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修仙文師姐後 厭惡自己的無能為力
厭惡自己的無能為力
泗裡被那突如其來的磅礴靈力震得連退數步,方纔穩住身形。他猛地擡頭,難以置信地望向那懸浮在半空正源源不斷散發強大靈力的物體。
是一個麵具。
一個他絕不可能認錯的銀色麵具。
屬於白宴的麵具。
這個名字喚起了泗裡久遠的記憶,幾百年前,蒼旻山那一代弟子中,最為驚才絕豔的兩人,一個是劍道魁首齊末,另一個,便是白宴。
他們二人總是形影不離。
齊末拖著那柄令人聞風喪膽的長劍在前方橫掃一切麻煩,而白宴,則永遠沉默地守護在後,用他精妙絕倫的陣法與符咒,確保齊末永遠不必擔心來自背後的情況。
與鋒芒畢露的齊末截然不同,白宴永遠是安靜的。他一頭標誌性的銀發,總是一塵不染的白色長衫,以及臉上那幾乎從不取下的銀色麵具,讓他整個人透著一股遠離塵世的清冷與疏離,彷彿不食人間煙火。
此刻,那銀色麵具正靜靜懸浮著,周身流淌的銀色光芒如同活水般傾瀉而下,形成一個堅實的光罩,將昏迷的雲淺溫柔地籠罩其中。那赫然是一道強大的守護結界。
泗裡眼神一厲,揮動手中華麗長劍,凝聚靈力狠狠劈向那銀色光罩!
“嗡——”
劍鋒觸及光罩,卻如同泥牛入海,隻激起一圈細微的漣漪,那結界竟紋絲不動,穩固如山。它就那樣沉默地堅定地保護著雲淺,如同當年那個沉默的白宴,總是用最實際的方式,守護著他想守護的一切。
泗裡的眉頭緊緊皺起,體內氣血因方纔那一下靈力反震而不受控製地翻湧起來。
剛剛那次靈力碰撞,竟然真的傷到了他?
泗裡心中駭然,但經脈間傳來的隱痛卻無比真實。他下意識地按住心口,臉色難看。白宴此人,最擅長的便是陣法與符咒之道,他佈下的結界,即便是全盛時期的齊末也未必能輕易破開。
繼續糾纏下去,毫無意義。
泗裡冷哼一聲,強壓下心中的不甘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忌憚,袖袍一揮,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瞬間從原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百年前,他打不過白宴。百年後,他竟連對方殘留在一張麵具上的一縷魂力,都無法撼動。
銀白色的光芒,持續不斷地籠罩著雲淺,滋養著她枯竭的經脈與受損的神魂。
當雲淺再次艱難地睜開雙眼時,深邃的夜幕已然降臨,星子零落地點綴在天幕之上。那個銀色的麵具,依舊靜靜地漂浮在她身前不遠處,散發著恒定而溫暖的光。
她掙紮著坐起身,五臟六腑依舊傳來陣陣隱痛,但比起昏迷前的油儘燈枯,已好了太多。她緩緩擡起手,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輕輕觸碰向那麵具冰涼的邊緣。
就在她的指尖與麵具接觸的刹那,周圍彌漫的銀白色靈光彷彿找到了歸宿,如同百川歸海般,迅速收攏,最終化作一道柔和的白色流光,“嗖”地一下飛向了遠方,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失去了靈力支撐的銀色麵具,輕輕巧巧地落入了雲淺攤開的掌心。
冰涼的觸感從掌心直抵心尖。
一瞬間,種種複雜難言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上。雲淺甚至來不及反應,滾燙的淚水便已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麵具上,暈開小小的濕痕。
差一點,她就死了。
小黑劍安靜地懸浮在她身側,劍身微鳴,彷彿在無聲地安慰。
雲淺深吸一口氣,用袖子用力擦去臉上的淚痕。她緊緊握住手中的麵具,彷彿從中汲取了某種力量,緩緩站起身。儘管腳步還有些虛浮,但她依舊一步一步,堅定地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馬車之內,一點微弱的白色靈光如同螢火,悄無聲息地沒入林懷玉的眉心。
他濃密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意識回歸的瞬間,他便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被徹底封印如同死水般的靈力,正在經脈中艱難卻持續地重新流淌彙聚。
封靈符……被解開了?
林懷玉眉頭緊蹙,猛地坐起身。昏迷前的記憶碎片飛速閃過腦海,雲淺渡來的靈力和她凝重的神色……
林懷玉立刻掀開車簾,躍下馬車。映入眼簾的,是恢複原形的知華,滿地狼藉、無數死去黑衣修士的屍體,以及……正在車旁,俯身為昏迷不醒的秦無檢查傷勢輸送靈力的百川。
林懷玉的心臟驟然一縮,目光急速掃過四周,卻沒有找到那個最想見的身影。
“雲淺呢?”他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與急切。
百川掩唇低咳了兩聲,臉色依舊蒼白,他擡起頭,看向林懷玉,聲音沙啞:“師姐她……為了不波及我們,把泗裡引開了。”
他小心地將昏迷的秦無安置得更舒適些,緩緩直起身,對林懷玉道:“你既然醒了,幫我照看一下秦無。我必須去找師姐。”
林懷玉垂在身側的手瞬間緊握成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一股冰冷的怒意與後怕席捲了他周身。他幾乎是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那個名字:“泗裡來了?”
“嗯。”百川沉重地點頭,看著他依舊沒什麼血色的臉,補充道,“你的封靈符剛解,靈力尚未完全恢複,這幾日最好不要妄動靈力。”
林懷玉低下頭,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掌心,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處翻湧著濃稠的,幾乎要將他自己吞噬的無力與自我厭棄。
他厭惡這種感覺,厭惡自己的無能為力。
百川不再多言,轉身便要向林中掠去。
然而,他的腳步剛動,便猛地頓住了。
月光下,一個身影正踉蹌著,卻異常堅定地,從昏暗的林間一步步走了出來。
是雲淺。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百川身上,確認他無礙,然後緩緩移向馬車內昏迷的秦無,眼神裡帶著深切的擔憂。
最後,那雙清澈卻難掩疲憊的眸子,才終於落在了僵立在原地的林懷玉身上。
看到他們都還活著,雖然有人受傷,但至少,大家都還在。
雲淺蒼白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一抹極淡卻彷彿卸下了千鈞重擔的淺淺笑容。
沒事了。
都沒事,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