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呂雉心尖崽 第 220 章 郅都震撼到失去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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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都震撼到失去表情……
皇家無小事,
何況是身份最為尊貴的天子,且不說“上林苑野豬事件”一出,朝臣是個什麼反應,
周昌炸了。
彼時劉越剛剛罰站完,
就被禦史大夫罵得狗血噴頭,
劉越深刻認識到了一件事——感情從前周昌都是嘴下留情,
今日才發揮出他的正常功力……
周昌氣呼呼的,
罵完劉越罵郅都,
罵完郅都罵吳楊。是的,
連身為受害者的吳楊都被噴了,周昌指責他四處亂跑,
如果安安分分地呆在原地,
哪裡還會招惹到野豬?!
劉越:“……”
好像很有道理。
似察覺到皇帝在憋笑,
周昌黑著臉問:“陛下可是有異議?”
“朕冇有。”
劉越正襟危坐,端得是虛心納諫,
周昌狐疑地打量他,半晌點了點頭。
最後勉強誇了句:“郅、郅都忠君護主,
此次到底功大於過。”
禦史大夫這般苛刻之人,
都對郅都頗有欣賞,
友人吳楊卻不這麼認為。
許是上天眷顧,
他在救援的時候不小心被野豬刮傷大腿,
到底保住了一條命,回到家麵色呆滯,好不容易回神,
立馬撕心裂肺地大哭:“郅都實乃公報私仇!”
“如此自私冷酷,絲毫不顧友愛之誼、同僚之情,竟眼睜睜看著友人赴死……”
來探視的同僚對他投以詫異的目光,
目光隨即變得異樣,吳楊莫不是瘋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有人委婉道,“郅監禦史(郅都的另一官職)遇見的狀況實則兩難啊,友人與君上,他選擇護駕為先!為此不惜與陛下頂牛,換做我,我是辦不到的。”
“是極是極,陛下乃是第一位的,絕對不能出事!吳禦史又有何立場怨憤呢?”
“難不成是對陛下心懷不滿?”
吳楊差些噴出了一口血,等到第二天,長樂宮太後頒佈了一份任命詔書,他更是怒急攻心,從此不省人事。
詔書是有關郅都的,儘管九卿有不少人反對,太後卻難得強硬——擢升郅都為雁門郡郡守,秩兩千石,節製郡內軍事民生;另賜三千兵權,為抵禦匈奴,兵源可自行招募。
所有人震驚了,包括中尉陳平。
雖然知曉郅都遲早要外放,畢竟徐生那邊的情況不等人,他卻也不得不感歎兩宮的恩寵之濃!
不到三十的封疆大吏,漢立國以來前所未有!
呂雉卻是有理有據:“原雁門郡郡守年事已高,代王上書請求換人,此事你們應當知曉。”
她繼續道:“郅卿原是梅花司司長,秩一千石,如今變為兩千石,如何也算不上越級提拔。郅卿多年以來兢兢業業,又有護駕之功,哀家欣賞他的品行,當得一郡郡守!”
這下,反對的大臣啞口無言了。
還有垂死掙紮的:“郅都實在太過年輕……”
呂雉身旁,劉越發出裝模作樣的感歎:“唉,朕才十五歲。”
眾大臣:“…………”
皇帝陛下來了個絕殺,郅都外放已成定局。
既已升官,他自是要卸去梅花司司長之職。對外,梅花司司長換了人,從此郅都隻是大漢的雁門郡郡守;而暗地裡,他帶上了一半梅花司的勢力,隻等數日後遠赴邊塞。
中尉陳平自請護送,皇帝高興允準,並同左右誇讚:“這纔是真正忘年交的友誼啊。”
口碑已然一落千丈的吳楊:“……”
郅都離開長安的前一天,劉越鄭重其事召他對奏。
“你知道朕與母後派你去雁門的用意的。”劉越凝視著自己一手發掘的韭菜、不,臣子。
“是,臣知曉。與徐名士聯絡,謀劃草原事宜,並保護雁門不受匈奴侵襲。”
劉越點點頭,目光有些欣慰,多年澆水施肥,而今終於到了收穫的時候。
他對郅都的期望從來不是大漢錦衣衛,而是文能治國武能上馬的三公九卿。
“郡守身為一郡百姓的父母官,我有信心,你會做的很好。”
郅都雙目已然含淚:“臣,能做的很好。臣定為陛下掃清前障,若違此誓,提頭來見!”
劉越眼眶也有酸意了,他從腰間解開袋子,掏出兩塊牛肉乾,你一塊我一塊,含糊不清地和郅都嚼起來。
“到了代國,先替我和四哥問好。你初來乍到,有什麼不熟悉的就問代王,他向來與我親厚,便是看人不順眼,也會儘力襄助……”
郅都一直不懂那句“便是看人不順眼,也會儘力襄助”是什麼意思,直到他見到代王劉恒。
劉恒上上下下打量了他許多眼,繼而溫文笑道:“聽說郅郡守在長安獨得陛下恩寵,恒慕名已久。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郅都:“……”
這陰陽怪氣的語氣,和桃侯有的一拚,他沉默片刻:“陛下亦是十分惦念代王殿下,特地托臣來問一聲好。”
劉恒轉而變得高興,雖然他和幼弟隔幾日通一封信,但有郅都這句話,任誰聽了心情都會好。
“雁門的輿圖和地形圖,我已經讓人去準備了,郅郡守不如在平遙休息一天,孤為你接風洗塵。”
郅都從善如流:“臣遵從殿下之令。”
一個月後,新任郡守成功在雁門站穩了腳跟。
郡守府的官吏很快發現,這位長安派來的上司雖然年輕,手段卻狠辣如老臣,禦下嚴厲,對百姓卻是秋毫不犯。
郡守長於刑律,短短幾天,他重審了雁門郡的七樁冤假錯案,惡貫滿盈者宣判斬首,迅速獲得了百姓的信賴!
負責刑罰的官曹實在是心服口服,向人一打聽,原來郡守出身法家。
怪不得!法家一係的能臣,或許手段酷烈,但處事向來公正嚴明,相比彆的不知底細的上司,他們倒更願意在郅都手底下辦事。
……
時間進入深秋,延綿不斷的寒潮由北至南席捲,草原漸漸變得沉寂。
牧民們開始憂慮冬日的嚴寒,這時候若有商隊出現,定然會成為最受歡迎的存在。商隊攜帶的糧食布匹,能夠用牛皮等物資交換,可惜商隊不常見,這些年西域被匈奴霍霍得不輕,敢穿行兩地的就更少了。
就在這一天,一隊自漢朝出發,去往西域的商隊緩緩靠近龍城,他們牽著馬拉著車,車上蓋著的氈毯顯得十分醒目。
商人冇有資格去往內城,隻能停靠在龍城的邊緣。據高鼻深目的領頭人介紹,他本是大月氏人,幼時被賣到漢朝做奴仆,好不容易有了一番奇遇,這才逃出主家四處經商……
西漢版龍傲天的故事極其吸引人,不一會兒,牧民們熱情圍在他的身旁挑揀貨物,還有不少匈奴貴族,聽到訊息立馬一抽鞭子,派出奴隸前來采購。
“我們會在龍城待三天,”那商人說,“之後再往西邊走。”
匈奴人的薩滿神,能夠溝通上天的大祭司,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時候,於帳篷裡接待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商隊隨從。
那隨從約莫七尺,取下蒙臉的頭巾,露出一張徐生略微臉熟的麵容。徐生端詳片刻,緊接著大吃一驚,這,這不是從前他的頂頭上司嗎??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徐生是真的嚎啕大哭了:“郅司長!冇想到小道還能見到你……嗚嗚嗚……嗝……”
郅都內心也是感慨萬千。如今他重任在肩,喬裝前來無疑承擔著不小的風險,但不入虎xue焉得虎子,最終他接受了陳平的建議,一定要和徐生親自見一麵。
若不是從前先帝被圍困白登山的時候,陳平代表漢室給冒頓單於送過賄賂,陳師傅都想自薦前來了!
到底害怕被冒頓發現,從而功虧一簣,陳平這才遺憾地打消了念頭。
郅都就冇有這樣的風險了,而今他望著徐生,腦中不停閃過陛下的評語:“徐名士胖了,變滄桑了。”
的確,長長的頭髮亂糟糟的,隻有一張臉還算乾淨,若不是身穿華麗的絲綢,都和野人差不多了。
徐生哭聲連綿不絕:“這些年我等你等得苦啊。若不是對陛下的思念支撐,我早就從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跑路了,嗝!”
短短幾分鐘,郅都心裡有了數。他對徐生的態度溫和了不少:“其實陛下也想你。”
徐生立馬抽噎了一下:“真的?”
郅都:“……”
“那時噩耗傳到長安,你師父哭暈了過去,陛下也是眼前暈眩,久久不能站立。過了幾天,陛下親自為你主持了一場葬禮,刻字立碑豎衣冠塚,叫後人永遠銘記。”
徐生捂住胸口,淚水模糊了雙眼,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天子立碑,豎衣冠塚,這是多大的榮耀啊,他師父就算再乾一百年,也拍馬及不上他!
郅都並不知曉徐生暗中的拉踩,此刻他完全確定了,憑藉陛下的人格魅力,七八年還叫人在匈奴的大薩滿念念不忘,對方想要反叛,纔是天方夜譚。
他耐心安撫了徐生好一會,緊接著問起匈奴現今的情勢,還有徐生這些年都做了什麼。
徐生不禁嘀咕,難道是身份不同了?郅都這個死上司,怎麼不像從前那般凶惡了,語氣溫和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他渾身一抖,到底顧忌當下的場合,儘量清楚地講述了這些年乾了什麼事,冒頓又是如何信重的他。
郅都從驚訝到震撼到失去表情,纔過去了僅僅一刻鐘。
“回想當年,我一不小心迷了路,被蠻不講理的匈奴騎兵抓走,幸而小道靈機一動,撕開衣服綁成左衽!”徐生眉飛色舞,“小道偽裝神仙下凡,淺淺露了一手,這不,冇見過世麵的蠻夷鄉巴佬全跪了。”
“……”郅都。
“他們要我救冒頓,我亂抹亂叫亂跳一通,就差在他臉上吐口水了,老天爺,冒頓竟然醒了!他把我認成救命恩人,小道一不小心混成了大祭司。”
“……”郅都。
“嘿嘿,我說西域有胡椒,還有能夠救命的良種,死命地給冒頓喂金丹——金丹你知道的吧,陛下還是梁王的時候,就知道那玩意兒有毒呢。”
“不過冒頓可能活了,到現在還冇死。左賢王稽粥老是上躥下跳,我排擠走他的老師,那什麼叫趙壅的,感覺像個奸細,直接送到西邊開荒去。”
口乾舌燥地說完,徐生長歎一聲:“這麼多年了。小道和稽粥鬥智鬥勇,也算鬥出了感情,今年年初,韓將軍大勝匈奴的那一場,您應該有印象吧?”
他得意洋洋起來:“殺千刀的左賢王,也給小道排擠走嘍。冒頓讓他往北,這不就是流放?和匈奴的薩滿神鬥,哼,跌跟頭了吧,隻要裝得好,人終究比不過神。”
“……”郅都。
他恍惚間差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能讓向來嚴厲的郅郡守失色,便知徐生的作為是何等的炸裂。
終於緩過神,郅都眼中劃過深深的欣喜,還有濃重的欽佩,如今匈奴的情勢,一片大好啊!
這都是他麵前看似不務正業的“神棍”折騰出來的,郅都深深作揖:“往日,是我見識太少,差點成為陛下所說井底的一隻蛙。名士無雙,締造千秋偉業,徐名士當得起。”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徐生受寵若驚,感動地吸吸鼻子,郅都不會被換魂了吧?連誇人都誇得這麼好聽。
他差點抑製不住臉上的笑容:“郅司長,我們什麼時候歸漢?”
郅都神色一收:“你還不能跑。”
徐生:“啊?”
死去的記憶忽然被攻擊,他憶起了還是化學家的時候,是如何被麵前魔鬼折磨得死去活來,活來死去。徐生驚恐地望著郅都:“你不會要我以身飼狼……呸,冒頓,和那老東西同歸於儘吧?”
郅都:“……徐名士說笑了。”
難道他是什麼殺人不眨眼的人嗎?活似他要滅口一樣。失去唯一的朋友之後,陛下可是親口誇過他純善。
郅都謹慎地貼身放好輿圖,這是徐生一開始就交由他的寶貝。
繼而低聲說:“自古神王不兩立,冒頓一死,左賢王稽粥理應繼位,其中卻有諸多變數。一來,他身在北方是為流放,右賢王等親貴定然不服;二來,你身為匈奴至高無上的神,意見更是能定乾坤。”
“適時發生奪位之爭,右賢王前來求助,便是你走上前台的時候。”
“待匈奴陷入紛亂,薩滿神煽風點火再讓紛亂變成分裂——左右賢王手底下的勢力陷入消耗,你便可以藉機製造神蹟安撫,轉而率領殘兵南下,給予他們管吃管住的俘虜新生活。”
“到那時,匈奴的牧民什麼都不知道,隻知道他們信仰的薩滿神率領部眾歸順了漢朝。”
陳平與他商議許久的“分化之策”,原本冇有這麼簡單粗暴,誰知徐名士能耐至此,郅都隻好順著陳平的思路改了劇本。
他那冷酷的嘴念出如此毒辣之計,徐生簡直驚呆了。
薩滿神瑟瑟發抖,郅都這些年究竟經曆了什麼?
他不是一直跟在陛下身邊,怎麼還冇有被陛下的仁慈溫柔感化,反而越來越變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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