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苦情文女主[七零] 第49章 、我丈夫
我丈夫
吃完飯剛過十二點半,林青青最後清點了一遍東西,和謝巍一起去公社搭車。
因為東西有點多,謝寶山讓人趕牛車送他們去公社。李杏芳本想也跟過去送他們,但牛車就那麼大點地方,塞滿行李再坐三個人位置不夠,所以隻送他們到村口。
林青青坐在牛車上,看著後麵李杏芳的身影越來越小,入眼看到的範圍也更大,連綿不儘的房屋,穀粒累累的田野,還有層巒的山,高而闊的雲……儘收眼簾,又被拋在身後。
牛車晃晃悠悠,在一點半之前到達公社。
綠皮公交停在供銷社門口,放行李的後備箱大開,謝巍將兩個大的編織袋放進去,提著小袋子和林青青一起上車。
跑鄉鎮的班車都是市裡淘汰下來的,跑了很多年,開起來哪哪都哐當響,窗戶上都是陳年汙漬,一拉上就看不清外麵的景色。座位套登時黑漆漆的,甚至還泛著油光。地板倒是掃得乾乾淨淨,但也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車裡的味道比林青青過年搭車去市裡那次更難聞,或許因為這次不僅有汽油味,還因為天氣熱所以夾雜著汗臭,嗆人得很。
隻是班車再不好也得坐,謝巍所在部隊駐軍在本省最北端的靳市,從玉田公社出發,得坐班車到石城坐火車到省城轉火車,到靳市後,還得轉班車到駐地,路程長達二十四小時,一路顛簸,沒給人矯情的餘地。
所以上車後,林青青聞到味道雖然皺了皺眉,但還是麵不改色往裡走。
班車後麵汽油味更重,其實坐前麵會好點,但他們來得晚,雖然玉田公社是始發站,車裡位置也大半有人了。
一直走到最後一排,林青青坐到最靠窗的位置,謝巍則將提著的袋子一個個塞到兩側行李架上,然後在林青青身邊的位置坐下。
林青青坐下後就開啟了窗戶,但班車沒開,窗戶沒什麼風。她受不了味道,乾脆從口袋裡拿出手帕捂住鼻子。
“難受?”謝巍低聲問道。
“有點味。”林青青低聲說。
謝巍也聞到了問道,摸了摸口袋,從裡拿出一把紙折的扇子,開啟對著林青青扇起來。
林青青正閉著眼睛,感覺有風迎麵吹著
睜開眼見是謝巍,再看他手上拿著的紙扇,驚訝問:“這是哪來的?”
“遠江中午折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塞進了我口袋裡。”謝巍解釋說,其實他知道謝遠江是什麼時候塞進來的,知道他是玩樂沒阻撓他,後來不知怎麼就忘了,一直沒把紙扇掏出來。這會看林青青難受纔想起來,正好派上用場。
七月底天氣已經炎熱起來,空氣裡滿是燥熱的氣息,紙扇扇的風也帶著熱氣。
不過有風總比沒風好,林青青翹起唇角,拿過紙扇用左手扇著,身子又往謝巍靠了靠,這樣兩個人都能扇到風。
紙扇搖到兩點,司機準時發車。
玉田公社離石城並不遠,班車時開時停,不過一個鐘就到了石城汽車站。汽車站旁邊就是火車站,他們不用再另外搭車,直接提著行李去火車站售票廳買票。
走到售票廳門口,謝巍看排隊的人太多,就把行李放在門口,對林青青說:“你在這裡看著東西,我過去買車票。”
林青青應了聲,看著謝巍過去排隊。
這一等就是半小時,謝巍拿著買好的票走到林青青身邊說:“四點五十的火車,還有一個半小時,你餓不餓?”
“不餓,你餓了嗎?”林青青中午吃了一整碗飯,這會肚子飽得很。
謝巍搖頭說:“火車上有盒飯,你要是不餓,那咱們就不在外麵吃了。”說著提起行李,領著林青青檢票進站。
石城火車站並不大,裡麵候車廳看著也小,放了十排座位,大部分位置都有人了,謝巍領著林青青找了兩個連著的座位坐下。
坐下後林青青還在問:“火車上的盒飯好吃嗎?”
謝巍想了想說:“不難吃。”
那肯定是不好吃了,林青青心想,又問:“咱們什麼時候到省城?”
“估計要到晚上九點。”謝巍回答說,“你要是累了,靠著我睡一會。”
林青青嗯了聲,靠著謝巍閉上眼睛。
……
從石城到省城坐火車得要四個小時,從省城到靳市又是十個小時,中間轉火車花了點時間,因此等林青青聽到廣播,說下一站到站靳市站的時候,已經是帽徽都齊全,哦了聲說:“你是去隨軍吧?”
林青青笑著點頭,老人便又問他們結婚幾年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謝巍已經將行李拿下來了,堆在床位中間的過道,自己也在旁邊坐下。聽到老人的話說:“我們月初結的婚。”
老人麵露驚訝,很快反應過來笑道:“哎呦,這可是喜事!”
剛結婚就能去隨軍的可不多,這主要是因為隨軍要不得副營級彆以上,要不就要當兵滿十五年。當兵滿十五年不用說,哪怕十五六就去當兵,滿十五年也要滿三十了,這麼大年紀沒結婚的人可不多。
至於副營級彆說起來不高,實際上能升上副營的不說千裡挑一,也有百裡挑一了。而這樣有能耐的人,不光有部隊領導盯著給做媒,家裡媒婆肯定也是一波一波地上門說親,拖著不結婚的少之又少。
要不老人也不至於這麼驚訝。
說話間,靳市站到了,列車員提醒大家提前去門口排隊下車。林青青隻得匆匆對老人道謝,提著東西和謝巍一起往外走。
火車進站速度放緩,而在靳市下車的人也多,門口已經擁堵,他們過去後隻能在過道中間站著。等了大概十來分鐘,火車終於停下,車門被列車員開啟,過道上的人慢慢往前挪動。
往前走的時候林青青轉頭想和謝巍說話,但話還沒說出口,就整個人往前撲去,聲音急促地啊了一聲。
幸好謝巍反應快,立刻扔掉了手裡的編織袋,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拉進懷裡,扶著她站好低聲問:“怎麼樣?”
“沒事。”林青青嚇了一跳,心跳撲通撲通的,轉身低頭看去。
原來是一個乘客的行李袋一部分被放到了過道,而過道因為下車人多,幾乎前腳貼後腳跟,而林青青當時正轉頭想跟
謝巍說話,所以沒有注意到行李袋而被絆倒。
這樣算的話,倒不好說是誰的責任,所以林青青沒有追究,撿起剛才掉落的袋子就準備往前走。但她不說,謝巍卻沒有沉默,問裡麵床鋪或坐或躺著的人:“這是誰的行李?”
“我的,怎麼了?”躺在左邊中鋪,留著中分頭的青年低頭看了眼,漫不經心說道。
“它差點絆倒了我妻子。”
如果是平時,謝巍會讓青年自己下來將行李塞進床底下,但火車到站停車隻有幾分鐘,因為林青青摔倒已經耽誤了一會,後麵的人開始催促起來,所以謝巍將青年的行李塞進去,拿起自己的編織袋說:“你的行李放在路中間,難免會絆倒人,剛纔是我拉住了我妻子,但如果絆倒的是彆人,他可能摔倒在地,或者撞上床架,甚至磕到餐桌上。”
隨著謝巍的話,其他人依次看向地麵、床架和餐桌。
地麵還好,不過摔一跤,床架是鐵的,撞上估計會疼,看到餐桌的時候,不少人吸了口氣——
餐桌是車壁延伸出來的一塊木板,邊緣包裹並不圓潤,要是磕上去,不說頭破血流,也要頭昏腦脹。
青年起先有些不耐,想說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媳婦不沒事嗎?說那麼多乾什麼?
但他還沒開口,他對麵下鋪的中年女人就唸叨起來:“年輕人不是我說你,你出門在外也要注意點,彆把火車當自己家,上來東西就亂扔。這次是人解放軍同誌身手好,可要是絆倒的人沒碰到解放軍,又或者是老人和孩子呢?撞破了頭責任你擔得了嗎?”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指責青年做得不對,青年被說得臉色青了白白了青,到最後漲紅著臉認錯:“我錯了,以後肯定注意!”
但謝巍沒看見青年的道歉,在說完想說的話後,他就提著東西下車了。
下車後是月台,空間比車上空曠不少,林青青沒再急著往前,轉身看提著東西從車裡走出來的謝巍笑。
謝巍看到她的表情,疑惑問:“怎麼這麼看著我?”
“你剛才那些話說得真好。”林青青笑盈盈說。
謝巍聞言咳嗽兩聲,僵著臉說:“如果我不說,他就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下次坐火車可能
還會有其他人受傷。”
林青青提著東西和謝巍並排走著,聽著他的話,一本正經地點頭,話音一轉說:“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妻子,那我該叫你什麼?我先生,還是我丈夫?”
謝巍腳步頓住,喉嚨動了動:“都好。”
林青青跟著停住腳步,側頭看著他笑:“沒有哪一個更好嗎?”
明媚的陽光下,謝巍目光幽深地看著她:“晚上叫更好。”
林青青聞言先是一愣,等反應過來時,紅霞已經蔓延至耳尖。
……
謝巍所在的軍分割槽在靳市郊區,雖然沒有公交直達,但每天有多趟班車來回。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因為終點站是軍分割槽,班車外麵看起來嶄新,裡麵也很乾淨,雖然有點汽油味,但整體來說沒有老家的班車味道嗆人。
因為前一班車剛發走,所以車上除了司機和穿著藍色製服的售票員外,車裡就沒有其他人。
林青青和謝巍商量了一下,決定坐在雙人座的第一排,一邊是窗一邊是門,通風也好些。
售票員則坐在進門的單人座上,原本正和司機說話,看他們上車,大包小包的問:“你這是來探親還是隨軍?”
林青青期限不確定她和誰說話,指著自己問:“你是跟我說話?”
“不是你還有誰?”售貨員個頭不高,人生得圓胖,但是個樂嗬的性子,指著自己說,“我男人也是軍人,我隨軍後被安排到公交係統當售票員。”
林青青恍然大悟,說:“我是來隨軍的,這是我……”她指了指謝巍,介紹說,“我丈夫。”
隨著她的介紹,謝巍唇角微微翹起,將最後一個袋子塞到行李架上,坐到林青青身邊靠過道的位置,對售貨員點頭算是打招呼。
他們上車的時候售貨員正和司機說話,沒太注意謝巍的長相,剛才聊天的時候還覺得林青青模樣好,如今再看謝巍,覺得這夫妻倆可真相稱。又想林青青剛才說自己是來隨軍的,心裡有些驚訝,這夫妻倆一個賽一個臉嫩……所以她雖然看謝巍軍裝上有四個口袋,卻沒想到他級彆已經這麼高了。
不過她雖然是直性子,卻也知道貿貿然問人級彆不大好,便問:“你們屋子下來了嗎?住在哪一棟?我住
在西邊二十七棟。”
“還沒呢,”見對方麵露驚訝,林青青解釋說,“我們月初才結婚,他說申請遞上去幾天就能批下來,就讓我跟他一塊來了。”
“哎呦,你們才結婚呐!”售票員更驚訝了,“那你這是結完婚就來隨軍了?”
林青青點頭。
售票員頓時一臉羨慕:“我跟我男人結婚的時候,他纔是個排長,結婚沒半月他就回部隊了,連著兩年隻有信不見人,我生我兒子的時候他都不在。當時我差點熬不下去,都想跟他離婚了。”
林青青並不是特彆熱情的性格,但她也不孤僻,碰上彆人主動也能跟人聊起來,比如現在她和售票員大姐聊天。既然聊了,謝巍一個大男人杵在中間就不合適,於是跟謝巍換了個位置,順著售票員大姐的話說:“但您還是沒捨得離婚?”
“是啊,沒捨得,”大姐說完一擺手解釋,“但不是捨不得他,主要是心疼我兒子,我要是離婚了他再娶一個,我兒子不得到後娘手底下討生活?說起來我當時也是被他騙了,他知道我想離婚,回來跟我說等他升到級彆我就能隨軍,我當時就問他,那你啥時候能升到級彆?他說快了,結果這一等就是七年。”
大姐說話有趣,林青青聽得直笑,又問:“那您什麼時候來隨軍的?”
“前年,當時我在家住習慣了,他讓我來我還不想來。”大姐一臉不情不願,“但他說想兒子啊,想我們能一家團聚,我心一軟就答應了。”
正說著有人上車,是個穿著綠軍裝的年輕軍人,看到謝巍立刻挺直腰桿行了個軍禮,謝巍回了個軍禮,對方纔剛車後麵去坐下。
林青青剛看他行軍禮的時候還以為他是謝巍的兵,但後麵看著好像不認識,便低聲問謝巍:“他怎麼跟你敬禮?”
謝巍還沒說話,大姐便搶先說:“妹子你剛來不懂,時間長了就知道了,在部隊都這樣,見人要敬禮,對了,還不知道妹夫幾團的?我男人是二十一團的。”
聽大姐喊“妹夫”,謝巍唇角抽了抽,回答說:“我二十四團。”
“二十四團我熟啊,”大姐一拍大腿說,“聽說你們團那個謝團長,人年輕不說長得還特彆俊。但我隨軍兩
年了還沒見過他,妹夫你跟我說說,那謝團長真有傳得那麼俊不?”說著上下打量謝巍,改口問,“你跟謝團長,哪個更俊?”
謝巍聽得咳嗽兩聲,想說自己就是她口中的謝團長,還沒開口卻見林青青忍著笑問:“我也想知道你跟謝團長誰模樣更俊?”
謝巍握住她的手說:“我跟他誰更俊,你還不清楚嗎?”
“我又不認識謝團長,我哪知道誰更俊。”林青青壓低聲音,湊到謝巍麵前說。
她話音剛落,身後售票大姐就喊了聲:“不對啊!”
林青青轉過頭問:“什麼不對?”
“我聽說謝團長請假回家結婚去了,你也剛結婚。”大姐指著謝巍,雙眼發亮。
謝巍點頭,正要接著之前的話說自己就是謝巍,就見大姐一臉疑惑說:“難道你們二十四團都是組團結婚?”
謝巍:“……”
林青青這次是真忍不住笑了,用拳頭抵住嘴唇,卻還克製不住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大姐被她笑得一頭霧水:“妹子你笑啥啊?”
“據我所知,我們二十四團沒有組團結婚,”謝巍僵著臉說,“我叫謝巍,現任二十四團團長。”
大姐愣住,神色有些尷尬:“啊?是這樣啊,我還以為……”邊說邊看謝巍,心想這傳言果然沒錯,二十四團團長果然生得又俊還年紀輕,嗔道,“你們怎麼也不說一聲,看著我往下猜啊。”
謝巍心想他是想說來著,但不是沒說出口嗎?
“對不住,我們也不是不想說,就是……”後麵的話林青青沒說,但用手勢售票大姐也明白了,回想起剛才的自說自話,的確沒給他們解釋的機會,便揭過這件事。
他們說話的時候,又有幾波人上車,其中有穿綠軍裝的,也有大包小包前往軍區探親的。等到要出發的時候,車廂裡已經坐滿了人,售票大姐也從起身坐到了駕駛座旁邊四方形的座位一角。
汽車站離駐地不遠,大概半小時就到了。
班車停下來,車上的人紛紛往下走,林青青也準備跟著下去,但謝巍拉住她說:“招待所在家屬院,我們直接坐車過去。”
不光招待所,駐地國營飯店都在家屬院,那裡比軍區要遠一公裡,也是這趟班
車的終點站。
售票大姐聽到謝巍的話,讚同說道:“沒錯,直接坐車過去,也省得你們拿著東西不好走。”
車上的乘客都下去後,又有幾波人上車,其中有個中年女人應該也是隨軍家屬,和售票大姐關係熟稔,上車後便坐到一起說話。說著說著售票大姐提起林青青,指了指謝巍說:“這是二十四團謝團長,這是他家屬,是來隨軍的。”
中年女人聽說過謝巍的名字,但不知道他的模樣,聞言多看了謝巍兩眼,然後又看向林青青,神色略有些驚訝,因為林青青看起來太年輕了。
但她轉念一想,農村姑娘結婚都早,謝巍年紀雖然大了點,但畢竟是初婚,彆人也不可能介紹離了婚的女人給她,可不是要往年紀小的找?這麼一想,夫妻年齡差好幾歲也正常。
中年女人思考的時候,售票大姐已經介紹起她來:“這是二十一團趙營長的家屬,李春英同誌。”
都是隨軍家屬,認識一下總沒壞處,林青青便打招呼說:“李同誌好,我叫林青青。”
聽林青青做自我介紹,售票大姐也說了自己的名字,說自己叫何蓮花。
簡單介紹後,班車也到站了,李春英先下車,何大姐則留在車裡幫他們往下拿行李,又問:“那你這幾天就在招待所住著?方不方便啊?”
“我們是這麼商量的,房子下來前也沒彆的地方能住,”林青青笑著說,“而且軍區招待所安全著呢。”
何大姐一想也是:“那成,你要是有啥不方便的,就來二十七棟找我,我家住最左邊那間。你們拿這麼多東西,要不我送你們去招待所?”
“不用不用,我們自己拿得了。”林青青知道何大姐還沒下班,可不敢麻煩她,連忙擺手讓她回車上。
何大姐看謝巍一人提起兩個大的編織袋,而林青青也將那些小袋子拿在手中,便點點頭說:“那成,你有事聯係我。”
麵對何大姐的熱心,林青青連聲道謝,完了才轉身跟著謝巍走向家屬院。
家屬院大門口有士兵站崗,看他們過來敬了個軍禮,然後拿本子和筆讓他們登記,再檢查謝巍的證件,確認沒問題才放行。
進去後是個大廣場,謝巍提著行李指著不同方向告訴林青青,哪裡是生活區,學校在哪、供銷社在哪、衛生院在哪。
林青青聽他好像對家屬院很熟悉,便問:“你常來這裡?”
“也不常來,不過年後回來部隊我特意來轉悠過。”至於為什麼特意來轉悠,謝巍就沒有說了。
不過不用他說,林青青心裡也清楚,唇角微微翹起。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