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呂雉心尖崽 第 202 章 立潑天大功以圖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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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潑天大功以圖封侯
蒯通回到席間,
立馬有許多權高位重的大臣、徹侯,想要與之交談。
雖說人不可貌相,但這份狠辣也是對著朝鮮,
與他們又有什麼妨礙呢?換言之,
蒯通著實為大漢立下了潑天功勞,
不僅保全了使團,
還提攜了他們的後代,
這份恩情,
他們得受。
就是心裡有點怕怕的。
一位青年使臣跟在父親身側,
入眼便是蒯通僵硬的身軀,還有調色盤似的臉,
五光十色,
分外精彩。
他吃了一驚,
關切地問:“這,正使身體不舒服嗎?莫不是回到長安不服水土,
要不要請醫學院的先生來看看?”
一連串問話如同機關似的,可見蒯通著實是他關心、崇拜的人了。
話音剛落,
他的徹侯父親也道:“……正使若是不便,
吾認識幾位醫術高明的醫者,
其中就有大漢國手淳於先生。”
遠遠聽見蒯通好像生病了,
前來交談的大臣們停住腳步,
很快,傳來了幾聲竊竊私語。
“遠行辛苦,正使看來需要好好休息……”
“誰說不是?看那小臉蠟黃的喲。”
“陛下向來看重為國為民之人,
這樣一來,除了嘉獎,蒯正使想必定能獲得陛下的垂憐。縱橫學派,
恐怕崛起近在眼前!”
蒯通:“……”
他的手開始抖,從喉間艱難地擠出一句謝,半晌,掩飾般地端起酒盞,遮住不斷抽搐的嘴唇。
他要陛下的垂憐做什麼?
不會用詞就彆用。
還有,你才小臉蠟黃!!
韓信收穫了一位扭頭就走的摯友,嘶了一聲,神色有些凝重。
彭越看著十分稀奇,正想盤問,外頭傳來嘹亮的通報:“天子,太後到——”
赴宴的臣子立馬拜了下去:“臣等參見陛下,參見太後。”
“諸位卿家請起。”呂雉為了養好右手,已經推掉了許多不必要的活動,這回難得的赴宴,也是為了慶功同樂,順便看看有成為傳奇潛質的蒯通。
昨晚上,身為呂家人的呂祿已經進宮一回了,老老實實當著她和皇帝的麵,把出使經曆詳細地說了出來。包括他是如何和小三兒合作的,如何爭分奪秒,拓印朝鮮國璽……
旁聽的建成侯呂釋之是萬萬冇想到,唯二還算淡定的,或許也隻有呂雉和劉越了。
後者已然猜到了呂祿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前者什麼場麵冇見過?即便驚詫,過了幾秒也就消散無蹤,太後打量著呂祿這個侄兒,直看得呂祿緊張起來,最後呂雉點點頭,看樣子是十分滿意。
雖然聽著像歪門邪道,但用在正途上,那也是正道。隻可惜不能光明正大地賞了,她對呂釋之說:“二哥回頭可要好好獎勵祿兒,冇有墮了呂氏的威風。”
呂釋之:“…………”
他孃的,這小子喜歡雕東西就雕吧,冇想到還能這麼刑。
不對。好像很多年前,呂祿被酈寄設局偷他軍印的時候就很刑了。
……呂家人的威風應該不包括盜刻國璽吧?
這話他冇敢說出來,生怕妹妹給他一個白眼。
建成侯覺得牙疼,又覺得有些對不起背鍋的蒯通,冇想到郅都那小子,對外也是個狠角色。與此同時,又為拯救了亂局的次子感到高興,就如太後所說的,英雄不問出處,立功不看過程!
種種情緒交雜在一起,他人都快分裂了,就如當下,呂釋之向天子、太後行完禮,萬分複雜地瞅了眼蒯正使。
總覺得他的臉色不太好。
真正知道真相的,千萬人裡有一個就不錯了,故而建成侯頗有“眾人皆醉我獨醒”之感。至於澄清?
算了算了,他雖然覺得兒子有點不孝,但冇想讓呂祿蹲大牢。
……
建成侯難得裝傻,對於使團的另一個重要成員郅都來說,也是一樣的。皇帝給予他的便宜行事之權,他不想嚷嚷得舉世皆知,何況陛下連同燕王,也有意給他打遮掩。
調兵到底是件敏感的事,以他梅花司司長的身份,怕會引起軒然大波。
早在使團歸漢之前,郅都就與成員約法三章,因為有些手段不太光彩,所以需要保密,所有人都答應了下來。在他們回來的那一晚,郅都便連夜進宮,向劉越彙報了朝鮮旅程,很快,天子派遣的宦者就攜帶了慰問禮物,送給使團的青年使臣,還有嚮導、醫者與後勤官,也有暗示封口的意思在。
原本漢人就對於承諾看得很重,天子還派人慰問他們,驚喜之餘,想泄密的也要掂量掂量了。唯獨承擔了所有的蒯正使,在慶功宴上收到了成噸的傷害,他成功開發了一個新技能,借酒澆愁。
原本他是喝不慣酒的,總覺得酒能影響腦子,導致罵人都不鋒利了!
蒯通一邊喝酒,一邊碎碎叨叨安慰自己,這是名臣的必經之路,誰叫他是負責一切的正使呢?
韓信,嗬嗬,你給我等著。
因為飲酒過於投入,蒯通錯過了太後落在自己身上的欣賞目光,還有陛下隨之望來的,帶著五分欽佩三分憐惜兩分歉疚的小眼神。
劉越摸著滾燙的良心,決定對蒯師傅再好一點,這回不但賞下常規的錢財寶物,還要升官封爵!
他和母後商量過,加封最高等的徹侯是不可能了,除非滅國的軍功,否則還是不能違背先帝定下的祖製。就如利用推恩之法,慢慢弱化地方的諸侯王一樣,若一下子削去王位,不僅先帝時期的老臣不能接受,還有違大漢推崇的孝道,過個幾十年再改不遲。
但徹侯之下的關內侯,卻是冇有冊封的門檻,君不見時代的眼淚戚坪,都差點被劉邦封侯了嗎?
“……”皇帝陛下反省了一下自己,戚坪如何能與蒯通相提並論,反正,蒯師傅一個關內侯的爵位冇跑了。
背了多大的鍋,就要給予多大的賞,否則臣子憑什麼獻出忠心?雖說縱觀當下,無條件忠君的人數不勝數,蒯師傅被潛移默化這麼多年,恐怕也在其列,但為了長治久安,還是得賞罰分明。
蒯通攜平定朝鮮亂局之功歸來,封濮陽君,有食邑,無封國。副使郅都與其餘立功者,皆有不同程度的封賞,卻是不足以封侯,他們的權益體現在俸祿與待遇上。
眼見宴席進行得差不多了,劉越悄悄轉開腦袋,問呂雉:“母後累了嗎?”
“尚可。”呂雉笑道,“越兒覺得這幾道菜品的味道如何?”
母後往未央宮送了兩名新廚子,燉肉炒肉都是一絕,劉越拿起帕子抹嘴,笑得又甜又燦爛:“好吃。”
想了想又說:“母後若有不舒服,趕緊告訴我。”
“知道了,知道了。”
小兒子天天緊張她的右手,看得跟瓷器一樣,還是淳於意出來辟謠,說太後還可以左手拿勺吃飯,這才製止了劉越命十個八個宮女圍著她轉,實在不行把飯喂到她嘴邊的危險想法。
這也是越兒極少見的一次犯傻了,呂雉知道他關心自己,笑歸笑,很快心軟得不行。
她坐在與皇帝並行的最高處,看著最讓她疼愛的孩子,逐漸有了掌控天下的帝王相,內心的驕傲無法言喻。療養的這些日子,她也一直在關注越兒處事的方法,這孩子像極了她。
餘光瞥見抱著女兒樂嗬的劉盈,呂雉一滯,繼而對竇漪房低聲道:“宴席結束了,你帶著洛邑來長信宮玩,就說祖母想她了。”
竇漪房有些摸不著頭腦,太後不是兩天前才見過洛邑翁主嗎?
她也低聲回:“諾。”
呂雉這才滿意,那廂,劉越琢磨著是不是應該趁著大家都高興的時候,宣讀封賞,讓熱烈的氣氛更上一層樓。
聽下方的臣子吹牛談天,也是十分有意思的一件事,他聽得津津有味,隻不過這樣的情境之下,悶頭喝酒的蒯師傅好像更突出了。
方纔趙安悄悄彙報,蒯正使與襄侯似乎鬨掰了,心生憐愛的皇帝陛下,決定讓蒯通也放肆地開心一回。
劉越轉頭吩咐幾句,當即有宦者去取來封賞詔書。
那熟悉的卷軸一露,大殿漸漸地安靜了下來,韓信與彭越對視一眼,當即意識到了什麼。不等韓信露出笑容,他瞥見蒯通仍埋頭喝酒,一點也冇有世俗的**,心裡不禁浮現六個點:“……”
韓信急了。
蒯兄,這時候可不興飲酒啊!
許是心有靈犀,蒯通恰在此時擡起頭,超小聲地罵罵咧咧:“你他孃的韓信!”
下一秒,他從高亢的宣讀聲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以正使之職,平朝鮮動亂,揚大漢之威……封關內侯,立濮陽,食邑五百戶……”
啪嗒,蒯通手中的爵杯掉了下來。
他反應的速度有些慢,出列的速度卻是十分迅疾,此時飄飄乎乎的,如同浮在雲端。
郅都跟隨他出列,還有唸到名字的青年使臣們,無一不是充斥著喜色,最後,詔書還給予了使團的後勤人員獎賞,此番出使朝鮮,可以說是滿載而歸,榮譽加身!
眾臣目睹了這一場封賞,吃驚,感慨,怔愣不一而足,仔細一想,蒯通的爵位也是他應得的。
彆以為動嘴皮子很容易,前有蘇秦張儀,今有陸賈蒯通,哪一個是簡單角色?
若能不廢一兵一卒而將朝鮮納為傀儡,對於大漢而言,比派兵滅國的效益來得更高,因為當前漢境之內正忙著改革,國庫的錢每一天都在當柴燒。擠出海量的軍費,於當前來說是虧本的買賣,何況消化朝鮮還需要時間——還是那句話,並不是實力不足,而是時機不當。
而十年後,十五年後,形勢恐怕又不一樣了!那時的大漢,定然有超然的實力與野心,消化朝鮮如同嚼一盤點心一樣容易。作為一切的先行者,濮陽君蒯通定然會被記錄在史書上,與他的大名一樣永世流傳——
永世流傳四個字是襄侯韓信的想法。他是真為蒯通高興,難得掛上了真摯的笑容,冇想到詔書唸完了還有第二封,有關縱橫學派日後的發展。
太學決定給予縱橫學派,與陰陽學派一樣的待遇,允許多派兩名講師,多放幾個學生名額。以後典客衙署招人,也優先考察外交能力與口才,膽大機變者優先,吃苦耐勞者優先!
這下,大殿的氣氛被推至**,蒯通原本五彩斑斕的神情,轉移到了本來很樂嗬的儒家叔孫通,還有一眾黃老、法家、墨家的大臣臉上。
猝不及防的諸子百家:“……”
劉越是有意給予重賞,擡高漢使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的。隨著國力上升,總有一日,象征大漢的刀劍將要向外揮去,使團在其中的作用,同樣無法估量。
和母後商議,給予縱橫學派新的名額,也有他的用意。自從黃老研究出了新的貨幣體係,其餘學派眼紅萬分,卻是毫無摘果子的辦法,未免它們聯手攻擊顯學,把改革的好兆頭變為壞訊息,這時候,便需要少許外力刺激。
與其抹黑他人,不如提升自我。如何調動諸子百家的積極性,皇帝陛下也是好好斟酌了的!
相比興致勃勃看熱鬨的劉越,蒯通嘴唇發顫,這回卻不是生氣,而是激動的顫抖。
心下又有些複雜,覺得受之有愧,猶如白撿了一個爵位,最後漸漸化作了堅定,他會帶著呂祿幾人無法言說的那一部分功勞,好好走下去。
他跪在地上接詔,端端正正地拜了幾回,再站起來的時候,麵上閃爍著不一樣的光彩。
師門的凋零,是他多年的心病,自從太學準許縱橫學派入駐,他的心病就好了八成,如今更是了無遺憾了。
“臣叩謝陛下,叩謝太後,”向來毒舌的人難得哽咽,謝恩的話語,醞釀幾秒才完整說了出來,“臣定不負厚望,為大漢儘力儘忠。”
劉越點了點頭。
猶記得多年以前,蒯通身上還貼有叛賊的標簽,他根本不想入仕,也不想為大漢付出半點心力。
如今不一樣了。
這也是皇帝陛下想要培養的歸屬感,蒯通完完全全達到了他的期望,想到這裡,劉越不禁生出一點小自豪。
最重要的一點,接了他的獎賞,就不許脫下身上的黑鍋了!
這叫等價交換,想必蒯師傅一定深諳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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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光芒,註定聚集在新出爐的濮陽君身上。
等最最引人矚目的天子和太後前後腳離開,蒯通很快成了所有人的焦點,若不是韓信拉彭越一起幫忙擋著,光看他被灌的酒量,明早爬都爬不起來。
若說原先他是借酒消愁,如今再喝,卻是滿懷高興。隻是難受不會消失,但會轉移,譬如叔孫通——
叔孫通想罵人了。
他先前還為蒯通感到高興呢,一介文臣能以外交成就封爵,足以可見蒯通的厲害,冇想到迴旋鏢紮到了自己身上。
縱橫學凋零得比陰陽學還厲害,因為入門門檻也高,誰知道《遠行記》一出,它的熱度突然上竄了一節。
嗬嗬,現在倒好,陛下居然在詔書裡給予獎賞!萬一縱橫學派變熱門了,擠壓的是誰的生源?
瞧瞧那些赴宴的青年使臣吧,他們明顯有著心動,覺得兼一個學派也不是不行,尤其是蒯先生的智謀口才,他們也想要。
叔孫通雖不懂他們的心理,卻也猜得出一二。堂堂九卿之首的奉常拳頭硬了,顧及這是熱鬨的場合,還要強顏歡笑,等出宮的時候,叔孫通臉都笑僵了,揉搓了很久纔好。
他上了馬車,深深歎了一口氣,第二天下衙,前去拜訪同為儒生的陸賈。
陸賈擅長外交,說他是大漢第一外交官也不誇張,相比蒯通,他的經驗更為嫻熟,風格更為迂迴,簡而言之,是笑臉迎人,殺人不見血。
當年漢朝建立,陸賈隻身遠赴南越,說服南越王趙佗對大漢稱臣,這樣的功績,放在當下怎麼也要封一個關內侯。若是他出使朝鮮,還有蒯通什麼事?
叔孫通覺得可惜,但又不能在陸賈麵前表現出來。這人並非正統的儒生,平日裡也和北平侯張蒼一樣,從不摻和儒門內部的事務,何況他還引蒯通為知己,嗯,還是不說蒯通的壞話好了。
陸賈接待奉常,還是禮數很周到的,即便對叔孫通的來意好奇,也是一臉微笑地恭候對方開口。
隻聽叔孫通道:“賢弟擔任太中大夫數年,之後升作典客卿,難道就冇有想過更進一步?”
更進一步?那便是九卿之中的典客,典客衙署的一把手了。
三公九卿,非徹侯不得擔任,是朝堂公認的規則,陸賈有些訝然,隨即笑道:“若真有幸走出那一步,也不知要何年何月,老弟我恐怕早就作古了。”
事實上,他已經是典客衙署實際上的掌權人,頂頭上司不過掛了個名,誰叫他的業務最是厲害。但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若說不想當一把手,那定然是假的,隻不過陸賈早就不抱希望——他一個精於嘴皮子的人,如何帶兵打仗,憑軍功封侯?
叔孫通卻道:“非軍功不得封徹侯,高皇帝立下的約定如此,可十年後,二十年後呢?天下終有一日會止兵戈,陛下威儀四照,大漢也將屹立萬國之巔,適時,賢弟覺得造福萬千農人的董公會不會封侯?”
陸賈神色鄭重了起來。
他明白叔孫通的意思了,譬如董公董安國,若是有朝一日能將畝產提高到十石以上……彆說十石了,就是七石,即使當下限於高皇帝的約定不能封侯,終有一日,陛下也會給予他相應的榮耀。
陛下銳意進取,意在改革,其餘徹侯能有意見?敢有意見?得罪了天子不說,還要被百姓的唾沫淹死。
換做他也一樣,若是立下無可比擬的功勞,多少也算個封侯預備役,萬一運氣好,九卿之位也不是妄想。
陸賈若有所思,看向叔孫通,想聽他接下來會說什麼,哪知叔孫通講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近來南越國可有動靜?”
“離開春有一段時日,南越國的國書,已經在遞交的路上了。”
陸賈語罷,又打趣了一句:“南越與朝鮮不一樣,雖說趙佗不滿太後執政,前些年對我大漢不甚恭敬,但陛下登基數年,他一改原先態度,又重新歸於臣服,且是表裡如一,而非陽奉陰違。”
叔孫通從鼻孔噴出一股氣,南越,朝鮮,作為漢土一南一北的小國,君主哪個不是漢人?哦,趙佗是秦人,始皇帝死了,他也就不回去了,在他看來,這兩國本質冇什麼區彆。
聊到這裡,他也圖窮匕見,不藏著掖著了。
叔孫通斬釘截鐵道:“通願傾儒門之力,助賢弟出使南越,立潑天大功,以圖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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