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太子掌心書 第53章 金針續斷
金針續斷
公堂之上,聖旨如雷霆降下,蘇玦、皇後被奪權禁足,鹽引舊案重啟徹查,林硯赦免罪奴之身,以白身暫留東宮!
當林硯走出陰森的大理寺獄,重新站在秋日稀薄的陽光下時,刺目的光線讓他微微眯起了眼。他貪婪地呼吸著自由的空氣,雖然右臂依舊麻木沉重,前路荊棘密佈,但壓在心頭的巨石已然搬開。
玄青色馬車駛入東宮,停在熟悉的“靜心”小院前。小安子和小順子早已得了訊息,紅著眼眶候在門口,見到林硯下車,尤其是看到他寬鬆無力的右袖,眼淚再也止不住。
“大人!您可回來了!”
“大人,您受苦了”
林硯用左手拍了拍小安子的肩膀,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哭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笑容在蒼白麵容和失去神采的右臂映襯下,顯得格外虛弱。
馬車內,蘇宸隔著車簾,目光沉沉地落在林硯身上,深邃的眼眸裡翻湧著審視、如釋重負,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他最終隻對福安點了點頭。
福安上前,聲音嚴肅:“林硯,陛下口諭,太醫院幾位國手已在候著。你的傷……殿下說了,不惜一切代價。”
“靜心”小院內室,三位須發皆白的老太醫早已等候。為首的陳院正仔細檢視了林硯右臂的傷口和經絡狀況,與其他兩位太醫低聲商議良久,麵色凝重。
“林侍墨,”陳院正聲音帶著醫者的嚴謹和惋惜,“你右臂經絡,受損過劇,幾近斷絕。尋常湯藥針石,恐難迴天。”
林硯的心沉入穀底,左拳悄然握緊。
“然,”陳院正話鋒一轉,渾濁老眼中閃過一絲銳芒,“老夫與王、李二位太醫反複推敲,憶及一本近乎失傳的《金匱續斷方》中,曾記載一古法,名曰‘金針渡xue’。”
金針渡xue?林硯和蘇宸的目光同時一凝。
“此法凶險異常!”陳院正語氣極其凝重,“需以特製金針,刺入肩井、曲池、合穀等十數處要xue,深達寸許,以極精純之內力為引,強行刺激、梳理、續接瀕死經絡。其過程,如同斷崖續天塹!痛苦非常人所能忍!稍有不慎,輕則此臂永廢;重則逆血攻心,危及性命!即便成功,能恢複幾成,皆是未知之數!”
“此法……有幾成把握?”蘇宸的聲音低沉得可怕。
“不足……三成。”陳院正艱難吐出數字,“且需受術者心誌堅如磐石。”
不足三成!痛苦非人!後果難料!巨大的沉默籠罩內室。
林硯緩緩擡頭,目光掃過太醫凝重的臉,福安眼中的憂慮,最後落在門口陰影中蘇宸那雙深不見底、卻彷彿燃著執拗火焰的眼眸上。
一線生機!縱然渺茫如星火,縱然前路是刀山火海,他也要抓住!
“我願一試。”林硯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平靜,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有勞三位太醫。”
蘇宸的瞳孔微縮,看著林硯蒼白卻無比堅定的側臉,那翻湧的情緒最終化為一個字:“準!”
治療即刻開始。內室門窗緊閉,濃烈藥香混雜艾草氣息。林硯褪去上身衣物,露出瘦削脊背和無力的右臂。冰冷的金針在燭火下閃爍寒光。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後一根金針拔出,三位太醫如同虛脫,臉色蒼白,汗水浸透官袍。
陳院長長籲一口氣,聲音沙啞:“……成了。經絡……續上了微末一絲。能否複蘇,能複蘇幾何,全看……天意與他自身了。”他看向徹底昏死、如同水裡撈出的林硯,眼中充滿敬佩與疲憊。
蘇宸依舊半跪在榻前,握著林硯那隻因過度用力而冰冷僵硬、指甲儘裂的左手,久久沒有鬆開。他看著林硯蒼白如紙、被汗水和淚水浸透的臉,看著他那隻依舊毫無知覺、卻彷彿被賦予微弱生機的右臂,胸中翻湧著難以言喻的鈍痛和近乎失而複得的慶幸。
“阿硯……”一聲極低、帶著顫抖的呼喚,幾不可聞地從他緊抿的唇縫間溢位,如歎息,似壓抑太久終破土而出的情愫。
福安垂手肅立,敏銳捕捉到這聲呼喚,猛地擡眼看向蘇宸,眼中充滿震驚與深沉憂慮。情劫已生,於深宮、於儲位,是福是禍?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
椒蘭殿內,燭火昏黃,藥味彌漫。曾經富麗堂皇的宮殿,籠罩在一片死寂的哀傷之中。太子妃沈靜姝靜靜躺在錦榻之上,麵容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得幾不可聞。
自椒蘭殿中毒事件後,雖經全力救治,拔除了大部分“牽機引”劇毒,但毒素已深入肺腑,侵蝕根本,她一直纏綿病榻,昏迷的時間遠多於清醒。
今夜,守夜的醫女和宮女發現她的氣息驟然變得極其微弱,脈搏時斷時續。太醫被連夜召入,一番施救後,皆是搖頭歎息。
“娘娘……怕是就在今晚了。”為首的太醫聲音沉重,“‘牽機引’餘毒霸道,已入膏肓,藥石……無靈了。”
訊息如同冰冷的霜雪,迅速傳遍了死寂的椒蘭殿,也傳到了殿外值守的東宮影衛耳中。影衛首領不敢怠慢,立刻將訊息密報福安。
福安接到密報時,正在“靜心”小院外間守著昏迷的林硯。他臉色驟變,看了一眼內室依舊昏睡、右臂纏滿新繃帶的林硯,又望向書房的方向——那裡燈火通明,蘇宸正在秘道石室中,對著北境地圖徹夜推演可能的戰局。
福安深深歎了口氣,整了整衣冠,腳步沉重地走向那通向權力與隱秘的石室入口。他知道,又一場風暴,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