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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太子掌心書 第123章 歸途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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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途暖意

朔方軍鎮簡陋的轅門在漫天風雪中再次開啟。這一次,駛出的不是奔赴戰場的鐵騎,而是一支被最精銳龍驤衛裡三層外三層嚴密拱衛的車隊。

車隊核心,是兩輛特製的、包裹著厚厚數層熊皮和棉氈的巨大雪橇車。車輪被加寬加固,內裡鋪滿了最鬆軟暖和的皮毛褥子,炭盆燒得通紅,力求將嚴寒徹底隔絕在外。

林硯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後一輛雪橇車最溫暖的軟榻上,身上蓋著蘇宸那件玄狐大氅,隻露出一張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禦醫院正親自守在榻邊,寸步不離,時刻關注著他的脈息和體溫。

他的呼吸依舊微弱,但比在朔方時平穩了些許,隻是依舊深陷昏迷,對外界的一切毫無知覺。

蘇宸沒有乘坐自己那輛更為寬敞舒適的禦輦,而是選擇了與林硯同乘。他坐在軟榻旁的矮凳上,高大的身軀在溫暖的車廂內顯得有些侷促。

他拒絕了福安的伺候,親自用溫熱的濕帕子,極其輕柔地擦拭林硯額角和頸間的虛汗,動作笨拙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珍重。

目光始終膠著在那張沉睡的臉上,深邃的眼眸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失而複得的慶幸、深不見底的後怕、以及一種沉澱下來的、更加深沉而堅定的東西。

車窗外,北風依舊淒厲,捲起雪沫撲打著車廂,發出沉悶的聲響。車廂內卻溫暖如春,炭火偶爾發出劈啪的輕響,混合著濃鬱的藥香和皮毛的氣息。

禦醫的低語、福安的輕歎,都彷彿被隔絕在另一個世界。蘇宸的世界裡,隻剩下眼前這個人微弱的呼吸聲。

他伸出手,再次輕輕握住了林硯那隻露在錦被外、依舊冰涼的手。這一次,不再是絕望的緊攥,而是用自己溫熱的掌心,小心翼翼地包裹著,試圖將一絲絲暖意傳遞過去。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對方微涼的指節,感受著那微弱卻真實存在的脈搏跳動。

“阿硯。”蘇宸低低地喚了一聲,聲音沙啞而輕柔,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繾綣,“我們回家了。風雪再大,有朕在。”

昏迷中的人自然無法回應。但蘇宸卻固執地握著那隻手,彷彿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對話。他想起掖庭初遇時那雙倔強而絕望的眼睛,想起書房裡他安靜研墨的側影,想起寒潭中渡氣時唇上傳來的冰冷柔軟,想起他每一次獻策時眼中閃耀的智慧光芒,想起他剖白秘密時顫抖的決絕……還有那風雪之夜暖閣中,他低若蚊蚋卻重逾千鈞的“此心非石木”。

過往的一幕幕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過。這個來自異世的靈魂,早已在不知不覺間,用他的智慧、他的忠誠、他獨有的清冷與堅韌,在他蘇宸冰封的帝王心湖中,鑿開了一道無法彌合的裂縫,注入了從未有過的溫度。

“你說你隻是一縷孤魂,”蘇宸的指尖輕輕拂過林硯冰冷的掌心,聲音低得隻有自己能聽見,“可你知不知道,是你讓朕覺得,這冰冷孤高的龍椅,並非全然是囚籠。你助朕破局,朕,亦想護你周全。可這一次……”

他喉頭滾動,將未儘的自責和恐慌嚥下,“是朕來遲了。朕發誓,不會再有下次。”

車隊在風雪中艱難而堅定地向南行進。速度不快,卻異常平穩。龍驤衛們輪番在前開道、警戒,不敢有絲毫懈怠。

沿途州府早已接到八百裡加急諭令,提前清雪備馬,提供最好的補給。但蘇宸嚴令,除必要的換馬和補充炭水外,車隊不作停留,日夜兼程。

返京的路,似乎比來時更加漫長。蘇宸幾乎不眠不休,大部分時間都守在林硯榻邊,親自喂藥、擦汗、更換敷在額頭的冷帕。隻有在極度疲憊時,才會在福安的再三懇求下,在車廂另一側的軟榻上合衣小憩片刻,但很快又會驚醒,第一時間去探林硯的鼻息。

禦醫們看在眼裡,驚在心中。這位新帝的冷酷鐵血他們早有耳聞,卻從未想過,他竟能為一人至此。那份專注與守護,超越了君臣,甚至超越了尋常情愛,更像是一種刻入骨髓的、不容失去的執念。

第三日傍晚,車隊終於駛出了風雪最肆虐的北境核心區域,進入相對平緩的地帶。夕陽的餘暉艱難地穿透稀薄的雲層,在無垠的雪原上灑下淡淡的金色。

車廂內,炭火依舊溫暖。院正再次為林硯診脈,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一絲:“陛下,林大人脈象雖仍沉細,但已趨於平穩,邪毒被遏製的跡象明顯。高熱已退大半,此乃吉兆!若能順利返京,精心調養,性命應是無虞了。隻是此番元氣大傷,根基受損,非朝夕可複,日後定要加倍小心,切忌勞心勞力,再受風寒。”

這無疑是連日來最好的訊息!蘇宸緊繃的心絃終於鬆了一分,一股巨大的疲憊感排山倒海般襲來。他靠在車廂壁上,閉上布滿血絲的雙眼,長長地、無聲地籲了一口氣。緊握著林硯的手,卻始終未曾鬆開。

就在這時,他掌心中那隻冰冷的手,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緊接著,一聲極其微弱、如同幼貓嗚咽般的呻吟,從林硯乾裂的唇間逸出。

蘇宸猛地睜開眼,如同被驚醒的獵豹,瞬間俯身湊近:“阿硯?!”

林硯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極其艱難地、顫抖著掀開了一條縫隙。視線模糊混沌,隻有一片溫暖的橘黃色光暈和晃動的人影。劇烈的頭痛和全身如同散架般的痠痛瞬間襲來,讓他痛苦地蹙緊了眉頭。喉嚨乾澀灼痛,彷彿有火在燒。

“水……”一個破碎沙啞的音節,微弱地擠出喉嚨。

“水!快拿溫水來!”蘇宸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立刻下令。

福安手忙腳亂地倒來溫度剛好的參湯水,蘇宸接過,小心翼翼地用銀匙舀起一點,湊到林硯唇邊,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輕柔:“阿硯,張嘴,喝水。”

清涼微甘的液體滋潤了乾涸的喉嚨,帶來一絲微弱的舒適感。林硯的意識在疼痛和混沌中艱難地凝聚。他費力地眨著眼,試圖看清眼前的人影。那輪廓,玄色的衣袍……冷峻的眉眼……

“蘇……宸?”他微弱地、不確定地喚出那個名字,聲音輕若蚊蚋,帶著剛蘇醒的茫然和虛弱。

這一聲呼喚,如同天籟,瞬間擊中了蘇宸的心臟!他眼中翻湧的情緒幾乎要溢位來,握著水碗的手指微微顫抖。他強壓下心頭的激蕩,將水碗交給福安,俯下身,用最清晰、最沉穩的聲音回應:“是朕。阿硯,是朕。你醒了,沒事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與暖流瞬間衝垮了心防,林硯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隻化為一聲更低的嗚咽,眼角無法控製地滑下一滴滾燙的淚珠,瞬間沒入鬢角。

蘇宸的心被那滴淚狠狠燙了一下。他伸出手指,極其輕柔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鄭重,拭去了那抹濕潤。指尖傳來的溫度,真實而脆弱。

“彆怕,”蘇宸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都過去了。朕在這裡。”他再次握緊了林硯那隻有了些許溫度的手,這一次,是十指相扣。

林硯沒有力氣說話,隻是極其輕微地、用儘全身力氣,回握了一下那寬厚而溫暖的手掌。所有的恐懼、孤獨、傷痛,彷彿都在這一握中找到了歸宿。

他閉上眼,任由沉重的疲憊再次將他拖入昏睡,但這一次,不再是冰冷絕望的黑暗,而是包裹在溫暖和令人安心的氣息之中。

車廂內,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透過車窗縫隙,溫柔地灑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風雪依舊在車外呼嘯,歸途依舊漫長,但車廂之內,卻彌漫著一種劫後餘生、心照不宣的暖意。蘇宸看著林硯再次陷入沉睡卻已平和許多的容顏,緊抿的唇角,終於緩緩地、緩緩地,向上彎起一個極其淺淡卻真實無比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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