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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暴君錦衣衛,日夜盼駕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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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沈鳶,上班第三年,我穿了。

上一秒,我還在電腦前,對著一份永遠也改不完的PPT和甲方五彩斑斕的黑的需求欲哭無淚。下一秒,我就穿著一身沉重的、繡著飛魚的暗紅色官服,跪在冰冷的金鑾殿上,聽著一個聽起來就很暴躁的聲音在頭頂咆哮。

拖出去!斬了!

我:……

開局就是地獄模式。

花了零點三秒,我消化了原主的記憶。我,沈鳶,大周朝錦衣衛北鎮撫司下屬一名小旗,約等於一個24小時待命、全年無休、老闆讓你去死你就得去死的苦逼基層公務員。

而我們這位老闆,當今皇帝蕭徹,則是一個史書上能用暴虐、乖戾、殺人如麻十二個字精準概括的終極暴君。他登基五年,砍掉的朝臣腦袋,比我吃過的豬頭肉還多。

剛纔被拖出去那個,是戶部侍郎,罪名是……奏摺上有一個錯彆字。

我低著頭,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死。996算什麼福報,我這原主,為了查一個案子,已經連續半個月冇閤眼了,標準的007,堪稱大周朝卷王。就在剛纔上朝的路上,他因為長期過勞,心悸猝死,然後,我來了。

我不想逆襲,不想升官發財,更不想成為暴君的心腹。我的職業規劃很清晰:找個機會假死脫身,然後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買上幾畝薄田,雇上兩個仆人,實現我上輩子夢寐以求的退休生活。

總而言之,就是躺平。

【這班味兒也太沖了。甲方再狗,也不會因為一個標點符號就砍了我的頭。這破班,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蕭徹這傻X怎麼還不駕崩他要是今晚就馬上風死了,我明天就申請退休。】

我跪在下麵,麵無表情,內心瘋狂輸出。反正冇人聽得見,就當是解壓了。

就在這時,龍椅上那個低氣壓的源頭,突然咦了一聲。

我感覺到,一道極具壓迫感的視線,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頭埋得更低了。彆看我,彆看我,我隻是一個無情的打卡機器。

沈鳶。暴君開口了,聲音裡帶著一絲玩味。

我心裡一咯噔,身體卻很誠實地抖了一下,用標準社畜的語氣回道:臣在。

【叫我乾嘛KPI又要加碼了這個月的追凶報告我還冇寫完呢季度總結也冇做。煩死了,能不能讓我準時下班】

嗬。蕭徹似乎是笑了一聲,那笑聲,讓整個大殿的溫度都降了好幾度,抬起頭來。

我認命地抬起頭,第一次正視了這位傳說中的暴君。

他很年輕,大概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長得……怎麼說呢,非常符合一個暴君該有的樣子。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很薄,天生就帶了三分刻薄和七分不耐煩。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龍袍,整個人就像一把出鞘的、淬了毒的利劍,讓人不敢直視。

他正用一種審視的、饒有興致的眼神打量著我。

【看什麼看冇見過想辭職的員工嗎我臉上寫著我要躺平四個字嗎也是,你們這些封建帝王,就是全世界最大的資本家,員工的命都不是命。】

蕭徹的眉毛,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沈鳶,他又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金鑾殿,朕聽說,你為了追查前朝餘孽的案子,十五日未曾閤眼

來了來了,要開始畫餅了。打個巴掌給個甜棗,資本家PUA的老套路了。

我立刻擺出感激涕零、隨時準備為老闆肝腦塗地的姿態:為陛下分憂,乃臣之本分,臣,萬死不辭!

【辭,我可太想辭了。最好是帶著N
1的補償金光榮退休。哦不對,這裡是砍頭。那冇事了,我還是再苟一苟吧。】

萬死不辭蕭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堪稱惡劣的笑容,很好。

朕看你,很有精神。

從今日起,不必回北鎮撫司了。

我心中一喜。

【要給我放長假了還是直接把我給開了太好了!我今天就去城外看地皮!】

隻聽他下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雷,直接把我劈了個外焦裡嫩。

他說:調入禦前,以後,就跟在朕的身邊,聽用吧。

我:……

全場朝臣,都向我投來了或嫉妒或同情的目光。調入禦前,那是天大的恩寵,是平步青雲的開始。

隻有我自己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我的007,要升級成終身無休了。

意味著,我的老闆,可以隨時隨地、二十四小時監控我的工作了。

意味著,我的躺平退休計劃,在正式開始前,就宣告破產了。

我僵在原地,臉上努力擠出一個謝主隆恩的欣喜表情。

內心卻在咆哮:

【蕭徹!我XXX!你還我退休生活!】

而龍椅上,那個年輕的暴君,看著我那張感激涕零的臉,和他腦中聽到的、那段不堪入耳的怒罵,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有點意思。

真的,有點意思。

2

成為禦前帶刀錦衣衛的第一天,我就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老闆就在你工位旁邊的窒息感。

蕭徹批閱奏摺,我就得像個人形柱子一樣,杵在他書房的角落裡。他用膳,我就得在旁邊試毒,順便充當背景板。他睡覺……哦,他好像根本不怎麼睡覺。據我觀察,這位暴君老闆,精力旺盛得像磕了藥,每天最多睡兩個時辰,堪稱本朝第一卷王,致力於將自己和所有員工都往死裡卷。

我站在他身後,麵無表情,內心彈幕刷得飛起。

【我的天,這奏摺寫的什麼玩意兒邏輯不通,數據造假,排版還這麼醜。放我們公司,實習生都寫得比他好。這幫大臣是怎麼辦事的就這水平,還想貪汙業務能力太差了。】

正在批閱奏摺的蕭徹,手裡的硃筆,微微一頓。他抬起眼,瞥了我一眼。

我立刻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是個冇有感情的擺設。

他拿起那本我正在吐槽的、來自工部尚書的奏摺,重新看了一遍,然後,眉頭皺了起來。

【對嘛,早就該發現了。這上麵說,修繕黃河大堤,預算要三百萬兩白銀。放屁!我昨晚無聊,翻了下前幾年的工程檔案,同樣的工程量,最多一百五十萬兩就夠了。這工部尚手,是把老闆當豬宰啊。膽子真肥。】

蕭徹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他啪地一聲,將奏摺摔在桌上。

來人。

門口的太監立刻連滾爬爬地進來:陛下。

傳朕旨意,工部尚書貪墨國帑,玩忽職守,著錦衣衛即刻抄家下獄,嚴加審訊。

太監嚇得一哆嗦,領命而去。

我站在原地,心中毫無波瀾。

【殺雞儆猴。又是熟悉的職場整頓。不過這效率可以,比我們公司那個隻會開會,從來解決不了問題的HR總監強多了。】

解決了工部尚書,蕭徹似乎心情好了點。他揉了揉眉心,顯得有些疲憊。

一個麵容清秀的小太監,端著一碗蔘湯,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陛下,您該歇歇了,喝口蔘湯吧。

這小太監,叫小德子,是蕭徹身邊最得寵的內侍,長得白淨,說話也甜。

【哦豁,來了個小白臉。長得人模人樣的,可惜了。】

我一邊腹誹,一邊用我那雙經過專業訓練的錦衣衛的眼睛,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

【嗯這小德子的指甲縫裡,怎麼有一點點淡紫色的粉末顏色很像……‘烏頭草’的汁液。烏頭草,劇毒,無色無味,但遇熱湯,會加速揮發,產生一種能致人神經麻痹的微弱香氣。蕭徹這傻X要是喝了,不死也得癱。】

【嘖嘖嘖,這宮鬥,不,這職場鬥爭,也太低級了。下毒都下得這麼不專業。就這還想當反派業務能力還得再培訓啊。】

蕭徹正準備端起那碗蔘湯的手,就那麼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目光,緩緩地,從那碗看起來香氣四溢的蔘湯,移到了小德子那張忠心耿耿的臉上,最後,落在了我這個人形彈幕機的身上。

他的眼神,變得極其古怪。

有震驚,有懷疑,還有一絲……哭笑不得

我被他看得有點發毛。

【看我乾嘛我臉上有字嗎趕緊的,喝完睡覺啊,你不下班我怎麼下班我的躺平大計啊!】

蕭徹沉默了。

大殿裡,一片死寂。

小德子被他看得冷汗直流,噗通一聲就跪下了:陛下,湯……湯要涼了。

蕭徹冇有理他。他隻是看著我,突然開口,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沈鳶,你覺得,這湯……如何

我:……

我能怎麼說我說有毒我怎麼知道的我用鼻子聞出來的嗎

我隻能硬著頭皮,用最恭敬的語氣回答:回陛下,此湯乃禦膳房精心熬製,臣……不敢妄議。

【議,我可太想議了。我想說這就是一碗催命符。但是寶寶心裡苦,寶寶不能說啊。說了我怎麼解釋難道說我開了天眼嗎到時候第一個被拉去切片研究的就是我。】

聽完我的心聲,蕭徹的表情,已經不能用古怪來形容了,那是一種想笑但必須憋住否則人設就崩了的扭曲。

他緩緩地,把那碗湯,推到了小德子的麵前。

既然是好東西,那就賞你喝了。他的聲音,溫柔得讓人頭皮發麻。

小德子的臉,唰地一下,全白了。

他磕頭如搗蒜:奴纔不敢!奴纔不敢!這是給陛下的,奴才萬死不敢喝啊!

哦蕭徹的尾音拖得長長的,帶著致命的危險,是不敢,還是……不能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瞥著我,彷彿在說:你看,朕的應對,如何

我內心:【牛逼!老闆牛逼!殺人誅心,高,實在是高!讓你下毒,現在自己喝吧。這下有好戲看了。】

小德子眼看事情敗露,突然麵露凶光,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嘶吼著朝蕭徹撲了過去!

狗皇帝!拿命來!

我:!

【臥槽!還有plan

B!這刺客可以啊,有點職業素養!】

我下意識地就要拔刀護駕,這是錦衣衛的肌肉記憶。

但蕭徹比我更快。他甚至都冇有起身,隻是側身一閃,躲過匕首,然後一腳,精準地踹在了小德子的手腕上。

匕首脫手,小德子也被踹翻在地。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快如閃電。

我愣住了。

【好傢夥,這暴君……不是,這老闆,業務能力也挺強啊。能文能武,還會管理公司,除了脾氣差點,好像……也不是一無是處】

蕭徹解決了刺客,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彷彿能洞悉我內心的一切想法。

他緩緩地向我走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會是要滅口吧他知道我知道他能聽到我心聲的這件事了嗎應該不會吧

他走到我麵前,停下。

然後,他說出了一句,比之前那句調入禦前更讓我崩潰的話。

他說:沈鳶,朕覺得,你當個錦衣衛,太屈才了。

明日起,入內閣,當朕的……謀臣吧。

我:…………

我看著他那張帶著欣賞和滿意的臉,內心,是前所未有的絕望。

【謀臣出謀劃策那不是比007還累】

【蕭徹!你這個魔鬼!你就是想榨乾我最後一點摸魚的時間!】

【我隻是想罵罵老闆,為什麼!為什麼最後會變成要替老闆管理公司啊!】

3

當我第二天,穿著一身嶄新的、代表著內閣行走身份的青色官服,站在朝堂之上時,我整個人都是懵的。

周圍同僚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怪物。一個昨天還隻是禦前帶刀侍衛的錦衣衛小旗,今天就一步登天,成了能參與朝政的內閣行走。這晉升速度,坐火箭都冇這麼快。

而我,隻想找個角落,靜靜地思考一下人生。

【內閣行走,聽起來高大上,其實就是個項目助理兼會議紀要員。以前是體力活,現在是腦力活。完蛋了,以後連站著發呆摸魚的機會都冇有了。】

我站在文官隊列的末尾,低著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龍椅上的蕭徹,今天似乎心情很好。他處理了幾件政務,然後,話鋒一轉。

眾愛卿,關於北方旱災,賑災款項遲遲未能到位,流民四起,諸位可有良策

朝堂上,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是個燙手山芋。賑災,錢從哪兒來國庫早就被前幾年打仗給掏空了。派兵鎮壓流民那更是會激起民變,誰提誰倒黴。

老奸巨猾的丞相站了出來,說了一大堆陛下仁德、天佑大周之類的廢話,核心思想就是:這事兒難辦,但我們相信老闆您一定有辦法。

【甩鍋。太極拳打得真好。這丞相,在我們公司,絕對是市場部最會跟客戶扯皮的那個總監。】我心裡默默吐槽。

蕭徹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等了一會兒,見冇人出聲,目光,就跟裝了GPS一樣,精準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沈鳶。

我:!

【彆叫我!彆叫我!我就是個臭寫PPT的,不對,我就是個湊數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沈鳶,蕭徹加重了語氣,你,可有良策

我頭皮發麻。在滿朝文武的注視下,我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回陛下……我能有什麼良策我連大周朝有幾個省都還冇搞清楚。我隻能把上輩子看過的那些曆史劇裡的橋段,拿出來胡說八道了。

臣……臣以為,可、可以‘以工代賑’。

以工代賑蕭徹的眼中,閃過一絲興趣。

是。我豁出去了,與其直接發放糧食,不如組織流民,興修水利,疏通河道。一來,可以解決流民無所事事、容易生亂的問題;二來,修好的水利,又能為來年的耕種打下基礎,一舉兩得。至於工錢,可以部分用糧食,部分用官府出具的‘工票’來支付,待日後朝廷財政好轉,再行兌付。

【這不就是基建拉動內需加發行短期國債嗎上輩子都用爛了的法子。不過對這幫封建土老帽來說,應該算是降維打擊了。】

【至於啟動資金……媽的,這個我可冇想。總不能讓老闆自己掏腰包吧。有了,有了。】

【這幫朝廷大員,一個個富得流油。還有京城那些皇親國戚,哪個不是家財萬貫讓他們‘自願’捐款啊。美其名曰‘為聖上分憂,為萬民祈福’。誰捐得多,就給誰發個‘大周十大傑出青年’之類的榮譽稱號,再賜塊禦筆親題的匾額。這幫愛好麵子的士大V,肯定搶著捐。這叫什麼來著哦,對,‘非強製性定向募捐’。】

我表麵上,結結巴巴地說完了以工代賑的四個字。

而我的內心,已經把整個項目的策劃、融資、和後期宣傳方案,都給做完了。

朝堂上,一片寂靜。

那些老狐狸們,都在琢磨著以工代賑這四個字裡的利弊。

而龍椅上的蕭徹,在聽完我完整的心聲後,看著我的眼神,已經亮得嚇人。

他沉默了許久,久到我以為自己要因為妖言惑眾被拖出去砍了的時候,他猛地一拍龍椅!

好!

好一個‘以工-代賑’!

好一個‘為聖上分憂,為萬民祈福’!

我:

等等,後麵那句我冇說出口啊!

隻見蕭徹站起身,目光如電,掃過滿朝文武。

沈鳶所言,甚合朕意!

傳朕旨意,即刻成立‘賑災督辦處’,由……沈鳶,全權負責!

戶部、工部全力配合!京中勳貴百官,理應為朕分憂,三日內,將‘善款’送至督辦處。凡有突出貢獻者,朕,不吝賞賜!

我,一個隻想躺平的摸魚黨,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成了北方賑災這個S
級項目的總負責人。

手下管著戶部、工部兩個最大的部門,還得罪了全京城的權貴。

我看著蕭徹那張孺子可教也的欣慰臉,內心是崩潰的。

【老闆,我求求你了,彆再給我畫餅了!】

【這餅太大了,我吃不下啊!】

【我真的,隻想做個平平無奇的打工人而已。這個項目經理的職位,誰愛乾誰乾吧!我要辭職!立刻!馬上!】

下朝後,蕭徹把我單獨留了下來。

他走到我麵前,看著我那張生無可戀的臉,突然笑了。

怎麼朕把這麼重要的擔子交給你,你不高興

我能說不高興嗎

我隻能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臣……惶恐。怕有負陛下聖恩。

【高興個屁!我現在隻想連夜跑路!這個項目要是搞砸了,是要掉腦袋的!】

放心。蕭-徹似乎看穿了我的擔憂,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一種我很看好你的領導口吻說,大膽去做。出了事,朕給你兜著。

隻要你,能像你……心裡想的那麼好,把這件事辦成了。

朕,重重有賞。

說完,他轉身走了,留給我一個朕的江山需要你的偉岸背影。

我一個人,站在空曠的大殿裡,欲哭無淚。

這餅,畫得又大又圓。

可我,隻想當個吃瓜群眾啊。

救命,這個班,真的冇法上了。

4

自從我莫名其妙地成了賑災項目的一號位,我的躺平生活就徹底宣告結束了。

我擁有了一個獨立的辦公室——雖然隻是在皇宮角落裡的一個小偏殿,但好歹有了私人空間。蕭徹還給我配了兩個助手,一個是戶部派來的老賬房,姓錢,精通算術;另一個是工部派來的年輕官員,姓木,擅長測繪。

這兩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滿了敬畏和好奇。在他們看來,我就是當今聖上身邊最炙手可熱的紅人。

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就是個被架在火上烤的倒黴蛋。

【煩死了,又要開項目啟動會。】我坐在我的新辦公室裡,看著麵前堆積如山的、關於北方旱災的卷宗,一個頭兩個大。

錢主事,木主事,我清了清嗓子,開始學著當一個領導,關於賑災的初步方案,我有一些想法,我們討論一下。

我把我那套基建拉動內PEP
定向募捐的方案,詳細地說了一遍。當然,隱去了那些過於現代的詞彙。

老錢聽完,捋著鬍子,眼睛越來越亮。

小木聽完,抱著他的圖紙,激動得滿臉通紅。

沈大人,高見!實在是高見啊!

下官測繪多年,從未想過,興修水利,還能如此操作!

看著這兩個技術骨乾崇拜的眼神,我內心毫無波瀾。

【彆吹了,彆吹了,這都是我上輩子從各種紀錄片裡看來的皮毛。趕緊把執行方案做出來,我好交差下班。】

但事情,遠冇有我想象的那麼簡單。

第一步,募捐,就遇到了巨大的阻力。

那些皇親國戚、勳貴大臣們,一個個都哭窮。今天這個說府裡遭了賊,明天那個說自己小妾生了二十個兒子要養。三天過去了,收上來的善款,連買糧食的零頭都不夠。

我坐在辦公室裡,聽著手下的彙報,氣得肝疼。

【好傢夥,這幫老狐狸,跟我玩這一套。真以為我冇辦法了】

【不就是哭窮嗎誰不會啊。】

【蕭徹這傻X,怎麼還不來平時催命一樣催我交方案,現在真遇到問題了,他人呢再不來,我可就要撂挑子不乾了。】

我正吐槽著,說曹操,曹操到。

蕭徹一身便服,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進展如何他問。

我立刻換上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把募捐的困境說了一遍。

……臣,無能。請陛下降罪。我低頭,一副我已經儘力了但項目實在帶不動的樣子。

【快罵我吧,快把我這個項目經理給撤了。我真的隻想當個薪水小偷,在公司裡安安靜靜地混到退休。】

蕭徹聽完我的心聲,不但冇生氣,反而笑了。

無能朕看,你心裡,主意多著呢。

他走到我麵前,拿起我桌上的一份名單,上麵是所有哭窮的勳貴的名字。

說吧,你心裡,是怎麼罵他們的又準備怎麼對付他們

我:……

【這天冇法聊了。老闆直接問我想怎麼在背後搞同事,我能說嗎】

【還能怎麼辦殺雞儆猴唄。找個最有錢、叫得最歡的‘出頭鳥’,把他家給抄了。理由我都想好了,就說他家在修建王府的時候,僭越規製,用了隻有皇家才能用的九龍雕花。這種罪名,可大可小,全看老闆您的心情。】

【把他家抄出來的金銀財寶,直接充作賑災款。然後,再把他‘自願捐贈’的收據,貼滿京城的大街小巷。你看其他那些老狐狸,還敢不敢哭窮。】

【這一招,在我們那兒,叫‘頭部客戶重點攻關,樹立行業標杆’。】

聽完我這套完整的公關
法務
財務組合拳,蕭徹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讚賞。

他拿起那份名單,用硃筆,在安國公的名字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圈。

安國公,當朝國舅,也是最有錢、最囂張的那個。

就依你。蕭徹把名單丟給我,朕給你一道密旨,給你調動城防營的權力。今晚,就去給安國公,送個‘溫暖’。

我拿著那道沉甸甸的密旨,手都在抖。

【我隻是想當個薪水小偷,安安靜靜地在角落裡發光發熱(指摸魚)。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要去抄國舅爺的家啊!】

【這工作,風險也太高了!我要申請加薪!不,我要申請人身意外險!】

當晚,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前文案策劃,現任內閣行走,就這麼穿著一身飛魚服,帶著一隊如狼似虎的城防營士兵,踹開了國舅爺家的大門。

場麵一度非常混亂。

安國公指著我的鼻子罵,說要讓我在天亮之前人頭落地。

我麵無表情,內心慌得一批。

【大哥,彆罵了,我也是打工的。都是老闆的吩咐,有事你找他去。我就是個傳話的。】

但當我的人,真的從他家後院,挖出了一個僭越規製的九龍影壁,和他私藏的、足以買下半個京城的金銀珠寶時,安國公,徹底蔫了。

第二天,安國公深明大義,為國分憂,自願捐贈全部家產用於賑災的訊息,傳遍了京城。

那幫原本還在哭窮的王公大臣們,排著隊,把一箱箱的銀子,送到了我的賑災督辦處。

募捐款,一天之內,就超額完成了。

我,沈鳶,一戰成名。

成了京城裡,人人畏懼的、暴君手下最會搞錢的酷吏。

我拿著賬本,看著上麵那一長串零,欲哭無淚。

【我真的,隻是想摸個魚而已啊。】

5

解決了錢的問題,我和我的草台班子團隊,正式投入到了以工代賑這個S
級項目的具體執行中。

我,項目總負責人沈鳶。

戶部的錢主事,我的財務總監(CFO)。

工部的木主事,我的首席技術官(CTO)。

我們三個人,天天窩在那個小偏殿裡,對著一張巨大的北方地圖,開會,吵架,再開會。

不行!錢主事搖著頭,花白的鬍子都快翹起來了,從京城運糧到災區,路途遙遠,損耗太大。光是運費,就是一筆天文數字。這不符合‘降本增效’的原則!

【聽聽,聽聽,這就叫專業。我們公司的財務,要是有人家一半的成本意識,公司也不至於去年差點倒閉。】我內心默默點讚。

可是不運糧,流民吃什麼總不能讓他們啃樹皮吧小木也急了,而且,河道要怎麼修,水渠要怎麼挖,這些都需要精確的測繪和規劃,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嗯,技術部門的痛點。需求很美好,落地很困難。熟悉,這味道太熟悉了。】

我聽著他倆的爭吵,一個頭兩個大。

【煩死了,當個項目經理怎麼這麼累。上輩子是伺候一個甲方爸爸,這輩子是伺候全天下的災民。我的命怎麼這麼苦。】

【這事兒,也好辦。】

【糧食,就地解決。讓災區當地的那些鄉紳、地主,先把糧倉打開。美其名曰‘朝廷借糧,秋後雙倍奉還’,再給他們發‘榮譽好市民’的獎狀。他們要是不肯……哼哼,安國公的例子,還不夠典型嗎】

【至於工程規劃,讓小木先帶著人,去現場勘探。做一個簡單的、能快速上手的‘一期工程’規劃,比如,先把堵塞最嚴重的幾段河道給清了。複雜的、長期的‘二期工程’,可以慢慢來。這叫什麼‘敏捷開發,小步快跑,快速迭代’。先把1.0版本做出來,讓老闆看到效果,後麵的預算和支援,纔好申請嘛。】

我清了清嗓子,打斷了他們的爭吵。

然後,我把我內心這套分步走和就地取材的方案,用他們能聽懂的話,重新包裝了一下,說了出來。

……總之,我們的原則是,先解決‘有冇有’的問題,再解決‘好不好’的問題。錢主事,你負責‘搞錢搞糧’;木主事,你負責‘搞技術搞規劃’。我們三個人,要形成一個高效的鐵三角,懂了嗎

錢主事和小木,聽得一愣一愣的,隨即,用一種更加崇拜的目光看著我。

大人……高才!

我心累地揮了揮手。

【快去乾活吧,彆在這兒拍馬屁了。我隻想早點把這個項目交付了,然後申請調休。】

我的辦公室,成了整個皇宮裡最忙碌的地方。每天都有無數的奏報、圖紙、賬目,雪片一樣地飛進來。

而朝堂上,其他的官員,也進入了一種極度內卷的狀態。

自從我這個火箭乾部橫空出世後,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危機。

為了不被比下去,吏部的官員,開始加班加點地考覈地方官,一個月考覈三次。

兵部的將軍,開始天天在京郊大營操練兵馬,半夜都能聽到他們喊號子的聲音。

就連後宮,都開始捲起來了。皇後帶頭,帶著一眾嬪妃,親自下場繅絲織布,說是要為國庫創收。

整個大周朝,從上到下,都瀰漫著一股你不奮鬥,就得被淘汰的焦慮氣息。

隻有我,看著這一切,內心毫無波瀾。

【卷吧,卷吧,都捲成麻花了纔好。你們越努力,顯得我這個‘關係戶’越無能,到時候老闆一生氣,說不定就把我給開了。】

然而,事與願違。

我的賑災項目,在錢主事和小木的給力執行下,進展神速。

募捐來的錢糧,迅速到位。

以工代賑的流民們,有了飯吃,有了活乾,情緒穩定。

幾段關鍵河道的疏通,也讓下遊的農田,得到了及時的灌溉。

捷報,一份接著一份地,送到了蕭徹的案頭。

那天,蕭徹又來了我的辦公室。

他看著牆上那張被我用各種顏色的筆,標註得密密麻麻的地圖,沉默了良久。

沈鳶。他突然開口。

臣在。

你,很不錯。

【完了,完了,又被老闆公開表揚了。年終獎估計是穩了,但是明年的KPI,肯定也要翻倍了。】我心裡哀嚎。

朕在想,蕭徹看著地圖,眼神幽深,既然旱災可以這麼解決。那南方的水患,邊關的軍屯,還有漕運的改革……是不是也可以用你這種……‘法子’

我:……

我看著他那張寫滿了我有一個絕妙的新點子的興奮臉龐,內心,是前所未有的絕望。

【暴君!你不要再給我加需求了!】

【我隻是個賑災的項目經理,不是你們整個王朝的首席運營官啊!】

【救命!我想辭職!我想退休!我想離開這個內捲到變態的公司!】

6

南方的水患,邊關的軍屯,漕運的改革……

蕭徹這個魔鬼老闆,真的把這一係列S


級的超級項目,打包成一個大周王朝振興計劃,然後,毫不猶豫地,丟給了我。

我的頭銜,也從賑災督辦處負責人,變成了革新變法總參議。

聽起來,更牛逼了。

實際上,更累了。

我的辦公室,也從一個小偏殿,搬到了內閣的核心區域。每天進進出出的,都是一部尚書、六部侍郎這種級彆的大佬。

他們每個人,在向我彙報工作的時候,都客氣得不得了。一口一個沈大人,生怕得罪了我這個暴君麵前的當紅炸子雞。

但我知道,他們背地裡,都在看我的笑話。

一個二十出頭、毫無根基的毛頭小子,居然想憑一己之力,撼動整個王朝盤根錯節的利益集團簡直是癡人說夢。

我當然也知道這事的難度。

【這哪裡是變法這分明是讓我一個人,去單挑整個公司的元老會、董事會、和所有的關係戶啊。】

【蕭徹這傻X,畫餅畫上癮了。他是不是覺得,我真的無所不能】

我開始擺爛。

不是不乾活,而是用一種最低限度的方式去乾活。

南方發大水了

我的方案是:讓當地官員組織百姓,往高處跑。等水退了,再回家。至於田地被淹、房屋被毀的損失……呃,這個屬於不可抗力,等明年天氣好了再說。

【核心思想:隻要人活著,就有產出。其他的,都是固定資產折舊,問題不大。】

邊關軍費不夠了

我的方案是:讓戍邊的將士們,自己開荒種地。種出來的糧食,一半自己吃,一半賣給當地百姓,創收。美其名曰軍屯製。

【核心思想: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彆老想著跟中央要預算,要學會自己搞錢。這叫‘業務部門自負盈虧’。】

漕運貪腐嚴重

我的方案是:把漕運的經營權,外包出去。讓幾個有實力的大商人,來競標。誰出的錢多,誰就來負責。朝廷隻負責收管理費,和製定KPI。

【核心思想: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去做。這叫‘非核心業務外包’。】

我把我這幾份充滿了躺平和甩鍋智慧的方案,交給了蕭徹。

我以為,他會把我罵個狗血淋頭,然後,讓我滾蛋。

冇想到,他看了之後,隻是沉默了很久。

然後,他看著我,問了一句:沈鳶,在你心裡,是不是覺得,朕的江山,就是一個隨時會倒閉的爛攤子

我:……

【恭喜你,答對了。】

【可不就是個爛攤子嗎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爛透了。我都懷疑,你這個CEO,是怎麼撐到現在的。】

蕭徹的臉,黑得像鍋底。

他把我的奏摺,狠狠地摔在地上。

混賬!他終於爆發了,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辦法讓百姓自生自滅讓將士去當農夫讓國之命脈,交到一群唯利是主的商人手裡

沈鳶,朕真是看錯你了!

我低著頭,心裡卻樂開了花。

【對對對,就是這樣!快罵我!快開除我!我早就想不乾了!】

陛下息怒。我用一種誠惶誠恐的語氣說,臣……才疏學淺,思慮不周,請陛下降罪。

蕭徹氣得在大殿裡來回踱步,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我以為,我的好日子,終於要來了。

但,我還是低估了,一個暴君老闆的,不按常理出牌。

他罵了我整整一炷香的時間,從我的方案,罵到我的態度,再罵到我這個人。

罵到最後,他似乎是罵累了。

他停下來,喘著粗氣,死死地盯著我。

然後,他一字一頓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你的方案,狗屁不通。

但是……

你提出來的這幾個‘法子’,有點意思。

我:

朕不管你是想躺平,還是想甩鍋。他重新撿起那幾份奏摺,眼神裡,重新燃起了那種項目經理的光芒,你給朕,把你這幾套‘狗屁不通’的法子,寫成一份詳細的、可執行的、有明確KPI和時間節點的……策劃書。

三天之內,朕要看到。

我,再一次,愣在了原地。

【不是吧,阿Sir】

【我都這麼擺爛了,你居然還能從我這堆垃圾裡,找出能用的東西來】

【你纔是最強的項目經理吧!】

我看著蕭徹那張你以為你能跑得掉嗎的冷酷臉,內心,是深深的絕望。

這個老闆,油鹽不進,軟硬不吃。

我感覺,我的躺平退休之路,遙遙無期了。

暴君,你不要再給我加需求了!我真的,隻想當個廢物啊!

7

最終,我還是熬了三個通宵,把我那幾份狗屁不通的方案,擴寫成了一份長達三萬字的《大周王朝革新計劃白皮書1.0(草案)》。

裡麵詳細地闡述了,如何在南方水患災區,建立蓄滯洪區,實行以漁代耕;如何在邊關,推行軍戶承包責任製,實現兵農一體;以及,如何引入漕運招投標機製,打破壟斷,提高效率。

當然,這些聽起來很高大上的方案,內核隻有一個:彆來煩我,你們自己看著辦。

我把這份凝聚了我甩鍋智慧的白皮書,交給了蕭徹。

他看得非常仔細,甚至,還拿了一支筆,在上麵圈圈畫畫,寫下了密密麻麻的批註。

【我的天,他不會真的要采納吧】

【這可都是我瞎編的啊。到時候搞出了亂子,第一個被砍頭的就是我。】

【不行,我得想個辦法,讓他知難而退。】

陛下,我小心翼翼地開口,臣以為,此法……雖有新意,但推行起來,阻力甚大。尤其是漕運改革,牽扯到江南諸多世家門閥的利益,他們,恐怕不會輕易答應。

【快放棄吧,快放棄吧。這幫門閥,就是你們公司的那些皇親國戚級彆的老股東,你一個光桿司令CEO,鬥不過他們的。】

蕭徹抬起眼,看了我一眼,眼神裡,竟然帶了一絲……讚許

你總算,說到點子上了。

他說:朕知道,這很難。

所以,朕決定,親自去一趟江南。

我:!

【老闆要親自出差去搞定最難搞的客戶了】

【太好了!他一走,我就可以在京城裡,名正言順地摸魚了!】

我心中狂喜,臉上卻是一副為君分憂的忠臣相:陛下英明!有陛下天威親至,江南世家,定然望風披靡,臣等,在京城,靜候佳音!

蕭徹看著我那張忠心耿耿的臉,和聽著我那段歡天喜地的心聲,嘴角,又勾起了那種熟悉的、惡魔般的微笑。

你說得很對。他說,所以,朕決定……

帶你一起去。

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朕的‘總參議’,這麼重要的改革,你怎麼能不在朕的身邊,為朕出謀劃策呢他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親切得讓我頭皮發麻。

就這麼,我被強行打包,帶上了南巡的出差隊伍。

南巡的隊伍,很龐大。除了上千的禁軍和錦衣衛,還有內閣的幾位重臣,以及……我這個不知道該算文官還是武官的倒黴蛋。

一路上,我見識到了一個,和我從奏摺上看到的,完全不同的大周朝。

我看到了,因為連年水患,而變得滿目瘡痍的土地。

我看到了,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眼中隻有麻木和絕望的流民。

我看到了,地方官員為了迎接聖駕,粉飾太平,強征百姓,搞得民不聊生。

這些,都是那些冰冷的奏摺數據背後,一個真實到令人窒-息的,腐爛的王朝。

而蕭徹,也和我一樣,看到了這一切。

他一路沉默,臉色,一天比一天,更加陰沉。

他不再隻是那個坐在龍椅上,聽著我吐槽,然後指點江山的暴君老闆。

他變成了一個,真正揹負著這個搖搖欲墜的王朝的,最高負責人。

他開始頻繁地失眠。

深夜裡,我常常看到他一個人,站在船頭,看著兩岸的黑暗,一站,就是一夜。

有一次,我給他送披風過去。

他冇有回頭,隻是問我:沈鳶,你說,朕是不是……做錯了

我愣住了。

這是我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如此……不自信,甚至,帶著點脆弱的話。

【做錯了你何止是做錯了你簡直是大錯特錯。】

【你登基五年,殺了那麼多人,搞得人人自危。你隻知道用高壓手段去控製,卻從來冇想過,這個公司的根基,已經爛了。】

【你就像一個能力很強,但情商為零的CEO。你隻關心業績,隻關心KPI,卻從來冇關心過,你手下這些員工的死活。】

【你的KPI,是整個天下。但這個天下,快要被你玩兒完了。】

我心裡,把他從頭到腳,批判了一遍。

但話到嘴邊,看著他那在夜風中,顯得有些單薄和孤寂的背影,我卻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的話。

我說:陛下,您冇錯。

您隻是……太急了。

也太……孤獨了。

說完,我自己都愣住了。

我怎麼會說出這種話我不是應該趁機打擊他,讓他對我失望,然後放我走嗎

蕭徹也愣住了。

他猛地回頭,看著我,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震驚。

因為,這是第一次。

我說的,和我心裡想的,一模一樣。

8

那晚在船頭的對話,像一根無形的針,戳破了我和蕭徹之間那層由讀心術維繫的、詭異的平衡。

他開始用一種全新的、探究的目光看我。不再是看一個會行走的吐槽彈幕機,而是看一個……真正的人。

而我,也無法再心安理得地,把他當成一個隻會壓榨員工的SB老闆。

我們的關係,進入了一種極其尷尬的冷戰期。

他不主動找我聽吐槽了,我也不敢再肆無忌憚地在心裡罵他。

我們倆,就像一對剛剛大吵一架,不知道該如何收場的小情侶,彆扭到了極點。

直到,我們抵達了江南,此行的目的地——蘇州。

蘇州織造府,是江南最富庶,也是利益關係最盤根錯節的地方。掌管這裡的,是江南最大的世家,顧家。顧家的家主,就是當朝的丞相。

可以說,整個江南的經濟命脈,都握在顧家的手裡。

而漕運,就是他們最大的錢袋子。

我的漕運改革,就是要從他們這個錢袋子裡,挖肉。

我們抵達蘇州的當晚,顧家就為我們舉辦了一場極儘奢華的接風宴。

宴會上,珍饈美饌,歌舞昇平,一派花團錦簇的景象,與我們在路上看到的、那些流民的悲慘,形成了最刺眼的對比。

顧家的家主,一個看起來仙風道骨、滿臉和氣的老狐狸,帶著一群江南的富商和官員,輪番向蕭徹敬酒,嘴裡說著最恭維的話,卻對漕運改革一事,閉口不提。

蕭徹坐在主位上,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坐在他下首,看著這群人的表演,內心,是抑製不住的冷笑。

【好傢夥,這不就是公司年會嗎各個部門的領導,輪流給大老闆敬酒,表忠心,畫大餅。就是冇人提,公司上個季度的利潤,為什麼會下滑百分之五十。】

【這顧老頭,就是典型的老油條。跟你打哈哈,就是不接招。想從他手裡搞錢難。】

蕭徹端著酒杯,似乎是漫不經心地,瞥了我一眼。

顯然,雖然我們倆在冷戰,但他的外掛,並冇有下線。

宴會進行到一半,顧老狐狸終於圖窮匕見了。

他拍了拍手,一群穿著薄紗的舞女,魚貫而入。為首的那個,尤其絕色,一雙眼睛,像帶著鉤子,直勾勾地,就往蕭徹身上瞟。

陛下遠道而來,一路辛苦。老臣特意尋訪了江南絕色,為陛下解乏。顧老狐-狸笑得像一隻彌勒佛。

【來了來了,標準的企業公關流程。搞不定老闆,就搞定老闆的下半身。】

【可惜了,蕭徹這傻X,他不是好色,他是好權。你送他再多美女,都不如送他一張能掌控江南鹽鐵生意的批文。】

【不過這小妞長得確實不錯,比我們公司前台那個網紅臉強多了。蕭徹要是不要,可以給我啊……哦不對,我現在是文官,不能收這種賄賂。可惜了。】

我正想得入神,突然感覺一道冰冷的視線,落在了我身上。

我一抬頭,正好對上蕭徹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的眼神,彷彿在說:朕不要,你倒是想得挺美

我立刻低下頭,假裝認真地研究我麵前的盤子。

蕭徹放下酒杯,淡淡地開口:顧愛卿,有心了。

隻是,朕這次南下,不是來遊山玩水的。

朕,是來辦事的。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聲音不大,卻帶著千鈞的壓力。

明日,朕要在織造府,親自主持‘漕運改革’的聽證會。

在座的各位,有一個算一個,都得參加。

誰要是不來,朕,就親自去他府上,請他。

一句話,讓整個宴會廳的空氣,都凝固了。

歌舞停了,笑聲冇了。

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震驚和惶恐。

圖窮匕見。

這位年輕的暴君,終於,露出了他鋒利的獠牙。

那天深夜,我被蕭徹,叫到了他的房間。

他一個人,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月色。

沈鳶,他冇有回頭,你怕嗎

我沉默了。

怕,當然怕。明天那場聽證會,就是一場鴻門宴。我和他,兩個人,要對上整個江南的利益集團。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

怕,就對了。他轉過身,看著我,因為,朕也怕。

我愣住了。

我從未想過,像蕭徹這樣的人,會承認自己害怕。

朕怕,朕坐不穩這江山。

朕怕,朕辜負了父皇的托付。

朕怕,朕一覺醒來,這個天下,就不是我蕭家的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我麵前,那雙永遠充滿著暴戾和不耐煩的眼睛裡,此刻,卻流露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深刻的疲憊和脆弱。

他們都說朕是暴君,都盼著朕早點死。

那你呢沈鳶

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他問我,為何不爭權奪利,為何一心隻想躺平。

我看著他,看著他眼中那藏不住的血絲,和那份屬於帝王的、無處訴說的孤獨。

我突然,有點理解他了。

理解他為什麼,要那麼瘋狂地內卷,要那麼偏執地,把所有權力,都牢牢地抓在自己手裡。

因為,他除了這座搖搖欲墜的江山,一無所有。

我深吸一口氣,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的語氣,回答了他的問題。

我說:陛下,我不想爭,不是因為我清高。

而是因為,我怕死。

更具體點,是怕……猝死。

9

猝死

蕭徹顯然是被我這個過於現代的詞彙,給說愣了。他皺著眉,重複了一遍,似乎是在理解這兩個字的含義。

我看著他那一臉你在說什麼鬼話的表情,心裡,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是啊,猝死。過勞死。英文叫Karoshi。】

【就是指,像你我這樣,天天加班,冇有休息,精神壓力巨大,最後,在某個平平無奇的加班深夜,突然心跳停止,一命嗚呼。】

【你以為你是在為江山社稷奮鬥不,你隻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等你哪天真的死了,史書上最多給你一句‘積勞成疾,英年早逝’。然後,新的CEO上任,你的江山,你的理想,你的一切,都會被迅速地推翻和遺忘。】

【所以,奮鬥有什麼意義呢到頭來,不都是一場空。還不如,找個地方,種種田,養養魚,活到九十九。】

我用一種最喪、最佛係的躺平哲學,在心裡,把蕭徹的奮鬥逼價值觀,給批判得體無完膚。

而他,就在那裡,靜靜地聽著。

他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困惑,到震驚,再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荒謬和沉思的古怪。

原來……他喃喃自語,在你那個……地方,人,是會因為‘做事’太多,而‘死’的

是。我點了點頭,決定跟他攤牌,在我們那兒,這叫‘過勞’。是一種很常見的……病。

荒唐。他脫口而出,人生在世,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為國為民,鞠躬儘瘁,死而後已。這纔是臣子本分,丈夫氣概。怎麼到了你這裡,就成了‘病’

因為,在陛下眼裡,天下是您的。但在我眼裡,命,是我自己的。我看著他,無比平靜地說出了這句最大逆不道的話。

我們倆,一個封建王朝的終極統治者,一個來自現代文明的底層社畜。

我們的價值觀,在這一刻,發生了最劇烈的、也是最根本的碰撞。

他無法理解我的躺平,我也無法認同他的內卷。

階級與立場,像一道天塹,橫在我們中間。

大殿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最後,打破沉默的,是蕭徹的一聲長歎。

罷了。他似乎是放棄了說服我,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明日,稱病,不必參加聽證會了。

朕,一個人去。

說完,他轉身,留給我一個決絕的、走向戰場的背影。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卻並冇有感到輕鬆。

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沉甸甸的感覺。

第二天,我真的稱病,冇有去。

我一個人,待在驛館裡,聽著外麵傳來的、關於聽證會的各種訊息。

聽說,會場上,劍拔弩張。

顧丞相,聯合了江南所有的世家大族,公然對抗蕭徹的改革。他們引經據典,痛陳與商爭利的危害,甚至,搬出了祖宗禮法,指責蕭徹動搖國本。

聽說,蕭徹一個人,舌戰群儒。

他拿出了我準備的那些詳實的數據和案例,將那幫世家子弟的虛偽和貪婪,駁斥得體無完-膚。

聽說,到最後,雙方徹底撕破了臉。

顧丞相,甚至以江南士族集體罷市相要挾。

整個江南的局勢,一觸即發。

我坐在房間裡,聽著這些,心裡,卻越來越慌。

我本以為,我能心安理得地,當一個旁觀者。

但當蕭徹真的一個人,去麵對那群豺狼虎豹的時候,我卻發現,我做不到。

我腦子裡,反反覆覆,都是他昨晚,那個疲憊而孤獨的背影。

【這傻X,他真的以為,光靠辯論,就能讓那幫既得利益者,把吃到嘴裡的肉吐出來嗎】

【太天真了。】

【對付這幫人,講道理是最冇用的。唯一的辦法,就是用他們最害怕的東西,去威脅他們。】

【他們的命門是什麼不是錢,不是權,是‘名’。是他們那身比命還重要的,‘士大夫’的清名。】

【我有辦法。】

【我有一個,能讓他們乖乖就範的,又陰又損的辦法。】

【可是……我為什麼要幫他】

【他死了,天下大亂了,關我什麼事我正好可以趁亂跑路,實現我的退休大計。】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戰。

就在這時,我突然想起,昨晚,我吐槽蕭徹是本朝第一打工人時,他聽完之後,那複雜的、帶著一絲自嘲的眼神。

破案了。

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麼,冇辦法對他坐視不管了。

因為,在我眼裡,他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暴君,一個SB老闆。

他還是……一個跟我一樣的,被這操蛋的工作和責任,逼得快要發瘋的,可憐的,打工人。

隻不過,他的工位,在龍椅上。

他的KPI,是天下蒼生。

而他的老闆,是列祖列宗,是史書上那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評價。

從這個角度看,他比我,還要慘。

我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來人!備馬!

我不能讓他一個人。

這場鴻門宴,我遲到了,但,我必須到場。

10

當我一身青衣,佩著內閣行走的腰牌,出現在劍拔弩張的聽證會現場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南的官員和士紳們,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我。

顧丞相,那隻老狐狸,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而坐在主位上的蕭徹,在看到我的那一刻,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裡,掀起了一絲巨大的波瀾。

我冇有理會任何人,徑直走到蕭徹的身邊,對他行了一禮。

陛下,臣,病好了。特來為陛下分憂。

蕭徹看著我,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點了點頭。

我站直身體,麵向那群義憤填膺、自以為拿捏住了皇帝的江南士族。

各位大人,我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平淡到近乎無禮的語氣開口,關於漕運改革,大家談了這麼久,無非就是一個‘利’字。

你們怕,改革,會傷了你們的利。

而陛下,怕不改,會傷了國之大利。

既然,道理講不通。那我們,不如,換個玩法。

我從袖子裡,拿出了一本冊子。

那是我昨晚,連夜趕出來的。

我這裡,有一份名單。我晃了晃手中的冊子,笑得像個魔鬼,上麵,記錄了在座各位,從江南,運往京城的,每一船‘孝敬’的詳細賬目。

比如,顧丞相,上個月初三,經由漕運,送往京中三皇子府上的,‘文房四寶’,共計十船,價值,大概,五十萬兩白銀。

再比如,張員外,上上個月,給吏部王侍郎家,送的‘土特產’,那一船,可真夠沉的。

我每念一個名字,底下就有一個人,臉色變得慘白。

整個會場,瞬間,雅雀無聲。

我呢,是個讀書人,不懂什麼打打殺殺。我繼續用我那人畜無害的聲音說,我隻是,想把這本冊子,印上那麼萬兒八千本,貼滿大周朝的每一個州,每一個縣。

再給它取個好聽的名字,就叫……《江南雅集:一份來自漕運的禮物清單》。

我甚至,還想請京城裡最好的說書先生,把這裡麵的故事,編成評書,天天在茶樓裡說。讓全天下的百姓都聽聽,我們江南的士大夫們,是多麼的‘風雅’,多麼的‘重情重義’。

各位大人,你們說,這個主意,怎麼樣

死寂。

死一樣的寂靜。

顧丞相那張仙風道骨的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他指著我,手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這一招,太陰,太損,太毒了。

我冇有跟他們談錢,冇有跟他們談權。

我直接,要了他們最看重的名。

士大夫,最重清譽。

結黨營私,輸送利益,這些事,大家都在做,但,是放在桌麵底下的。

一旦被我用這種方式,血淋淋地,公之於眾。他們每一個人,都會身敗名裂,被天下讀書人的唾沫星子,活活淹死。

這就是,我為他們準備的,輿論戰。

我看著他們那一張張由白轉青,由青轉紫的臉,內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讓你們搞我老闆,不,搞我同事。】

【跟我玩職場鬥爭我上輩子是乾什麼吃的我可是乙方公司的金牌文案,最擅長的,就是搞臭甲方的競爭對手。】

【這一套,叫‘負麵公關精準打擊’。】

蕭徹坐在主位上,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他隻是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震驚,欣賞,和一絲……哭笑不得。

他似乎也冇想到,我這個一心隻想躺平的鹹魚,居然,還有這麼一手殺人不見血的本事。

最後,還是顧丞-相,那隻老狐狸,先撐不住了。

他顫巍巍地站起來,對著蕭徹,深深地,鞠了一躬。

陛下……聖明。

漕運改革……利國利民。

老臣……附議。

有一個人帶頭,其他人,立刻,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紛紛倒下。

臣等……附議。

一場足以動搖國本的危機,就這麼,被我用一本小小的冊子,給化解了。

我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心裡,卻冇有半分得意。

反而,有點累。

【你看,這幫人,就是賤。好好跟他們說話不聽,非得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才肯說人話。】

【這個公司,從根子上,就爛透了。】

我用我那套來自現代的、降維打擊的降本增效的法子,幫助蕭徹,狠狠地,抄了江南士族的家。

不,是,讓他們自願地,為漕運改革,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和人力。

改革,轟轟烈烈地,推行了下去。

而我,和蕭徹,也形成了一種,極其詭異的,合作模式。

我,負責出各種陰損的、但又極其有效的點子。

他,負責用他那至高無上的皇權,把我這些點子,變成現實。

我出腦子。

他出刀子。

我們倆,成了大周朝這個瀕臨破產的公司裡,最強的,項目推進組合。

11

漕運改革的成功,讓我和蕭徹的合作,進入了蜜月期。

他似乎是默認了我心口不一的這個設定。隻要我能提出有效的方案,他就不在乎我心裡是怎麼吐槽他的。

而我,也漸漸習慣了這種在暴君身邊當嘴替的生活。反正罵了他也不能把我怎麼樣,不罵白不罵。

我們倆,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效率,開始對大周朝這個爛攤子公司,進行大刀闊斧的業務重組。

我提議,精簡政府機構,裁撤冗員。

【翻譯:裁員,優化組織架構。】

他第二天,就下旨,把好幾個常年吃空餉的清水衙門,給整個端了。

我提議,改革科舉製度,不光考經義,還要考算學、律法、農桑等實用技術。

【翻譯:改變招聘標準,不能隻要會寫PPT的,還得要會寫代碼、會跑業務的。】

他立刻下令,秋季恩科,增設實務科,由我,親自擔任主考官。

我提議,開放海禁,大力發展海外貿易。

【翻譯:開拓海外市場,尋找新的業務增長點。】

他當即成立市舶司,任命我……當第一任提舉。

……

我感覺,我快要累死了。

我隻是想躺平,為什麼,最後會變成這個王朝的首席變革官

【這個項目太難了,我真的帶不動。】

【蕭徹這傻X,他是不是把我當成萬能的了我又不是三頭六臂。】

【再這麼下去,我真的要猝死在這個崗位上了。】

我向蕭徹,提出了我的第一次辭職申請。

當然,說辭很委婉。

我說,我才疏學淺,德不配位,懇請陛下,另選賢能。

蕭徹正在看一份關於市舶司選址的報告。他頭也冇抬,淡淡地說:駁回。

陛下!我急了,臣,真的快撐不住了。

哦他終於抬起眼,看了我一眼,哪裡撐不住了

【哪裡我全身上下,從頭髮絲到腳指甲,就冇有一個地方是撐得住的!】

【我每天隻睡三個時辰,比你這個卷王老闆還少!】

【我腦子裡,同時在跑著七八個S級項目,CPU都快燒了!】

【再這麼下去,我真的會死!】

蕭徹聽著我內心的咆哮,放下了手中的報告。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突然,笑了。

沈鳶,他說,你是不是覺得,朕是在把你,當牛做馬

【難道不是嗎】我用眼神,表達了我的控訴。

是。他竟然,大方地承認了。

我:……

但是,他話鋒一轉,這個天下,除了朕,還有誰,能讓你如此‘為所欲為’

你想出來的那些,在彆人看來,是‘離經叛道’、‘荒唐可笑’的點子,除了朕,誰敢用誰能用

你想裁撤那些盤根錯錯的機構,你想動那些世家門閥的乳酪,你想改變千年來的祖宗之法……除了朕,誰,能給你撐腰

他站起身,走到我麵前。

那雙永遠帶著暴戾和不耐的眼睛裡,此刻,卻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灼熱的光芒。

像是一個,找到了唯一知己的,孤獨的創業者。

沈鳶,他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你和朕,是同一種人。

我們,都想改變這個,爛透了的世界。

隻不過,你想的,是躺著把它變好。而朕,習慣站著。

我被他這番話,說得啞口無言。

我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

我那些看似躺平和甩鍋的方案,之所以能成功,核心,還是因為有他這個獨裁的老闆,在用最強硬的手段,為我掃清一切障礙。

冇有他,我那些想法,連一紙空文都算不上。

我們倆,就像一個硬幣的兩麵。

缺了誰,都不行。

【完蛋了,被他PUA成功了。】

【他這番話,聽起來,怎麼那麼像‘公司雖然爛,但隻有我這個老闆,纔給你最大的平台和最自由的空間’的洗腦話術】

【不行,我不能上當。】

陛下,我深吸一口氣,決定做最後的掙紮,就算如此,臣,也需要休息。再這麼下去,不等天下變好,臣,就先冇了。

蕭徹看著我那張寫滿了我要休假的臉,沉思了良久。

最後,他似乎是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他說:好。

朕,準你一個月的假。

我心中狂喜!

但是,他又說,朕,要和你一起休。

我:

朕,也累了。他看著我,眼神裡,竟然真的,流露出了一絲疲憊,這一個月,朕,把奏摺,都交由內閣處理。朕,就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由你,帶著朕,去看看,你口中那個……可以‘躺平’的江南水鄉,到底是什麼樣子。

我,一個隻想休假的社畜。

就這麼,被迫,要帶著我的卷王老闆,去進行一場體驗生活式的,團隊建設。

這日子,還有法過嗎

12

我最終,還是帶著蕭徹,這個全天下最難伺候的甲方,開始了我們為期一個月的江南團建。

我們換上了普通富家翁的衣服,冇有帶任何隨從,隻有我們兩個人,一條船,順著運河,慢悠悠地,向蘇州城外的一個小鎮漂去。

那是我早就看好的,一處山清水秀、民風淳樸的養老聖地。

蕭徹,顯然,非常不適應這種慢生活。

第一天,他嫌船速太慢,問我為什麼不用八百裡加急的快馬。

【大哥,我們是來休假的,不是來趕著投胎的。】

第二天,他嫌鎮上的飯菜太粗糙,冇有禦膳房的精緻。

【有的吃就不錯了。你知不知道,你治下的很多百姓,連草根都快冇得吃了。】

第三天,他看到鎮上的孩子們在街上追逐打鬨,皺著眉說有辱斯文,不成體統。

【你這種從小在宮裡長大的變態,當然不懂什麼叫童年了。可憐。】

我每天,都在心裡,把他吐槽八百遍。

而他,也每天,都在聽完我的吐槽後,陷入長久的沉默。

然後,他開始,笨拙地,學著改變。

他會學著我,坐在船頭,什麼也不乾,隻是看著兩岸的風景,發呆。

他會嘗試著,吃那些在他看來粗糙的飯菜,雖然每次都皺著眉,但還是會吃完。

他甚至,會在看到那些打鬨的孩子時,嘴角,流露出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羨慕。

我們倆,就像兩個來自不同星球的生物,在努力地,去理解對方的世界。

有一天,我們去鎮上的茶館聽書。

說書先生,正唾沫橫飛地,講著當今九千歲,不,是當今聖上,蕭徹的傳奇故事。

要說咱們這位陛下,那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登基五年,殺伐果斷,整頓吏治,改革漕運,那叫一個雷厲風行!

蕭徹聽著,臉上冇什麼表情。

不過啊,這人嘛,有好就有壞。咱們這位陛下,脾氣是出了名的暴躁。聽說啊,他身邊,有個姓沈的謀臣,天天被他罵得狗血淋頭,好幾次都差點被拖出去砍了呢!

我端著茶杯的手,一抖。

隻聽那說書先生,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你們知道,為啥那沈大人,都這樣了,還不跑嗎

因為啊,有人說,咱們這位陛下,和那位沈大人,其實是……那種關係!

噗——

我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

我猛地轉頭,看向蕭徹。

隻見他,也正一臉震驚地,看著我。

我們倆的臉上,都寫滿了臥槽,還有這種說法的驚恐。

【離譜!太離譜了!】我內心在瘋狂尖叫。

【我和他CP這幫古代人,也太會嗑了吧!他們是不是還給我倆取了CP名叫‘徹夜難眠’啊】

蕭徹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震驚,變成了鐵青。

他身上那股屬於帝王的、冰冷的殺氣,開始不受控製地,往外冒。

茶館裡,原本還興高采烈討論著的茶客們,瞬間,噤若寒蟬。

【完了完了,這傻X要發飆了。】

【他不會要把這整個茶館的人都給殺了吧】

【冷靜!老闆,冷靜!這是誹謗!是謠言!我們可以告他!不能動手啊!】

我趕緊,在桌子底下,悄悄地,踢了他一腳。

蕭徹被我一踢,似乎是回過神來。

他深吸一口氣,把那股殺氣,又硬生生地,給壓了回去。

他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都怪你!

我無辜地回望:這鍋我不背!

那天晚上,回到住處,我們倆之間的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沈鳶。他先開口,聲音乾巴巴的。

臣在。

你……不必,如此拘謹。他似乎是想緩和氣氛,那些市井流言,朕,不會放在心上。

【你不放我在心上,我放在心上啊!】

【萬一傳回京城,那些禦史言官,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我給淹死。】

【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單身青年,怎麼就成了‘以色侍君’的佞臣了我冤不冤啊!】

蕭徹聽著我的心聲,臉上的表情,又開始扭曲了。

他似乎是想笑,但又覺得不合時宜。

咳。他清了清嗓子,強行轉移了話題,朕隻是想說,這幾日,朕,想了很多。

朕在想,是不是,朕真的錯了。

我愣住了。

朕以為,隻要讓這個天下,按照朕的想法去運轉,它就會變好。

但朕現在發現,這個天下,有它自己的活法。

有哭,有笑,有打鬨,有……胡說八道。

他看著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沈鳶,或許,你說得對。

有時候,‘躺平’,也是一種智慧。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第一次,開始反思自己,開始試圖理解我的,暴君老闆。

我的心,突然,跳得有點快。

就在這氣氛,逐漸變得有點和諧的時候,他突然,又說了一句。

他說:但是,沈鳶。

這個天下,可以躺平。

你,不行。

我:

隻見他,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屬於帝王的、霸道的語氣,看著我,緩緩地,說出了那句,讓我差點當場去世的話。

他說:除了朕,冇人,能讓你躺平。

13

我們一個月的團建休假,最終,在一封來自京城的、八百裡加急的密信中,被迫提前結束了。

信,是蕭徹的心腹,東廠提督曹醇派人送來的。

信上,隻有八個字:

藩王異動,京城有變,速歸。

蕭徹的臉色,瞬間,變得比我們腳下的運河水,還要深沉。

看來,有人,不想讓朕,休這個假啊。他冷笑一聲,那股屬於暴君的、熟悉的肅殺之氣,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得,假期泡湯了。】我內心哀嚎。

【就知道,當老闆的,就冇有一個能真正放下工作的。】

【藩王異動哪個藩王讓我想想。哦,是那個,鎮守北方的,寧王。】

【我記得,這個寧王,是蕭徹的親叔叔。手握三十萬北方邊軍,是這個王朝,除了中央之外,最強大的一股軍事力量。】

【他要是反了,那可比之前的什麼江南士族,要難對付一百倍。】

【這下,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這對我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陷入了沉思。

【從躺平的角度看,這絕對是好事。】

【寧王要是真的造反成功,打進京城,第一個要殺的,就是蕭徹。蕭徹一死,我這個前朝寵臣,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消失在人海,去過我的退休生活了嗎】

【但……】

【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又是天大的壞事。】

【寧王,在史書上的名聲,比蕭徹,還要差一百倍。他要是當了皇帝,那整個大周,就不是996和007的問題了,而是直接倒退回奴隸社會。到時候,民不聊生,天下大亂,我那幾畝薄田的退休生活,估計也保不住。】

我,第一次,發現。

我的命運,已經和蕭徹這個傻X老闆,牢牢地,綁在了一起。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抬頭,看向蕭徹。

他也正看著我,眼神,複雜難明。

他顯然,也在聽著我的,這番天人交戰。

沈鳶,他問,你,會幫朕嗎

這是一個,真正將選擇權,交到我手上的問題。

我幫他,就意味著,我要徹底放棄我的躺平大計,陪他,去打一場,勝負未卜,而且,就算贏了,以後也隻會更累的仗。

我不幫他,甚至,可以趁機,投靠寧王。以我現在的名聲和才華,寧王,一定會對我,奉若上賓。到時候,榮華富貴,和躺平自由,唾手可得。

我的最終考覈,來了。

在謀反,和過勞死之間,二選一。

我看著蕭徹的眼睛。

那裡麵,冇有脅迫,冇有命令,隻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ah覺的,緊張。

他在等我的答案。

他在怕,我會選擇,背叛他。

我突然,笑了。

我笑我自己,怎麼到了現在,還在想這些有的冇的。

我走到他麵前,無比自然地,拿過他手中的那封密信,看了一眼。

然後,用一種,討論今天晚飯吃什麼的、輕鬆的語氣,說:

還愣著乾什麼

趕緊回京啊。

再不回去,你這個CEO的位置,就要被人家給端了。

到時候,我這個總參議的工資,找誰發去

蕭徹,愣住了。

他似乎,冇想到,我會用這種方式,來回答他。

隨即,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喜悅,如同潮水般,湧上了他的眼底。

他猛地,伸出手,將我,狠狠地,拉進了他的懷裡。

這是他第一次,對我,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

他的懷抱,很僵硬,很笨拙,還帶著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冷的龍涎香的味道。

但,很溫暖。

【臥槽!臥槽!老闆性騷擾啊!】

【冷靜,冷靜,他隻是太激動了。他是個gay,不對,他是個太監,他對我不感興趣。我們隻是純潔的、牢不可破的、社會主義兄弟情!】

蕭徹抱著我的手臂,猛地一僵。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臉上的喜悅,瞬間,又變成了那種熟悉的、咬牙切齒的扭曲。

他鬆開我,咳了兩聲,恢複了那副暴君的模樣。

即刻啟程,回京。他冷冷地,下令。

隻是,我看到,他的耳根,有點紅。

14

我們以最快的速度,秘密潛回了京城。

此時的京城,表麵上,依舊平靜。但空氣中,已經瀰漫著一股暴風雨來臨前的、緊張的氣息。

寧王,雖然還冇有正式起兵,但他的各種小動作,已經不斷。

他一邊,在朝中,聯絡那些對蕭徹心懷不滿的舊臣,一邊,在民間,散佈各種攻擊蕭徹的謠言。

說蕭徹,是不祥之人,克父克母,才導致天災**不斷。

說蕭徹,寵信佞臣(冇錯,就是在下我),才搞得國庫空虛,民不聊生。

一時間,整個輿論,都對我們,極為不利。

我和蕭徹,回到了皇宮,那個熟悉的、充滿了班味兒的戰場。

但這一次,我們的心態,都變了。

我們不再是,單純的、壓榨與被壓榨的,勞資關係。

而更像是……一個初創公司的,兩個聯合創始人。

一個,負責戰略和技術。

一個,負責資源和拍板。

寧王,這是想先搞臭我們的名聲,在輿論上,占領高地。我分析道,等民怨沸騰的時候,他再打著‘順應天意,替天行道’的旗號起兵,就名正言順了。

【標準的公關戰術。先用黑稿,把競爭對手的名聲搞臭。等對方股價大跌,再發起惡意收購。】

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蕭徹看著我,眼神裡,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很簡單。我笑了,他打他的輿論戰,我們打我們的。

他不是說我們冇錢,搞得民不聊生嗎

那我們就,把錢,發給老百姓。

發錢蕭徹皺眉,國庫的錢,要用來備戰,哪有餘錢,發給百姓

誰說要用國庫的錢了我從袖子裡,拿出了一疊紙。

那上麵,畫著一些,設計精美的……票據。

這叫,‘大周皇家福利彩票’。我對他,露出了一個奸商的笑容。

每張,售價二文錢。頭等獎,可得白銀一千兩。

隻要我們把獎池做得足夠大,宣傳做得足夠好,全天下的百姓,都會搶著來買。

到時候,我們收上來的錢,一部分,用來做獎金;一部分,用來賑濟災民,改善民生;剩下的一大筆,不就可以,充作軍費了嗎

【這一招,叫‘眾籌’。利用人性的貪婪,來解決公司的現金流問題。】

【等寧王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們不僅有了錢,還收穫了民心。一舉兩代,完美。】

蕭徹,看著我手中那幾張設計精美的彩票,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一種我怎麼會認識你這種鬼才的,深深的震撼。

沈鳶,他由衷地,感歎了一句,朕有時候,真的想打開你的腦子看看,裡麵,到底都裝了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在我的策劃下,大周皇家福利彩票,以一種席捲天下之勢,火速鋪開。

一時間,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萬一我中獎了呢的狂熱之中。

無數的銅錢,從四麵八方,彙入了我設立的皇家慈善基金會的賬戶。

寧王的輿論攻勢,不攻自破。

他眼看一計不成,終於,撕下了最後的偽裝。

他以清君側,誅沈鳶為名,正式,在北方,起兵。

三十萬邊軍,兵鋒直指,京城。

決戰的時刻,終於來了。

蕭徹,穿上了他那身冰冷的、黑色的鎧甲,親自,登上城樓,督戰。

而我,就站在他的身邊。

看著城下,那黑壓壓的、望不到邊際的,叛軍。

說實話,我腿有點軟。

【三十萬對五萬(京城守軍),這兵力差距,有點大啊。】

【老闆,我們這次,不會真的要玩兒完吧】

【我還有好多想吃的,想玩的,我不想死啊!】

蕭徹,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恐慌。

他側過頭,看了我一眼。

然後,他突然,用一種極其平靜的,甚至是,帶著點笑意的語氣,對我說:

沈鳶。

朕的江山,分你一半。

我:

【大哥,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你這江山,都快保不住了,還分我一半分我一半的債務嗎】

隻見他,看著我那張寫滿了你是不是瘋了的臉,無比認真地,補充完了他的後半句話。

他說:朕的江山,分你一半……摸魚時間。

等打贏了這一仗,朕,準你,以後,上半天班,休半天假。

奏摺,你挑著看。朝會,你愛來不來。

朕,以這萬裡江山,許你一個,一輩子的,‘躺平’自由。

15

蕭徹的這個offer,無疑是,精準地,擊中了我靈魂深處,最柔軟的那個地方。

躺平自由。

還是,由全天下最大的老闆,親自認證、以皇權擔保的躺平自由。

這是什麼概念

這是,社畜的終極夢想啊!

【成交!】

我內心,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替自己,簽下了這份終身勞動合同。

【為了後半輩子,能名正言順地帶薪摸魚,這一仗,我拚了!】

【寧王,你這個該死的,妄圖破壞我退休生活的反派!我跟你不共戴天!】

我的鬥誌,前所未有地,被點燃了。

我看著城下那黑壓壓的三十萬大軍,腦子,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快運轉。

【三十萬大軍,聽起來嚇人。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他們從北方一路打過來,後勤補給線,拉得那麼長,這,就是他們最致命的弱點。】

【隻要我們,能切斷他們的糧道……】

【怎麼切】

【有了!】

我湊到蕭徹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飛快地,說出了我的計劃。

陛下,還記得,我們之前,在江南,整頓的漕運嗎

寧王的糧草,大部分,都要經過南方的幾條主要運河。

我們,可以這樣……

我把那個,在現代,被稱為焦土戰術和供應鏈精準打擊的,又陰又損的計劃,告訴了他。

蕭徹聽完,眼神,越來越亮。

他看著我,那眼神,彷彿在說:朕就知道,你,永遠不會讓朕失望。

半個月後。

圍困京城的寧王大軍,斷糧了。

他們派出去籌糧的隊伍,發現,沿途所有州縣的糧倉,都空了。所有的百姓,都堅壁清野,躲進了山裡。

他們想從南方運糧,卻發現,所有的漕運商船,都以河道淤積,無法通行為由,集體罷工。

三十萬大軍,人吃馬嚼,一天的消耗,是天文數字。

冇過幾天,軍心,就開始動搖了。

而此時,蕭徹,親自,寫了一封信。

不是給寧王的,而是給寧王手下,那幾位,最有實權的大將。

信裡,冇有勸降,也冇有威脅。

信裡,隻有一份份,詳細的,關於大周皇家福利彩票的,財務報表。

和,未來幾年,關於北方邊境的,軍屯商業化改革和退役將士福利分房的,詳細規劃。

信的最後,隻有一句話:

跟著寧王,是死路一條。跟著朕,有肉吃,有錢分,有房住。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不,是,誘之以利。】

【對付這幫粗人,講什麼家國大義,都冇用。給他們最實在的好處,纔是王道。】

【這一招,叫‘策反核心技術人才’。】

又過了十天。

寧王大軍,不戰自亂。

他手下的幾名大將,深夜倒戈,綁著寧王,打開城門,向蕭徹,投降了。

一場足以顛覆整個王朝的叛亂,就這麼,被我和蕭徹,用金融戰和心理戰,兵不血刃地,給化解了。

我,沈鳶,一個隻想躺平的錦衣衛。

因為盼著老闆駕崩,而被老闆聽到了心聲。

然後,一步步地,被迫,從基層員工,乾到了項目經理,再乾到了首席運營官。

最後,因為幫助老闆,打贏了這場公司保衛戰,而立下了不世之功。

我以為,我的帶薪摸魚的美好生活,終於要來了。

但是,我還是,太天真了。

蕭徹,確實,兌現了他的承諾。

他下旨,封我為安國公,食邑萬戶,準我入朝不趨,讚拜不名。

甚至,還真的,給了我,上半天班,休半天假的特權。

可是,寧王倒了,這個國家,卻成了一個更大的爛攤子。

戰後重建,安撫百姓,整頓朝綱,提拔新人……

無數的事情,堆積如山。

而蕭徹,這個已經完全離不開我的老闆,每天,都會用那雙寫滿了信任和依賴的眼睛,看著我。

沈鳶,這個,你看怎麼辦

沈鳶,那個,你有什麼好主C意

沈鳶,沈鳶,沈鳶……

我感覺,我比以前,更累了。

終於,在又一次,幫他解決了國庫空虛,如何提高財政收入這個世紀難題之後,蕭徹龍顏大悅。

他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宣佈了一個,讓我徹底崩潰的決定。

他說:安國公沈鳶,有經天緯地之才,定國安邦之功。朕,意效仿古之聖君,拜其為……相父,攝政國事。

我,一個連相父是什麼官職都不知道的現代人,就這麼,被強行,推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的位置。

我站在金鑾殿上,穿著那身紫色的、代表著最高榮耀的相國官服,看著底下,那黑壓壓的、對我跪拜的文武百官。

我的內心,一片死寂。

【我冇盼到他駕崩。】

【我甚至,還幫他,開創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

【可是,我那小小的、卑微的、躺平退休的夢想啊……】

【它,好像,再也,實現不了了。】

我抬頭,看向龍椅上,那個對我笑得,一臉欣慰和得意的,暴君老闆。

我,好像,把自己,乾成了,這個王朝的,終身榮譽打工人。

這,到底,是HE,還是BE

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這個班,看來,是要上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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