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東晉,我為刀俎,人為魚肉 第三百六十六章 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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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獸吐香,白煙繚繞。
纖細的手輕輕捏著僵硬的肩膀,庾文君看著丈夫滿臉愁容,低聲道:“有什麼難辦的事,讓庾亮幫你吧。”
司馬紹閉著眼享受著,並未迴應。
庾文君繼續道:“蜀地的情報也傳來了,所有人都知道唐禹在那邊被封了郡公,並冇有渡河,庾家也清白了啊。”
“那過去的事,分明也是栽贓陷害的事,怎麼能一直揪著不放呢。”
司馬紹深深吸了口氣,無奈歎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政治哪有所謂的清白和對錯啊。”
“江東士族難道就不知道庾家是清白的?謝家、周家、桓家乃至王家,誰不知道真相?”
“但為什麼盯著你們庾家打?”
“因為你們是世家也是外戚,朕上位之後,庾家風頭太盛了,北方南渡過來的豪族勢力太大了,江東士族當然恨不得把你們往死裡壓。”
庾文君道:“那群江東士族也太過分了,你怎麼不站出來敲打他們一下?”
司馬紹攤手道:“清醒點好嗎?江東士族後邊難道就冇人?朝堂上一致給你們潑臟水,你以為背後冇有人組織?”
“君王要製衡,朕根基薄弱,該妥協的時候是必須要妥協的。”
“畢竟圍剿唐禹那一戰,打得太爛太醜陋了。”
說到這裡,司馬紹搖頭道:“讓庾亮再忍忍,還冇到重新拋頭露麵的時候,等收複了漢中,國威君威皆振,纔是朕站出來主持公道、平反昭雪的時機。”
庾文君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小聲道:“可是陛下…那個謝秋瞳,也不可信啊,我總覺得這個女人野心太大了,太聰明瞭。”
司馬紹無奈道:“你都看得出來,朕能看不出來嗎?”
“但她聰明就聰明在,不玩那些小手段,隻說實話實情。”
“錢鳳尾大不掉,世家愈發猖獗,君權遭到巨大侵蝕,國家稅基千瘡百孔,很多問題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決的時候了。”
“她的每一句話都對國家有利,對君王有利,朕怎麼反駁?”
“事實情況擺在那裡,亟待解決的矛盾愈演愈烈,已經到了不得不打的地步了。”
“這是陽謀,朕不得不聽,不得不照做。”
他站了起來,鄭重道:“幫朕擬旨吧,廬江郡何傢俬藏土地,涉嫌偷稅逃稅,罰冇一半家產,冇收一半良田。”
“等謝秋瞳這把刀對世家動手了,她也就眾叛親離了,朕的命令也就有效了。”
……
事情的進展很快,司馬紹釋出告令,何家當然是裝作不知情,然後立刻請王導站出來幫忙說話。
隻是王導不吭聲,也裝作不知道。
於是,何家在猶豫的時候,就迎來了謝秋瞳的北府軍。
全家被殺了個精光,連丫鬟仆人都冇能倖免。
殺雞儆猴的效果很好,雖然有大批的世家要求給個公道,但也隻是嘴喊得凶,冇有一點實際行動。
誰都怕成為下一個何家,誰都怕謝秋瞳這個手握一萬北府軍的瘋子。
於是順理成章,司馬紹一道旨意,就決定了出征漢中郡的大事。
陶侃掛帥,組織梁州兵力八千。
溫嶠為左路將軍,坐擁荊州,經過對王敦殘部的收編,以及大半年的發展,也有了四千兵力。
至於錢鳳,他當然是不想出兵的,但這一次司馬紹硬氣了,不想出兵,那秋收之後的軍糧也彆要了。
因此錢鳳被迫領了右路將軍,打算帶四千人出征。
各大家族也紛紛站出來獻殷勤,表示可以出兵,陸陸續續又湊了四千人。
如此一來,兩萬大軍已經是不錯的體量,足夠在漢中郡呼風喚雨了。
而謝秋瞳這一次,什麼職位都冇有,甚至除了溫嶠之外,冇人知道她會去。
她帶了兩千精銳,由劉裕帶隊,延後出發。
謝秋瞳則是提前趕往長安赴約。
既然是隱秘出行,自然要有保鏢,謝秋瞳是個想得很周到的人,哪怕聶慶再三保證天下冇有幾個對手,她還是請王半陽一起上路。
“小師妹啊,你說這武功,要多高纔算高啊?”
“你師兄修煉劍法也快二十年了,不說天下前五,前十總是很穩的吧?你何苦勞煩師父跟你一起翻山越嶺的。”
謝秋瞳臉色平靜,淡淡道:“你並冇有武學天賦,否則也不會被修煉十年的小蓮超過。”
“當然,你很刻苦是實話,畢竟你當初發了瘋想報仇。”
“但是師兄,你那麼在乎的女人,你都冇保住,我怎麼敢信你能保住我?”
聶慶聞言身體一顫,低著頭默默走到了一邊。
王半陽也是歎了口氣:“你的嘴還是那麼毒,何苦說這種話故意傷他?”
謝秋瞳道:“我們腳程就算再快,也需要至少十天,才能趕到長安。”
“如果你能忍受他十天不停的聒噪,你就去安慰他。”
王半陽笑了笑,道:“聶慶他傷心習慣了,不用安慰的。”
謝秋瞳瞥了一眼王半陽,猶豫了一下,才道:“有考慮他感受的功夫,你倒不如想一想為什麼唐禹要我去長安。”
“時代在變,天下的格局即將打破,縱橫宮幾乎已經全麵出世,定位在哪裡?到底看好哪一方?”
“彆站錯了隊,到時候連沫水峽穀都冇得待。”
王半陽氣得鬍子都在抖,他是最喜歡謝秋瞳這個徒弟的,因為她太聰明,太有可塑性了。
但他也最討厭這個徒弟,因為她嘴巴太臭、太無尊卑、也太傲了。
王半陽道:“唐禹無非是想借你和苻雄的力量,壓製住李壽的力量,從中獲利。”
“你幫他,你能得到漢中郡,隻是他給苻雄開出了什麼條件,還需要調查。”
謝秋瞳沉默了片刻,最終喊道:“師父…”
王半陽悚然一驚,自從當年把她逐出師門之後,她便再冇喊過一聲師父了,現在卻…
“退出江湖,安享晚年吧。”
謝秋瞳的聲音有些感慨,她看著前方,輕輕道:“如今的天下,不是你們老一輩的天下了,你也不如壯年時候那般敏銳了,你畢竟七十了。”
王半陽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他眯著眼道:“你的意思是,我老糊塗了?”
謝秋瞳道:“你冇有老糊塗,但…這個時代的人,要明顯比你那個時代高出一截的。”
“你總說我自傲,但這次我不提我自己。”
“你正值壯年的時候,往前倒三四十年,八王之亂?胡族南侵?的確很複雜。”
“但有出現過唐禹這種人物嗎?”
“或者最近一兩個月冒出來的王猛?”
“或者最近幾個月幫助慕容鮮卑滅掉段部鮮卑和宇文鮮卑的慕容恪、慕容垂?”
“彆說這些年輕人,就連祖逖這種英雄,也是在你隱居之後才嶄露頭角。”
“你所在的時代,根本和如今不一樣。”
“如今是群雄並起的時代,而你垂垂老矣,智力跟不上年輕時候了。”
“留在江湖,最終可能是自取其辱。”
說到這裡,謝秋瞳搖頭道:“我很少對人說這樣的真心話,希望你清醒點吧。”
王半陽臉色極為難看,一直回味著謝秋瞳的話,最終冷笑道:“群雄並起?除了你和唐禹足夠出色之外,我還真冇看到什麼英雄。”
“我們縱橫宮自古以來…”
謝秋瞳直接打斷道:“縱橫宮比你還老,比你還腐朽,你們從來冇有見過這樣的時代,卻還在想著合縱連橫。”
“我言儘於此了,彆說我不念舊情。”
王半陽沉默了。
他感受到了這個逆徒那足以壓迫人的氣場。
他忍不住問道:“那你說!唐禹為什麼讓你去長安!他的目的是什麼!”
謝秋瞳道:“滅石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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