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路人後我當了皇上 第8章 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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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縣城回來後,林硯的日子變得規律起來。
平時在村裡打理田地、幫鄰裡修些零碎物件,每隔十天半月,就去一趟青溪縣城,到王記木器鋪乾活。每次回來,他總會帶些鹽、布料或是幾塊點心,婦人嘴上說著“又亂花錢”,眼角的笑意卻藏不住。
家裡的光景漸漸有了起色,灶台上不再隻有野菜,偶爾能見到粗糧摻著豆子煮的粥;婦人的臉上多了些血色,不再像從前那樣整日愁眉不展。
這天,林硯剛從縣城回來,把掙來的三十文錢交給婦人,就見她臉色不太好,手裡捏著一張泛黃的紙。
“娘,怎麼了?”林硯心裡咯噔一下。
婦人把紙遞給他,聲音發顫:“剛纔……裡正來過,說要征徭役,咱家……咱家得去一個人。”
林硯接過紙,上麵是官府的告示,字跡潦草,大意是秋收後征調民夫,去修縣城外的河堤,為期三個月,每家至少出一人,不去的要交三兩銀子抵役。
三兩銀子!
林硯的手猛地攥緊了紙。他現在拚死拚活,一個月最多掙兩百文,三兩銀子就是三十吊錢,對他們家來說,無異於天文數字。
“這河堤不是去年才修過嗎?”林硯沉聲道,“怎麼又要征徭役?”
“誰知道呢……”婦人抹著眼淚,“裡正說,是上麵的意思,說是今年雨水多,怕河堤不穩。可哪有秋收時征徭役的?這時侯地裡的活計正忙,走了人,明年的口糧咋辦?”
林硯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在縣城時,聽王掌櫃唸叨過幾句,說今年夏糧賦稅比往年重了不少,縣裡的官老爺似乎在忙著巴結什麼大人物,到處搜刮錢財。這征徭役,怕是也和這些脫不了乾係。
“娘,您彆急。”林硯強壓下心頭的煩躁,安慰道,“我去村裡問問,看彆家是怎麼說的。”
他轉身往外走,剛到門口,就見幾個村民聚在不遠處議論,臉色都很難看。
“這日子冇法過了!剛交完夏糧,又要征徭役,還讓不讓人活?”
“我家就一個壯丁,要是去了河堤,地裡的麥子誰收?”
“聽說去修河堤的,都是苦差事,管飯不管飽,累死病死的都有……”
林硯走過去,聽了半天,心裡越來越涼。看來不止他家,全村都接到了告示。裡正說了,三日內必須定下人選,不然就派官差來強行抓丁。
“阿硯,你家咋辦?”一個大叔問道,“你娘就你一個兒子,你要是走了,她一個人……”
林硯冇說話,心裡像壓了塊石頭。他不能走,娘年紀大了,身l又不好,家裡離不開他。可不去,那三兩銀子又拿不出來。
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官差來抓人?
他想起爹的死,想起那些凶神惡煞的官差,一股怒火從心底竄上來,卻又無處發泄。
回到家,林硯把村裡的情況跟婦人說了說。婦人聽完,沉默了半天,忽然道:“阿硯,要不……你跑吧?”
“娘!”林硯愣住了。
“你去找個地方躲躲,等這陣風頭過了再回來。”婦人的聲音帶著哭腔,“娘一把老骨頭了,他們總不能把我怎麼樣。”
“那怎麼行!”林硯急了,“我走了,您怎麼辦?官差要是來逼您,您扛得住嗎?再說,我能躲到哪裡去?”
他知道,娘是怕他被征去河堤,有去無回。可這根本不是辦法。
母子倆沉默地坐著,屋裡靜得可怕,隻有窗外的風聲嗚嗚作響,像在哭。
第二天一早,林硯揣著僅有的五十文錢,去了趟裡正家。他想求求情,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哪怕多交些錢,分期給也行。
可裡正隻是打著官腔:“阿硯啊,這是上麵的規矩,我也冇辦法。要麼出人,要麼交錢,你自已選吧。”任憑林硯好說歹說,裡正就是油鹽不進。
從裡正家出來,林硯心裡一片冰涼。他漫無目的地在村裡走著,看著家家戶戶緊閉的門,聽著偶爾傳來的哭聲,隻覺得這村子像個囚籠。
路過周秀才家時,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周秀才正在看書,見他臉色難看,放下書問道:“出什麼事了?”
林硯把征徭役的事說了說。
周秀才聽完,歎了口氣:“苛政猛於虎啊……這幾年,上麵的賦稅徭役一年比一年重,青溪縣的縣令為了往上爬,更是變本加厲。這河堤,哪裡是怕塌,怕是又想藉著修河堤的名義,撈點油水。”
“那……就冇彆的辦法了嗎?”林硯問道,心裡還存著一絲希望。
周秀才搖了搖頭:“官大一級壓死人,我們這些草民,除了認命,還能怎麼辦?”他看著林硯,忽然道,“你在縣城不是認識人嗎?王掌櫃和陳夫子,能不能想想辦法?”
林硯心裡一動。他倒是冇想過這個。王掌櫃在縣城人脈廣,陳夫子是讀書人,或許他們有辦法?
“我這就去縣城問問!”林硯站起身就想走。
“等等。”周秀才叫住他,“現在天色已晚,山路不好走。明天一早再去吧,帶上點東西,求人辦事,總得有個心意。”
林硯點點頭,謝過周秀才,轉身回家。
晚上,他把想法跟婦人說了說。婦人雖然覺得希望不大,但還是點了點頭:“去試試也好,總比坐以待斃強。”她從布包裡摸出二十文錢,“拿著,路上買點東西當禮物。”
林硯接過錢,心裡沉甸甸的。
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穩,總夢見官差闖進家裡,把他抓走。醒來時,天剛矇矇亮,他再也睡不著,簡單收拾了一下,揣上錢和家裡僅有的兩個白麪饅頭,就往縣城趕。
他不知道王掌櫃和陳夫子能不能幫上忙,也不知道這趟縣城之行會不會白費力氣。但他知道,自已必須去試。
為了娘,為了這個好不容易有點起色的家,他不能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山路崎嶇,林硯卻走得飛快,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快點,再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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