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太子掌心書 第48章 主動投牢
主動投牢
林硯平靜的承認，如同在死寂的書房投下一塊巨石！
“果然是你這罪奴！”刑部尚書鄭鐸厲聲喝道，臉上帶著抓到把柄的得意與義憤，“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隱瞞身份，混入東宮，近侍儲君！此乃十惡不赦之罪！來人！”
“慢著！”蘇宸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下了鄭鐸的氣焰。他緩緩站起身，玄青色的身影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嶽，目光如寒冰掃過三人：“鄭尚書，這裡是東宮，不是你的刑部大堂！要拿孤的人，可有聖旨？”
鄭鐸被蘇宸的氣勢所懾，一時語塞。趙嵩連忙上前一步：“殿下息怒！鄭尚書也是奉旨辦事，心係國法。陛下口諭，命臣等查明林硯身份，若屬實，即刻鎖拿，交三司會審！此乃聖意，還請殿下……莫要為難臣等。”他語氣恭敬，卻將“聖意”二字咬得極重。
“聖意？”蘇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父皇命爾等查明，可曾命爾等在東宮放肆？林硯身份如何，孤比你們更清楚！”他目光轉向林硯，帶著一種奇異的複雜，“他入東宮，乃掖庭按律發派，內務府登記在冊，何來隱瞞？何來混入？至於其父之罪……”蘇宸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厲，帶著金戈鐵馬般的鏗鏘，“景泰舊案，疑點重重！孤已奏請父皇重啟徹查！林謙是否蒙冤，尚未可知！爾等此刻便以‘罪奴’相稱，妄加鎖拿，是欲蓋彌彰，還是想阻撓孤查清鹽政積弊？！”
“殿下！”大理寺卿馮延年忍不住開口，語氣嚴肅，“國有國法！即便景泰舊案有疑，在未翻案之前，林謙便是欽定罪臣！其子林硯便是罪奴！此乃鐵律！殿下將其置於身側，已是授人以柄！如今椒蘭殿風波未平，又有此等身份之患，朝野物議沸騰！為殿下清譽，為東宮安穩計，此人必須立刻收監待審！此乃臣等職責，亦是陛下旨意！望殿下……以大局為重！”馮延年為人剛直，此番話雖有逼迫之意，卻也帶著幾分為太子考慮的懇切。
“以大局為重？”蘇宸的目光從趙嵩、鄭鐸臉上掃過，最後落在馮延年身上，帶著深深的諷刺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他知道，馮延年所言，某種程度上是事實。林硯的身份，在舊案未翻之前，就是致命的弱點。蘇玦和趙嵩正是看準了這點，利用朝野輿論和皇帝的猜忌，將了他一軍。他若強行硬保，不僅坐實“包庇罪奴”的罪名，更會被扣上“因私廢公”、“被罪奴蠱惑”的帽子，動搖儲位根基。
可讓他交出林硯？交給那些恨不得將林硯生吞活剝、藉此打擊東宮的三司？
林硯那雙沉靜的眼眸，那奮不顧身砸向刺客的香爐，那在劇痛中為他按揉xue位的手，那在鹽政賬簿上洞穿迷霧的洞察力……一幕幕閃過腦海。這已不僅僅是可用之才，更是……他黑暗征途上，唯一能觸及的一縷微光。
書房內陷入死寂。趙嵩和鄭鐸眼中閃爍著算計與逼迫的光芒，馮延年則是憂慮與堅持。福安屏住呼吸，手按在腰間軟劍的機簧上，隻等蘇宸一個眼神。
壓力如同實質的巨石，壓在蘇宸肩頭，也壓在林硯心上。他看著蘇宸挺直卻透出孤寂的背影，看著那緊握成拳、指節發白的手，瞬間明白了太子此刻麵臨的絕境——保他，代價可能是儲位；棄他，於心何忍？更將失去撕開鹽案黑幕的關鍵利刃。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林硯動了。
他緩緩上前幾步，走到書房中央，對著蘇宸的背影，深深一揖，然後轉向趙嵩三人，姿態恭謹，聲音卻清晰而堅定地響起：
“殿下，三位大人。罪奴林硯，有話稟告。”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林硯擡起頭，目光坦蕩地迎向趙嵩等人審視的眼神：“三位大人所言甚是。國法如山，林硯乃罪臣之子，此乃事實，不敢辯駁。椒蘭殿之事，林硯身涉其中，更應避嫌待查。林硯願即刻隨三位大人前往大理寺獄，聽候三司會審。”
“林硯！”蘇宸猛地轉身，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震驚與一絲被冒犯的怒火。他沒想到林硯竟會主動求去！
林硯卻對蘇宸投去一個極其隱晦、卻蘊含著安撫與決絕的眼神，繼續朗聲道：“然，林硯雖入獄待審，卻有兩事，懇請殿下與三位大人明察！”
他頓了頓，左手從懷中珍而重之地取出幾頁折疊整齊、邊緣已磨損的紙張——正是他當初在“靜心”小院寫下、揭露兩淮鹽運司火耗弊案的那份條陳副本！
“其一，鹽政之弊，蠹國害民，積重難返！此乃林硯依據鹽運司陳年賬簿、戶部則例及當年糧價，推算出兩淮三府僅景泰十四年一年，火耗逾製鯨吞白銀八百三十兩之鐵證！其演算法、資料、引證，條陳中清晰可查！此弊絕非個案，更非止於景泰十四年！其背後，是一張盤根錯節、侵吞國帑的巨網！林謙當年所涉‘鹽引案’，其罪證所指數額，遠超此火耗之數！此案是否另有隱情？是否有人借機鏟除異己，掩蓋鹽政積年之巨蠹？此賬簿之‘完美’與火耗之‘逾製’，即為撕開當年黑幕之關鍵破口！此條陳，林硯願呈交三司，作為林謙可能蒙冤之佐證，更作為鹽政積弊如山之控訴！”他雙手將條陳高高捧起。
趙嵩和鄭鐸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馮延年則目光一凝，緊緊盯著那份條陳。
“其二！”林硯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凜冽，“林硯入獄，乃遵國法。然，椒蘭殿太子妃娘娘中毒一案，真凶尚未伏誅！下毒太醫張易之雖死，然其背後主使，傳遞毒藥之幫凶，仍在逍遙！林硯懇請三司，在審理林硯身份案之餘，勿忘徹查椒蘭殿毒案！此案人證（被拘押宮人太監）、物證（搜出的毒藥、蠟丸密令）俱在！林硯在獄中，亦將竭儘所能，回憶任何與毒案、鹽案相關之蛛絲馬跡，供三司查證！若因林硯身份之故，使毒案真凶得以脫罪，使太子妃娘娘沉冤難雪，則林硯萬死難贖！”
字字鏗鏘，擲地有聲！
林硯的應對，堪稱絕地反擊的典範：
以退為進：主動認罪，接受收監，化解蘇宸“抗旨”、“包庇”的危機，展現“深明大義”。
轉移焦點：丟擲鹽政弊案鐵證條陳，將自身“罪奴”身份與“鹽案疑雲”捆綁，引導三司不得不關注鹽案本身，為翻案埋下伏筆。
施加壓力：強調椒蘭殿毒案人證物證俱在，要求並案調查，將蘇玦釘在毒殺太子妃的嫌疑柱上，迫使趙嵩等人不敢在獄中輕易對他滅口，否則就是做賊心虛！
表明價值：暗示自己在獄中仍能提供關鍵線索（關於鹽案和毒案），讓想讓他閉嘴的人投鼠忌器。
馮延年看著眼前這個雖斷了一臂、卑微如塵卻脊背挺直、眼神清亮的青年，心中震撼。條陳的邏輯、資料的紮實、言辭的懇切與鋒芒，都遠超他想象。趙嵩和鄭鐸則臉色鐵青，林硯這一手，打亂了他們隻想坐實“罪奴欺君”、迅速處置的算盤，反而將更棘手的鹽案和毒案推到了台前！
蘇宸看著林硯挺直的背影，看著他高舉的條陳，胸中翻湧著驚濤駭浪。他明白了林硯的用意——以身為餌，入獄為質，為太子爭取破局的時間和空間！同時，將鹽政和毒案這兩把火，徹底燒到蘇玦和趙嵩身上！
“好！”蘇宸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沙啞和不容置疑的決斷，“林硯深明國法，主動請罪，其誌可嘉！其所呈鹽政條陳，關乎國本，務必徹查！椒蘭殿毒案，更需水落石出！馮卿！”
“臣在！”馮延年肅然拱手。
“人，孤交給你大理寺。”蘇宸的目光如同實質，緊緊鎖住馮延年，“孤要你保證，在案情查明之前，林硯在大理寺獄，毫發無損！若有任何閃失……孤唯你是問！”最後一句，殺意凜然。
“臣……遵旨！定當秉公辦理，護其周全！”馮延年感受到巨大的壓力，但也生出一股肅然，鄭重應下。他雖剛直，卻也敬重林硯此刻展現的擔當與才智。
趙嵩和鄭鐸交換了一個陰沉的眼神，卻也無法再說什麼。
林硯最後看了一眼蘇宸，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信任、囑托、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訣彆之意。然後，他平靜地轉身，走向大理寺的差役。
背影單薄卻透著一股孤絕。
蘇宸站在原地，看著林硯被帶走的身影消失在書房門外，袖中的拳頭攥得死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絲殷紅滲出。孤城絕境，他最重要的劍，為了破局，主動投入了最黑暗的牢籠。
“福安。”蘇宸的聲音冰冷徹骨。
“老奴在！”
“調動所有影衛，給孤盯死大理寺獄！一隻蒼蠅飛進去，孤都要知道是公是母！還有……”蘇宸眼中寒光爆閃，“給孤查！蘇玦、趙嵩，還有坤寧宮！孤要他們所有的破綻！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