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美強慘男主的變態師尊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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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看男頻小說哭成了狗。
男主顧遲八歲家中生變,拚了命逃出生天後,遇到一位武功高強的美麗姐姐,本以為就此得救,卻不想這人正是魔教教主月琬。
此後身處魔窟,沉浮數年,手上沾滿鮮血,心性摧折,被迫叛國變節。
正道人士趕來搗毀魔教,顧遲以身做餌,暗中相助,最後死在盛怒的月琬手中。
顧遲留下的,隻有一紙遺書,說自己隻配曝屍荒野,被野狗分食。
可那人群中,還有姍姍來遲的、趕來相救他的顧家故人。
我合上書,夢裡都是若顧遲平安,該是怎樣光風霽月的大俠。
再睜眼,眼前竟跪著一個小小的顧遲。
我心情激盪,上前欲將他扶起,眼前卻出現一行彈幕。
【啊啊啊老妖怪不要碰我們阿遲！】
【嗚嗚,本來二刷的,現在不敢看了！一想到阿遲馬上要被老妖怪擰斷右手,以後又要被逼著分屍那麼多年就好心疼啊！】
老妖怪,我
我看向茶水中自己的倒影。
原來我穿成了月琬。
1.
左右三兩弟子獰笑著將顧遲製服在地,逼他給我下跪。
依彈幕所說,現在正是顧遲發覺身處魔教,想方設法逃離,卻被逼著拜師月琬的時候。
我看著自己扶在顧遲手臂上的手,忽然覺著一陣膽戰心驚。
還好穿越得及時。
原作中,顧遲寧折不彎,大罵魔教眾人強人所難,卻被月琬一招擰斷了右手。
月琬是滿臉的雲淡風輕,這樣摧折俘虜心性的事她從來冇少做,對顧遲這樣也隻是順手。
可顧遲卻因右腕碎裂,再也練不了家傳劍法。
彈幕刷了一片【啊啊啊快住手】,堂內眾人皆是滿麵扭曲的興奮,都等著我對顧遲施暴。
小小的顧遲,眼中雖有驚恐,但依舊不卑不亢地直視著我。
我彎起唇角,心中一片暢快。
這纔是阿遲該有的模樣,一切都還來得及,他不會再變成以後那表麵陰鷙狠戾,私下一心求死的模樣。
我將顧遲扶起,輕輕拍了拍他衣角上的灰。
堂內眾人麵上皆是一瞬呆滯,連顧遲也不例外。
【怎麼回事作者改文了我記憶錯亂了】
眼前不斷飄過質疑的彈幕,我見顧遲迴神,正滿臉警覺地盯著我。
我笑道：怎麼,這麼緊張
顧遲猶疑道：你……不是魔教教主月琬麼
我是啊。我慢條斯理地坐回寶座上,執起茶盞,輕啜一口,你不是已經發現了,還想從這裡逃出去麼
他們都說,月琬殺人不眨眼,又四處抓捕正道人士,吸乾他們的內力為己所用。顧遲抬頭,緊緊盯著我,輕聲問道,是真的麼
當然是真的。
原作中,顧遲右手被廢後,被逼著日日分屍那些被月琬采補過的正道人士的屍身,武功雖有長進,卻也逐漸變得陰狠乖戾。
我歎氣,又暗自心疼起原來的那個顧遲。
這些,你又都是聽誰說的呢
顧遲遲疑片刻：正道人士和……和說書先生……
也就是說,並非你親眼所見咯。我輕笑出聲,俯身湊近顧遲,官府說你父親通敵賣國,這才鬨得顧家滿門抄斬,這難道是真的嗎
顧遲大聲道：當然不是！
他看上去似乎還想辯解什麼,我隻揮了揮手,打斷道：外麵到處都是抓捕你的告示,除了我這裡,你無處可去。來人,帶他下去,先換身乾淨的衣服,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月琬在教中說一不二,故而冇人敢反駁我的話。
貼身服侍的弟子鐘陸道：師尊,今日抓來的……
我一眼瞪了過去,他冇敢說話。
我知他想說什麼,無非是又到了采補內力的時候。
眼前彈幕又是一片問號,紛紛刷著【怎麼回事改文先改月琬人設】
一片寂靜中,我揮手遣散堂內眾人,獨自回了居所。
2.
左臂經脈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我揮退守衛,挽起袖子,仔細檢視。
一道猙獰的血色疤痕逐漸浮現,皮肉也被這疤痕生生撕裂開來。
這是月琬所練功法在發生反噬。
也正因如此,月琬纔要定期采補他人內力,換取自己生機。
可被采補的人何其無辜。
我不是月琬,做不出傷人性命的事,隻打算生生忍耐。
重要的是顧遲。
如今的顧遲才八歲,正是需要庇護的時候。
原作中月琬收他為徒,傳授他魔教內功心法,本是為了將顧遲養大了再吸乾他的內力,卻不想,顧遲就算右手被廢,也能轉頭領悟左手劍法,再輔以魔教內功,最後成了月琬座下第一高手。
如今我穿越過來,月琬的一身功力為我所用,我自然要保顧遲平安,再把他好好養大,為顧家報仇。
月琬能教的,我也能教,我甚至比月琬更有優勢。
眼前的彈幕,會為我實時播報顧遲狀態。
畢竟顧遲纔是這本書的男主,鏡頭始終都是對準他的。
【嗚嗚嗚小小的阿遲好可憐,換了乾淨衣服反而不知道做什麼纔好了】
【這作者亂改什麼啊,本來二刷的,這下又掉新坑了】
【這是什麼暴風雨前的寧靜,老妖怪說明天再說,明天她又要怎麼折磨阿遲】
明天麼
明天……我要讓顧遲拜我為師,給他提供庇護,讓教中之人不能欺辱他。
左臂劇痛逐漸平息,那條疤痕也變成了深紅色,永遠盤踞在脈門之上,看來以後再也穿不得月琬鐘愛的淡紅色紗衣了。
同時,我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內力生生被削減去許多。
但這都沒關係。
我若將月琬的身體拖死了,也算對武林的大功一件,不是嗎
次日,魔教的演武場,我將一柄輕劍遞到顧遲手中。
你不願拜我為師,無非是不願放棄家傳劍法,是不是
顧遲猶豫片刻,點了點頭：我要用顧家劍法,為父親報仇。
又是一片彈幕飄過。
【哦哦是可愛又堅強的阿遲,給姨姨親親嘿嘿】
我忽覺赧然,想起這樣的彈幕我之前也冇少刷。
輕咳一聲,我將尷尬甩到腦後,朝顧遲伸出手：來,用你畢生所學,殺了我。
顧遲猶豫一瞬,隨即提劍向我攻來。
他才八歲,身法便十分好看,顧家家傳劍法一招一式都使得虎虎生風。
但他自然是打不過我的。
準確的說,是連隻用左手的我也打不過。
十招未到,顧遲便已氣喘籲籲地癱坐在地。
我將輕劍執起,在他麵前,按照記憶,使了幾招顧家劍法。隻是幾下輕揮,便有沙石捲起,翻湧內力將演武場內的木樁震斷,一柄普通輕劍,此刻竟好似削鐵如泥。
顧遲霎時間瞪大了眼睛看我。
你招式練的極好,身法也漂亮,隻可惜內力不足,劍招再標準,也不過是花架子。我向顧遲伸出手,輕笑道,拜我為師,我便將這內力傳授給你,祝你報仇,如何
顧遲望向那被我斬成幾截的木樁,又回首望我。
我在他眼中見到希望的光。
果不其然,他將手放著我手中,起身,再端正地朝我行了一個大禮。
弟子顧遲,拜見師尊！
彈幕滿是驚恐擔心,似乎恨不得鑽進書裡,告訴顧遲我是個怎樣的大魔頭。
我卻是身心舒暢,心道小小彈幕,等著瞧！
我喚來鐘陸,叮囑他帶顧遲換上弟子服飾,再帶他熟悉熟悉環境,便哼著歌,打算回房間整理內功典籍,好傳授給顧遲。
可整理一半,眼前彈幕忽然發生劇烈變化。
【啊啊啊天殺的作者,我就知道你不懷好意！】
【啊啊啊詭計多端的老妖怪！先給阿遲希望再毀了他嗎！】
【又是這個分屍的暗室,阿遲不幸一生的開始,作者,我恨你,虧我以為你轉了性改寫爽文！】
3.
我飛奔到暗室,隻見鐘陸正將顧遲死死按在分屍台上,口中叫罵不停。
天殺的小雜種！聽不聽話！
顧遲咬緊牙關,小小的臉上滿是恨意。
一時氣急,我衝上去分開二人,確認顧遲冇事,才皺眉道：怎麼回事
鐘陸撓撓發頂：師尊之前不是說,這小子身法漂亮嗎這麼漂亮的身法,不正是該為師尊分憂更何況,前幾天負責分屍那個跑了,師尊之前也說過,要讓這小子頂上啊！
眼前是無數彈幕的咒罵。
我一時竟有些氣笑了,暗罵自己忘了這裡是魔教,這些個弟子可都是邪道的人中龍鳳。
顧遲是滿臉的欲言又止,我猜他心中正暗罵我道貌岸然。
眼前彈幕卻有變化。
【醒醒啊阿遲！眼前這個纔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啊！】
【笑死,男主還覺得這女人有什麼苦衷,好想把改文前那一版給他看看啊】
……八歲的顧遲,似乎善良天真得有點過頭,竟讓我一時感到心虛。
我側過頭,道：我已尋得修煉功法,以後,不必吸食他人內力了。
眾弟子麵色皆是一僵,而後紛紛道恭喜師尊。
我點頭：嗯,這些屍首,都火化了吧,再暗中送些銀兩給他們家人,至於顧遲……你跟我來。
顧不得彈幕是不是要洗白月琬的疑問,我牽著顧遲的手,帶他來到我的居所。
我指著廂房外的一間耳室：從此後,你便住在那裡,教中除了我的話,你誰都不用理。
顧遲卻低著頭,沉默半晌,才問道：那些人……真的都是你殺的。
我坦然：是。
不殺他們,你便活不下去嗎
我一怔,再度點頭。
我知道了。
顧遲乖乖走到耳室,冇再發出疑問。
眼前彈幕迅速滾動起來。
【不要自我攻略啊！她還什麼都冇說你怎麼就幫她把藉口都想好了啊！】
【哈哈哈哈哈又是逼不得已又是帶自己整頓魔教,還想成為她手中的刀,醒醒啊阿遲！月琬哪是你想的那種好人啊！】
【嘿嘿,年下,師徒,養成,嘿嘿】
【亂嗑的快爬！】
顧遲內心戲好多,不過,也恰好如了我的願。
如果他真能如自己所想……成為我手中肅清魔教的刀。那等我把他養大,他也能順利迴歸正道吧
顧遲骨骼精奇,是天生的練武好手,原作中右手被廢,尚能練成左手劍法,跟月琬同歸於儘,如今得了我的親手指導,武功精進速度更是一日千裡。
隻是幾年過去,我的身體越來越弱,後來更是被顧遲發現,我在生生忍耐經脈碎裂之苦。
經脈碎裂,武功一落千丈,教中不服我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好在,顧遲真的在做我手中的刀,所有不服我管教的人,都被他一一滅口,如今,顧遲已是魔教實際上的掌權人。
教中肆意作亂之人日漸減少,近些年名聲竟也好了許多。
隻是這些跟我都沒關係了。
撕裂傷痕逐漸擴散到了胸口,最後這條經脈爆裂,我也將氣絕身亡。
4.
師尊,該喝藥了。
推門而入的是十八歲的顧遲,被我順利養到十八歲的顧遲。
他如今身材高挑,猿臂蜂腰,劍眉星目,俊俏非常,武功不凡,是我曾經想象中的那個顧遲模樣。
隻是我已經冇力氣欣賞了,隻虛弱地輕咳幾聲,道：放那吧。
這幾年來,彈幕也逐漸分成了兩派。
一派堅稱我這樣是為了讓顧遲當上魔教教主再摧毀他,奸詐！
一派開始暗搓搓地嗑我和顧遲,說阿遲對師尊的態度明顯比其他人都不一樣誒。
此刻也是在激烈爭吵。
【阿遲啊啊啊快貼貼師尊,嗚嗚嗚原來新版靠美人遲暮來虐我嗎】
【貼個屁！老妖怪死了,正好男主可以清剿魔教,再也不用糾結了！】
隨便吧,左右顧遲現在已經長大了,冇有我,他也能複仇成功。
顧遲伏在我床邊,似乎正注視著我。
半晌,我聽到他問：為什麼
什麼……
師尊,你明明……有很多機會抓人采補,為什麼……
他的聲音似有哽咽。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我心中喜歡光風霽月的阿遲,自然不能容忍自己變成吸取彆人內力的魔頭。
我扯出難看的笑：人都是本能追求美好的,不是嗎看了你……我也想……做個好人……
我逐漸說不出話,胸口劇痛正逐漸侵蝕我的理智。
顧遲好像哭了,連彈幕也在少見的心疼我。
我該說點遺言纔對。
阿遲……我喃喃,冇有我……你也能成功報仇的……
話未完,周身似有冷風襲來,是顧遲陡然掀開了我身上厚被。
我不能讓你死,師尊。
我袒露的身體一定不好看,我想,那道蜿蜒的、血紅色的長疤,會嚇到顧遲嗎
顧遲卻將臉貼在了那道疤痕上。
我知道師尊轉了性,寧願武功儘廢也不願找人采補。可……阿遲願意給師尊吸取內力,師尊……
眼前彈幕飛快滾動起來。
【啊啊啊老妖怪吃這麼好,不對,現在不是老妖怪了】
【嘿嘿,師徒年下,嘿嘿】
他徑自脫了上衣。
5.
把我叫醒的是眼前炸開的彈幕。
【我去,好抽象的拉燈,感覺什麼都看了,又什麼都冇看】
用戶吃肉對正文內容月琬近乎氣絕,顧遲心驚,趕忙翻身鑽了錦被,幾番折騰來回。道是：粉香汗濕瑤琴軫,春逗酥融綿雨膏。浴罷顧郎捫弄處,靈華涼沁紫蒲桃。劃線收藏。
【我去！想偷偷收藏怎麼還公開處刑！】
【哈哈哈哈哈哈老妖怪吃得真好！可惡！】
我看著那段正文內容,又看了看身邊熟睡的顧遲,這才突然明白現狀。
我冇有死。
掀開錦被一角,入目的,是兩具顯然經過了原文那番描述的身體。
我不光冇有死,還把顧遲睡了。
顧遲似是半夢半醒,長臂一攬,將我牢牢圈在懷中。
我暗自流轉真氣,發現自己多處經脈均被修補完畢。
再看看顧遲,一副饜足模樣,全然冇有原作中描寫的什麼被采補過的人與廢人無亦的可怕描寫。
是顧遲天賦異稟,還是這就是男主氣運
彈幕再度翻滾起來。
【可惡！男主吃的也好好！大美人師尊原地變老婆！】
【爽到了,作者,我將對你的改文行為進行一個原諒】
正思索間,顧遲醒來,我見他惺忪睡眼,心中第一反應竟是覺得他十分可愛。
他先是呆滯一瞬,隨即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伸手探了探我頸間動脈,而後長舒一口氣,展臂將我抱緊,笑道：琬琬……
我羞極氣極,輕打他肩頭一下,斥道：冇大冇小！
顧遲卻是笑盈盈道：嗯嗯,師尊。說罷,便來親我唇角。
這更是欺師滅祖了,隻是我心中是快要溢位的甜,怎麼也壓不下麵上笑意。
幾番胡鬨折騰,彈幕興奮許久,劃線收藏許久,總算讓顧遲儘了興,他幫我掖好被角,便翻身下床,整理衣衫。
他後背上全是我留下的痕跡。
我整張臉燒得通紅,索性合上眼假寐,不去看他。
片刻後,顧遲端著一碗肉粥走近。
那粥冒著熱氣,泛著米香,我大病初癒,一下便被勾起食慾,撐著身子想要起來,卻發現不能。
十八歲的少年如狼似虎,他眼中又是饜足笑意,我瞪他也不閃,隻一口口餵我喝粥。
末了,顧遲忽然滿臉認真道：不過此前,師尊有句話說得極對,我武功已有小成,是時候去報仇了。
他說得懇切,我自然無法阻攔,隻是心中滿是不捨。
但平心而論,這不捨中,實際上是藏著欣慰的。
原作中,顧遲到死也冇能報得了仇,武功大成後,他引得眾人剿滅魔教,本以為就此擺脫羈絆,卻不想月琬發了瘋,用最後的力氣跟他來了招同歸於儘。
評論區大喊作者挖坑不填,作者也冇個迴應。
故而,我一直覺著自己的穿越是有意義的,我將顧遲平安養大,還養得這樣好,就是為了看他能親手報仇的這一天。
我藏起眼中情緒,隻道：去吧。
顧遲似乎正盯著我,可我不敢看他。
眼前彈幕興高采烈地討論著顧遲該如何報仇,似乎全世界感到落寞的隻有我。
對了,妝匣中有我珍藏的獨門暗器……我知道正道之人不屑用這種暗器,但總歸,你帶上防身吧。
顧遲道：我用不上這個。
也是。
報完仇,顧遲就能迴歸正道了,哪裡需要帶著魔教的東西。
我如今身體好了,也不需要他繼承魔教,到時塵歸塵土歸土……
思緒被顧遲打斷,我聽到他說：師尊,我們一起去。
我下意識驚訝抬頭,卻對上顧遲清澈雙眼。
心臟開始劇烈跳動,腦海內驟然出現一個念頭：這是我養大的阿遲,我的阿遲。
下一刻,這種旖旎思緒便被顧遲的話絞得稀碎。
畢竟師尊還有幾處經脈尚未被修複,需時時采補,冇了我,師尊難道要去找彆人嗎
我羞憤欲死,連忙伸手捂住他嘴。
彈幕更是起鬨,刷了滿屏的【讓你小子爽到了】。
顧遲抓住我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笑道：總之你不能去找彆人,師尊,等報了仇,你嫁給我,好不好
我看著滿屏【磕到了】,側過頭去,冇有說話,隻暴露了羞紅的耳尖。
6.
顧家被抄,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那老宅無人居住,破敗不堪,門上厚厚的封條無精打采,垂落多半,尾部卻沾著十年前濺上去的血。
顧遲不語,隻一劍斬落了封條。
他牽著我的手,一步步走遍老宅各處,語氣平緩地向我介紹它們。
這是我幼時居所……當初逃得慌忙,連考試打的小抄都還放在枕頭下麵。
這是我爹的書房……我總進去搗鬼,我爹要打我,我娘就把我護在身後。
這是家中傭人的居所……我跟廚孃的兒子玩的很好,當年……連累他們了。
彈幕是一片又一片的心疼。
我冇說話,隻隨他一步步走著,最後來到院中那顆老樹下麵。
顧遲縱身一躍,坐上枝頭,抬首望向空中滿月,輕聲道：抄家前夜,我還這樣爬著樹,想躲避我爹的藤條,冇想到,那是……
他話中已有哽咽。
我躍上枝頭,坐在他旁邊,輕輕撫摸他臉頰,再欺身上前,吻掉眼淚。
我輕聲道：此前深陷泥淖,寸步難行,種種苦難……你如今,都可親手斬斷它們。
顧遲迴首,擁我入懷。
我道：我們都能如願。
彈幕滾滾而過。
【嗚嗚,感恩作者,第一次覺得黑深殘改言情讓人這麼舒服】
【我終於能見到以前評論區高讚那個平安長大的阿遲了嗚嗚】
我心中也是寬慰,隻道這麼多年,總算是冇有白費心思。
顧遲抱著我躍下樹枝,落地時,卻忽然踩到一塊異樣地磚。
此前走路時不曾發現,如今疊了兩人重量,那地磚陡然鬆動,顯然,下麵藏了東西。
我與顧遲對視一眼,他俯身,用輕劍緩緩挖掘。
彈幕卻忽然興奮了起來。
【啊啊啊是作者在某博放的設定！原來改文是為了填坑！】
【還好改文了,不然我都不敢想阿遲原設定有多虐】
作者在某博放的設定填坑
是我不知道的劇情。
我蹙起眉頭,認真看著彈幕,希望能出現喜歡劇透的人。
【嗚嗚,一想到阿遲恨了這麼多年的仇人,其實是他的親舅舅,就覺得好心疼啊】
我周身頓時僵住。
顧家仇人,乃是當朝權宦汪俟。我們這次來,就是為了潛入汪府,暗殺汪俟。
汪俟是顧遲的親舅舅……
顧家滿門被滅,汪俟或許是顧遲留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我忽然想阻止顧遲挖掘的動作,可又怎麼都下不了手。
怎麼能阻止呢這麼多年來,顧遲苦心孤詣,勤練武功,不就是為了報仇雪恨嗎
顧遲挖出的,卻是一張標註著十二處血滴的京師佈局圖。
圖一入眼,顧遲頓時坐倒在地。
我知他在震驚什麼,因為顧父當年罪名,就是勾連外敵,泄露京城佈防。
顧遲一直堅信父親不是那樣的人,如今看了這樣的東西,自然是下意識地震驚不已。
他具體想了什麼,我無從得知,隻能看著眼前的彈幕不停給我劇透。
【心疼阿遲,顧父當年以身入局,自願犧牲,本來安排好故人接走阿遲的,卻被月琬搶了先。】
【現在才發現仇人不是仇人,他得多難過啊。】
這次震驚的人換作了我。
所以,顧遲前生,隻是被月琬毀了。
如果冇有月琬,他會被顧父安排好的人接走,他其實不必報仇,因為顧家本來就是滿門忠烈。
汪俟更是犧牲了親妹妹一家,換得國家安寧……
顧遲的仇人,隻有我。
不對……不是我,是曾經的月琬。
如今……如今我撫養了顧遲這麼多年,還跟他……
此念一出,一陣涼意自我腳底慢慢攀爬至全身。
是了,是我……把顧遲培養成了魔教下一任教主……
如今他回了京,發現了所有真相,我便成了他迴歸正道的最大阻礙。
兜兜轉轉,最後的仇人還是我。
7.
那張京師佈局圖的後麵,還有一封信,是顧父留給顧遲的遺書。
偷看他人遺書實屬不該,但我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睛。
果然,跟彈幕說的一樣,信中詳細說明瞭十年前顧家滅門的真相,外敵來犯,朝中有重臣通敵,顧父與汪俟密謀,以身入局,換家國平安。
信中還說,汪俟承諾,待邊境安寧,若顧遲想為顧家翻案,便拿著家傳玉佩去找汪俟,若覺得無所謂,便讓顧家成為曆史中無足輕重的小點吧,隻要顧遲幸福,一切都冇有關係。
彈幕一排排刷過。
【殺我彆用親情刀】
【顧家本來可以很幸福的嗚嗚】
顧遲沉默,隻回到顧父書房,依信中所寫,找到了家傳玉佩。
我一步步跟在他身後,心如刀絞,卻說不出話來。
顧遲拿著玉佩,端詳良久。
空氣是窒息般的沉默,我甚至在心中默默想好了顧遲若突然拔劍向我,我該怎麼辦。
顧遲卻忽然出聲：琬琬……
竟是這樣親昵的稱呼,我一瞬晃神,應道：嗯
我該怎麼辦……恨了那麼多年的人,突然成了我隱忍無奈的親舅舅……他聲線似有顫抖,記了那麼多年的血海深仇,原來不過是權力的一顆棋子……我……
我心中泛起細密的抽痛。
這是我可憐的阿遲。
我靠近他身邊,伸手抱住了他。
按照你的心意去做吧,隻要是你想的,我都支援你。
隻要是你想的,不論是迴歸正道,做回顧大俠,還是要我月琬的命,我都願意。
顧遲迴擁我,低聲喃喃：琬琬……我隻有你了……
彈幕又是一片心疼,一片感同身受。
我心道不是的,你不是隻有我。
你如今平安長大,心性堅毅,品格正直,是世上難有的好人。
京中還有汪俟,還有顧家故人,他們都會樂於見到你如今的成長。
就算這部小說因為我的穿越變得麵目全非,彈幕上還是有許多人願意再陪你長大一次。
這世上有數不清的人愛你。
這世上愛你的人中,我是最卑劣的那一個。
這許多話都梗在我心頭,我說不出。
我貪戀顧遲的懷抱,隻將他擁得更緊,好似我真是他親密無間,恩愛纏綿的情人。
8.
顧遲與汪俟究竟談了什麼,我無從得知。隻知那之後,朝中掀起了對當年風波平凡浪潮。
顧家不再是通敵小人,昔年來往信件均被攤出,顧家平反,老宅也重新回到了顧遲手中。
他最近忙得很。
顧家舊友紛紛上門,得知顧遲未死,顧家劍法也冇有失傳,紛紛流著淚大說欣慰,願傾囊相贈,助他在正道嶄露頭角。
每每夜晚纏綿之後,顧遲都興奮地對我講述著這些人。
彈幕竟多了不少為我擔憂的人。
【啊啊啊阿遲傻小子怎麼光顧著自己高興！看看你師尊她要碎了！】
【藏都不藏了作者,果然月琬是女主角】
【你都看到八十章了才意識到月琬是女主角嗎】
……彈幕就是這點不好,我正憂心著自己是不是該離開顧遲呢,突然被這人給逗笑了。
顧遲以為是自己逗笑了我,更是興奮,抱著我便欲胡鬨一番。
我輕輕打他,佯裝嚴肅道：快睡,明日不是還有人約你密談嗎
顧遲卻忽然嚴肅起來,鄭重道：琬琬,你答應過要嫁給我的,你還記不記得
我身子一僵,手腳都漸感發涼,心中卻又不想讓顧遲發現我所想,便裝作羞怯,轉身悶悶道：不記得！
我知他最吃這套。
果然,顧遲重新擁了過來,語氣中滿是甜蜜：快了,琬琬,我一定要娶你,不管有什麼阻礙,我都一定要娶你。
直到第二日,我才知曉這阻礙究竟是什麼。
這些日子,顧遲與正道人士相談,我一直是冇有出麵的。
原因無他,全是月琬的名頭太過響亮,年輕時在江湖上興風作浪,儘管這十年來魔教不聲不響,但這張臉,正道領袖們都是認識的。
我本無意插手這些,可今日一起床,腳步便好似不受控製一般,帶我來到了顧家書房外。
門內是這場所謂密談。
聽了他們相談內容,我才瞭然,為什麼昨夜顧遲聽到密談二字後忽然變得那樣嚴肅。
他們討論的,正是剿滅魔教的事。
一個老者聲音說道：就算這幾年魔教名聲有所緩和,可歪門邪道終究是歪門邪道,不能放任他們發展。
這人應該是顧遲提過的什麼武林盟主,他既有意剿滅魔教,正道上應是無人反對。
我心中緊張,隻想聽顧遲如何回答。
顧遲道：那處雖是魔窟,但也並非全是惡人,尤其……
他話未說完,便被一人打斷：顧遲,這些天你為何總是明裡暗裡為魔教中人說話甚至總對那魔教教主月琬有維護之意,你是何居心
老者又道：顧家小兒,我十年前曾與那月琬交過手,今觀你之內功心法,似與她有相似之處,你流落在外這些年,是有什麼機遇
這話倒是表麵客氣,隻差明說顧遲與我相識。
那屋裡沉默良久,沉默到我隻想逃,可心中又實在好奇顧遲反應。
半晌後,顧遲才道：是,這些年,是月琬收留了我,我一身內功,也是師從月琬。
滿室嘩然。
眼前彈幕也興奮非常。
【嘿嘿,搞了半天原來是正道大俠和魔教妖女呀】
【摩多摩多,阿遲把老頭氣得吹鬍子瞪眼再回家貼貼師尊嘿嘿嘿】
那老者倒是沉得住氣：那月琬待你如何
顧遲道：待我極好,若不是得她庇佑,我早已在魔教落得屍骨無存下場。如今我與月琬已是兩情相悅,待此間事畢,我便要與她成婚。
彈幕全是起鬨,我心中喜憂參半,苦澀甜蜜一起溢位,化作盈滿眼眶淚水。
屋內爭執還在繼續。
豈有此理！
你身陷魔窟,大家不能怪你,畢竟你那時還小,如今非但不想著蕩儘魔邪,還要跟魔教教主成親哪有這樣的道理！
家門不幸……顧世兄,是我辜負了你的囑托啊……
正邪不兩立！顧遲,你若還是顧家子孫,便不要做出讓諸位心寒的選擇！
我不欲再聽,也不欲再看彈幕起鬨,逃似的離開了顧家老宅。
9.
我孤身回到魔教,弟子們下意識問的竟是顧遲人呢
我冷哼一聲,心道以後都冇有顧遲了,他對我再如何迷戀,也不會影響他迴歸正道,倒不如我幫他做了決定,免得他左右為難。
眼前彈幕忽然有了變化。
【咦,怎麼變成月琬視角啦】
【作者,你終於不藏了,你就是喜歡寫戀愛腦閤家歡】
【嘿嘿,師尊生氣跑了,嘿嘿,作者,給你刷月票,寫點帶球跑吧】
這條彈幕看得我心驚不已,連忙伸手搭上自己脈門,見一切無異,才終於鬆了口氣。
左右弟子依舊一臉好奇地盯著我。
我心中陡然生出煩躁,氣道：少跟本座提那種正派小人！
弟子們臉色一變,還是鐘陸先回過神來。
他笑道：師尊說的是！我們早就看那小子不順眼了！如今師尊終於不受他矇蔽啦！
眾弟子如夢初醒,跟著鐘陸說了許多顧遲壞話。
我心中不滿,橫了鐘陸一眼。
鐘陸臉上又是訕笑：師尊,那現在,該做什麼
該做什麼
我心中煩躁更甚,左臂經脈隱隱有痛楚傳來,我突然意識到,這是趕回魔教這麼多天,冇能采補內力的後遺症。
這該死的男頻文,所有設定非要圍著男主角轉是吧！
可我早在回來途中便下定決心,下次再見顧遲,便隻能以敵人的身份。
我總不能對敵人說麻煩你先給我睡一下吧！
小說視角對準了我,此刻我的心理活動暴露無遺,彈幕上全是嘲笑我的風涼話。
【哈哈哈哈哈火葬場,是火葬場】
【就這個賭氣大美人師尊,爽】
我心中更煩,清了清嗓子,道：給本座弄點男人回來。
空氣似有一刻凝滯,半晌後,這些弟子才終於找回了自己邪道人中龍鳳的身份,個個歡呼起來。
鐘陸問：什麼樣的男人
我道：長得好看的,身量高,身材也要勻稱,肩寬一點,腰細一點,相貌不要太陰柔,對了,年輕點,十八歲的最好。
鐘陸道：咱們不是跟顧遲鬨翻了嗎
我頓時氣急,狠狠剜了他一眼,轉身回房去了。
彈幕又是嘲笑一片。
【嘿嘿,傲嬌,是傲嬌】
【離不開阿遲了吧嘿嘿嘿】
可恨,可恨！
10.
不知鐘陸用了什麼法子,竟真抓來不少外表與顧遲幾分肖像之人。
隻是說歸說,真要我毫無負擔地去找顧遲的替身,卻還是做不到。
入夜,我獨自躺在臥房,看著眼前又在起鬨的彈幕,心裡突然覺得十分委屈。
彈幕再如何狂歡,也隻是將這一切當作樂子小說看。
我卻不能。
我真真切切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年,眼看著顧遲從八歲小童長成瞭如今玉樹臨風的模樣。
這十年彈幕極少,書中或許隻是將這些光陰一筆帶過。
可十年內,顧遲每一次成長,每一次進步,每一次夜半驚醒回憶顧家滅門往事時的痛苦驚心,我都是親身經曆過的。
我也曾像長輩一樣將他抱在懷裡輕聲安撫。
後來蒙他相救,兩情相悅,也都不是幻夢一場。
我不能毫無負擔地拉他一起墮落下去。
可我又多委屈呢,我這麼多年算什麼
就算我一開始隻是抱著讓顧遲平安長大夢想做著一切……可人哪能冇有私心呢
我流下淚來,努力壓抑左臂經脈疼痛。
身後卻忽然有悠悠歎氣聲傳來。
琬琬。
彈幕一下炸開,我原本隻默默流淌的淚水也突然決堤。
顧遲貼過來,將我擁入懷中,輕歎道：怎麼丟下我一個人先走了呢不是說好,等事情都安排妥當,再回來成親嗎
臉上淚水被他一一吻去,一如那日月下枝頭。
我氣道：誰與你成親,正邪不兩立你不懂嗎
顧遲卻擁得更緊：我知正邪不兩立,可我始終與你是一邊的,琬琬不認嗎
我偏頭：我怎敢與顧大俠一邊。
顧遲卻忽然笑出了聲。
這世上,哪還有什麼顧大俠。他追上來,尋著我唇角,細細密密落下親吻,琬琬不信,自可派人去打聽,這世上,是不是隻有顧家不爭氣的後人,自甘墮落的顧遲
我心驚,全然冇了旖旎念頭,隻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顧遲臉上卻是十足的誠懇：我與你一起,做兩個逍遙快活的魔頭,從此不問世事,隻遊山玩水,好不好
曾經求之不得的結局,如今卻讓我慌了神。
你……我語塞,半晌才找回理智,你怎可為了我……
琬琬。顧遲牽起我的手,認真道,若說為了你,也不儘然,你早說過,我隻需按照我的心意做事,不論是做什麼,你都支援我,是不是
我語塞：那時……
我如今纔想通,恐怕你那時,便已想好要離我而去了。顧遲重新擁我入懷,輕聲道,可我怎麼捨得你。
這話直戳我心間,眼眶間又有淚水湧出,我泣不成聲：可是正邪……
哪有什麼不兩立。顧遲輕聲道,我父親為國捐軀,他早就想過,自己身後會是汙名一片,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隻要做了自己心中所想正確的事,便足夠了。
我說不出話。
顧遲輕輕貼住我臉頰,道：琬琬,什麼武林正道,什麼朝堂恩怨,在我這裡,那些統統冇有你重要……
向來隻說風涼話的彈幕此刻竟意外地討論起大道理來。
【講道理,這些正道也不是很正啊,都十年了,阿遲也不是冇有替魔教露過麵,為啥現在纔給人家洗腦說什麼正邪不兩立】
【笑死,好古早的矛盾,但是好爽】
【跟著本心走就好了嘛,阿遲一直都是跟隨本心的人啊！改文前的版本說把自己喂狗就把自己喂狗了……】
【禁止講地獄笑話】
……討厭的彈幕又逗我笑。
顧遲緊鎖的眉頭終於展開,笑盈盈地吻上我唇角。
我輕打他一下,將經脈扭曲泛紅的左臂遞到他眼前,輕聲撒嬌道：好痛。
顧遲眼眸暗了暗,解下床簾。
我耳根羞紅,眼前又是熟悉的彈幕起鬨,劃線收藏。
但總歸……
人人都能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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