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穿成路人甲後我繫結了救贖係統 > 192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穿成路人甲後我繫結了救贖係統 192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顏色

消毒水的味道清冷而刺鼻。祁暗靠坐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左臂上還紮著輸液的針管。

床頭的櫃子上,放著一部手機和一台電腦,螢幕是暗的。

已經五天了。

從第四天下午三點十七分開始,那個每天都會時不時跳出來的訊息提示,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他每天都會把手機解鎖,點開那個置頂的對話方塊,反複看著她們最後的那幾句對話。看著她發來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標點符號,想象她當時的語氣和表情。

然後,就是一片空白。

他知道自己不該奢望。

盛槐序的警告言猶在耳,他回到實驗室後,那種被剝奪一切的恐慌和絕望再次將他吞噬。

發現時空器的異常,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或者是確認她是否是去到彆的時空,或者是回到自己的那個時空?

他始終記得,沒有她的那天,突然出現在房間裡的成年的自己說的話。

或許現在,就是她需要自己的時候。

他啟動了那個他耗費無數心血才勉強完成的時空儀器。

第一次,能量過載,他的身體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壓倒在地,身後做研究的陳幽擔憂的來阻止自己。

他強撐著劇痛的身體,進行了第二次嘗試。

這一次,他成功了。

但是,似乎並沒有直接進入這個世界。而是進入一個一片空白的地方,他正苦惱,但是就看見一臉稚嫩的的少年盯著自己。

是少年的自己。

他想要告訴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的自己,要讓夏稚離開便利店和陳閆,不然會死。

但,出故障了,他被彈出這個世界。

第三次嘗試,他算是真正的成功了。

但看到一一片冷寂的房子,他就知道,他晚了一步。

她已經走了。

看著少年的自己,有些感慨和同病相憐的感覺,但他已經熬出頭了。

叮囑幾句,就急迫的離開了。

既然,她已經離開這個世界,那就意味著她已經回到現實世界了吧?

他要去找姐姐了。

時空穿梭的巨大負荷,讓他從那個時空狼狽地逃回現實世界時,身體已經瀕臨極限,直接昏倒在了實驗室裡,被守在一旁的陳幽送進了醫院。

醫生說他需要臥床靜養至少一個月。

他不敢聯係夏稚。

他怕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被她看到,更怕自己控製不住,把那些瘋狂的、偏執的念頭全都告訴她。

他想等自己好一點,再用一個完美的姿態出現在她麵前。

可他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就放棄。

她甚至,都沒有多堅持幾天。

難道,就這麼輕易的放棄自己了嗎?

明明姐姐現在肯定已經記起了和自己的事情……

祁暗伸出沒有輸液的右手,拿起手機,指尖懸在那個熟悉的號碼上,卻遲遲沒有按下去。

一種尖銳的、被拋棄的痛楚,混雜著無力的悔恨,在他的胸腔裡衝撞。

他輸了。

在她轉身離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輸得一敗塗地。

另一邊,盛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盛槐序結束通話電話,端起手邊的咖啡,眼神晦暗不明。

剛才和他通話的,是裴嶼桉。

“你前幾天去找夏稚,讓她幫你聯係祁暗?”盛槐序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但落地窗投射進來的光,在他鏡片上反射出一道冷光。

電話那頭的裴嶼桉輕笑一聲,語氣輕鬆:“是啊,案子急,這不是找不到人嘛,隻能曲線救國了。”

“我跟你說過,我不想讓她和祁暗有太多聯係。”盛槐序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不容置喙的警告。

“知道了,序哥。”裴嶼桉的語氣依舊帶笑,卻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不過,你現在可以放心了。據我觀察,祁暗這幾天跟人間蒸發了一樣,夏稚好像也已經不找他了。”

盛槐序沉默了。他放下咖啡杯,指尖在光滑的桌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沉悶的聲響。

不聯係了麼?

“好,就這樣吧”

這很好。

但他為什麼,反而有點不安呢?

夏稚這兩天和自己聊天時,語氣也有點反常。

這件事對她似乎影響挺深的。

夏稚簡直要冤枉了,人家明明是旁敲側擊一下你的商業狀況,和試探一下是否知道一點妍妍和趙倩的情況。

雖然,自己為了不讓他看出來穿了層層馬甲,現在看來似乎向另一個方向發展了。

但是,猜不到自己的真正目的就好。

而另一邊的盛槐妍覺得自己最近快要被蜜糖淹死了。

上次畫展之後,盛槐妍精裝打扮去等趙倩,對方似乎是因為眼疾原因一直帶著墨鏡,似乎是畏光,到車上才摘掉。

趙倩沒有什麼追女孩的經驗,本來就是從小時穿越到現在,表麵上的年齡二十多,實際上還是個十五六的少年。

也就是他原本性格就內斂多智一點,再加上有醒來後三年的和這個時代銜接的緩衝時間,不然肯定要暴露。

但是對待盛槐妍,不管是什麼時間段的她,趙倩都喜歡,也會永遠喜歡。

他看到精緻打扮的盛槐妍,心止不住地跳動,就像是跑完一場酣暢淋漓的長跑,手心也有些出汗。

他上車就摘下墨鏡,迫不及待想看清她身上穿的顏色。

墨黑色長發,酒紅色流蘇耳環,朱紅色吊帶紗裙,陪著白色小開衫。

就像她的性格一樣,炙熱真誠。

他即貪婪又假裝不經意的看著自己心心念唸了三年的人。

因為離江大不遠,沒一會兒就到了。

畫展內光線柔和,人流如織。

趙倩雖然摘下了墨鏡,但眼睛依然會因某些角度的強光而微微眯起。

他們走到一幅色彩絢爛的現代畫作前,盛槐妍指著畫中的一抹顯眼的朱紅色筆觸,笑著對趙倩說:“你看,這個顏色,和我的裙子是不是很像?”

趙倩的目光並沒有在畫上停留太久,而是深深地凝視著她。

他的眼神溫柔,輕聲道:“畫上的紅,是靜止的。而妍妍身上的紅,是鮮活而跳動的。”

“妍妍,我可以這麼叫你麼?”他眼神真摯有含有暖意的問道。

輕柔的話語像羽毛一樣輕輕搔過盛槐妍的心尖,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直白與真誠,卻又蘊含著超越年齡的真摯和深情。

盛槐妍的臉頰不禁微微泛紅,“可以。”

隨後假裝無事的湊近去看一幅畫,想看清畫家筆觸的細節,一縷黑色的長發不小心從肩上滑落,沾到了一旁介紹牌的邊角。

她自己還沒察覺。

趙倩伸出手,用極其輕柔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幫她將那縷發絲勾起,妥帖地彆回她的耳後。

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輕輕擦過她的耳廓和臉頰,帶著一絲微涼的觸感,卻瞬間點燃了一陣酥麻的暖意。

盛槐妍身體一僵,回頭時,正對上趙倩那雙專注而溫柔的眼睛。

他迅速收回手,彷彿剛才的觸碰隻是一場意外,但那份小心翼翼的珍重,卻泄露了他內心的全部悸動。

“不好意思,我唐突了。我怕你的頭發被介紹牌上的縫隙鉤住,會很痛的。”

“沒事的。”盛槐妍擺擺手,像是超不經意的說到。

時間過得很快,夕陽的餘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為整個展廳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

畫展即將結束,人們陸續離場。

在出口處,趙倩叫住了正要邁步的盛槐妍。

“妍妍,等一下。”

他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個小巧而精緻的絲絨盒子,遞到她麵前。

他的手心又開始出汗了,像第一次見她時那樣緊張。

第二百零一章
印章

盛槐妍疑惑地接過,開啟盒子。

裡麵靜靜躺著的,是一枚用整塊上好的和田玉雕刻而成的小印章小墜。

印章的頂部,雕刻著一朵含苞待放的槐花,精巧雅緻。印章的底麵,用古樸的篆體刻著兩個字:槐妍。

“我……我覺得送你首飾,可能不合你審美,”趙倩的聲音有些靦腆,但目光卻無比堅定,“這是我……親手刻的。印章還比較實用,而且能隨身攜帶。”

“玉能養人,我希望它能一直陪著你,像我一樣。”

這份禮物,帶著他真摯的情誼,雖然這個作為禮物送女生有些怪怪的。

但,它不是隨手買的紀念品,而是他傾注了時間與心意的證明。

盛槐妍握著那枚溫潤的玉石印章,彷彿能感受到一個少年最純粹炙熱的心意。

畫展結束之後,趙倩對她的追求,就從暗流湧動的曖昧,變成了聲勢浩大的“陽謀”。

盛槐妍嘴上說著“太誇張了”,心裡卻甜得冒泡。

她把這些事當成小劇場一樣,一五一十地講給夏稚聽。

夏稚一邊啃著蘋果,一邊吐槽:“可以,這很霸總。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承包魚塘了?”

她心裡也為好友感到高興。趙倩的追求,雖然帶著點呆呆的,但細節之處卻透著難得的真心和用心。

看著好友滿麵春光的樣子,再對比夏稚最近雖然表麵平靜,但眉宇間總縈繞著一抹化不開的沉鬱,盛槐妍心裡冒出了一個主意。

“吱吱,”她拉住夏稚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我感覺我和趙倩……就差臨門一腳了。為了慶祝我即將告彆單身,也為了給你排解一下心中的煩悶,今天晚上,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什麼好地方?”夏稚有些警惕。

“酒吧!”盛槐妍宣佈道,語氣裡帶著一絲豁出去的興奮,“我還沒去過呢!就當是我們的‘告彆單身派對’了!我們去好好瘋一下,把所有不開心都甩掉!”

夏稚的第一反應是拒絕。“酒吧?太吵了,而且不安全。”

“哎呀,怕什麼!有我呢!”盛槐妍拍著胸脯保證,“我找張染清打聽過了,她說有一家清吧,環境很好,安保也到位,很多學生都去那裡。我們就去喝兩杯果酒,聽聽音樂,放鬆一下,好不好?”

她晃著夏稚的胳膊,用上了撒嬌**:“好吱吱,美吱吱,寶貝吱吱。你就陪我去嘛。你最近天天不是看書就是睡覺,也不活動的活動,都快成小老太太了。”

“再說了,我也想在正式開始前,最後瘋狂一把嘛!”

“更何況,清清這個老手會跟我們一起去的啊!”

夏稚看著她期待又狡黠的眼神,終究還是心軟了。

她確實也需要一個出口,來釋放這些天積壓在心裡的情緒。

去一個陌生的,喧鬨的環境裡肆無忌憚的發泄發泄,或許真的能暫時忘記那些煩惱。

“好吧。”她無奈地歎了口氣,“不過說好了,就喝果酒,而且十一點之前必須回來。”

“遵命!”盛槐妍立刻笑得像隻偷腥的貓。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那家名叫“迷迭香”的清吧坐落在一個不算繁華的街角,墨綠色的招牌在夜色中透著複古的韻味。

推門而入,並沒有想象中的震耳欲聾,最近的流行音樂在空氣中流淌,燈光昏暗,恰到好處地營造出一種慵懶又私密的氛圍。

盛槐妍顯然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看什麼都新奇和夏稚則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卡座坐下,點了兩杯度數很低的雞尾酒。

酒杯裡,冰塊碰撞著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

五光十色的燈光下,每個人的臉都變得模糊而迷離。

盛槐妍喝了一口酒,臉頰就泛起了紅暈,她湊到夏稚耳邊,大著舌頭說:“吱吱,你說……我是不是應該主動一點?直接跟趙倩表白?”

“喜歡就上啊。”夏稚抿了一口酸甜的酒液,酒精讓她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些,。

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你看你哥,哪是個省油的燈?你要是不主動點,萬一趙倩是個不開竅的木頭,覺得你對他沒意思,你倆得到猴年馬月去。”

“說得對!”盛槐妍一拍桌子,引來旁邊幾桌的側目,她毫不在意地拿出手機,開始編輯資訊。

夏稚笑著搖了搖頭,轉頭看向窗外。

街上車水馬龍,霓虹閃爍,像一條流動的光河。她忽然覺得有些恍惚,彷彿自己隻是一個闖入這個繁華世界的幽靈,隨時都可能消失不見。

她又喝了一口酒,試圖用酒精麻痹這種突如其來的抽離感。

而此刻,在寂靜的醫院病房裡,祁暗正盯著膝上型電腦的螢幕,螢幕上,一個紅色的光點,正精準地定位在“迷迭香”清吧的位置上。

是她的定位。

自從那天她不再聯係他,他就克製著自己不去打擾她,不去窺探她。

他告訴自己,如果這就是她的選擇,那自己就要給她空間,也要給自己時間。

可當這個紅點,在一個他最不希望她出現的地方亮起時,他所有的冷靜和克製,瞬間土崩瓦解。

酒吧。

那麼晚了,她居然在酒吧。

她現在是和誰一起?

他不敢想下去。一幅幅畫麵不受控製地在他腦海中閃現:昏暗的燈光,曖昧的音樂,陌生的男人向她搭訕,她因為酒精而泛紅的臉頰,迷離的眼神……

一種混雜著嫉妒和恐懼的黑色情緒,像藤蔓一樣瘋狂地從他心底滋生,緊緊地纏繞住他的心臟,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是不是,真的已經放棄他,開始新的生活了?

祁暗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動作太大,牽動了手臂上的針頭,一抹鮮紅的血跡迅速在膠佈下滲開。

他卻恍若未覺,粗魯的一把拔掉手背上的輸液針,鮮血頓時湧了出來,滴落在潔白的床單上,像一朵朵盛開的、不祥的花。

他死死地盯著螢幕上那個閃爍的紅點,那雙因為多日病痛而顯得越發深邃的眼睛裡,翻湧著駭人的情緒。

他不再等了。

他必須去見她。

立刻,馬上。

第二百零二章
拿捏,像呼吸一樣簡單

夜色像一塊巨大的墨色絨布,將整座城市溫柔地包裹。

盛槐妍一身正紅色的吊帶絲絨短裙裙擺處帶吊著的碎鑽,裙擺隨著她坐下的動作漾開細碎的光。

她麵板本就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被這抹紅色一襯,更是豔光四射,彷彿一朵在暗夜中恣意盛放的玫瑰。

她特意將長發燙成了大波浪,鬆鬆垮垮地披在肩頭,眼尾用眼線筆勾出一道上挑的弧度,配上她那雙天生的桃花眼,既有少女的嬌憨,又帶著一絲不自知的嫵媚。

“怎麼樣?”她指了指自己的這身裝扮,“我這身,要是趙倩那個小呆呆看到了,能不能一舉拿下他?”

張染清倚在沙發上,她走的是截然不同的酷颯風。

黑色工裝連體褲,腰間束著一條金屬鏈條的寬皮帶,勾勒出緊致的腰線。腳上一雙馬丁靴,讓她本就高挑的身材更顯挺拔。

她的短發打理得利落有型,隻在耳垂上戴了一隻銀色的十字架耳釘,顯得酷帥有型。

上下打量了盛槐妍一番,勾唇戲謔道:“何止是拿下,我看你是想讓他直接把你生吞活剝了。”

夏稚的打扮則介於兩人之間,穿的可愛暖色風。

她穿了一件香芋紫的針織短衫配短袖襯衫,露出一點纖細的腰線,下麵配了條白色的百褶短裙,一雙腿又細又直。

她沒化太濃的妝,露出本來就可愛的小臉,隻薄薄塗了一層唇釉,讓她那雙杏眼顯得愈發清澈水潤。

毛茸茸的頭發被她紮成一個側高馬尾,隨著腦袋的晃動一甩一甩的,像隻準備出門探險的小鬆鼠。

“吱吱,你這身裝扮,太可愛了,我怕你去酒吧被一群人rua臉。”張染清摸摸夏稚的發頂。

“唉呀,我們吱吱這叫純欲天花板,”盛槐妍湊過來捏了捏她的臉,“待會兒不知道要勾走多少人的魂兒。”

夏稚拍開她的手,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裙擺。

“我們是去酒吧,又不是去選美。”

“人生何處不秀場,”張染清一甩頭,“姐姐得帶你們長長見識。”

其實,打眼看去“迷迭香”清吧的門麵不大,推門而入,鼓點般的音樂撞在胸口,將外界的寧靜徹底隔絕。

空氣裡混雜著果酒的甜香、煙草的辛辣和某種不知名香水的味道。五光十色的光束在煙霧中切割出迷離的形狀,將每個人的臉都照得模糊不清。、

自從三人在卡座坐下,離開就有幾個打扮得油頭粉麵的男人端著酒杯圍了過來。

“三位美女,第一次來?”為首的男人麵上帶笑,但那小小的眼睛總是露出絲絲陰險,“相逢即是緣,這杯酒我請了。”

盛槐妍還沒開口,張染清已經冷冷地抬起了眼皮,她的眼神像淬了冰。

“滾。”一個字,乾脆利落,帶著不屑與厭煩。

那幾個男人臉上的笑容一僵,似乎沒想到會碰上這麼硬的釘子。

他還想說點什麼,卻被張染清那股生人勿近的氣場震住,最終隻能悻悻地帶著同伴走了。

“沒勁。”盛槐妍撇了撇嘴,端起麵前張染清推薦的酒,對夏稚和張染清舉了舉杯,“為我即將逝去的單身,乾杯!”

夏稚笑著和她碰了一下,抿了一小口,甜膩的酒液滑過喉嚨,帶著一絲微醺的暖意。

“光坐著多沒意思,”張染清喝完杯中酒,目光投向舞池中央,“走,去跳舞。”

盛槐妍眼睛瞬間亮了,像綴滿了星星,她一把拉起夏稚的手,語氣裡滿是興奮:“好呀好呀!吱吱,我們去跳舞吧!把所有不開心都跳掉!”

夏稚還沒來得及答應,盛槐妍放在桌上的手機就嗡嗡地震動起來。

螢幕上跳動著兩個字:趙倩。

盛槐妍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她對夏稚和張染清比了個“噓”的手勢,清了清嗓子,才慢悠悠地接起電話,還特意按了擴音。

“喂?”她的聲音帶著點刻意的慵懶和疏離。

電話那頭的趙倩聲音一如既往地清朗,卻透著一絲小心翼翼的緊張:“妍妍,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見你。”

“現在?”盛槐妍故意拖長了語調,背景裡強勁的音樂聲清晰地傳了過去,“我現在不太方便誒,跟朋友在外麵玩呢。”

趙倩沉默了兩秒,那邊的音樂聲讓他心頭一緊,那分明是酒吧或者夜店裡才會有的動靜。

他從來沒去過那種地方。

“你在哪兒?”他的聲音不自覺地繃緊了。

“在‘迷迭香’啊,”盛槐妍輕笑一聲,語氣卻壞壞的,“一家‘清吧’,好多帥哥的。剛才還有人請我喝酒呢,可惜被我朋友趕走了。”

電話那頭,趙倩握著手機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腦子裡瞬間湧入無數個畫麵:昏暗的燈光,形形色色的男人,端著酒杯朝她圍過去的覬覦眼神……她那麼耀眼,肯定會成為全場的焦點。

一想到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就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又酸又脹。

“你喝酒了嗎?”他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急切,“你少喝一點。還有,彆理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他們……”

“他們怎麼了?”盛槐妍明知故問,嘴角已經快要壓不住笑意了,“人家長得又高又帥,還很主動呢。”

這句話像一根針,精準地紮在了趙倩最不安的地方。

“我……”他一時語塞,半晌才憋出一句,“我過去找你。”

“彆呀,”盛槐妍的目的已經達到,開始收網,“我跟朋友玩呢,你來了多不方便。再說了,你是我什麼人啊,管我這麼多?”

她這句話說得輕飄飄的,卻像一道驚雷,在趙倩腦子裡炸開。

對啊,他是什麼人?

他現在,什麼都不是。

他現在隻不過是一個她敵對世家的孩子,妍妍肯跟自己來往就已經是能設想的最好結果了。

現在自己要求這些,又是什麼身份呢?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盛槐妍,等下我會告訴你,我是什麼身份的。”

說完,他沒等盛槐妍回答,就徑直掛了電話。

盛槐妍看著暗下去的螢幕,得意地晃了晃手機,對夏稚和張染清挑了挑眉:“搞定。看來我的單身,今晚就要宣告結束了。”

夏稚無奈地笑了笑,為那個被自家好友拿捏得死死的少爺默哀了三秒鐘。

三人說說笑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起身走向舞池。

沒有人注意到,一個經過的侍應生從口袋裡摸出一片小小的白色藥片,迅速而隱蔽地投入她們的杯子裡。

藥片悄無聲息地融化,彷彿從未出現過。

而城市的另一端,趙倩抓起車鑰匙,幾乎是衝出了家門。

他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去見她,立刻,馬上。他要親口告訴她,他想做她的什麼人。

第二百零三章
一起跳舞吧

舞池裡,音樂的聲浪一波高過一波。炫目的燈光旋轉跳躍,像打翻了的顏料盤,在每個人的臉上、身上塗抹出光怪陸離的色彩。

張染清如魚得水,她像是天生就是屬於這種熱鬨表演的場合的。

每一個扭腰、甩頭的動作都踩在節奏上,性感又充滿力量,惹得周圍口哨聲四起。

盛槐妍的手機還在震動,她看了一眼,是趙倩發來的資訊,便笑著塞回包裡,拉著夏稚也滑入了舞池。

她有舞蹈功底,身段柔軟,在迷離的燈光下,像一條搖曳生姿的美人魚。

酒紅色的裙擺隨著她的旋轉綻開,發絲飛揚,每一根都彷彿閃著光。

夏稚雖然起初還有些拘謹,但很快就被氣氛感染了。

但這裡的舞蹈不需要記住繁瑣的動作,隻需要跟著音樂的節奏,隨心所欲地搖擺身體。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心臟隨著重音一起共振,那些天積壓在心底的疲憊、煩躁和失落,彷彿都隨著汗水一點點蒸發了出去。

她甚至體會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樂趣,原來,失控的感覺,自己跳舞其實也並沒有那麼糟糕。

三個女孩在舞池中央形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青春、鮮活,美得各有千秋,吸引了全場大部分的目光。

就在夏稚跳得微微出汗,臉頰泛紅時,口袋裡的手機突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她停下動作,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盛槐序。

她皺了皺眉,指了指手機,又指了指通往後門的方,對玩得正嗨的盛槐妍和張染清做了個口型。

“打電話。”

兩人會意地點了點頭,繼續在舞池裡瘋。

夏稚穿過擁擠的人群,推開了那扇厚重的後門。

“砰”的一聲,震耳欲聾的音樂被關在身後,世界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秋夜微涼的風。

後巷很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和垃圾的混合氣味。她走到一個相對乾淨的角落,才接通了電話。

“喂,槐序哥?”

“在哪兒?”盛槐序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聽不出什麼情緒,但夏稚卻莫名覺得,這平靜的聲線底下,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和妍妍、清清在外麵。”夏稚含糊地回答,沒提酒吧的事。

盛槐序似乎也沒有追問,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祁暗的事,我聽裴嶼桉說了。他這幾天一直沒聯係你?”

提到祁暗,夏稚的心還是不可避免地沉了一下,像被一塊濕漉漉的布捂住了。

“嗯。”

“彆想太多。”盛槐序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溫柔的勸慰。

“他或許隻是有什麼事耽擱了。你為他擔心的這幾天,人也憔悴了不少。”

夏稚有些意外,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憔悴了?

自己這兩天跟他說話的時候,語氣那麼虛弱嗎?

不等她細想,盛槐序又繼續說道:“我想和你見一麵,在雨巷飯店。我有些事要跟你說。”

“好。”夏稚有些疑惑了,他有事找自己?不會是察覺自己在套他話,想瞭解現在他公司有沒有被下套的事了吧?

盛槐序的語氣聽起來很真誠,“對了,至於裴嶼桉那邊,我會幫你找更合適的人選去協助他,你不需要再為這些事分心。”

“那就這樣吧,明天見,小稚”

他想不動聲色地就把祁暗和裴嶼桉都從她的世界裡摘出去,然後,可以順理成章地將自己擺在了唯一的位置上。

夏稚心裡有些複雜,但還是應了下來:“好,那我們明天見。”

她也確實需要儘快把盛氏集團那個潛藏的危機告訴他。

結束通話電話,夏稚沒有立刻回去。

後巷裡很安靜,她抬頭能看到被高樓切割成不規則形狀的夜空,幾顆黯淡的星星在雲層後閃爍。

她深吸了幾口微涼的空氣,剛纔在舞池裡跳出的熱汗被風一吹,帶來一陣舒爽的涼意。

就在她轉身,準備推門回到那個喧鬨的世界時,一個細微的聲音,讓她停住了腳步。

那是一種壓抑的、帶著痛苦的呻吟聲。

聲音是從巷子深處傳來的,那邊堆滿了雜物,看起來像個死衚衕,但儘頭右側,似乎還有一個拐角。

是有人喝醉了?還是……

夏稚的警惕心瞬間提了起來。她不是什麼愛管閒事的聖母,但聲音裡的痛苦太過真實,讓她無法坐視不理。

她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朝聲源走去。

路過一個半人高的垃圾桶時,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彎腰從旁邊撿起一根手臂粗細的木棍,緊緊握在手裡。

巷子深處光線更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她借著手機螢幕微弱的光,看到那個凹槽入口處,堆放著一些廢棄的沙發和櫃子。呻吟聲就是從沙發後麵傳來的。

她屏住呼吸,扒著牆角,慢慢探出頭去。

一個高大的身影蜷縮在地上,背對著她,靠著破舊的沙發。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戴著一頂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看不清臉。但他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一隻手死死地捂著腹部。

受傷了?看來傷得還很重。

夏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壓低聲音,試探性地開口:“你……你還好嗎?需要我幫你叫救護車嗎?”

那人似乎沒料到這裡會有人,身體猛地一僵,卻沒有回頭。

見他沒反應,夏稚又往前走了兩步,蹲下身子,想繞到他麵前看看他的情況。

“喂,你還能動嗎?你流了很多血。”

她離得近了,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混雜著硝煙的味道。有暗紅色的液體從他捂著腹部的指縫間滲出,在地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這看起來不是普通的打架鬥毆。

她心一橫,把手裡的木棍扔到一邊,伸手去扶那人的肩膀,想看看他的臉和傷口。

“彆……”那人發出一聲悶哼,似乎想阻止她,但已經晚了。

夏稚的手指觸碰到他的肩膀,借著手機光,她強行將他的臉扳了過來。

當那張熟悉的、此刻卻蒼白如紙的臉映入眼簾時,夏稚的瞳孔驟然緊縮。

即便是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那張臉依舊帶著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英氣和……痞氣。

是裴嶼桉。

第二百零四章
出血

裴嶼桉看著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露出一個和平時一樣的笑容,但劇烈的疼痛讓他失敗了。

他喘著氣,聲音沙啞又虛弱:“你好啊,夏小姐……又見麵了。”

一句話,彷彿就已耗儘了他所有的力氣,他痛苦地閉上眼,捂著腹部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夏稚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她低頭看向他的腹部,那裡已經被血染透了,黑色的外套雖然看不出血液的顏色,但是大片濕掉的部分顯示,血液還在不斷地往外湧。

而且,越流越多。

“不行!你這樣會死的!”她瞬間回過神來,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她來不及多想,迅速脫下自己身上那件香芋紫的針織開衫,胡亂地團成一團,死死按在他流血的傷口上。

“你撐住!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她試圖將高大的裴嶼桉從地上扶起來,但他的身體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咬著牙,用儘全身的力氣,將他的一條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的腿……使不上力。”裴嶼桉的聲音斷斷續續,“它也……中了一槍。”

夏稚低頭一看,才發現他一條褲腿上也破了個洞,同樣在往外滲血。

“彆說話了!”夏稚急得眼眶都紅了,“抓緊我!”

她用自己瘦弱的肩膀,硬生生地撐起了裴嶼桉大半的身體。

每往前挪一步,都無比艱難。裴嶼桉幾乎是整個人掛在她身上,他側過頭,昏黃的路燈光線勾勒出她緊繃的下頜線和沾著汗水的鬢角。

她那麼小一隻,肩膀瘦削,卻固執地撐著他,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而堅定。鼻息間,是她身上淡淡的、乾淨的茉莉香,混雜著他自己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形成一種奇異的、讓他心安的氣息。

那一刻,有什麼東西在他冰封的心湖上,砸開了一道滾燙的裂縫。

兩人跌跌撞撞地挪到巷口,夏稚用儘最後的力氣,衝到路邊,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司機一看到兩人滿身是血的樣子,嚇了一跳,但還是立馬踩下油門:“這這……?!”

“去最近的醫院!快!”

車子飛速地朝醫院駛去。

車廂裡,夏稚讓裴嶼桉靠在自己身上,用手緊緊按著他腹部的傷口,開衫早已被血浸透,溫熱的液體沾了她滿手。

“裴嶼桉,彆睡!”她看到他的眼皮越來越沉,心慌得厲害,“你跟我說話,不準睡!聽到沒有!”

她怕他這一閉眼,就再也睜不開了。

裴嶼桉費力地睜開眼,看著她焦急的臉,虛弱地笑了笑:“夏稚……你哭的樣子,有點搞笑……”

“你閉嘴!”夏稚罵了一句,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沒事的,這點傷,我死不了的。”裴嶼桉身上的傷是多重,他本人像是沒意識到似的,還是說,他經曆過更嚴重的傷。

就在這時,她腦子裡突然想起來她救裴嶼桉時忘記的東西是什麼了。

妍妍和清清!她們還在酒吧!

她連忙從口袋裡摸出還在身上的手機,慌亂地解鎖,找到了盛槐妍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那頭的音樂聲依舊震耳欲聾。

“喂?吱吱?你去哪兒啦?不會出去打電話走路的時候掉坑裡了?”盛槐妍的聲音帶著幾分酒後與跳舞時的含糊和興奮,顯然玩得正上頭。

“妍妍!我就先走一步了,你們在那裡慢慢玩,和清清在那邊注意一點,彆亂喝東西。”

“啊?為什麼啊?”盛槐妍有些莫名其妙,“我們剛玩到興頭上,你怎麼就突然要走啊?”

“這件事挺著急的!我現在沒時間解釋了,等我回去的時候我再告訴你。”夏稚抱著懷裡氣息越來越弱的裴嶼桉,心急如焚。

“千萬要注意安全!”

“去醫院?你怎麼了?受傷了?”盛槐妍的酒意瞬間醒了大半。

“迷迭香”酒吧裡,盛槐妍握著手機,一臉無奈地看著舞池裡的張染清。

張染清注意到她的異樣,停下舞步走了過來:“怎麼了?吱吱呢?還沒回來,用不用我找我朋友去找她。”

“吱吱……吱吱說她臨時有急事,已經離開這裡了。”

盛槐妍聲音有點失落,本來是帶她來放鬆的,結果臨門一腳她又去解決事情了,不會是祁暗吧?

不行,得跟哥哥報告一下。

她向張染清表示沒事,你繼續跳,我出去打個電話。

張染清挑眉,繼續在池海隨著音樂儘情起舞,釋放自身的活力。

就在盛槐妍擠出人群,即將走到門口時,一個身形精瘦、臉色蒼白的男人推門而入,與她們擦肩而過。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連帽衛衣,帽子戴得很低,整個人都籠罩在陰影裡,像一隻悄然潛入的烏鴉。

是祁暗。

他拔掉了輸液管,不顧陳幽的阻攔,憑著一股偏執的瘋勁兒,一路趕到了這裡。

當他推開門,那股混雜著酒精和溫熱的空氣撲麵而來時,他眼中的執著變得小心翼翼,仔細的在人海中尋找著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影。

他的目光像雷達一樣,在昏暗的場內瘋狂掃視,尋找那個讓他牽腸掛肚的身影。

沒有。

夏稚不在。

他看到了正往外走的盛槐妍,看到了舞池裡瘋狂扭動的人群,唯獨沒有看到她。

她去哪兒了?

一種比身體的病痛更尖銳的恐慌和嫉妒,狠狠地籠罩在他的心臟。

她是不是已經和彆人走了?是不是就在這個他看不見的角落裡,和某個男人……

不不不,自己的好姐姐纔不是這種人,她喜歡自己,隻能喜歡自己一個人……

他不敢再想下去。

與此同時,另一個人從祁暗身後的正門走進來,也是一副尋找人的模樣。

是趙倩,他臉上帶笑的走了進來,但是這笑意不達眼底,似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第二百零五章
我是你什麼人

喧囂的酒吧,人雖然很多,但是趙倩一眼就看到了正要從後門出門的盛槐妍,心中的巨石尚未落地,就看到與自己對視後,妍妍臉上那副震驚的表情。

但是,盛槐妍還是開啟門走了出去,另一邊的趙倩則是緊緊跟隨著盛槐妍的腳步。

當趙倩看到盛槐妍的時候,她其實已經簡單給盛槐序報告完畢,她看到開門出來的趙倩,指指自己的電話。

看著冷淡的盛槐妍,趙倩輕輕抓起盛槐妍撐著胳膊的那支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溫柔撫摸,再是放在脖頸處像小貓一樣來回蹭,再是遞到嘴邊獻上自己真摯的一吻。

正打著電話的盛槐妍感受著手上的癢意,抬起她水潤的眼眸盯了一眼正在拿自己的手不知所雲的趙倩。

“乾什麼?”她無聲問道。

兩人對著講話的手機,無聲示意的樣子,總讓趙倩覺得自己像是見不得光的人。實際上考慮兩家的關係,他確實是的。

是盛槐妍身邊最見不得人的,最沒有資格的追求者。

但是……

“我來告訴你,我是你的什麼人。”趙倩輕聲附和,身體上卻大幅度的一把拉盛槐妍進自己的懷中。

盛槐妍驚呼一聲,就抬頭就看到趙倩嘴唇張張合合。

“我會是你的愛人。”

她低頭一笑,讓趙倩以為她不喜歡自己這樣,於是打算鬆開對盛槐妍懷抱的束縛。但是,隻見盛槐妍點出正在通話的照片,手機頁麵回到相簿,上麵有盛槐妍和夏稚和張染清的合照。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她壞笑著擠進趙倩有些鬆開的懷中,伸手環住他的勁腰,想要擠到趙倩的臉前看他的反應。

“那你現在知道麼?”趙倩似乎又恢複之前的呆呆樣子,有些羞澀的彆著臉。

本來主動的人這個時候卻害了羞,盛槐妍仰頭摸了摸趙倩的頭。

“乖了,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逗逗你,真是不經逗。”

“來這裡玩,很大成分上是安慰吱吱,順便逗逗你,哈哈哈,是不是生氣了?”盛槐妍看著表情微紅,眉毛皺起。

“嗯,我不生氣,隻是剛聽到的時候是有點擔心你,和害怕。”

“我怕你被彆的男人吸引住。”趙倩一臉落寞,用頭頂蹭著盛槐妍柔軟的雙手。

“哈哈哈哈,那你要找時機好好跟我告白了,我正式成了你的女朋友,就誰也搶不走了。”

聽到這句話的趙倩嘴角揚起激動的微笑,“好!”,隨即把盛槐妍緊緊抱在自己懷裡,像是要融入自己的骨血一樣。

趙倩等盛槐妍和張然去打完招呼之後,就帶她走了。

張染清沒興趣打擾人家小情侶,於是回到三人之前的卡座裡,她有些累的靠在沙發上,看著桌上的酒水,伸手撥到桌子的邊上,在這種地方,最忌諱的就是喝離開過自己視線的酒水。

現在她也沒什麼興致了,再喝兩杯就回學校吧。

另一邊的祁暗沒有去追盛槐妍,他輸入指令,重新開啟定位,看到了正在移動的夏稚的坐標。

就在祁暗關掉手機,轉身時和一個同樣往門口走去的人相撞,看到他的手機資訊。

【夏稚和她的朋友陸續已離開,A計劃失敗。B計劃是否啟動?】

【解散,之後再說。】

祁暗的眼神瞬間冷得像冰。

目標?夏稚?

他不動聲色地退到陰影裡,指尖在手機螢幕上飛速敲擊,通過那個男人連結的酒店網路,找到並入侵她的手機。

幾分鐘後,那個西裝男人的所有資料,以及他背後的人,都清晰地呈現在了螢幕上。

老K。

又是他。

那個在萩連市和姐姐有過交流的龍城大廈的重要人物。

他們的目標是夏稚。

可他們怎麼知道姐姐重生還在這邊的?還有,計劃裡是要對姐姐做什麼?

一股暴戾的殺意從祁暗心底瘋狂地滋生。他看著那個已經快要走出酒吧門的西裝男人,那雙深邃的眼睛裡,翻湧著駭人的紅光。

他慢慢地從後腰,摸出了一件冰冷的、堅硬的東西。

醫院急診室外,空氣裡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

夏稚失魂落魄地坐在長椅上,身上還穿著那件沾滿了血跡的白色百褶裙。她的手上、臉上,都還殘留著已經乾涸的血跡,看起來狼狽不堪。

裴嶼桉被推進了手術室,門頂上“手術中”的紅燈亮起,像一隻鮮紅的血液在流動,讓她坐立難安。

醫生說他失血過多,腹部的傷口離要害隻有幾厘米,腿上的子彈也必須馬上取出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錘子,狠狠地敲在夏稚的心上。

她腦子裡亂成一團。

裴嶼桉為什麼會中槍?是和他調查的案子有關嗎?是那夥販毒集團?那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酒吧附近?

跟老K有關係嗎?

她一想到這個就感到渾身冰冷。

而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護士急匆匆地走了出來。

“誰是病人的家屬?病人大出血,血庫的AB型Rh陰性血告急!需要緊急輸血!”

夏稚的心猛地一沉。

AB型Rh陰性血,熊貓血。可是稀有的血源,一般很難弄到。

“我是!”

“我是!”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夏稚和護士對視了一下,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錯愕。

而就在他們愣神的片刻,兩人已經走到她們的的麵前,是祁暗和盛槐序。

清冷的、帶著一絲病態沙啞的聲音,再次傳來,堅定而清晰。

“用我的。”

“還是用我的吧,我是嶼桉的好友,況且,祁同學的身體看起來不是很好,獻血之後恐怕還會威脅自身健康吧?”盛槐序麵上露出溫潤的微笑,但是眼神確實不帶一絲笑意的盯著祁暗。

“好的,那就辛苦你了,槐序哥。”夏稚麵含感謝的說到,看著盛槐序隨著護士進了獻血房間。

“沒事,嶼桉是我好友。”

盛槐序離開後,剩下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靜默的詭異。

夏稚坐回走廊的椅子上,低著頭,不再去看病房,像是再躲著對麵的男人。

而祁暗穿著一身黑色的衛衣,慢慢地靠在裡夏稚不遠的牆壁上。

他的臉色像是比醫院的牆壁還要蒼白,嘴唇毫無血色,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死死地鎖在夏稚的身上,裡麵翻湧著的情緒,是失而複得的狂喜、壓抑不住的後怕,以及……濃得化不開的偏執和佔有慾。

第二百零六章
抽血

盛槐序隨著護士進了抽血室,走廊裡瞬間隻剩下夏稚和祁暗。

空氣彷彿被抽乾了,隻剩下消毒水那股冷冽又乾淨的味道,還有兩人之間幾乎凝固的沉默。

醫院的走廊長得像是沒有儘頭,消毒水的氣味鑽進鼻腔,混雜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無情地提醒著夏稚剛剛發生的一切。

她坐在冰涼的長椅上,雙手交疊放在膝頭,視線落在自己白色百褶裙上那已經乾涸、變成暗褐色的血點。

裙子毀了,但她此刻一點也不在意。

夏稚雙手無意識地絞著自己裙擺上那片已經乾硬的血漬。她能感覺到,一道灼熱的、幾乎要將她洞穿的視線,正牢牢地釘在自己身上。

祁暗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穿著那身寬大的黑色衛衣,靠在對麵泛著冷光的牆壁上。整個人都融在陰影裡,隻有那雙眼睛,貪婪地、一寸寸地描摹著她。

夏稚的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澀,還帶著一股無名火。

失蹤了五天,一條訊息都沒有。她每天都在重新整理聊天界麵,從最開始的焦急,到中間的胡思亂想,再到最後的失望和一點點被冷卻的憤怒。她甚至都想過去報警了。

結果呢?他一聲不吭地出現在這裡。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卻偏偏用那樣執拗的眼神看著她。

你想讓我說什麼?問你這幾天去哪兒了?為什麼不回訊息?

夏稚咬緊了下唇,把這些幾乎要衝到嘴邊的話又狠狠嚥了回去。她怕自己一開口,聲音裡就會帶上連自己都控製不住的委屈和質問。她不想在他麵前表現得那麼在意。

而靠在牆上的祁暗,心臟正被細密的悔恨反複碾過。

他看著她低垂的頭,那毛茸茸的發頂,還有緊繃的、透著倔強的肩膀線條。他知道她在生氣,在介意。

祁暗也看出她渾身散發出的、名為“疏遠”的氣息。

他就不該忍著。

那五天,他躺在病床上,每一次時空穿梭帶來的身體上的痛感都在撕裂他的身體。可身體的痛,遠不及想念她而不得的萬分之一。他一遍遍地看著她的頭像,看著她發來的那些問他“在不在”、“還好嗎”的訊息,每一次都想回複,卻又生生忍住。

他想以一個完美的、健康的姿態重新出現在她麵前,而不是現在這副病懨懨的鬼樣子。他怕她擔心,更怕她看到自己的脆弱。

可他算錯了一切。定位顯示她在酒吧的那一刻,所有的理智和偽裝都轟然崩塌。

現在,好不容易纔讓她對自己卸下一點心防,似乎又被自己親手推回了原點。

他張了張嘴,乾澀的喉嚨裡發不出任何聲音。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難道要告訴她,自己耗儘心力穿越時空隻是為了尋找她,可這些話說出來有些匪夷所思。

空氣凝滯得讓人難以呼吸。

最終,還是夏稚先開了口。她抬起頭,那雙清亮的杏眼裡沒有了往日的靈動,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一絲懇切。

“你……有沒有看我給你發的訊息?”她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

祁暗的心猛地一縮,他幾乎是立刻點了下頭,聲音沙啞得厲害:“……看了。”

“那,”夏稚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裴嶼桉的事,你能不能幫個忙?”

她沒有問他去了哪裡,也沒有質問他為什麼不回訊息,隻是這樣平靜地、認真地請求他。

祁暗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

她總是在為彆人著想。

可他寧願她對自己發脾氣,寧願她哭著罵自己,也好過現在這樣,用一種近乎客氣的語氣,向他尋求幫助。

“好。”他幾乎是立刻回答,聲音因為長時間未開口而顯得有些沙啞。隻要是她的要求,他怎麼可能拒絕。

這一刻,什麼嫉妒,什麼怨恨,都靠邊。祁暗怎麼可能忍心讓她失望,怎麼捨得讓那雙眼睛裡的光澤黯淡下去。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夏稚心裡那塊懸著的石頭落了地,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更加洶湧的酸澀。

既然能這麼爽快地答應幫忙,既然看了她發的訊息……那為什麼,就是不肯回一個字呢?知不知道她有多擔心?

那些翻湧的情緒再次堵到喉口,夏稚張了張嘴,最終出口的,卻變成了另一番話。

“對了,上次在花園……我突然昏倒,是我的老毛病了。”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平常,“我有一種輕微的猝睡症,偶爾會發作。上次嚇到你了吧?”

她頓了頓,視線從他臉上移開,落在了彆處,“還有……聽說妍妍那天對你說了些不太好的話,我代她向你道歉。之後,我會讓她親自上門跟你說對不起的。”

每句話的語氣都透著一股禮貌的生疏,彷彿他們隻是點頭之交,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表麵的和平。

祁暗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

他最怕的,就是這個。

他寧願她對自己大發雷霆,寧願她哭著罵他,也不想聽到她用這種冰冷而客氣的語氣對自己說話。這比任何利刃都更能刺穿他的心臟。

“不要……”他喉嚨裡發出一聲破碎的嗚咽,像是被拋棄的幼獸。

下一秒,他猛地從牆邊離開,幾步衝到夏稚麵前,在夏稚錯愕的目光中,“撲通”一聲,單膝跪在了她的麵前。

冰涼的地磚撞擊著膝蓋,傳來沉悶的聲響。

他仰起頭,那張蒼白俊美的臉上,寫滿了近乎破碎的哀求。他伸出手,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指尖顫抖著,小心翼翼地、如同觸碰稀世珍寶一般,輕輕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

“姐姐……”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對不起,彆對我這麼冷漠……求你……”

“不要用那種語氣跟我說話……我害怕……”

“我不聯係你,隻是因為……因為我……”

他的話語支離破碎,眼中的光芒在瘋狂閃爍,像是即將熄滅的燭火,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要怎麼解釋?說自己為了找她,耗儘體力,在醫院躺了五天?

夏稚徹底懵了,她呆呆地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祁暗,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也就在這時,抽血室的門“哢噠”一聲,開了。

第二百零七章
獻血

盛槐序單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小臂另一隻手按著手臂上的棉簽,緩步走了出來。

他微微側頭,溫潤的目光落在走廊裡,恰好將這幅畫麵,儘收眼底。

盛槐序的腳步停頓了一瞬。

他看著單膝跪地的祁暗,和坐在椅子上滿臉無措的夏稚,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沒有絲毫波瀾,隻掠過一抹轉瞬即逝的、近乎冰冷的譏誚。

又是這種把戲。

真是難看。

用脆弱和卑微來博取同情,將自己擺在最低的位置,以此來捆綁對方的愧疚感。

真是……上不了台麵。

他承認,這一招或許對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有用,但裂痕一旦產生,再怎麼彌補,也終究是裂痕。

他也瞭解夏稚,她看著心軟,實則最有原則。祁暗這次的“失聯”,已經觸碰到了她的底線。

沒有再理會那兩人之間詭異的氛圍,隻是抬手,指尖輕輕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然後,他看向夏稚,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虛弱,溫和地開口:“小稚。”

這一聲“小稚”,親昵又自然,像一根刺,紮進了祁暗的耳朵裡。

這清潤沉穩的聲音,像一顆石子投入了這片凝滯的空氣中,瞬間打破了兩人的氣氛。

夏稚像是被驚醒的兔子,猛地抬頭看向盛槐序。

隻見他一手按著胳膊上的棉簽,另一隻手扶著牆壁,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臉色比進去前似乎更白了幾分,連嘴唇都失了血色。

“剛獻完血,有點頭暈。”他對著夏稚,露出一抹略帶歉意的、溫和的笑容,“能……過來扶我一下嗎?”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到夏稚和祁暗的耳朵裡。

夏稚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要站起來。

“好。”

“我……”

她剛一動,跪在地上的祁暗猛地抬起頭,那雙漆黑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慌。

祁暗握著她的手不肯鬆,也跟著站了起來,高瘦的身影擋在了她和盛槐序之間,像一頭護食的幼獸,固執地盯著麵前的競爭者。

然而,夏稚隻是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複雜,有不忍,有無奈,但更多的是一種不容商量的決定。

“我去扶一下就好,”她輕聲說,“祁同學,你先坐著吧。”

祁同學。

這三個字,像三根冰冷的鋼針,狠狠地紮進了祁暗的心臟。

他慢慢地,一點一點地鬆開了手。

那一點點溫暖,從他的指尖徹底抽離。

他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夏稚繞過他,一步步地走向那個站在光影交界處的男人。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夏稚快步走到盛槐序身邊,剛想伸出手去扶他,眼前卻猛地一黑。

一股強烈的、無法抗拒的眩暈感席捲了她的大腦。整個世界開始天旋地轉,走廊的燈光碎裂成無數光斑,耳邊傳來一陣尖銳的嗡鳴。

“唔……”

她痛苦地悶哼一聲,抬手想捂住劇痛的額頭,身體卻先一步失去了所有力氣,像一根被折斷的蘆葦,軟軟地向前栽倒。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放慢。

在祁暗的視野裡,夏稚倒下的身影,成了一幅緩慢而殘忍的默片。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兩人距離隻有兩步之遙。

可這兩步,此刻卻成了無法跨越的天塹。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和冰冷的地板來個親密接觸時,一雙有力的大手穩穩地接住了她。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寬闊而溫暖的懷抱,帶著一絲乾淨的、屬於盛槐序的淡淡木質香氣。

盛槐序反應極快。

他幾乎是在夏稚身體晃動的瞬間,就收起了臉上所有的虛弱。

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精光一閃,長臂一伸,精準而沉穩地將那具嬌小的、正在墜落的身體撈進了自己的懷裡。

夏稚柔軟的頭發蹭過他的下巴,帶著她身上那股乾淨的茉莉花香,混雜著淡淡的血腥氣,瞬間充斥了他的呼吸。

他低下頭,看著懷中女孩失去意識後顯得格外蒼白脆弱的臉,心底某個角落驀地一軟。

女孩的身體輕得像一片羽毛。

“小稚?”

“姐姐!”

祁暗的心臟像是被生生撕裂。他瘋了一樣地衝上前,想要從盛槐序懷裡搶回屬於他的珍寶。

盛槐序抱著夏稚,側身一旋,輕而易舉地避開了他。他的動作優雅而從容,像是驅趕一隻不自量力的蒼蠅。

“彆碰她。”盛槐序的聲音冷了下來,再沒有了剛才的溫和,隻剩下不容置喙的威嚴。他垂眸,居高臨下地看著因為撲空而踉蹌了一下的祁暗,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孩子。

“把姐姐還給我!”祁暗的眼睛紅得嚇人,理智的弦已經瀕臨斷裂。

“還給你?”盛槐序輕嗤一聲,抱著夏稚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祁暗,彆忘了我之前對你說過什麼。”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你真的認為,現在的你,配得上她嗎?”

“一個主動消失的騙子,嗬。”

一句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盛槐序低下頭,看著懷中已經陷入昏睡的女孩,眼神瞬間又恢複了溫和,甚至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疼惜。

他伸手拂開她臉頰上淩亂的發絲,動作輕柔。

他抬眼看向失魂落魄的祁暗,語氣平淡,卻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小稚這是猝睡症發作了,我會留在醫院照顧她和裴嶼桉。”

“至於你。”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祁暗那身黑色的衛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既然祁同學已經現身了,那明天,應該還要去學校上課吧?”

“這裡有我,你可以回去了。”

祁暗站在原地,看著盛槐序抱著夏稚轉身離開。那個背影挺拔而堅定,彷彿在向他宣告著一場無聲的勝利。

他的手垂在身側,一點點地收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出輕微的“咯咯”聲。

第二百零八章
新任務

猝睡了……

那就意味著,當姐姐進入彆的時空時,現實的身體會進入睡眠模式。

祁暗眼中慢慢顯露出冷靜的瞭然。

是了,她又進入另一個時空了。

他站在這裡,和盛槐序爭奪一個暫時失去意識的軀殼,又有什麼意義?

真正的姐姐,不在這裡。

他要去找她。

無論她在哪裡,無論在什麼時候,他都要找到她,陪在她身邊。

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她一個人了。

祁暗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病房的方向,轉身,毫不留戀地走進了電梯。

另一邊,盛槐妍在趙倩的陪伴下回到學校,心裡卻總覺得不踏實。她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夏稚的訊息,終於忍不住撥通了她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通了。

“喂?吱吱?”

“是我。”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盛槐妍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激動地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

“哥?!吱吱這麼晚了和你在一起啊?!”她壓低了聲音,語氣裡是藏不住的八卦和興奮,“你們倆……成了?”

盛槐序走到病床邊,看著安靜躺在床上的夏稚,她白皙的小臉被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陰影。

他眼神中閃過一絲心疼,聲音卻依舊平淡。

“她有點不舒服,又猝睡了,現在在醫院睡著了。”

“啊?這樣啊……”盛槐妍的語氣瞬間垮了下來,失望之情溢於言表,“好吧……那明天我幫吱吱請假。不過……哥!”

她話鋒一轉,又變得興致勃勃:“你可得好好照顧人家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萬一吱吱對你日久生情了呢?”

盛槐序沒有回答,隻是伸出手,用指腹輕輕碰了碰夏稚溫熱的臉頰。

日久生情麼?

他要的,可不止於此。

或許,根本不需要日久。

他們之間的情愫,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種下了。隻是現在,才剛剛開始發芽。

他低聲應了一句:“知道了。”便結束通話了電話,將病房裡的喧囂,重新歸還於寂靜。

另一邊的夏稚在一片純白無垠的空間裡醒來。

沒有上下左右,沒有邊界,隻有永恒的、令人心慌的白。

【歡迎回來。】

那個熟悉的、毫無感情起伏的機械音在腦海中響起。

夏稚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來了來了,它又來了。

她盤腿坐下,有氣無力地仰頭對著虛空喊話:“說吧,這次又是誰?什麼身份啊?不能再沒身份了啊!”

【本次救贖任務已開啟。】

係統無視了她的吐槽,繼續用它那刻板的語調進行播報。

【救贖物件:裴嶼桉。】

【麵臨危險:精神世界瀕臨崩潰。】

【任務形式:夢境潛入。】

【任務目標:在其精神世界中,引導他走出創傷,重塑信念。】

夏稚愣住了。

“等會兒?你說什麼?夢境潛入?”她拔高了聲音,一臉的難以置信,“你的意思是……我這次連個實體都沒1了?”

【可以這麼理解。】

“我請問呢?!”夏稚差點跳起來,“係統大大,你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

“上個世界好歹還是個人,能跑能跳能吃飯,這次直接給我降維打擊成幽靈了?照這個趨勢下去,下次的任務我是不是得變成一粒塵埃去拯救世界啊?”

她越想越氣,忍不住開始碎碎念:“待遇越來越差,工作難度越來越高,我連個五險一金都沒有,給它乾這麼抽象的工作……”

麵對宿主一連串的抱怨和吐槽,係統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處理這段超出它程式理解範圍的資訊。

幾秒後,機械音再次響起。

【請宿主停止無效吐槽。任務即將開始,傳送倒計時,三,二,一。】

“喂!我話還沒說完呢……”

夏稚眼前一白,整個人瞬間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拉扯、分解,意識在無儘的黑暗隧道中飛速下墜。

手術台上,冰冷的無影燈照亮了裴嶼桉蒼白的臉。

麻醉劑已經完全生效,他的身體失去了所有知覺,但他的精神,卻墜入了一個永無止境的噩夢。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燒焦的味道。

不遠處,火光衝天,熟悉的家變成了燃燒的地獄。他聽到了父母撕心裂肺的慘叫,聽到了那群惡魔猖狂的笑聲。

他想衝過去,身體卻像被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那兩個他最愛的人,在火海中被折磨,被吞噬……

“爸!媽!”

他在黑暗中瘋狂地嘶吼,喉嚨裡發出的卻是沙啞的、絕望的嗚咽。

痛苦、仇恨、無力感,像無數條毒蛇,將他的心臟死死纏繞,一點點地收緊,直到徹底窒息。

就在他即將被這片黑暗完全吞噬的時候,一縷微光,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這片絕望的廢墟之上。

那光芒很微弱,卻很溫暖,像冬日裡透過雲層的陽光,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光芒慢慢地靠近他,在他身邊縈繞。

一個輕柔的、帶著幾分歎息的女聲,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穿透了層層的黑暗和喧囂,清晰地落在他耳邊。

“彆怕,有我在。”

醫院的VIP病房裡,靜得能聽到窗外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盛槐序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目光沉靜地注視著床上熟睡的女孩。

他已經用溫熱的毛巾,將她臉上和手上的血跡一點點地擦拭乾淨,露出了她原本白皙細膩的麵板。睡夢中的她,眉頭微微蹙著,長長的睫毛偶爾會不安地顫動一下,像一隻受了驚嚇的蝶。

他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緊蹙的眉心,試圖將那抹不安撫平。

盛槐序的眼神深邃如海。他不喜歡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

無論是祁暗那偏執的糾纏,還是裴嶼桉這次突如其來的重傷,亦或是夏稚身上這無法解釋的秘密,都像是一盤被打亂的棋局。

他的視線落在夏稚的臉上,那是一種混雜著探究和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的複雜目光。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在他最痛苦的少年時代,似乎也有過類似的感覺。

一個模糊的、抓不住的影子。

一個隻屬於他的、存在於幻覺中的聲音。

那段被他因為失憶而塵封起來的記憶,在這一刻,似乎有了一絲鬆動的跡象。

他俯下身,湊到夏稚的耳邊,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緩緩開口:

“睡吧,等你醒來,一切就都變好了。”

無論是裴嶼桉的麻煩,還是祁暗的糾纏。

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灑在他線條分明的側臉上,投下一片深沉的陰影。

他就像一個沉默而強大的守護神,靜靜地守著自己的寶藏,耐心等待著她完全屬於自己的那一刻。

第二百零九章
裴嶼桉世界1

夏稚歎了口氣,她不喜歡這種隻能在夢裡沒法法做實事的無力感,但為了完成任務,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似乎漂浮在一個裝修考究的客廳裡。

水晶吊燈折射著冰冷的光,真皮沙發,紅木傢俱,處處透著低調的奢華,卻也處處透著一股不近人情的疏離。

就在這時,激烈的爭吵聲打破了室內的沉寂,如同平地驚雷,炸得夏稚一個激靈。

“我說了多少遍!我不去那個什麼狗屁夏令營!你們能不能聽聽我的意見?”一個略顯稚嫩但充滿怒火的少年聲音嘶吼著,帶著青春期特有的執拗和不被理解的憤懣。

夏稚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白色T恤、牛仔褲的少年背對著她,肩膀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他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身形已經初具挺拔,烏黑的短發有些淩亂,露出的後頸線條緊繃。

“裴嶼桉!你怎麼跟爸媽說話的?!”一個沉穩的男聲響起,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我們給你安排的都是對你好的,你現在不懂,以後就明白了!”

夏稚立刻認出,這少年,定然就是裴嶼桉了。而那威嚴的男聲,想必是他的父親裴殊琛。

“對我好?對我好就是一年到頭見不到你們幾次麵?對我好就是我的家長會永遠是爺爺奶奶去?對我好就是連我生日你們都可能趕不回來?”

裴嶼桉猛地轉過身,一張與成年後七八分相似卻更顯青澀的俊臉漲得通紅,眼眶也有些泛紅,聲音因激動而拔高。

夏稚看到他的正臉,心中微微一動。

少年的裴嶼桉,眉眼間已經有了日後的深邃,隻是此刻那雙堅毅野性的眼睛裡盛滿了委屈和不甘,像一頭被激怒的幼狼。

“嶼桉,彆這麼說爸爸媽媽,”一個溫柔的女聲試圖緩和氣氛,是他的母親林舒,“我們工作特殊,你也是知道的。這次生日,我們保證,一定儘量趕回來陪你。”

“儘量?又是儘量!”裴嶼桉嗤笑一聲,語氣中的失望幾乎要溢位來,“你們哪次不是儘量?哪次又真的做到了?小學畢業典禮你們沒來,我的第一次籃球賽你們沒來,現在連我的生日,你們也隻是‘儘量’!”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想壓下喉嚨口的哽咽:“我不需要什麼夏令營,我隻想你們能像彆人的父母一樣,陪陪我,哪怕隻有一天!”

客廳裡的氣氛降至冰點。裴殊琛臉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是被兒子的話氣得不輕。

林舒站在丈夫身邊,臉上帶著憂慮和無奈,她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丈夫的胳膊,又看向兒子,眼中滿是歉疚。

“我們是軍人,是警察!國家和人民的需要永遠在第一位!”裴殊琛的聲音如同淬了冰,“這點道理,你到現在還不懂嗎?我們是在保護更多的人,讓他們能和家人安穩地在一起!”

“那我呢?誰來保護我?誰來陪我?”裴嶼桉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絕望,“你們保護了所有人,卻唯獨忘了你們的兒子也需要保護,需要陪伴。”

夏稚在一旁“聽”著,隻覺得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揪緊了。她知道裴嶼桉父母的結局,也知道這場爭吵對少年裴嶼桉來說,意味著什麼。

這不僅僅是一次普通的家庭矛盾,這是悲劇發生前,他與父母最後一次激烈的對抗,也是他心中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的開端。

“夠了!”裴殊琛猛地一拍茶幾,上麵的杯子發出刺耳的碰撞聲,“這件事沒得商量!過幾天我們就送你去夏令營!”

“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們!”裴嶼桉幾乎是吼出這句話,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父母,然後猛地轉身,頭也不回地衝向自己的房間。

“砰!”一聲巨響,房門被他狠狠摔上,昭示著主人的怒火和決絕。

客廳裡陷入一片死寂。林舒的眼圈紅了,她疲憊地靠在裴殊琛的肩上,低聲道:“殊琛,我是不是……太忽略孩子了?”

裴殊琛緊抿著唇,沒有說話,隻是伸出手,緊緊握住了妻子的手。他眼底深處,也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痛楚。

良久,他才沙啞地說:“等這次任務結束,我們好好陪陪他。”

夏稚看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她知道,他們再也沒有“這次任務結束之後”了。

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無情地轉動。

而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飄向那扇緊閉的房門,嘗試去靠近那個內心正經曆著狂風暴雨的少年。

房間內,裴嶼桉將自己狠狠摔在床上,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裡,壓抑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地傳出。他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父母就不能像彆人的父母一樣?他想要的,不過是尋常的陪伴,為什麼就這麼難?

他翻了個身,仰麵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房間佈置得很簡潔,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和模型,牆上貼著幾張籃球明星的海報。

書桌上,電腦螢幕還亮著,他剛才本想摔門後找朋友在網上聊幾句,發泄一下情緒,可手指懸在鍵盤上,卻一個字也敲不出來。說了又有什麼用呢?誰能真正理解他?

算了。

他閉上眼睛,心中憤憤不平,混亂的思緒如同潮水般湧來。父母冷硬的麵孔,同學和朋友們談論家庭時的羨慕表情,還有自己形單影隻的落寞……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感到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哭累了,也許是怒火耗儘了精力,他漸漸陷入了沉睡。隻是眉頭依舊緊鎖,彷彿在夢中也在經曆著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夏稚悄無聲息地“穿”過房門,來到他的床邊。看著少年沉睡中依舊帶著倔強和脆弱的臉龐,她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裴嶼桉的夢境似乎對她產生了一絲微弱的牽引力。

【檢測到目標人物進入深度睡眠,精神壁壘降低。宿主可嘗試初步精神連結,以夢境形式進行安撫。】

係統的提示音適時響起。

夏稚深吸一口氣,雖然她現在隻是魂體,但還是習慣性地做了這個動作。她集中精神,嘗試著將自己的意識融入裴嶼桉的夢境。

朦朧中,裴嶼桉感覺自己墜入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

四周冰冷而空寂,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慌。他想呼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這黑暗吞噬時,前方,出現了一抹模糊的白。

那是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背影,身影纖細玲瓏,長發鬆散地垂在腦後,發梢帶著微微的捲曲,看上去毛茸茸的,很柔軟。

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彷彿是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驅散了他心中的一部分寒意。

他看不清她的臉,但莫名的,他覺得這個背影很親切,讓他想要靠近。

“你是誰?”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

此時,四麵八方隱隱約約傳來一些細碎的聲響,像是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又像是遙遠地方傳來的歌聲,空靈而縹緲,卻又帶著一絲令人安心的暖意。

這些聲音圍繞著他,也圍繞著那個白色的身影,彷彿在編織一個溫柔的夢境。

那個白色的背影,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象。

即使是在混沌的夢中,他也覺得,那是他見過最乾淨、最讓人安心的顏色。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