一下,痛得喊了一聲。
“霍勳,我草你大爺,彆攔著我!你付得起責任嗎?你跟這女同誌不是有一腿吧?”塗士官一看副團長叫喚,更是坐不住了,使出牛勁,一把將霍勳推開,衝到舒梨身後,伸出手想強行把她拉起來。
霍勳臉龐變色,終於,大吼一聲:
“小塗!彆冒冒失失!她是陸旅長的媳婦!”
這話一出,在場的戰士們都一驚!
塗士官的粗手也懸在半空!
跟在陸銘州身後的小蔣瞪大眼睛,看向舒梨:“嫂子?”
陸銘州霜塵滿麵的駿臉更是一動,疲憊深眸裡閃過驚異。
舒梨隻能讓女兵代自己反複用熬好的藥草敷著傷,緩緩站起身,摘下口罩。
還沒清洗的臉經過一路風霜,加上剛才差點摔下懸崖摔了一跤,更是一臉的灰撲撲,難以辨認容貌。
但陸銘州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眸色一震,隨即急遽下沉。
第一百零八章
我知道錯了,陸旅長
舒梨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看自己貿然來了東北,還跑來山上,估計滅了自己的心都有吧。
不遠處,正在負責搶修的淩棟被驚動,也跑了過來,一看舒梨竟混上了山,也是嚇了一跳,隻聽陸銘州戾冷的質問飄來:
“淩棟,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無關人員一起上山?”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陸銘州比他不止大一級。淩棟一頭冷汗,還沒來得及辯解,就在這時,女兵驚呼:
“副團長醒了。”
被蛇咬傷的副團長居然睜開眼,呼吸也均勻了很多。
“……哎呀,好像沒之前那麼燙了!”女兵又試了試副團長的額頭溫度,有點驚喜。
塗士官瞪大眼睛。
舒梨再沒功夫管彆的了,觀察了一下傷者的傷口,腫脹消下去了很多,舒了口氣:“現在可以把他送去醫院了。不過路上小心點兒,不要有太大的波動,最好用繩子將他固定住,找個力氣大的人看著,另外,把剩下的藥草帶著,隨時更換新的一路反複敷傷口。”
塗士官親眼看著副團長被這小妮子一弄好多了,一肚子火氣早就沒了,再看她居然是陸銘州的愛人,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連聲嗯嗯嗯,比起剛才,火爆的大灰熊成了順從聽話的小狗,用繩子將人固定好,和其他戰士小心地把他先抬下山了。
舒梨沒敢跟陸銘州對上眼,繼續忙著處理傷員的事,等人全都一個個抬下山,纔跟著霍勳一起下山。
人員救援成功,她正準備上軍用卡車,霍勳說:“你要不要坐前麵的車,和陸旅長一起?”
舒梨看一眼前麵的綠色吉普車,隱隱能看見陸銘州的身影,心虛地搖搖頭:“不用了,我就跟你們坐一輛車。”
霍勳不知道兩人關係有問題,隻當舒梨是不想憑特殊身份坐好車,也沒多想什麼,先上去,將舒梨拉了上來。
前麵,吉普車內,陸銘州從後視鏡裡看見舒梨沒過來,被霍勳拉上卡車,本就陰霾的臉色更沉了。
隔壁的小蔣試探:“陸哥,要不要把嫂子叫過來坐?”
“不用了。她愛坐哪就坐哪。”
車窗落下,勒令返程。
……
隊伍回到營區時,天都亮了。
受傷的戰士們陸續被送去軍醫院。
霍勳風風火火跟著過去了。
舒梨也是精疲力儘地回了家。
顥顥還沒醒,華姨卻一晚沒睡熟,這會兒見她安全回來才鬆了口氣,得知她和陸銘州碰上了,問:“銘州沒跟你一起回家屬院嗎?”
舒梨說:“小蔣說,他先去營區那邊處理事了,結束了再來家屬院。”
華姨也沒多問了,哦了一聲:“你忙了一整夜,累壞了吧?我去拿了早飯,你先去吃點,再去換身衣服,洗個澡。…食堂師傅知道我們是陸旅長的家屬,給我們塞了一堆吃的。”
“給了錢或者票嗎?”
“師傅不要,說記在銘州賬上就行了。”
舒梨:“……”
坐到桌邊,桌子上是華姨從部隊食堂拿回的東北當地特有的烤冷麵,酸菜豬肉包子,韭菜盒子,還有一份豆腐腦。
她從昨天到現在沒一粒米下肚,加上忙了一整晚,中途就喝了幾口水,早就餓了,一聞到鮮香味,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大口大口就吃了起來。
填飽肚子後,她睏意來了,眼皮直打架,去裡屋看了看顥顥,竟靠在兒子身邊睡著了。
華姨進來,看她累壞了,沒捨得叫醒她,給她蓋上被子,掩上門,出去了。
舒梨從沒睡得這麼香過,不知過了多久,睜開眼睛,才發現陸銘州來了,就坐在裡屋的一張椅子上,換了身乾淨的軍裝,臉上昨晚留下來的傷痕應該處理過,但還是很明顯,不過看著倒是更增添了肅殺英武氣。
她揉揉睡眼,忙坐起來:“你回來了。”
陸銘州穩如泰山,神色平靜:“為什麼你會來。”
語氣裡的拒人千裡,比東北的秋天還要涼。
舒梨隻能打著陸敬的名義:“你這麼久沒回家了。爺爺他們都起疑心了,又不放心你。所以,我來看看你,也能讓家裡人安心。”
陸銘州目光落在她身上,上次看她還是大著肚子,如今再見,她隆起的肚子已經平坦了下去,又看向床上的顥顥。軟軟的一小團,此刻看著那樣刺眼。
那是她和彆的男人生的,那個男人,她甚至是誰都不知道。多可笑。
爺爺早就發過電報,提起過她為陸家生了個兒子,名字也取了,叫陸賢顥,小名顥顥。這就更可笑了。
舒梨看得出他注視顥顥的臉色很複雜。
她當然知道將兒子帶過來,對他的刺激性有多大,可能加大了和他搞好關係的難度,可顥顥才這麼小,離不開她,她也不想離開兒子,實在沒辦法。
她小聲說:“他叫顥顥。……你要不要抱抱他?”
陸銘州不做聲。
她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怎麼能要求他對這孩子會有父愛?
“算了,當我沒說過。”
陸銘州麵無表情:“看完了該回去了。我去給你安排火車票。”
她說:“你這麼快就要趕我們走嗎?”
他反問:“那你還想怎麼樣?”
她也顧不得厚臉皮了,反正她在他眼裡已經是個不要臉的女同誌,也不差這一次了:“我問過淩連長,家屬探親最長能住一個半月。我們才來一天,你就趕我走,不但爺爺那邊會起疑,你們部隊這邊也會說三道四。”
她想,他打算離婚的事,估計還沒彙報上去,部隊這邊人也不可能知道他們感情不合。
果然,他眸色沉了下去,沒說什麼了。
本來她生下孩子以後,他就應該回永隆鎮辦理離婚。
但這陣子邊境衝突頻繁,戰事一觸即發,任務太多,他實在分不開身,才耽擱了,更沒料到她臉皮這麼厚,竟直接抱著兒子上門找他。
她這是得寸進尺,嘗到甜頭了,不想離婚。
畢竟,孩子有個父親,終歸是比沒有要好。
既然如此,也罷,就讓她先住著。
反正他現在手上事多,也沒法馬上回去辦離婚。
日子一到,她總是要走的。
這段日子,他對她要是沒什麼好臉色,也不信她好意思一直住下去。
他壓了壓軍帽,魁梧英挺的身軀站立起來:“住可以,但希望你不要給我再惹事了。”
舒梨知道他在說昨晚的事:“我也是擔心你。而且我學醫的,有急救經驗,你們差人手,我能幫上忙。也想儘一份力。”
陸銘州看她臟兮兮的小臉蛋上還殘留著興奮的紅暈,唇邊泛起冷意:
“舒梨,你以為這樣做,你做過的事就算了?就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還是說,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感動,就可以不離婚,讓我繼續為你的兒子當掛名父親?”
舒梨屏息:“我不是這個意……”
他說:“你不用為了哄我做這種無聊的事。你這樣不顧軍規混上山,萬一出了事,戰友們還要分心去救你,你真的以為你是在做好事?你這是在添亂。”
舒梨心裡歎了口氣,又要想法子怎麼去哄他了,男人啊。
她臉上咬咬唇瓣,擺出一副聆聽教訓的乖巧模樣,還過去,像個認錯的小朋友,輕輕拉了拉他軍裝一角:
“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陸旅長。”
第一百零九章
她看人太多,不好意思來吧
陸銘州見她乖乖認錯討憐愛,仍是臉色涼薄。
她就是仗著這我見猶憐的樣子,騙了他一次又一次。
兵法上,高階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方式出現。
而她,舒梨,就是這個獵人。
他要是還能被騙,比她年長十二歲的這段歲數算是白活了!
他避開她的親近,不動如山,語氣堅冷:“放尊重點。你是對誰都愛動手動腳嗎?”
舒梨收回吃豆腐的手,算了,自己還沒洗臉換衣服,這模樣想用美人計都難。
陸銘州毫無轉圜餘地:“你還要繼續賴在這兒,我也不趕你,滿了探親天數你再走。等我事辦完了,再回去跟你辦手續。”
舒梨見他要走,馬上說:“那你今晚過來嗎?我住在這裡,你不能把我一個人扔在家屬院吧。”
陸銘州臉色黑了:“你還要臉嗎?”
舒梨抿抿紅唇:“丈夫陪妻子住,合法合情,怎麼就是不要臉呢。再說,要是被部隊的人看見我來了,你還在住宿舍,也不好吧……你還要去麻煩解釋一大堆。”
陸銘州眉宇間降了寒氣,卻沒說什麼,準備出去,剛一拉開門,正好看見秦曉蓮急匆匆過來了,看見他,鬆了口氣:
“銘州哥,昨晚沒事吧?”
舒梨聽到秦曉蓮的聲音,心裡一動,跟了出去,先前隱隱猜測的更能確定了,卻不動聲色,隻站在陸銘州身後,觀察敵情。
陸銘州回答:“沒事。”
秦曉蓮不太放心,一臉的擔憂,踮起腳抬手去碰他的臉:“你看你的臉,全是傷啊……真的沒事?”
陸銘州頭頸一偏,不易察覺避開:“真沒事。都是皮外傷,還有事,我先過去了。”
“嗯,那我跟你一起下樓。我正好也要去營區那邊找我大伯。”秦曉蓮轉身要跟他一起走,還沒走出去一步,手臂被舒梨出來一把拉住:
“曉蓮姐來了啊!我不太會用你們這兒取暖的工具,你能教教我麼?”
舒梨站在屋裡,陸銘州個子高,壯實魁梧,擋得嚴實,秦曉蓮根本沒注意到她,這會兒一看她就在陸銘州背後,臉色一動,臉上尷尬一閃而過。
陸銘州說:“行,那你教教她。”
大步就下樓了。
秦曉蓮看一眼走掉的陸銘州,隻能進屋,教舒梨使用煤爐。
無論是現實世界還是書裡,舒梨都是南方人,對東北取暖的工具和流程是第一次見,不太嫻熟。
八十年代初的東北軍區部隊,暖氣片還沒普及,家屬院這邊取暖大部分用的還是煤爐、鍋爐房,隻有機關大樓、指揮部和部分高階軍官宿舍那邊有那種老式鑄鐵暖氣片。
九月底的東北,雖然還不算特彆冷,但屋子裡也需要用到取暖裝置了。
秦曉蓮見她用鐵鉗上個煤都笨手笨腳,挑起柳葉眉。
銘州哥的這個小媳婦兒,真是越看越不咋地。
長得其貌不揚,乾活兒也不行。
昨天還私自跟著救援隊跑去常柏山上!
這事兒在家屬院都成了被人議論的談資了。
陸銘州最重規矩,肯定很不高興,剛才一開門看他臉色陰沉沉,指不定就是罵過她。
想到這裡,秦曉蓮漫不經心,談家常似的問:“聽說舒妹子昨晚跑去了常柏山,跟著一起救傷兵?”
舒梨搗鼓著火炕,嗯了一聲。
“舒妹子膽子真大啊。銘州哥沒說你吧?他這個人最重視軍規條例,要是發火,你可彆擱心上。”
舒梨見她這話顯得自己成了個局外人,不動聲色捅了捅煤爐下麵的出風口,恬靜一笑:“沒有,謝謝曉蓮姐的關心。我自己老公的脾氣我還不清楚嗎?怎麼會放心上。”
秦曉蓮見她淡淡然,並沒被挑撥到,沒說什麼了。
舒梨又擦把細汗:“差不多學會了。就不耽誤曉蓮姐做正經事了,我送你出去吧。”
送秦曉蓮出門後,舒梨回了屋,讓華姨照看兒子,打了水,好好地洗了個澡,洗了頭發,換了身乾爽的衣服。
從昨天到今天一身的風塵疲憊,總算洗了個乾淨。
她正在裡屋靠著煤爐烘乾頭發,一邊逗剛醒的顥顥,有人敲門。
華姨過去開門,和來人說了幾句話,關門進來了。
“華姨,是淩連長嗎?”舒梨聽到了聲音。
“是,淩連長說,每次有軍屬過來,都會搞個歡迎會,今天也在食堂裡給你安排了迎新,中午讓你過去吃飯,跟家屬院的人都見見,打個照麵。”
既然是迎新會,總要穿得整齊些,不能給陸銘州丟臉。
她把頭發梳好,從行李袋裡挑了一套衣服換上,時間差不多,抱上顥顥,和華姨一起去了食堂。
正是吃飯的時間,部隊食堂熱火朝天。
一群軍屬們按照淩棟的意思坐在一堆。
等了半會兒,沒見舒梨的人影,一個副連長的家屬說:“咱們今天的正主兒怎麼還沒過來?是不是沒找到地兒?要不要去請一下?”
曹彩虹嗤笑一聲,私下對秦曉蓮竊竊私語:“我看她是狗肉上不了正席,看見人多,不好意思來了吧。之前傳言她在老家是當地美人,現在讓大家一看美人兒就長這樣,不得笑死?”
秦曉蓮輕咳一聲:“彆說了。人家到底是旅長太太,還是要給點麵子的。”
“什麼旅長太太,”曹彩虹嗤之以鼻:“那模樣,那氣質,還趕不上曉蓮姐你一根頭發絲兒,更配不上銘州哥,我看他就是怕被人笑話,難為情!”又偷偷擂一下秦曉蓮的胳膊,小聲說:“你看,銘州哥都沒說親自陪她過來,一看就知道不把這個媳婦放心上。”
秦曉蓮看一眼斜對麵坐著的陸銘州,臉上浮出滿意的一絲笑容。
陸銘州本來不想來,但拗不過淩棟,又懶得被部隊的人猜測,中午還是和小蔣一塊過來了。
小蔣見舒梨還沒到,低聲:“要不要我去請一聲嫂子?”
“她又不是沒有腿。”
小蔣昨天就發現陸銘州對舒梨的態度有點不對勁兒,這會兒見他這個反應,也不敢說什麼。
淩棟正要親自去家屬院那邊找舒梨,隻見兩人抱著孩子進來了,臉色一鬆,迎上去:“嫂子你來了……”
話音未落,倒抽了涼氣。
華姨身邊抱著小嬰兒的女同誌……
是舒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