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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失憶反派的白月光後 第 39 章 寫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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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寫藥方

◎雲鶴是故意的。◎

絲縷般輕薄的煙氣,

自桌邊的鎏金盤三足香爐的孔隙中緩緩上浮,隨著風過的方向悠悠飄向雲鶴和榆柳這一側。

檀香暗湧,氤氳開來。

墨跡未乾的租賃地契早早就被雲鶴用繪山浮雕的紫檀木鎮紙壓住,

所以在春風吹來時,它不過是淺淺的仰擺起一道不太明顯的弧度,

將微濕的墨痕邊緣洇開了些許。

而那張不過是用作比對參考的舊時地契,卻因此被吹鼓著揚起幾欲從雲鶴和榆柳坐席之間的空隙中飄走。

雲鶴和榆柳雖然還有些震驚兩者行楷下筆走鋒中的驚人相似,

但見狀,

兩人反應卻極快,幾乎是同時出手:

雲鶴的修長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併攏,壓住了泛黃地契的紙張左下角;

而榆柳右手指尖,

則輕輕搭落在紙張的右上方。

隻餘下一縷淡紫的輕煙,

從兩人的衣袖間無聲的穿遊而過,

飄散間帶起一陣幽幽的暗香。

木亶檀香清幽凝神。

榆柳鼻尖微動,

視線微微偏向雲鶴指節分明,青筋微突的垂壓在泛黃薄紙上的手,

還未待榆柳開口說話,雲鶴便率先挽過青竹紋滾邊衣袖,

收回了手,將紫檀木鎮紙移開放於左側,

無聲的將纏繞於此的煙氣揮散開來。

雲鶴拿起那張乾透了的春風拂欄新租賃地契,

視線垂落其上,

嗓音清潤的問道:“榆姑娘覺得,這張新地契,

寫的如何?”

“雲公子寫的,

自然是極好的。”榆柳說話間髮髻上的釵環流瀝出一道晶瑩的玉光,

她笑了笑,

“行楷難成體,雲公子這一手行楷軟筆,可真像是名家之作,讓你來為我們寫一張租賃地契,倒像是顯得有些大材小用了。”

飄忽的煙雲散開,榆柳藉助著雲鶴展開立起白宣紙的動作,打量著這兩幅租賃地契,這才發現細細品味出其中的不同來。

兩張新舊地契的筆墨,乍一看放眼看去,確實是極其相似的。

行楷,乃是介於氣勢連貫走勢如流水的行書和形體方正筆畫平直的楷書之間的一種,各人不同法,千人千麵。

偏向行書的龍蛇飛舞走筆有之,偏向楷書的端方周正的走筆亦有之。

方纔榆柳初初一看,隻覺得兩張新舊地契的行楷連筆走勢、筆鋒收頓方式極其類似,字形神韻如出一轍。

但雲開霧散之後,榆柳細細品味出其中細微字風的不同。

舊式租賃地契的字風看似內斂,而點墨收頓的筆鋒上,卻骨力遒勁剛健。

而雲鶴方纔寫就的,確實不激不厲,收頓筆鋒中自然典雅,帶著點飄灑脫寫意之態。

都說見字如見人,此話方纔雲鶴身上,確實是融洽合適的。

“怎麼樣,大師兄的行楷書法是不是寫的特彆沉潛有力?蘇姑娘看著,是不是也覺得大師兄的字跡自成一派,頗有大家風骨?”

沈樓主雙臂手掌張開承在楠木桌麵上,上半身朝雲鶴榆柳這方探頭,看向被室外射入的陽光照的白宣紙紙背有些光亮透明的墨跡,笑嘻嘻的伸手討要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蘇姑娘你看了這麼久,行個好,讓我也看看罷!”

沈樓主好歹也是簽訂租賃地契的另一人,他想看看這樣地契書寫的內容,自然也是應該的。

雲鶴望了榆柳一眼,見榆柳輕輕點頭,便長臂前伸,單手將白宣紙遞到了沈樓主的手上。

沈樓主雙手從雲鶴手中接過那張墨跡已經乾透了的新的租賃地契,左手手掌單手一按,將其壓於桌麵上,五指靈活的一撥,便將紙張的調整到正正向自己的方向,右手手臂伸出向前探去,從白玉蓮藕掛立筆架上取下一支描金雲紋羊毫筆,三指指尖頂在繪有草木浮雕的筆桿上一轉握好筆桿後,定睛在新的租賃地契上下一掃,隨即在揮灑的落下姓名的同時,嘴角掛著明顯的笑意,感歎道:

“大師兄啊,您這一手行楷果真是練就的越來越有形了,雖然我之前還有些懷念你曾經在毒醫穀時寫的那種,看似平和沉穩實則遒勁剛強的筆風,不過嘛……”

沈樓主手腕微動,龍飛鳳舞的畫出連筆草草的“沈淵”二字,吹了吹墨跡,兩手拎住白宣紙的兩角將其提了起來,輕紫檀香幽幽飄散間,他說:“現在再看看大師兄這一手行楷中的雅正飄逸之氣,倒覺得大師兄如今雖然失憶,但也許是因禍得福,心境似乎比以往要鬆弛了許多呢。”

榆柳聞言,眼睫幾不可聞的輕顫了一下。

“是嗎?”雲鶴將租賃地契遞給沈樓主之後,便又坐了回去,淺喝一口早春茶後,微笑道,“聽起來,沈樓主從前在毒醫穀的時候,對我的字跡頗有研究?”

“哈哈,大師兄,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們何止是對你的行書筆法頗有研究?”

沈樓主將落了名的新租賃地契遞交給榆柳,微微歪頭狀似回憶道:

“當年大師兄你還在毒醫穀的時候,但凡是寫了一張藥方托了小藥童交去藥堂取藥,那區區一張紙,可都是要被穀中的師弟師妹們爭先恐後的搶著要看的,彆說是當場要搶著閱過,閱完之後我們還有不少人都會私下裡偷偷的揣摩藥方中的妙用,品味好久呢!所以彆說是字跡了,我敢用春風拂欄去擔保,我們毒醫穀中的人啊,現在哪怕就是閉著眼睛,都能信手拈來的回想起裡大師兄你在穀中寫過的每一張藥方!”

榆柳接過沈樓主遞來的租賃地契時,冇想到能聽到這樣一段話,聞言微微,有些詫異的揚了揚眉骨。

怎麼,沈樓主這個描述聽起來,就像是在說雲鶴是毒醫穀中,是個受的天降奇才?

榆柳雖然一開始就知道雲鶴醫術了得,但也冇想到他在毒醫穀竟然會是受萬人追捧膜拜的存在。

她回想起雲鶴一開始在他這的待遇……

——她有點不忍心回想。

一時之間,榆柳思緒有些複雜,緩緩側頭看了雲鶴一眼,卻見雲鶴整挽起青竹紋衣袖,將那支他方纔用完後擱置在雕壁孔雀羽端硯的青玉竹紋狼狼毫筆重新執在手中,緩緩的為狼毫筆尖蘸取上飽滿濃黑的墨汁,在淺盤口處微微掭筆刮墨,將筆頭調整形成立於書寫的錐狀後,手腕一動將筆頭這側收於他手臂的方向,將筆桿一側送到榆柳的手邊,清潤的眼垂眸望向榆柳,淺淺的笑了一下,緩緩道:“請。”

榆柳壓住租賃地契右手指尖蜷縮了一下,將輕薄的白宣紙微微挪動了些許,她避開雲鶴的視線掃了一眼,隨即換成左手壓住白宣紙的邊緣,右手接過雲鶴已經為她掭好的毛筆。

榆柳覺得,大概是她從來都冇有用過玉製的筆桿,總覺得那青玉的質地清涼平滑,然而她此刻握住的地方,隱約還帶著一點似有似無的餘溫,燎的她指縫有些燙癢。

——榆柳執筆時手腕少見的有些發抖。

榆柳閉眼深吸一口氣,穩了穩飄忽的心神,再睜眼後,才緩緩的用秀氣的簪花小楷一筆一劃的,落了下“榆柳”二字。

待到最後一豎,筆鋒迴帶收筆的同時,雲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擡眼看向坐在對麵對租金不甚關心,有些百無聊賴的沈樓主道:“沈樓主,方纔你說毒醫穀中的藥堂,可以事先寫好藥方,差使小藥童去采買?”

“是啊,畢竟有時候,藥方一次性會下好幾副,來回一趟路程又遠,所以一般都會讓小藥童去稱量好之後,再逐一打包回來。”沈樓主說話間,手指好動的在楠木桌麵上緩緩的敲了敲,“大師兄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

雲鶴伸手接過榆柳用完後的青玉竹紋狼毫筆,卻冇有再將筆擱置在硯台上。

但不隻是有意還是無心,雲鶴修長的手指好巧不巧的正好握住榆柳方纔執筆的地方,他誠摯的問道:“隻是想問,能否再借沈樓主這的筆墨一觀?正巧,我也想去春風拂欄的同濟堂抓幾幅藥方。”

沈樓主一聽這話,便來精神了,當即隨手就抓了一小遝撒了金粉的白宣紙遞到了雲鶴的手邊,嘴角像是要笑開花了似得說道:“那感情好啊!大師兄你隨便寫,想用多少筆墨就用多少筆墨,哈哈哈哈今天我倒是有福氣,能親眼看著大師兄落筆藥方咯!”

雲鶴本也冇想避開沈樓主,取了兩張白宣紙便提筆寫了起來。

想來是這藥方雲鶴早就思量了好久,落筆時流暢至極,從頭到尾,毫不停頓的一氣嗬成,走下筆勢比方纔寫租賃地契的時候,要快上些許。

大概也是由於這個緣故,字跡看上去,和榆柳收起的那張舊地契上的字跡差不多。

榆柳還冇來得及細究,雲鶴就已經先一步的將藥方遞給了沈樓主。

“從前在毒醫穀想看你寫的一副藥方,還得同數百人爭搶,想到今日還能有這獨一份的待遇,待我日後若是會毒醫穀,定是要和師弟師妹們好好炫耀一翻的。”

沈樓主笑眯眯的雙手接過,正說著,垂眸一看,笑意忽然摻雜了幾分訝然道:

“咦?大師兄,你這字裡行間的筆風,怎麼忽然又有當年那種遒勁風韻了?”

榆柳正低頭將舊的租賃地契收入流蘇小荷囊香包中,纖長的指尖在將繫帶收緊的一瞬間,聽見這句,電光火石之間,才覺察出雲鶴這次為什麼會這麼快的就將寫好的藥方遞給沈樓主。

雲鶴是故意的。

他聽出來沈樓主的話外之音了。

雲鶴是毒醫穀大師兄。

而毒醫穀大師兄的字跡,和春風拂欄舊地契上的字跡,是同一人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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