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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太子掌心書 第1章 掖庭寒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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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掖庭寒雨

刺骨的寒意彷彿帶著倒鉤的刺,從潮濕陰冷的泥地鑽進骨髓,在四肢百骸間蔓延肆虐。

林岩的意識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沉浮,每一次試圖掙紮,都伴隨著肺部撕裂般的灼痛和沉重的窒息感。

粘稠的黑暗包裹著他,彷彿沉在冰冷的海底。

“呃……”

一聲破碎的呻吟終於衝破喉嚨的桎梏,他費力地掀開沉重如鐵的眼皮。視野裡是模糊晃動的昏黃光影,過了好半晌,才勉強聚焦。

映入眼簾的,是糊著發黃、卷邊舊報紙的土坯牆,牆體坑窪不平,幾道猙獰的裂縫如同醜陋的蜈蚣,扭曲著向上爬去,一直延伸到黑黢黢、透著幾縷慘淡天光的茅草屋頂。

一股濃重得化不開的黴味,混雜著陳年灰塵和一股若有若無、令人作嘔的腐敗與排泄物的惡臭,頑固地鑽進他的鼻腔,熏得他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這是……哪裡?

不屬於他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帶著冰碴和泥沙,蠻橫地衝進腦海,帶來陣陣撕裂般的劇痛——

大雍王朝!青州府!臨川縣!沈家村!童生……林硯?

不,他是林岩!

現代曆史研究所的研究員!

他最後的記憶是古籍庫房那場突如其來的、吞噬一切的烈焰!灼熱的氣浪,嗆人的濃煙,書架的轟然倒塌……

那現在……?

冰冷的現實如同毒蛇,纏繞住他的心臟。

記憶碎片繼續湧入:林硯,與他同名同姓的少年,其父林謙,原青州府通判,捲入一樁震動朝野的“鹽引貪墨案”,被定為“主犯”,抄家問斬!

年僅十六歲的獨子林硯,受父罪牽連,被褫奪功名,判沒入掖庭為奴!

而他林岩,就在這具飽受折磨、已然斷氣的少年軀體裡,蘇醒過來。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撕扯著脆弱的胸腔,喉嚨裡泛起濃重的鐵鏽味。

他艱難地轉動脖頸,視線急切地掃向這間低矮、昏暗、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陋室。

牆角蜷縮著幾個同樣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身影,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破布娃娃。

而離他最近的一個,蜷縮在冰冷泥地上,身下隻墊著薄薄一層發黑黴爛的稻草,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破爛的單衣下肋骨根根分明。

那是個約莫十歲出頭的小太監,小臉燒得通紅,嘴唇乾裂起皮,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喉嚨深處拉風箱般痛苦的嘶鳴,小小的身體在無意識中瑟瑟發抖。

這裡是掖庭!大雍皇宮最底層、最肮臟、最殘酷的角落,罪奴賤役的墳場!

原身林硯,就是在這裡,因為一場高燒和長期的饑餓折磨,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呃啊……”林岩——或者說現在的林硯,試圖挪動身體,一股強烈的虛弱感如同冰冷的鐵鏈,瞬間將他牢牢鎖住。

這具身體本就久病孱弱,加上高燒和極度的營養不良,幾乎到了油儘燈枯的地步。

腹中空空如也,火燒火燎的饑餓感瘋狂啃噬著胃壁,喉嚨更是乾渴得如同被砂紙磨過,每一次吞嚥都帶來刀割般的劇痛。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林岩的意識。穿越?他一個埋首故紙堆的書生,竟然穿成了命懸一線的罪奴?這簡直是地獄開局!

就在這時,破舊的木門被“哐當”一聲粗暴地踹開,寒風裹挾著雨絲猛地灌入,吹得角落裡的枯草簌簌作響。

一個身材矮壯、滿臉橫肉、穿著油膩膩的赭色太監服的管事,帶著一股濃烈的劣質酒氣闖了進來。他身後跟著兩個同樣麵色不善的粗使太監。

“都死透沒有?沒死的都給咱家爬起來!”尖利刺耳的嗓音劃破陋室的死寂。管事太監王德海,掖庭裡掌管他們這批罪奴的活閻王。

他綠豆般的眼睛掃過屋內,最終釘在剛剛蘇醒、掙紮著想要坐起來的林硯身上,嘴角扯出一個殘忍的弧度:“喲嗬?林大少爺還沒咽氣呢?命可真夠硬的!正好,省得咱家費事拖屍了!”

他踱到林硯麵前,居高臨下,帶著濃重口臭的氣息噴在林硯臉上:“聽著,上頭有令!你們這些醃臢貨,明兒個一早,都給咱家滾去東宮!太子爺那兒缺幾個刷馬桶、倒夜香的賤骨頭!這是你們的造化,懂不懂?”

東宮?!太子?!

這兩個詞如同驚雷,在林硯混亂的腦海中炸開。原主模糊的記憶裡,太子蘇宸,是個以冷峻嚴苛、手段酷烈聞名朝野的人物!

去東宮為奴?那無異於從掖庭這個火坑,直接跳進另一個更可怕的油鍋!

王德海顯然很滿意林硯臉上瞬間褪儘的最後一絲血色,他獰笑著,一腳狠狠踹在旁邊那個高燒昏迷的小太監身上:“裝死?!給老子起來!”

小太監被踹得痛苦地蜷縮起來,發出微弱的、貓崽般的嗚咽,卻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媽的,晦氣!”王德海啐了一口濃痰,正好落在林硯手邊不遠處的泥地上。“林硯!還有你旁邊這個叫小安子的病秧子!你們倆,給咱家聽好了!”他指著兩人,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厲,“明兒個要是爬不起來,耽誤了時辰,咱家就把你們剁碎了喂狗!聽見沒有?!”

林硯的指甲深深掐進冰冷黏膩的泥地裡,身體因為憤怒和虛弱而微微顫抖。

他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血腥味,才勉強壓下喉嚨裡翻湧的怒吼。

硬抗?這具破敗的身體,對方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

他強迫自己低下頭,用儘全身力氣,才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嘶啞破碎的字:“聽…聽見……”

“哼!算你識相!”王德海冷哼一聲,目光像毒蛇一樣掃過林硯蒼白的臉,“林大少爺,進了東宮,可彆忘了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爹那點醃臢事,咱家可都門兒清!收起你那點讀書人的清高骨頭,乖乖當你的賤奴!敢給咱家惹事,仔細你的皮!”

他丟下幾句惡毒的威脅,又踹了小安子一腳,才罵罵咧咧地帶著人走了。

破門在寒風中吱呀作響,屋內重新陷入死寂,隻剩下小安子痛苦的喘息和林硯自己沉重的心跳。

雨點敲打屋頂茅草的聲音越來越密,寒意更甚。

林硯癱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去東宮…太子蘇宸…他腦海裡飛快地閃過關於這位儲君的一切資訊:鐵腕、多疑、身邊危機四伏。他一個罪奴之身進去,無異於羊入虎口。

不,他不能死!更不能像條蛆蟲一樣死在馬桶邊上!

他是林岩!他必須活下去!

求生的意誌如同在絕境中點燃的微弱火苗,開始頑強地燃燒。他掙紮著爬向牆角昏迷的小安子,用儘力氣將他拖到稍微乾燥避風一點的地方,脫下自己同樣破爛不堪的外衫,蓋在對方滾燙的身體上。

做完這一切,他已累得眼冒金星,幾乎再次昏厥。

就在這時,一個佝僂的身影,端著一個豁了口的破碗,悄無聲息地挪了過來。是角落裡一個一直沉默的老太監,臉上布滿深刻的皺紋,渾濁的眼睛裡看不出情緒。

他將破碗放在林硯身邊,裡麵是半個顏色可疑、硬得像石頭的黑麵饃饃,還有一小碗渾濁不堪、散發著土腥味的冷水。

“吃吧…掖庭的規矩,最後一頓…當個飽死鬼。”老太監的聲音嘶啞乾澀,如同砂紙摩擦。

林硯看著那半個黑饃,胃裡一陣抽搐,但強烈的饑餓感壓倒了一切。

他抓起饃饃,用儘力氣撕咬下一小塊,混合著渾濁的冷水,艱難地吞嚥下去。

粗糙的食物刮過喉嚨,帶來一陣劇痛,卻奇異地緩解了胃部的灼燒感。

他一邊機械地吞嚥,一邊強迫自己冷靜思考。東宮…書庫…灑掃…原主林硯殘留的記憶碎片裡,似乎提到過東宮書庫?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驟然劈開他眼前的黑暗——他林岩,是古籍修複師!是曆史學者!一手好字更是從小練就的童子功!這或許……是他在東宮唯一的生機?

活下去!必須活下去!

林硯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線下,漸漸凝聚起一種近乎凶狠的光芒。他將剩下的黑饃小心地揣進懷裡,冰冷的水灌下去,像刀子割著喉嚨,卻讓他混沌的大腦清醒了幾分。

掖庭的夜,漫長而寒冷。屋外風雨交加,屋內死氣沉沉,隻有小安子痛苦的呻吟和林硯粗重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他蜷縮在冰冷的泥地上,身體因為高燒和寒冷而一陣陣發顫,意識在清醒與模糊之間沉浮。

明天,等待他的將是比掖庭更可怕的龍潭虎xue——東宮!而那位以冷酷著稱的太子蘇宸,又會是何等人物?

在意識徹底陷入昏睡前的最後一刻,林岩(林硯)在心中無聲地呐喊:無論你是誰,蘇宸!我來了!我會活下去!用儘一切手段,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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