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路人甲後我繫結了救贖係統 136
祁暗世界12
生物鐘,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
淩晨五點,天色還是一片沉鬱的灰藍,城市尚未從沉睡中蘇醒。祁暗的眼睛準時睜開,沒有一絲剛睡醒的迷濛。
他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不是肮臟的小巷牆壁,也不是橋洞下冰冷的混凝土地麵,而是一片柔和的、帶著月白色的天花板。
空氣裡沒有垃圾腐爛的酸臭,也沒有雨後泥土的腥氣,隻有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和他自己身上殘留的沐浴露味道。身下的床墊柔軟得不可思議,彷彿能將人所有的疲憊和棱角都吞沒。
他緩緩轉頭,看向窗外。高層公寓的視野極好,能看到遠處城市的輪廓線在晨曦中逐漸清晰。燈火如星,點綴著這片鋼鐵森林,卻不再顯得冰冷而拒人於千裡之外。
誰能想到呢?
幾天前,他還是一個在城市陰暗角落裡的流浪者,未來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而現在,他躺在一張溫暖舒適的床上,擁有了一個可以稱之為“避風港”的地方,甚至……被許諾了一個重返校園、擁有未來的“權利”。
這一切,都來自於隔壁房間那個女人。
祁暗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昨晚。
那個擁抱。
當他從背後抱住她時,他已經做好了扮演寵物的準備,他將此舉定義為一場精心計算的表演,一次必要的試探。他要用這種方式,展現自己的“脆弱”與“依賴”,來滿足她作為施予者的掌控欲,從而換取更穩固的居所。
然而,她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女孩的身體先是僵硬了一瞬,隨即,那緊繃的肌肉竟慢慢放鬆下來。她沒有推開他,隻是任由他抱著。
過了許久,她才抬起手,輕輕地、小心翼翼地,覆在他圈住自己腰肢的手臂上。她的手很暖,隔著薄薄的T恤布料,那溫度彷彿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很晚了,”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聽起來有些含糊,像是下一秒就要睡著,“早點去睡吧,明天……明天八點,準時起床哦。”
說完,她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像在安撫一隻不安的小動物,然後便掙脫他的懷抱,打著哈欠走進了浴室。沒有質問,沒有探究,更沒有他想象中的那種、被冒犯後的複雜情緒。
她就像……一個真的累壞了的姐姐,在催促晚歸的弟弟早點休息。
祁暗閉上眼,將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裡。枕套上殘留著陽光和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
八點起床,對她來說似乎還要掙紮一下。可對他而言,這簡直是奢侈到不可理喻的懶覺。
他閉上眼,試圖強迫自己再睡一會兒,卻怎麼也無法入眠。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兒是夏稚打著哈欠的樣子,一會兒是她遞過乾淨衣服時柔軟的指尖,一會兒又是她頸窩裡溫暖濕熱的觸感。
身體是放鬆的,精神卻前所未有地緊繃。他一遍遍地在心裡告訴自己,這不過是一場交易。
她提供住所和食物,他扮演一個聽話的、值得同情的角色。等她膩了,或是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這場荒誕的戲劇便會落幕。
可為什麼,心臟某個被冰封許久的角落,正不受控製地,一點點融化、發燙?
……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再次被一陣輕微的聲響驚醒時,天已經大亮了。
這次不是生物鐘,而是從廚房傳來的、細微的“叮叮當當”聲,以及一股食物的香氣。那是一種很家常的味道,雞蛋、醬油和某種油脂混合在一起,溫暖而踏實,鑽進他的鼻腔,勾起了他腹中空空如也的饑餓感。
祁暗悄無聲息地坐起身,赤著腳走到臥室門口,輕輕拉開一道縫隙。
客廳裡,夏稚正穿著一身毛茸茸的兔子睡衣,頭發亂糟糟地在腦後紮成一個丸子,幾縷不聽話的碎發翹在耳邊。她正踮著腳,有些費力地從櫥櫃頂上拿一個盤子。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給她整個人鍍上了一層金色的輪廓,連那些調皮的碎發都像在發光。
她似乎完全沒察覺到他的注視,拿著盤子,哼著不成調的曲子,轉身走向灶台。麵前的碗裡打了幾個雞蛋,蛋液旁邊還躺著半塊倔強的蛋殼,拿下盤子後,她用筷子試圖把它撈出來,結果越捅越深。
“哎呀你彆跑啊!”她小聲地跟那塊蛋殼較勁,絲毫沒注意到門口多了一個人。
祁暗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心裡有什麼東西,在悄悄地融化。他一直以為,像他這樣的人,活著就是一場無休止的戰鬥,每一天都要豎起全身的尖刺去麵對世界的惡意。可現在,有人為他升起了人間煙火。
晨光透過廚房的窗戶灑進來,給她毛茸茸的頭發鍍上了一層金邊。她素著一張臉,麵板白皙,因為著急而微微鼓起的臉頰,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幾歲。
這副模樣,實在很難和他心中那些個精於算計、用金錢來圈養漂亮男孩的“富婆”形象聯係起來。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專注,夏稚終於有所察覺,猛地一回頭,看到他時嚇了一跳,手裡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你、你什麼時候起來的?怎麼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她拍著胸口,一副受驚不小的樣子。
祁暗沒有回答,隻是走過去,彎腰撿起地上的筷子,放進水槽。然後,他拿起另一雙乾淨的筷子,伸進碗裡,動作精準而迅速地將那半塊蛋殼夾了出來,扔進垃圾桶。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夏稚看得一愣一愣的,隨後笑了起來,杏眼彎成了好看的月牙,“正好,快去洗漱,準備吃早飯。”
她心裡卻在瘋狂吐槽:乖是乖,就是太不愛說話了!跟個悶葫蘆似的。突然出現,有些嚇人。
不過小時候的祁暗,這種沉默寡言配上他那張奶奶的臉蛋,殺傷力還挺大的。要是再愛說話一點,那還得了?
祁暗點點頭,轉身進了衛生間。
等他出來時,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兩碗熱氣騰騰的蒸蛋和一盤子油條。
那碗蛋羹的賣相並不算頂好,因為加了香菇和豆乾,顏色有些發棕,但淋上去的香油在晨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濃鬱的香氣鑽入鼻腔,讓人食指大動。
祁暗坐下來,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進嘴裡。
雞蛋羹嫩滑得入口即化,豆乾的韌勁和香菇的鮮美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口感層次異常豐富。香油的味道霸道地占據了整個口腔。
這是一種……家的味道。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嘗到過了。
他垂下眼,一言不發地,一口接一口地吃著。
“慢點吃,小心燙。”夏稚坐在他對麵,自己啃著一片吐司,含糊不清地開始交代今天的安排。
“今天呢,我們先去小區周圍逛逛,熟悉一下環境。然後我帶你去看看附近的幾所高中,上學這件事得抓緊,不能再拖了。”
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在空中比劃著,彷彿已經看到了他穿著校服的樣子。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某種真切的、為他著想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