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太子掌心書 第60章 紫宸對峙
紫宸對峙
紫宸殿內，龍涎香的氣息也壓不住那股沉重的低氣壓。皇帝蘇衍高踞禦座，臉色陰沉，目光如電，掃視著階下躬身肅立的太子蘇宸。禦案上，那堆彈劾奏章如同無聲的控訴。
“逆子！看看你做的好事！”皇帝猛地一拍禦案，聲若雷霆，“軍器坊爆炸！死傷慘重！鬨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更有禦史彈劾你寵信佞幸，行為不檢，穢亂宮闈！你身為儲君，不思修德慎行，反而弄險生禍，招惹非議！你讓朕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讓朕如何放心將這江山交予你手？！”
字字誅心，句句重若千鈞！每一個“佞幸”、“穢亂”、“不檢”，都如同淬毒的匕首，直指階下的蘇宸和他身後的林硯。
蘇宸挺直脊背，承受著皇帝的滔天怒火，臉上沒有任何惶恐或辯解之色，隻有一片冰封般的沉靜。待皇帝怒斥稍歇，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清晰而沉穩，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父皇息怒。軍器坊之事，兒臣確有失察之責，未能防範宵小作亂，致使忠勇之士罹難，兒臣痛心疾首，甘受父皇責罰。”他先認下管理失職之罪，姿態恭謹，卻避開了關於林硯的指控核心。
“失察？一句失察就完了？”皇帝怒火未消，厲聲道，“那林硯呢？一個斷臂之身，你將他置於身側，參與軍國機密，惹出如此大禍！朝野物議沸騰，皆言你被他所惑！此等禍患，你還留他何用？即刻將其鎖拿，交三司議罪！以儆效尤！”
終於圖窮匕見！目標直指林硯！
蘇宸猛地擡起頭，深邃的眼眸迎向皇帝審視而憤怒的目光，那裡麵不再是臣子的恭順，而是屬於儲君的銳利與不容侵犯的強硬：“父皇！軍器坊爆炸，乃是有人蓄意縱火，意圖破壞我軍械研發，動搖北境軍心！此乃敵國奸細與朝中敗類裡應外合之惡行！林硯身處其間，亦是受害者！若非影衛拚死護衛，兒臣此刻恐已見不到父皇！”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凜冽的殺意：“至於朝野物議，汙衊兒臣與林硯有茍且之行，更是荒謬絕倫，用心險惡至極！此等汙言穢語，分明是有人見北境戰事吃緊，兒臣戮力為國，便心生嫉恨，欲以卑劣手段，行離間天家父子、打擊東宮、擾亂朝局之實！其心可誅！其行當剮！”
蘇宸的反擊，淩厲而直接！將爆炸定性為敵國陰謀和內部破壞，將流言定義為政敵的卑劣離間，瞬間將矛頭從自身德行和林硯身上引開，轉而指向了更危險的“敵國奸細”和“朝中敗類”！
皇帝被蘇宸這番擲地有聲、殺氣騰騰的話語震了一下，怒火稍滯，但疑心未消：“哼！巧言令色！縱火之事尚無定論！即便有人縱火，那林硯參與此等凶險之事，便是取禍之道！若非你執意將他置於此位，何來此禍？至於流言……空xue來風，豈能無因？椒蘭殿之夜，你……”
“父皇！”蘇宸打斷了皇帝的話，聲音帶著一種壓抑的悲憤和凜然，“椒蘭殿之夜，太子妃中毒垂危，林硯為護兒臣周全，以身為盾，直麵刺客，此臂便是為兒臣而斷！此等忠勇，天地可鑒！兒臣抱其離場，隻為爭分奪秒救治忠臣，何錯之有？難道要兒臣坐視救命恩人血儘而亡，方合‘禮法規矩’？若如此，兒臣寧可擔這‘失禮’之名，也不願寒了天下忠義之士的心！”
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直視皇帝：“父皇！北狄二十萬大軍壓境，雲朔告急，王賁將軍浴血死守！值此國難當頭，有人不思同仇敵愾，反而在東宮後方放火造謠，構陷忠良，其行徑與通敵賣國何異？！兒臣懇請父皇，明察秋毫，勿使忠臣蒙冤，勿令親者痛仇者快！當務之急，是揪出縱火真凶，穩定後方，全力支援北境！而非聽信讒言，自斷臂膀！”
蘇宸的話語，如同重錘，一下下敲在皇帝心頭。他將林硯的定位拔高到“忠勇之士”、“救命恩人”，將流言與北境戰局掛鉤，更將矛頭直指“通敵賣國”的高度！這番陳情，有理有據，大義凜然，更將皇帝置於“若處置林硯便是自毀長城、親痛仇快”的境地。
皇帝的臉色變幻不定，看著階下這個鋒芒畢露、氣勢逼人的兒子，心中忌憚更深，但蘇宸所言關於北境、關於“通敵”的指控，又讓他不得不慎重。他深知蘇琰近期的“活躍”和西戎的異動。
殿內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皇帝的目光在蘇宸臉上逡巡良久，最終，那滔天的怒火似乎被強行壓了下去，化作一聲疲憊而複雜的歎息：
“罷了……縱火之事，著大理寺、刑部、皇城司三司會審，嚴查到底！務必揪出幕後黑手！至於林硯……”皇帝頓了一下，目光銳利地看向蘇宸，“念其曾有微勞，此次亦屬受害，暫不追究。然，軍器坊凶險之地，不宜再留。北境戰事，自有兵部、將領謀劃，無需他一介白身置喙！命其好生養傷，無詔不得再參與軍務！退下吧！”
這是皇帝的底線，也是暫時的妥協。保下了林硯，但剝奪了他參與核心軍務的權力，將其“雪藏”。
蘇宸袖中的拳頭緊握，指節發白。他深深看了皇帝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最終化為一句聽不出喜怒的：“兒臣……領旨。謝父皇明鑒。”他躬身行禮，轉身退出了紫宸殿。
殿外的陽光有些刺眼。蘇宸站在高高的漢白玉台階上，回望那森嚴的宮殿，眼神冰冷如鐵。他知道，這場風波遠未結束。皇帝的猜忌猶在，蘇琰的毒計未歇。而林硯……他望向“靜心”小院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的臂膀，豈是皇帝一道口諭就能折斷的？北境的捷報，需要林硯的智慧，而林硯的安危與未來，他蘇宸，親自守護！明的不行，那就暗度陳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