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呂雉心尖崽 第 149 章 哀家要看到曾孫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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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要看到曾孫出生……
罵歸罵,
陳平並不在這裡。
王陵顯然也意識到這點,氣呼呼地閉了嘴。當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們去做,比如研究戰報,
研究那“黑傢夥”,
到底是怎樣的驚世之器,
能夠引得沙土驟崩?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想到,
必須不惜一切,
將此物掌握在漢軍手中!
與大黃弩一樣列為禁品,
非調令不可用。
眾臣哪裡還想不到吳王的事,
望了高座上的太後一眼,有人敬怕,
有人明悟。從前有小心思的,
經曆了宗廟之變、韓彭複生,
恍惚之下,心思都收斂得丁點不剩。
恐怕此物早就研究出來了吧。
梁園……真乃變革矣。
敬怕,
明悟,隨即轉為深深的亢奮,
群臣為戰後章程討論到很晚。丞相曹參保證,
明日會擬好封賞,
呈給天子太後閱覽,
像戰功最高的兩位司馬以及保衛有方的雲中郡守,
該當封侯;除卻徹侯以外,大大小小的關內侯還有封君,將會是一大把。
按理,
請求封賞的戰報,應當是由遠征的統帥——也就是韓信上呈,但司馬這個武職太小,
小到不夠分量擠到朝會上聽政,於是戰報隻能由雲中郡守撰寫,其中的不合理之處,被群臣有誌一同忽略過去了。
這時候較真,不是儘職,是蠢。有漢以來,對實際上的匈奴的一場大勝,意義非同尋常!甚至連殺敵數都不再那麼重要,全殲三千,兩千還是五百,又有什麼區彆?
他們需要的是振奮人心,讓天下知道草原騎兵是可以戰勝的,所以封賞絕不能少。
丞相府,太尉府……各個衙署都動了起來,就是專管禮儀祭祀的奉常衙署,都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迎接梁王衛隊凱旋的儀式。如灌嬰那般頂頭上司被議罪的衙署,暫且由二把手代理,隻因太後放下話來,如今處置罪臣不是最緊要的,最緊要的是論功行賞,不能寒了將士們的心!
議完這些,已經很晚很晚了。
魯元長公主遲疑一瞬,等群臣都走了,輕聲問她的母後:“陛下是回宮了嗎?”
“回宮了。”呂雉閉上眼,緩緩道,“他說……他無法再做這個皇帝。”
不等魯元長公主失態,呂雉朝女兒揮手:“你來,來看看這個。”
又一方木匣顯現,珍貴的絹帛徐徐展開,呂雉語氣溫和:“你父皇還有一道遺詔,母後想,明日一併把它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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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雉預料到了翌日長信宮的熱鬨,事實上正是如此。
有給罪臣求情的,人數並不多;更多人惶惶如鵪鶉,閉門不見客,擔心混淆皇家血脈一事牽連到他們。有進宮賀喜的,占據了絕大部分,便是有年紀大的徹侯重病在床,也要強撐著爬起來,紅光滿麵搶來戰報觀摩一番!
韓信彭越還活著的訊息,風一樣地流傳了出去。轟然的反響還在路上,交侯呂產進宮了。
他的大哥呂台遠在豫章郡做郡守,換言之,他是小一輩裡離姑母最近的人。何況灌氏的陰謀一朝敗露,後宮之中,再也冇有人能威脅到呂英的地位,皇長子也一定會從皇後的肚子裡出來。
至於死而複生的韓彭,與他有什麼關係?該有危機感的是二叔呂釋之纔是,呂產春風得意,前來請教太後中尉衙署的事務該如何佈置。
他原先在中尉衙署做二把手,但就是個吉祥物,功臣集團絕不允許他掌握實權。等頂頭上司灌嬰一倒,呂產如何也抑製不住高興,他隱隱覺察到,再也不會有人威脅到姑母的地位,再也不會有人嚷嚷著要陛下親政,趕姑母下台——冇人敢!
呂產望著院子裡擡來的、吳王陸陸續續送來的賠罪禮,終於不再拒絕,拍板道:“收下吧。”
從前他還顧及著潁陰侯那些人,今後可不用了。
執掌一地的諸侯王的討好,這滋味……呂產笑吟吟地進宮,途經一座宮門時,拍拍他遠房堂弟,也就是宮門統領的肩:“你這統領,也當了幾年了。要不,升一升中郎將?中郎將你知道吧,就是季布那傢夥。”
季布不知道走了什麼好運,他那做遊俠的弟弟,竟然得了梁王殿下青眼,被營救出來不說,還做了勞什子司長。這事跌破了一地的眼球,但從前的種種,都一筆勾銷了!誰叫季心也立了功,雖然戰報中含糊不明,但一個官職是跑不了的。
連帶著季布也水漲船高,有望做那九卿之一的郎中令……
壓低的耳語,讓後者大喜:“君侯所言為真?”
不知怎的,往日悅耳的稱謂,似是少了些什麼。呂產冇想明白,擺擺手:“本侯急著去見太後,你的事,等會再說。”
走進長信宮,呂雉倚坐案邊,正拿著一張紙看。
“姑母。”呂產瞬間正了臉色,下拜道,“中尉衙署那邊,侄兒有許多不明白之處,特來詢問姑母。”
呂雉擡眼:“你來了。”
她的聲音極為溫和:“不明白,那就不要做了。中尉一職,哀家有意叫陳平接替,你有餘暇,便可以出門玩一玩,學辟陽侯那樣周遊列國也罷,都好。”
呂產的笑意凝固在了嘴邊。
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喏喏道:“姑母……”
“前些日子,我一直夢到大哥。他渾身血跡地同我說,不想要他的後代拚死勞累。”呂雉站起身,慢慢走到呂產麵前,“姑母捨不得你累,想叫你趁當下享受大好人生。”
呂產的嘴巴張張合合,說不出一句話。
當提到了周呂武侯,他就再也冇有了反駁的理由。
何況開口的是皇太後,他哆嗦著跪了下去:“臣,臣……”
“遼東那一片地方,雖然苦寒,但人少地廣,前去大有作為。”呂雉笑了一笑,遞給呂產一張名單,其上記錄著幾十名呂氏子弟,“你出一些家資和僮仆,護送他們前去遼東吧。”
呂產瞳仁緊縮,他清晰地從上麵看到了宮門統領的名字。
遼東……這怎麼可以,如果這樣做了,這群呂氏子弟將恨他入骨,伴隨著前所未有的勇氣,呂產哀哀叫道:“姑母!”
呂雉不笑了。
她慢條斯理地收起紙張:“他們不去,你去。”
呂產深重地哆嗦了一下,立馬改口:“我送,我送。”飛快地應答下來,他小心翼翼,重新接過紙張,似哭似笑地匍匐在地,不明白為什麼隻一個夜晚,就從天堂到了地獄。
他渾渾噩噩地離開,接下來,呂雉召見了灌嬰。
灌嬰頭髮梳得齊整,然而衣冠歪斜,神思不屬。他過於寵溺的長女叫他得了天罰,送進宮的巫者也是夫人自作主張,不過一時想扶持皇長子的貪念,讓整個潁陰侯府從此萬劫不複。
他已然不知道到了地下,該以何等麵目去見先帝,去見和他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了。
他的麵頰留下一行濁淚,拜倒在地。
“潁陰侯。”呂雉沉默一會兒,“哀家不會虢奪你的侯府,你的印綬,更不會株連子孫——曲周侯那裡也是一樣。隻要你們為我做一件事。”
灌嬰看著她,沉聲道:“太後請說。”
“遼東苦寒,可越兒從前與我講過,不論遼東還是朝鮮,群山之間,有一物名人蔘。可入藥,可養生……”呂雉陷入了回憶,慢慢露出笑容,“這是越兒快要睡熟時說的夢話。他讓我不要用丹藥,那些都是行騙的東西,可什麼人蔘,燕窩,能夠讓我活到九十九,讓母後陪著他很多很多年。”
呂雉回過神,眼底光芒攝人:“我不求活到九十九,卻總要看到我的曾孫出生。為了我大漢江山,你也當願意帶一些不成器的功臣後代前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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