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封建農婦二十年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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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懷孕了。
“肚子尖尖,肯定是小子,家裡又要添個勞力了。”
丈夫一向愁苦沉悶的臉舒展開來,我頭回仔細看他。
線條俊朗,高大威猛,用現代話形容:性張力十足。
但我不喜歡。
這不重要,隻是為了活下去。
我摸著肚子笑了,是個男孩就好。
那天,我在地裡摘棉花,突然一陣熱流淌出。
冇多久,孩子落地了。
又是個女孩!
我大失所望,嘴裡一陣苦澀。
家裡不能再多添一張口了。
我把孩子留在地裡,抬起虛軟的腿轉身離開。
任憑她的哭聲漸漸微弱。
周福強匆匆趕來,撿回孩子,狠狠指責我,
“你不是最反對重男輕女?怎麼能因為是女孩就把孩子扔了呢?”
“你總說虎毒不食子?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冇見過你這麼狠心的娘。”
我下意識反駁,“家裡吃的不夠,女孩養了也是白養……”
不,我猛然捂住嘴,眼裡蓄滿淚水。
恍然間我好像發現周福強邪笑了一下,很快不見了。
我揉揉眼睛,自己好像產生了幻覺。
我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成長在一個公平公正、尊重人權的社會裡,
是受過新思想、人人平等教育觀的女性。
最痛恨加諸於女性身上的不公和枷鎖。
怎麼不知不覺卻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重男輕女的婦人。
我剛剛差點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
盯著雙手,我控製不住顫抖,好像上麵沾染了罪孽。
羞愧、震驚、迷惑和痛苦交纏,彷彿在撕扯我的靈魂。
我頭痛得要炸開……
我留下了這個孩子。
可負擔卻更重了,不多的糧食隻能先緊著男人吃。
我和女兒妞妞喝涮鍋水,每天餓得頭暈眼花。
那天,妞妞居然在偷吃的。
氣憤之下,我抄起藤條劈頭蓋臉一頓打,
“你這個饞嘴鬼,叫你偷吃,我打死你!”
妞妞痛得嚎叫,“娘,我錯了,我實在太餓了,才偷偷吃一口的……”
看著她麻稈的手臂上一道道紅腫,我心裡又悔又痛。
抱緊孩子,放聲大哭,“娘知道你餓,可那糧食是要留給你哥哥的啊,不然家裡的地冇人種,我們全家就都要餓死。”
妞妞用小手為我擦去眼淚,奶聲奶氣跟我保證,
“娘,我再也不偷吃了,把食物留給哥哥。”
她的懂事讓我欣慰又憂愁,隻能背過去掉眼淚。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也變成了重男輕女的刻薄媽媽,
可隻有兒子才能養家。
一晃又是幾年,兒子長成了壯勞力,家裡能夠吃飽了。
我卻愁眉不展,跟丈夫商量,
“老大該娶媳婦了,才能快點生下兒子,給家裡添新的勞動力。”
“但彩禮還差一點,張媒婆說有戶人家要童養媳,把妞妞送去吧。”
丈夫詫異看我一眼。
我奇怪,“怎麼了?”
他半天纔開口,“你變得跟我第一次見你時不一樣了。”
我愣了一下,以前我是什麼樣,我早就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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