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修仙文師姐後 這是絕命卦
這是絕命卦
森冷的月光穿透交錯的枝椏,在鋪滿落葉的林間空地上投下斑駁的光斑。
一道金光閃過,雲淺的身影悄然顯現。她麵色依舊蒼白,周身氣息內斂,唯有那柄通體漆黑的短劍,縮小成發簪大小,卻活躍地繞著她飛旋,喋喋不休的意念直接傳入她腦海:
“你為什麼要親他?”
“說話!雲淺!”
自從與百川他們分開,小黑便從發中跳出,執著地追問那個吻的意義。
雲淺已給出諸多回答,隨心所欲、一時興起、貪圖美色、不過蜻蜓點水……可小黑顯然不滿意,它固執地縈繞著她,劍身微微震顫,彷彿不挖出真相便誓不罷休。
雲淺的腳步倏然停住。
她轉向那縷躁動的黑劍,眼底掠過一絲無奈,最終化為平靜:“我喜歡他。所以我親了他。”
這個直白的答案讓飛舞的小黑驟然一滯,劍身懸停在半空,靈光都黯淡了幾分。過了好一會兒,它的意念纔再次傳來,沉悶道:“你喜歡他……那能不能,不要死?”
雲淺眼神微微閃爍,隨即扯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她伸出手,精準地握住了小黑此刻僅寸許長的劍身,指尖傳來冰涼的金屬觸感。“我也想活著,”她的聲音很輕,融在夜風裡,“但眼下,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為什麼不和秦無他們商量?如果他們也沒辦法,不是還有林懷玉嗎?”小黑帶著不解與焦急。
雲淺搖了搖頭,語氣裡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釋然:“時間還早。況且,我也未必就會死。”
“不會死你就不會解開和知華的共生符!”小黑的意念陡然激動起來,“雲淺,我是最瞭解你的!你心裡想什麼,我都清楚!你喜歡林懷玉,你親了他,那能不能……能不能為了他,再想想彆的辦法?”
“你輕薄了他不能不負責啊。”
雲淺的腦海中浮現出林懷玉漂亮的臉,那樣一個美人,若是在死前都沒能輕薄一下,確實虧了……可那美人看起來執拗又難纏,若她真的死了,他會不會怨恨她這不負責任的撩撥?
她不知道答案。但她問過了,問他要“當下”還是“未來”。他既然回答“都要”,她心中那點最後的顧忌,也就煙消雲散了。
他看起來,是那樣喜歡她。若她真的死了,連一個吻、一個擁抱都未曾得到過,他大概……也會很傷心吧。
更何況,現在不還沒到山窮水儘的那一刻嗎?
“我這不是……還沒死呢嗎?”雲淺又笑了笑,那笑容裡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灑脫,試圖驅散沉重的氛圍。她鬆開小黑的劍身,輕輕彈了一下,“若我真死了,你便去尋個新主人,讓他給你取個響亮點的名字,如何?”
小黑沉默了下去,劍身靈光收斂,不再傳遞任何意念,隻是默默地、固執地跟在她身側。
雲淺繼續在幽暗的林中穿行。
這裡是魔界的地盤,百霽就在此處。
她一直都知道百霽的蹤跡,原書對此有著清晰的描寫,交代過他入魔後的經曆和所在。她並非不想偷偷來看望,隻是秦無和百川盯她盯得太緊,若她無故消失,必定引來懷疑。而且,她擔心自己的貿然出現,會像蝴蝶振翅般改變某些既定的軌跡,反而弄巧成拙。
但今日,她必須來。
百年來,屬於百霽的那道護山靈陣傳聲連結,從未響起過。因此,當內府深處陡然傳來雲淺清晰的聲音時,正端著一杯墨色茶湯的百霽,險些被嗆得背過氣去。
他劇烈地咳嗽了好一陣,茶水潑灑了一身。呆坐在冰冷的石椅上,他腦中一片混亂,竟不知該以何種麵目、何種姿態去麵對這位百年未見的大師姐。
百霽在猶豫也在拖延……
直到內府再次響起雲淺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百霽,限你三個數,出來。”
石椅上的黑影如同被驚動的夜梟,瞬間模糊然後消散。
林間空地中央,雲淺靜靜佇立。
一襲白衣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顯眼,襯得她身形愈發單薄,臉色也蒼白得近乎透明。
周圍的魔氣開始不安地波動彙聚,最終凝成一個籠罩在寬大黑色兜帽下的修長人形。
百霽的聲音透過兜帽傳出,刻意壓得低沉而陰冷:“你何故擅闖我魔族之地?”
“尋本尊做什……”
話未說完,雲淺一步上前,擡手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
這一下完全沒有留情,力道十足。百霽被打得眼前一黑,“嗷”了一聲,抱著腦袋就蹲了下去,剛才那副魔族長老的陰冷氣勢瞬間蕩然無存。
“乾嘛打我!”他委屈地控訴。
“能不能好好說話?”雲淺在他身邊蹲下,伸手,動作自然地摘掉了那頂礙事的黑色兜帽。
兜帽落下,露出了百霽完整的臉龐。百年光陰,並未在他臉上刻下風霜,依舊是記憶中的模樣。
雲淺仔細看了看,嗯,沒瘦,挺好。
百霽還抱著頭,悶聲悶氣地回答:“能……”
雲淺低頭,看著他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挑了挑眉:“叫我什麼?”
“師……師姐。”百霽遲疑著,終於將這個在心底盤旋了百年卻隻敢在夢裡喊出的稱呼,輕輕吐了出來。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眼眶不受控製地一熱,迅速泛起了紅色。
“都是自稱本尊的魔族長老了,”雲淺輕輕笑了笑,語氣帶著一絲調侃,“不會這麼沒出息,要哭鼻子吧?”
“誰要哭了!”百霽梗著脖子哼了一聲,試圖找回一點麵子,“你以為我跟百川一樣?”
“百川和秦無,都很想你。”雲淺順勢在原地坐下,目光柔和地落在百年未見的師弟身上,補了一句,“我也……很想你。”
百霽身體微微一僵,抱著膝蓋的手臂收緊了些,聲音低了下去:“他……不怪我嗎?”
他始終記得,百年前離開蒼旻山的那個夜晚,他出手打傷了百川,致使他至今仍是一副病弱之軀。
“這不就是我們……命運的軌跡嗎?”雲淺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淡然,“那日,你也收了力道,否則百川傷的,恐怕不止如此。”
百霽眨了眨眼,努力將湧上眼眶的酸澀逼了回去。
白宴座下四個徒弟,隻有百霽繼承了卜卦窺命之術,這何嘗不也是一種命中註定?師父在蒼旻山卜了那麼多卦,他又怎會不知每個弟子既定的未來?
“好了,彆想這些了。”雲淺從懷中取出幾枚古樸的銅錢,依照自己記憶中的圖案,在兩人之間的空地上小心翼翼地擺放起來。“我來找你,是想讓你幫我看看這一卦。”
百霽收斂心神,目光落在那由銅錢構成的特殊卦象上,眉頭漸漸蹙起:“這是為誰卜的卦?”
“林懷玉。”雲淺眨了眨眼,語氣平靜地扯謊。
百霽盯著那卦象看了許久,指尖無意識地掐算著,臉色越來越凝重,良久,他擡起頭:“這是,絕命卦。”
“哦。”雲淺應了一聲,臉上看不出絲毫意外的神色,依舊是那副溫和的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的淺淺笑意。她伸出手,將地上的銅錢一枚枚收回。
這副卦象,是她當年渡劫後醒來,在白宴床邊看到的。她猜測,那一卦,是師父為她而卜。
此刻,聽到百霽親口說出“絕命卦”三字,雲淺心中最後一絲不確定也徹底消散。
這,就是她的命數。
她早已透過原書,看見過身邊每一個人的結局。如今,她也終於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
預想中的恐懼或悲傷並未襲來,反而是一種如釋重負般的平靜席捲了她。沉重的擔子彷彿瞬間輕了許多。
她能救蒼旻山。
能救她的師弟們。
這樣……很好。
隻是,心底某個角落,依舊泛起一絲細微的,難以言喻的遺憾。
隻是有點……虧欠那個,剛剛才被她輕薄過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